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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纯嫔褫夺封号降位答应

    翠香被穆玄澈那裹挟着雷霆之怒的喝问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骨头,“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

    额头死死抵着冰凉的金砖地面,瘦小的身躯筛糠般剧烈颤抖,连牙齿都在格格作响。

    “说!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穆玄澈的声音如同淬了寒冰的鞭子,狠狠抽打在死寂的空气里,每一个字都带着令人胆寒的重量。

    翠香哪里还敢有半分隐瞒?她带着哭腔,声音破碎不堪:“回……回禀皇上,前些日子纯嫔娘娘她……她给云嫔娘娘送来了一盒药丸,说是……说是出自花神婆之手的‘求子丹’,能助……助我家娘娘得偿所愿,早日怀上龙裔……”

    她断断续续,将纯嫔如何献宝、云嫔如何信以为真并开始服用的事情,抖落得一干二净。

    随着翠香的叙述,穆玄澈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去,如同暴风雨前堆积的浓重铅云,眼底翻涌着骇人的风暴。

    那盒所谓的“求子丹”,此刻在他眼中无异于夺命的毒药!

    “胡闹!”

    一声震怒的厉喝如惊雷炸响。

    “江湖术士的鬼蜮伎俩也敢轻信!愚不可及!”

    他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几乎让殿内所有人窒息,空气凝滞得如同灌了铅,宫女太监们个个面无人色,恨不得将自己缩进地缝,连呼吸都屏住了。

    “赵德允!”

    穆玄澈的声音冷得掉渣,“即刻去蓝雨阁,把纯嫔给朕‘请’来!不得延误!”

    “嗻!”

    赵德允心头一凛,不敢有丝毫怠慢,躬身领命,脚步急促地消失在殿外。

    几乎是前后脚,黄院判提着药箱,在宫人引领下匆匆赶到,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邢烟立刻上前引路,语速沉稳却难掩急切:“黄院判,快请看看云嫔娘娘。”

    黄院判不敢耽搁,凝神屏息,三指搭上云嫔纤细的手腕。

    片刻,他那花白的眉毛便紧紧拧成了一个疙瘩,面色凝重异常。

    “云嫔娘娘脉象浮数而促,气血逆乱……这、这分明是服用了某种药性极其峻烈、催动心火的虎狼之药,导致急火攻心,气机壅闭,这才骤然晕厥!”

    他的诊断掷地有声。

    此刻的翠香,早已将所有祸根都钉死在那盒药丸上,闻言立刻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将手中紧攥的药盒高高捧起,泣不成声。

    “院判大人!就是这个!我家娘娘就是用了纯嫔娘娘送的这个药丸才……才这样的啊!”

    黄院判接过盒子,取出一枚暗红色的药丸,指尖稍一用力将其碾碎成粉,凑到鼻尖下深深一嗅。

    一股极其浓烈、甚至有些刺鼻的异香瞬间冲入鼻腔。

    他面色大变,沉声道:“此药气味辛窜异常!里面定是掺杂了大量能令人亢奋、燥热的植物药草,如莨菪子、曼陀罗花之类,分量极重!娘娘近日是否本就睡眠不安,心绪难宁?”

    翠香拼命点头,如同捣蒜:“是!是!娘娘前段时日一直难以安枕,精神倦怠……”

    “这便是了!”

    黄院判重重叹息一声,“娘娘本就心气不足,心血暗耗,如同干涸之河床。骤然服下此等烈火烹油般的虎狼之药,药力猛烈催动,心脉不堪重负,气血狂飙,这才导致瞬间晕厥,险象环生!幸而发现及时……万幸,暂无性命之忧。然切记,此类来历不明、药性凶险之物,绝不可再沾染分毫!”

    他郑重地下了结论,开了方子,嘱咐煎服安神定悸之药。

    邢烟始终安静地侍立在一旁,眼帘微垂,掩去了眸底深处所有翻涌的情绪。

    这药丸的“玄机”,她心知肚明。

    但此刻,她必须完美地扮演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不露丝毫破绽。

    蓝雨阁。

    秋菊远远望见乾清宫总管赵德允的身影朝这边行来,顿时喜上眉梢,一路小跑着冲进殿内。

    声音都带着雀跃的颤音:“娘娘!娘娘!大喜!赵公公亲自来了!定是皇上召您侍寝呢!”

    此时虽只是黄昏,但被巨大惊喜冲昏头脑的纯嫔哪里顾得上细想?

    她激动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慌忙起身,语无伦次地吩咐:“快!快!快给本宫梳妆!要最明艳的胭脂!戴那支皇上赏的步摇!”

    她手忙脚乱地坐到妆台前,铜镜中映出一张因兴奋而染上红晕的脸庞。

    然而,那精心描画的妆容还未完成,赵德允已带着一身冷肃的气息踏入了殿内。

    他脸上没有半分平日里的圆滑笑意,只有公事公办的刻板与冰冷,声音也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急促。

    “纯嫔娘娘,皇上口谕,命您即刻随奴才走一趟。”

    纯嫔被巨大的喜悦蒙蔽了双眼双耳,竟丝毫未察觉赵德允语气中的异样与脸上的寒霜。

    她兀自沉浸在即将承宠的幻想中,娇声道:“赵公公稍待片刻,本宫这就好,马上就好……”

    “娘娘!”

