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傅怀峰和程太太一前一后走出公厕。n3号客轮在鸣笛。n一艘小渔船的甲板亮了灯,六名马仔跳上船,护送客轮缓缓离岸。n傅怀峰迅速整理护照、美金,登上4号客轮。n3、4号是豪华轮船,分三层,一层歌舞演奏,二层是贵宾舱,三层是经济舱,傅怀峰订了经济舱15座。踏上舷梯,一群男人铺了地毯,在打扑克。n“东庄有个仓库爆炸了,我兄弟炸瞎了一只眼。”长发男骂骂咧咧,“结果,仓库里区区十箱白纸!”n傅怀峰打量那群人。n“白纸值什么钱啊,堆仓库干什么?”n“原本是支票,钞票昨天,雇主下令转移,又搬了十箱纸,弄了一包土炸药,烧了仓库。”长发男啧啧,“估计仇家发现了,所以雇主演了一出戏,表面是销毁了,实际上,换地方了。”n“换哪了?”n“西庄。”n傅怀峰戴着墨镜,去顶层的露天广场,拨通了程嘉佑的电话。n程嘉佑刚结束跨省追捕的任务,在机场。n他接听。n“你母亲在缅甸帆船酒店,程氏的赃款在云省西庄,罐头加工厂。”n鸦雀无声。n“你哥哥绑了韵宁,他是冲我来的,我亏欠了他,亏欠了菱花。求他饶了韵宁,我和他,一笔笔算账。”n程嘉佑呼吸一窒。n传言不假。n傅怀峰和母亲,有一段旧情。n“你们感情好,试一试劝他自首,不要钻牛角尖,赔了自己一辈子。”傅怀峰交代完,挂断。n入夜。n傅家老宅。n保镖站了一排,低着头。n书房没开灯,仿佛吞噬一切的深渊。n黑暗中的傅时延,诡骇,狰狞,森寒。n“为什么不护着夫人?”他一人抡了一巴掌。n“我们全程护着小夫人!”保镖解释,“小夫人送几位太太出门,酒楼外突发车祸,小夫人吩咐我们去处理,毕竟宾客是吊唁您岳母,一旦怠慢了,受伤了,是傅家失礼数。等我们处理完赶回,小夫人失踪了。”n调虎离山。n傅时延双手撑住桌子,臂肌的筋脉一缕缕膨胀,剧烈颤动。n在李家,保镖佣人多,笙儿日日在宅子里,对方下不了手;在这边,熟人多,应酬多,敌在暗,傅家在明,防不胜防。n“傅公子,报警吧。”保镖发怵了,文笙一天不归,傅时延一天暴躁,他们没好日子,“百分百是程嘉兴。”n窗户敞着,刺骨的风霜里,男人胸膛一鼓一伏,猛地一扫书桌。n古董文件摔了一地。n保镖焦急,“程家和傅家、和您有恩怨——”n“傅家仇人遍地,凭什么是程嘉兴。”n傅时延一手扯领带,一手掏烟盒,“程嘉兴留宿在南方林家,林团长夫妇是证人,他不可能亲手绑架笙儿。”n“他派人绑架。”n“有证据吗?”消沉夜色下,男人面孔结了冰,埋着锋利的冰碴,“无凭无据告程家,程家反告傅家诽谤。我越是大闹程家,他越有机会咬我,拖住我。”n保镖面面相觑。n是了。n程嘉兴敢绑了小夫人,一定有万全之策,即使调查,查不出什么,他占了上风,下次警方再询问,他未必配合了。n堂堂的一市首富,不是任由呼来喝去的主儿。n而且,万一不是程家,另有绑匪,傅家报警,保不齐撕票了。n这时,何姨飞奔上楼,“交管局的王处长太太拜访。”n傅时延皱眉,“母亲和王太太有来往吗。”n“找小夫人的。”n他坐下,“请。”n王太太拎了礼品,进书房,“傅会长,小傅夫人委托我办一件事,是调取程家这三天的出行录像。”n傅时延斟了茶,递给王太太。n“我丈夫去监控室调取,副局驳回了,理由是非公务,浪费资源。”王太太喝着茶,“录像而已,上升什么公家资源了?我丈夫觉得蹊跷,打听了一番,得知梁局和交管副局的关系甚好。”n傅时延也端了茶杯,神情凝重。n梁姜。n终究是痴情,帮了程嘉兴。n“小傅夫人是太太圈唯一一个对我友善的,我一向知恩图报。”她甩出一沓照片,“交管局的上级下班后,我丈夫潜入监控室,拍下了录像。程太太20号从省道出本市,您母亲的宾利紧随其后,相距十米,驾驶位是傅老先生。”n傅怀峰的红旗h5车牌全市的交警认识,程家的司机也认识,驾驶傅夫人的车,不引人注目。n傅时延焚了一支烟,倚着椅背,一口接一口抽。