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傅怀峰喝完粥，将碗放在餐盘里，文笙端出去。门一关，他直白问，“你母亲怎么对你讲的。”
程嘉兴神色庄重，又透着意味深长，“您需要她对我讲什么吗？”
傅怀峰心里没底。
阮菱花说，这场三十年前的纠葛，老程和嘉兴都蒙在鼓里。
如今，老程知道真相了，又哪里瞒得住嘉兴。
他在老宅试探过一次，嘉兴尽管没挑明，字字句句却也耐人寻味，十有八九是知道身世了。
千方百计娶笙儿，搭上傅家和李氏家族这艘大船，几分真心，几分图谋不轨呢。
“市局盯上人间天堂了，盯了一年了。”傅怀峰硬着头皮和程嘉兴对视，“你母亲求我，从扫黄排查的名单上划掉人间天堂，谈何容易？我虽然是市长，上面有书记，我公然保程家的生意，同僚逮住把柄，我岂不是葬送了生涯吗。”
程嘉兴皱眉，完全不理解的模样，“我母亲为什么求您，不求何市长？毕竟嘉佑与何市长的侄子是警校同学。”
逼得傅怀峰一噎。
好半晌，“我和你母亲”
程嘉兴含了笑，“也是同学？”
他推开桌上的公文，横了横心，“不论是什么，总之，你转达你母亲，我办不了。”
“办不了。”程嘉兴细细品味这三个字，“市局局长是您的旧部下，您打个电话就解决，会办不了吗。”
傅怀峰捏着桌角，“你母亲有苦衷她不得不求我，我以为你成熟理智，能体谅我的难处，位高权重一不小心更是万劫不复！我一个电话，市局局长肯定照办，后果是你程家逃过一劫了，我傅家吉凶未卜。”
你程家，我傅家。
程嘉兴那一丝浅笑荡然无存。
“我当然体谅傅伯父。”他一边系着西装扣子，一边起身，“那我原话转达母亲了。”
“嘉兴！”傅怀峰叫住他。
他一顿。
“万一人间天堂出事，牵连你吗？”
程嘉兴高大的身躯绷直，他偏头，“如果牵连呢。”
“如果牵连你，我会想法子撇清你，保全你。”傅怀峰望着他背影，“包括你母亲。”
他无动于衷，“傅伯父不担心同僚检举了？”
“担心——”傅怀峰面目凝重，“也不会袖手旁观你们母子遭殃。”
“母亲和我这些年的日子，大多数是不好过的，傅伯父不是也袖手旁观了吗。”程嘉兴轻笑。
傅怀峰死死地攥着桌角。
门一开，又合拢。
一阵风扑面，森凉入骨。
文笙刷完碗，回到二楼，程嘉兴正好从书房出来。
傅时延和华菁菁也在楼梯上。
“嘉兴，住下吗？”傅时延全然不见在庭院中的冷漠，如同什么没发生过。
“不打扰了，有要紧事赶回程家。”程嘉兴不再多言，牵住文笙的手，去她卧室。
傅时延注视他。
房门虚掩，衣服窸窣摩擦的声音。
“嘉兴和笙儿的感情好，亲热起来没完没了。”华菁菁故意感慨。
傅时延余光扫她，沉默走进次卧。
华菁菁按捺了一晚上的情绪，也微微失控。
跟他进去。
“不愿意搬去我那里？”程嘉兴倚着门框，“怕我吗。”
文笙摇头。
搬去他名下的房子，实在太仓促了，进展太快了。
她接受不了。
“住宿舍安全吗？”
“有麻烦我会找你。”文笙抿唇。
程嘉兴没强求她搬，温和笑，“嗯，随时找我。”
走廊灯光熏黄，格外迷离，映在他脸上，愈发的深邃清润，“你哥哥其实是对的。”
文笙一怔。
“面对喜欢的女人，有几个男人有分寸呢。”程嘉兴音量低，醇，厚，像潺潺的流水淌过，“他是男人，清楚男人本色。”
她搓着手指，不搭腔。
程嘉兴握住她。
他手亦有茧子，比傅时延的茧子还要粗粝，似乎磨得更久，更狠。
“我先走了。”
文笙任由他握住，“晚安。”
“只是晚安吗？”程嘉兴凝望她，“没有离别吻吗。”
她身体有些发僵。
片刻，男人笑，“好了，不吓唬你了。”
程嘉兴拥抱了她一下，贴着她耳朵，吻烙印在她鬓发间，微不可察，又如此猛烈，“晚安，笙笙。”
下楼的脚步声响起，伫立在房门内的傅时延若无其事转过身，坐在沙发上喝茶。
“今天早晨，莫馨去学校打她了，所以才有那通电话。”
“文衡波那个情妇？”华菁菁毫不同情，不屑讥讽，“出轨了一个狗皮膏药一样的小三，连累妻子女儿，祸根是他自己。”
傅时延看着她。
华菁菁感受到他的寒意，也看着他，“你怪我拦截了电话，没及时告诉你去救她，是吗？我没告诉你，但是告诉嘉兴了，嘉兴很及时。”
她一副算计准了每一步的表情，“嘉兴是笙儿的男朋友，他去现场最合适，你是哥哥，妹妹有了男友，哥嫂没义务插手她的私人生活了。”
傅时延看了华菁菁好一会儿，漫不经心地弯腰，掸了掸长裤的褶痕，“菁菁，订完婚了，你是名正言顺的傅太太，她威胁不了你。”
“可是我觉得她威胁我了。”傅时延隐隐戳破窗户纸，华菁菁寸步不让。
寂静过后。
他阴晴不辨，“然后呢？”
华菁菁一言不发。
“我希望我们之间是和平的。对傅家，对华家，双方都好。”
傅时延撂下这话，拉开门，语气没有起伏，“去一趟医院吧，你母亲病情加重了。”
文笙第二天去乔尔，老总堵门向她贺喜，“马上要嫁程家的大公子了？”
她一愣，“没有。”
“程氏集团董事局传遍了，程总工自从和俞家小姐分手，没正式公开过女朋友了。”老总审视她，“小文不，文小姐，以后多关照乔尔，程氏集团经常投资，肥水不流外人田，投乔尔！”
文笙往办公大厅走，“八字没一撇呢。”
这茬儿，乔尔的各部门经理不知情，高管小范围传播。
她午休去和老总沟通，该安排什么活儿，继续安排，别顾忌程嘉兴，关系没到那份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