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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程嘉兴不急不恼,端着茶杯,笑得谦谦润和,“因为文笙的关系,应该是我敬茶,傅总工喝茶。”

    “哦?”傅时延晃悠着那条翘起的腿,“什么关系。”

    故意刁难。

    程嘉兴压着脾气,“我母亲已经亲自登门了,傅总工不清楚吗。”

    “文笙呢。”傅时延一本正经,“程总工口中承认的关系,你同意吗。”

    文笙下意识望向他。

    傅时延也望着她,晦暗不明,诡谲莫测。

    她手一紧。

    他是什么意思。

    暗示她拒绝吗?

    拒绝了,只剩下去外省这唯一的路。

    文母的身体受不了舟车劳顿,而且外地天高皇帝远,倘若发生什么大麻烦,傅家未必插手了。

    她攥紧拳,“我同意。”

    傅时延原本倚着沙发背,缓缓坐直了。

    浓黑的眼眸像是结了一层冰碴。

    程太太眉开眼笑,“嘉兴合心意了,我也高兴。”她握住傅夫人的手,“其实第一次见到笙儿,我很稀罕的,没有世家小姐的娇纵任性,嘉兴踏实稳重,娶一个乖巧温顺的妻子,家里安宁。”

    “是呢。”傅夫人赞同,“太活泼的,婚后鸡飞狗跳,嘉兴招架不住。”

    她们满意了,沙发上的男人目光如炬,烧得文笙头皮一阵阵发麻。

    好半晌,她鼓足勇气,迎上他目光的刹那,吓得又移开。

    冷峻。

    阴沉。

    一汪底下涌动、表面平静的死海。

    伪装着,最会溺死人。

    “傅总工,现在你有资格喝我的敬茶了。”程嘉兴眼窝浅平,不似傅时延那样深邃,显得心机深重。

    程嘉兴总是雅致风趣,平易近人,“兴许有朝一日,我要称呼你大哥了。”

    文笙鼻尖渗出汗。

    等待着。

    终于,“有一个条件。”傅时延接过杯子的同时,漫不经心发话,“文笙先去外省,避一避流言风头。你们既然不公开,这边熟人多,不如外地安全隐蔽。”

    “没问题。”程太太叮嘱程嘉兴,“你痊愈了,陪笙儿去外省旅游。你工作多年没有好好休息过,趁机会放松一两个月——”

    “暂住三年。”傅时延打断程太太,吹了吹杯口浮荡的茶叶末,“耿世清的案子了结需要时间,外界遗忘也需要时间,彻底平息了,再回来,和程家谈婚论嫁。”

    他思索了一秒,对程嘉兴和文笙说,“当然,你们三年后没分手,才涉及婚嫁。假如相处不合适,感情不和谐,不必有负担,各自寻觅新缘分,傅家是明事理的,不怪罪程总工。”

    三年。

    程太太瞬间不言语了。

    相隔几百公里,要么嘉兴抛下一切过去,要么是异地。

    异地

    她年轻时,吃过异地的亏。

    人心的变数太大。

    男人是,女人亦是。

    程太太求救的眼神看着傅夫人。

    傅夫人却默不作声。

    去外省,是自己的主意。

    自己推翻了自己,以后在傅家没威严了。

    哪里想得到程嘉兴对笙儿如此执着呢。

    订过婚了,和前未婚夫闹得又难堪,正是风口浪尖之际,他倒不嫌弃,初心不改。

    这话题,没商量出结论,先翻篇了。

    中午,傅夫人留程太太母子吃饭。

    傅怀峰出乎意料的没下楼。

    傅夫人三进卧室,三请傅怀峰,他三次推脱不舒服,傅夫人奇怪了,“你在机场不是嚷嚷着饿了吗?哪不舒服了?”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傅怀峰仰卧在床头的一团阴影里,揉太阳穴,“老程不在,我不出面了。”

    “程先生不在,我在啊。”傅夫人搀扶他,“时延、嘉兴在场,又不是没男人了,你避讳什么?”

    傅怀峰腿搭在床尾,兴致缺缺,“坐了一夜飞机,沾了床,困劲大,起不来了。”

    他是乏累的样子,傅夫人见状,没强求,“那我吩咐保姆送一份餐进房间。”

    “韵宁——”她走到门口,傅怀峰喊住她,“晚上别留程家了。”

    “我知道。”傅夫人关上门。

    傅怀峰听着远去的脚步声,继续揉额头。

    餐厅里,傅时延接了一通电话,回书房一直没出来。

    文笙借口太热,上楼换衣服,去了书房。

    他捧了一本书在读,根本没打算下去用餐。

    门一关,文笙盯着他。

    傅时延也盯着她。

    许久,她眼眶红肿,嘶哑得厉害,“是华小姐容不下我,所以你送我走?”

    不知哪个字触犯了傅时延的逆鳞,他背过身,寒气森森,“你明白了,还问什么?”

    “我和程嘉兴在一起,华小姐为什么容不下?”文笙上前几步,“究竟是她容不下,是你容不下?”

    他一页页翻书,翻得烦躁了,合上狠狠一摔。

    “傅时延。”她情绪崩了,“你王八蛋——”

    男人面孔一寸寸冷了,“你再骂。”

    “我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年,你逼我去一个陌生城市,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你在这里有亲人吗。”

    她一愣。

    傅时延唇边扬起笑,“程嘉兴不是陪你去吗?我倒要看看,他会不会舍下云航集团,什么都不管了。”

    他碰了碰灯罩,光线亮了一些,“你可以反抗,然后接你母亲出院自生自灭,衣食住行自己承担,欠傅家多少钱,限期归还,欠傅家多少情,取决于母亲让你怎么还。”

    文笙哆嗦着。

    “你替我垫上”她音量弱了,“毕业赚了钱,我还你。”

    “你好大的口气。”傅时延唇边的笑加深了,“南茜是中华区负责人,十年熬到一百六十万年薪,你有什么本事过关斩将拼到她的位置,职场是那么容易混出头吗,傅家这笔账等你多久?”

    傅时延从椅子上起来,一步步靠近她,“即使我替你垫上,你全家的情呢。迄今为止,你给傅家带来什么利益了。”

    她无言以对。

    男人笑了一声,“有一个赚钱的办法。”

    文笙抬头。

    傅时延手背贴着她面颊,蹭了蹭,“你会跳舞,有达官显贵喜欢看跳舞,我介绍一家会所给你,你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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