第53章 熔炉与征途
林家的议事大厅里，很安静。三位长老坐在椅子上。他们的手放在膝盖上，背挺得很直。他们看着站在大厅中央的林战和林辰。
林战把郡城来客的事情说了一遍。他又把百城试炼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说得很慢，很清楚。每一个字，都像一块石头，扔进了平静的水里。
大长老先开了口。他的声音有些干。
“你是说，三个月后，辰儿要去郡城，和上百个城的天才比武？”
“是。”林战回答。
“赢了，我们林家未来十年，资源无忧。输了，我们什么都得不到。石家还会像饿狼一样，盯着我们。”二长老接着说。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不止如此。”林辰开口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他身上。
“石家在郡城，是大家族。他们不会善罢甘甘休。就算我赢了试炼，他们也会用别的办法对付我，对付林家。”林辰说。他的声音很平稳。
大厅里更安静了。空气像是凝固了。
“那……那该怎么办？”三长老的声音有些抖。
林战看着自己的儿子。他没有说话。他想听听林辰的想法。
“我们不能等。”林辰说，“从今天起，把王家和张家所有的资源，都用起来。丹药、功法、灵石，全部发下去。让家族里所有有潜力的子弟，都进修炼室。三个月，我要林家的实力，再翻一倍。”
他的话，让三位长老都愣住了。
这是要把家底，全都掏空。
林战却点了点头。他说：“我同意。”
他知道，守着金山，是守不住的。只有把金山，变成刀剑，才能守住家。
“我留在青阳城。”林战继续说，“我来主持这件事。有我和三位长老在，没人敢来捣乱。”
“那辰儿你呢？”大长老问。
“我明天就走。”林辰说。
“去哪？”
“黑石郡城。”
这个回答，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现在就去？”二长老站了起来，“那太危险了。石家的人，肯定在路上等着你。”
“我知道。”林辰说，“正因为危险，我才要去。我要在试炼开始前，把黑石郡城，摸清楚。把我的对手，都看一遍。”
他看着三位长老，又看着自己的父亲。
“躲在家里，是成不了强者的。”
他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走了。
他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他关上门，盘腿坐下。他闭上眼睛。
他的意识，沉进了丹田气海。
气海的中央，万道熔炉静静地悬浮着。它还是那个样子，古老，布满铜锈。
但它的周围，不一样了。
一团浓郁的黑气，像墨一样，缠绕在熔炉的表面。这黑气里，有无数张扭曲的脸。他们在无声地哀嚎，挣扎。
这就是万魂噬灵幡里的怨魂。
林辰看着这团黑气。他没有感觉到邪恶，也没有感觉到暴戾。他只感觉到一种，纯粹的能量。
熔炉，正在炼化它们。
炉火烧得很旺。那些黑气，一丝一缕地被吸进熔炉。经过炉火的煅烧，黑气里的怨念和杂质，都被烧成了灰。只剩下最精纯的部分，从熔炉的另一端，飘了出来。
那是一颗，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的珠子。
珠子通体漆黑，却不反光。它像一个黑洞，能把所有的光都吸进去。
林辰的意念，触碰到了那颗珠子。
一股信息，流进了他的脑海。
【魂煞宝珠】。
由万千怨魂，经万道熔炉炼化而成。可用于攻击神魂，也可用于守护神魂。
林辰明白了。
熔炉不仅帮他挡住了邪气的侵蚀，还把这份邪气，变成了一件宝贝。
这是他的新底牌。
但他没有感到高兴。因为，他还收到了另一股信息。
他的道基。
他筑基时的根基，因为吸收了太多邪煞之气，已经不再纯粹。它变得更强，也变得更危险。如果他以后控制不住心神，很容易就会被这股煞气影响，堕入魔道。
熔炉给了他力量，也给了他一道枷锁。
林辰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窗外的月光，看了很久。
第二天，天刚亮。
林辰走出了院子。他换了一身普通的青色布衣，背上背着一把没有开锋的铁剑。
林战站在院子门口等他。
他递给林辰一个黑色的，不起眼的戒指。
“储物戒。里面有一些灵石和丹药。省着点用。”林战说。
林辰接了过来，戴在手上。
“嗯。”
林战看着他，想说点什么。想让他小心，想让他别逞强。但最后，他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伸出手，拍了拍林辰的肩膀。
“去吧。”
“嗯。”
林辰转过身，向着府外走去。
他没有回头。
他走过长长的街道。青阳城的百姓，已经开始了一天的生活。卖早点的摊子，冒着热气。赶路的商贩，推着小车。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穿着布衣，背着铁剑的少年。
他走到了城门口。
守城的护卫，是林家的子弟。他们看见了林辰，挺直了胸膛，想行礼。
林辰对他们，微微摇了摇头。
他走出了城门。
朝阳的光，从地平线上升起。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一个人，走向了那条，通往黑石郡城的，未知的路。
官道，早已消失在身后。
林辰孤身一人，行走在苍茫的荒野之上。
这里是青阳城与黑石郡城之间，一片广袤的无人区，被统称为“黑风原”。它不像妖兽山脉那样，有着明确的危险与机遇，这里更多的是一望无际的枯黄与死寂。
风是这里唯一的主人。
它卷起地上的砂石，发出呜咽的嘶吼，像极了孤魂的哭泣。天空是灰蒙蒙的，太阳也被一层薄云遮挡，投下的光线显得有气无力。
离开青阳城，已经三天了。
最初的离愁别绪，早已被这无尽的荒凉所冲淡。林辰的心，也像这片土地一样，变得沉静而坚硬。
他没有选择御空飞行。
那会极大地消耗灵力，更重要的是，会让他成为高空中最显眼的目标。在这片缺乏秩序的土地上，高调，往往等同于死亡。
他选择用最原始的方式，徒步前行。
这既是一场修行，也是一种伪装。
他的步履沉稳，呼吸悠长，每一步踏出，都仿佛与大地的脉动合而为一。他体内的灵力，在《万道熔炉诀》的驱动下，自行运转，无时无刻不在淬炼着他的肉身与道基。
他的神识，则如一张无形的大网，铺散在周身百丈范围之内。风吹草动，虫鸣兽走，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独自一人，面对这个广阔而危险的世界。
没有父亲的庇护，没有家族的后盾。
每一个决定，都需要自己做出。每一次危险，都需要自己面对。
这种感觉，非但没有让他感到恐惧，反而激起了一种，深藏于血脉之中的，原始的兴奋。
就像一头，刚刚离开族群的孤狼，用警惕而锐利的目光，打量着属于自己的新猎场。
夜幕，缓缓降临。
黑风原的夜晚，比白天更加危险。温度骤降，寒意刺骨。一些习惯于夜间捕食的荒原凶兽，开始发出令人心悸的低吼。
林辰找到了一处背风的石壁。
他熟练地清理了周围的碎石，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块干粮，就着水囊里的清水，默默地啃食着。
就在这时，他的神识，捕捉到了一丝异动。
三道人影，正从东面的方向，朝着他这里快速靠近。
林辰的动作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慢条斯斯地吃着干粮，但他的眼眸深处，却闪过一抹冰冷的警惕。
很快，那三道人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满脸横肉的壮汉。他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纹着一头狰狞的黑色猛虎。他扛着一柄巨大的开山刀，刀刃上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散发着一股浓烈的煞气。
他的修为，在筑基四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