    赵德允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商量的强硬,“皇上那边催得紧,奴才担待不起!还请娘娘即刻动身,莫要再耽搁了!”

    他眼神锐利,语气中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与不耐。

    赵德允一再催促,纯嫔虽觉有些奇怪,但也不敢违逆“圣意”,只得草草理了理鬓发,怀揣着忐忑与期待,跟着他匆匆出了门。

    然而,越走,纯嫔的心越往下沉。

    这方向……分明不是通往养心殿,而是朝着青岚居!

    一股不祥的预感悄然爬上心头,她几次想开口询问,却被赵德允那冷硬的侧脸和急促的脚步堵了回去。

    直到踏入青岚居的院门,那股扑面而来的压抑、紧张、甚至带着血腥气的死寂氛围,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透了她全身!

    “臣妾参见皇……”

    纯嫔强压着恐慌,刚屈膝欲行礼。

    话未说完,回应她的是一道裹挟着劲风的黑影!

    穆玄澈眸中怒火滔天,抄起手边那个精致的描金药盒,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朝着纯嫔的额头砸了过去!

    “砰!”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那盒子的棱角尖锐如刀!纯嫔只觉得额角一阵剧痛,仿佛头骨都要裂开,温热的液体瞬间汹涌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顺着脸颊蜿蜒流淌,滴落在华美的衣襟上,洇开刺目的殷红。

    剧痛和惊恐让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气,软软地瘫跪在地,浑身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额角的伤口血流不止,衬得她脸色惨白如纸。

    “纯嫔娘娘!您安的什么心肠?!”

    翠香如同被点燃的炮仗,立刻扑了上来,指着纯嫔的鼻子,声泪俱下地控诉。

    “我家娘娘素来与人为善,何时害过您半分?!您倒好!眼见我家娘娘圣眷正浓,便假惺惺地来巴结讨好,送什么劳什子‘求子丹’!还非说是花神婆的灵药!您分明就是包藏祸心,想害死我家娘娘啊!”

    她的指控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纯嫔被这突如其来的罪名砸懵了,剧痛加上恐惧,让她脑中一片空白,只能徒劳地摇头,嘴唇哆嗦着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今日若非皇上圣明在此做主,我家娘娘怕是……怕是就要被你这毒妇害死了啊!”

    翠香哭天抢地,字字句句都在火上浇油。

    纯嫔挣扎着抬起被血糊住的眼,模糊的视线恰好捕捉到床榻上云嫔那毫无生气的脸。

    刹那间,她明白了!

    是那药丸!

    是那盒她以为能结善缘的“求子丹”!

    “皇上!冤枉!臣妾冤枉啊!”

    纯嫔不顾额头的剧痛,猛地以头抢地,发出“咚咚”的闷响,声音凄厉绝望。

    “臣妾是真的一心想要帮云嫔姐姐!臣妾绝无害人之心啊皇上!那药……那药是臣妾的母亲千辛万苦,亲自去城隍庙求那花神婆得来的……臣妾自己都舍不得吃,想着云嫔姐姐才……皇上明鉴!臣妾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她涕泪横流,声嘶力竭地辩解着,试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然而,她的每一个字,落在穆玄澈耳中,都只让他想起另一个惨死的女人——刘常在!

    那个至死都未能瞑目的女人!

    一个连对濒死之人都能施以酷刑的女人,又怎会对一个抢了她恩宠、碍了她眼的人心存善意?

    她的辩解,在此刻的穆玄澈听来,虚伪至极,聒噪刺耳!

    他甚至不愿再多看她一眼,那副涕泪交加、额角淌血的狼狈模样,只让他感到无比的厌恶与烦躁。

    他猛地一挥手,仿佛要挥开一只恼人的苍蝇,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宣判了纯嫔的命运。

    “纯嫔,心思歹毒,戕害宫嫔,其心可诛!即日起,褫夺‘纯’字封号,降为答应!禁足于蓝雨阁,闭门思过三个月!无旨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轰隆!”

    这判决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纯嫔头顶!

    降位?褫夺封号?禁足三月?!

    她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在原地,连额头的剧痛都忘记了,只剩下无边的冰冷和难以置信的绝望。

    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穆玄澈,仿佛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玩笑的痕迹。

    可回应她的,只有穆玄澈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如同看待秽物般的深深厌恶!

    不等她发出任何声音,两名如狼似虎的太监已经面无表情地冲上前来。

    一左一右死死架住了她瘫软的手臂,如同拖拽一件废弃的垃圾,毫不留情地将她从这充满血腥与绝望的殿宇中粗暴地拖了出去。

    地上,只留下一道蜿蜒刺目的血迹,和她那破碎的、无声的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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