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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司机在驾驶位笑,“文小姐,您千万不要有负担。大公子绅士,公司的女员工在暴雨天气不好打车,他也送过。”

    程嘉兴纠正他,“我是让你送,我没上车。”

    司机笑得更欢实,“您吩咐的呀!那女员工挺漂亮呢,云航集团属她最出挑。”

    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文笙坐进后排,笑了笑。

    车一发动,微微的颠簸,她忽然犯恶心。

    忍了一会儿,恶心加剧。

    车里没有垃圾袋,文笙怕弄脏了,一边捂住唇一边下车,蹲在马路牙子吐。

    司机急忙熄了火。

    程嘉兴也下车。

    她吃的鱼肉,汤粥,几乎没消化,吐了一大滩。

    “是不是吃坏东西了?”程嘉兴轻轻拍打她后背,神色担忧。

    文笙席间喝了高度数的白酒,是新郎敬的,她属于平辈人,不能不给新郎面子,直接一口闷了。

    “我喝酒了。”

    程嘉兴记得她酒量差,第一次在徽园见面,她提起过。

    “你等着我,我回酒店倒一杯解酒的果汁。”

    司机迅速从后备箱取出一条毯子,披在文笙身上保暖。

    她吐得厉害,头昏昏恹恹的,仿佛有千斤重。

    “笙儿小姐?”不远处响起一个女人试探的声音。

    文笙扭头。

    是和傅夫人在宴厅聊得热络的那名贵妇。

    “你怎么吐了呀!”贵妇东张西望,“傅家的车呢。”

    她挥手,张了张嘴,又是一股稀汤蹿出喉咙。

    贵妇眼珠子一转,猜到什么,“笙儿小姐,你莫不是怀孕了吧。”

    文笙瞬间五雷轰顶,整个人呆滞住。

    程嘉兴端着西瓜汁走出大堂,恰巧听到这句。

    他脚步一顿。

    伫立在冷风中。

    贵妇看她没否认,直勾勾失神,以为是猜中了,“笙儿小姐如果怀了耿家的长孙,真是大喜事了。我家是公子,一心要和耿家的二女儿攀亲,没机会攀。”

    文笙捏住裙摆,一动不动。

    贵妇热心肠,邀请她坐自家车,程嘉兴这时走上前,将杯子递给文笙,含笑感谢贵妇,“傅公子临时有公务,委托我送他妹妹。”

    贵妇一怔,“这样啊那我放心了。”

    “她酒量弱,胃口不适。”程嘉兴又补充,“您的关怀,我会转达傅总工。”

    贵妇恍然,这是告诉自己,别去傅怀峰夫妇面前嚼舌根,讲错了话,会错了意,大家都不高兴。

    “既然程大公子转达,那我不多嘴了。”贵妇点了下头,上车离开了。

    文笙吐完,直起腰,程嘉兴接过她手上的空杯,让司机还给酒店的工作人员。

    “你。”他抿唇,欲言又止。

    裙摆的亮片在她掌心捏得扭曲变形。

    程嘉兴是亲眼所见耿世清对文笙什么德行,文笙有多么抗拒和他亲密接触。

    倘若怀孕了,应该和耿世清没关系。

    “需要去药店或者医院吗?”程嘉兴极有分寸,语气也委婉。

    文笙根本不确定究竟什么情况,“我只是酒后不舒服,那名太太误会了,我吐过就好了。”

    程嘉兴嗯了声。

    车行驶过南北大桥,桥旁二、三十家小店正在营业,文笙望了一眼其中“大药房”的牌匾,鼓起勇气要求停车。

    “我买一盒治疗胃病的药。”

    程嘉兴拦住她,“我帮你去买。”

    “我自己买。”

    他没再多言。

    文笙的礼服没有口袋,她只能拎透明的袋子,药品一目了然,她在柜台选了一盒胃药,一瓶维生素,一盒创口贴,杂七杂八的一堆药,最底下压着验孕棒。

    不单单是避开程嘉兴,更避开傅家的保姆,保安。

    万一撞破了,是惊天动地的大风波。

    文笙返回车上,程嘉兴目不斜视,并不好奇她买的什么药,给足了尊重。

    “现在好些吗?”

    “好些了。”

    他只问了一句,直到车抵达傅家小区,程嘉兴全程默不作声。

    文笙关上车门的一霎,他终于开口,“你不想嫁耿世清,对吗。”

    夜风萧瑟,扬起她裙子,一抹橘白色的温柔光影,“对。”

    程嘉兴说,“吃了胃药早休息。”

    文笙目送他的车驶出街道。

    老宅灯火通明,何姨煮了醒酒汤和宵夜,迎上她,“夫人和你哥哥呢?”

    她心虚,塑料袋悄悄背在屁股后面,“傅阿姨和新郎父母叙旧,华夫人病了,时延哥过去了。”

    何姨表情沉重,“华家今年多灾多难啊华先生才死,华夫人是积郁成疾了。”

    文笙不搭腔,小跑上楼。

    她拿验孕棒测了,两道杠,一深一浅。

    连续三支,都如此。

    钟雯大二也怀过孕,她在寝室验这个,说一深一浅是疑似,两道深色杠是百分百怀了。

    文笙慌慌张张翻出一件白色打底衫,包住验孕棒,外面用丝袜捆住,打个死结,藏在包里,扔进柜子的下层。

    她坐在床上,一口接一口大喘气。

    失眠到天亮。

    傅时延一夜关机。

    发出的短信也石沉大海。

    文笙清楚,作为华家的准女婿,华夫人病重,傅时延自然要挑大梁,在病房陪护,找医生制定医疗方案,天之内,他大概率回不来。

    傅夫人一整天也没露面儿。

    文笙询问了保姆,傅夫人凌晨从“小李家”出来,直奔总医院了。

    保姆在厨房唠叨着,“一旦华夫人没了,老二这一房只剩华小姐,老大和老三有子女,顾不上区区一个侄女,估计华小姐会住在傅家老宅了。”

    文笙在门口听着。

    “哎姑嫂和婆媳是男人的大难题,华小姐不是省油的灯,十有八九容不下笙儿小姐,养女和儿媳孰轻孰重,不知道先生夫人怎样抉择了。”

    “行了,咱们少议论。”何姨没好气,提醒保姆。

    傅时延是下午回来的。

    文笙偷偷溜进隔壁卧室的时候,他在脱衣服,床上摆着高领毛衣、马甲和衬衫。

    “我可能”她杵在那,脸色煞白。

    男人仰头套入毛衣,觉得不舒适,又换了棉质衬衣,“可能什么?”

    “我吐了。”

    傅时延蓦地停下动作,凝视她。

    鸦雀无声的死寂。

    文笙局促不安搓弄双手。

    “多久了?”

    “昨天。”

    20多天前的那次,没做措施。

    文笙不懂,上网搜的,初期症状虽然不明显,但也有停经的,呕吐的。

    “验过吗。”

    “验了。”她音色发颤,紧张到极致,“三支,一深一浅。”

    窗帘拉着,光线朦胧,他半副身躯隐匿在暗处。

    片刻,傅时延开了灯。

    他面目慎重,辨不出情绪,有条不紊系好衬衣扣,“你戴帽子,裹严实围巾,跟我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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