n王太太继续,“傍晚六点,程大公子的路虎出现在东郊高速。”n东郊。n程太太居住的半山别墅。n环山,环湖,环省道。n地势隐蔽,又四通八达。nn文笙昏睡了十个小时。n凌晨三点,苏醒。n她睁开眼,四四方方的客厅,月光朦胧。n落地窗前伫立着一个男人。n白衣白裤,格外英挺,清隽。n保姆在一旁,恭恭敬敬,“太太,您喝一盏燕窝。先生说,您母亲去世,您伤心,几日没好好吃饭了,大鱼大肉腻得慌,清淡营养的牛乳燕窝最适合了。”n文笙不搭理,望着男人的背影,“嘉兴,真是你。”n“不愧是傅家的小夫人,有气场了。”男人仍旧背对她,嗓音含笑,“不过,我更偏爱‘笙儿小姐’,那么娇羞胆怯,讨人疼,而不是小傅夫人。”n“我母亲今天葬礼,傅家在酒楼招待宾客,你绑了我”n“是请。”程嘉兴转身,表情严肃,看向玄关处的司机,“怎么,你请笙笙的态度很粗鲁吗?”n司机闻言,鞠躬,“太太察觉了,不肯跟我走,我不得不——”n烟灰缸蓦地一砸,砸中司机脑袋,一霎,鲜血直流。n“你客客气气请太太,请不来,跪下请。”他训斥,“迷晕了她,太放肆。”n司机捂住头,不吭声。n程嘉兴踩着玻璃碎片,一步步靠近文笙,“你猜到司机是我的人,不肯走,不想跟我,是吗?”他抚摸她面颊,怜惜的,柔和的,他手指温凉,一寸寸掠过她,沾着烟草味,薄荷味,和醇厚的红茶香水味。n文笙没躲,也无法躲,“母亲呢?”n“文夫人不是举行葬礼了吗。”他明知故问。n她重复,“傅阿姨。”n程嘉兴浮了一丝笑意,“在地下室。”n“活着吗。”n“杀了她,不是脏我手吗?”他语气冷,透着狠辣,却不愿吓了文笙,一张脸平静,清润,一具身躯两副面皮,矛盾又割裂,“李家的嫡长女心高气傲,落在我手上,她会自杀。”n文笙一僵。n“我警告过你,傅家人没有好下场,你偏偏嫁进傅家,挑衅我底线。”程嘉兴弯腰,吻了一下她头发,她僵得愈发厉害。n“笙笙,你是不是知道我不舍得让你和傅家人一样的结局,才肆无忌惮。”他掐住她脸蛋,强迫她抬头,“我一次又一次哄你回来,你不回。你忘了,傅时延是从我手中抢了你,就像李韵宁从我母亲手中抢了傅怀峰,傅家人实在可恶。”n文笙整副面庞沦陷在他掌心,“傅阿姨平安吗。”n“她逼你相亲,嫁给变态瘸子,借你母亲治病威胁你,利用你,逼你去烟城自生自灭。她如今接纳你,仅仅因为你生下傅家长孙,她待你根本没情分,你又何苦惦记她呢。”程嘉兴吻她眼睛,胡茬剐蹭,微微的糙痒,她闭上。n“男人喜欢一个女人,呵护她,替她报仇,现在李韵宁非常狼狈。笙笙,你痛快吗?”n他抵在她颈侧,一边喘息,一边闷笑。n灼热的气脉侵略她。n疯魔一般。n“嘉兴。”文笙软了身段儿,软了腔,“我想见傅阿姨一面。”n“有条件。”他松开她,坐在沙发上,翘起腿,“我高兴了,自然允许你见。”n她攥紧了拳。n怎样高兴n肌肤之亲吗。n程嘉兴审视她,清楚她在担忧什么,笑得饶有兴味,“先喝了燕窝,我稍稍高兴了,带你去见。”他接过碗,喂她。n傅夫人的情况,大概率不妙。n早一分钟见,傅夫人多一份安全,少受一份罪。n文笙张嘴,他喂一勺,她喝一勺,目光环顾周围。n螺旋形的楼梯通向二楼,一楼有一扇小门,挂着西洋画《最后的晚宴》,墙壁雪白,小门亦是雪白。n不仔细,分辨不了;仔细了,别墅大多有地下室、储物间,凿一扇门,太正常了。n如果这个位置通向地下室,既危险,又狡诈。n人来人往,也不怕。n文笙喝完了燕窝,程嘉兴用手擦拭她唇角,一厘厘耐心擦干净,起身,走向楼梯。n她追上去。n“程总!”一名保镖忽然闯入客厅,“您母亲在帆船酒店被控制了。”n他驻足,“谁控制了。”n“警方。”n程嘉兴眯眼,“缅甸警方?”n程家有钱,程太太携巨款从缅甸飞欧洲,在当地的江湖圈,不是秘密了。n各方黑、白势力,眼馋了,也许冒个险,合伙吞掉这块肥肉。n“是二公子和三名便衣。”保镖瞥文笙,附耳汇报,“傅怀峰也在,便衣是黄副局的下属,没上报市里,是申请了私人行程。”n程嘉兴的脸色垮了。n浓暗如墨。n保镖试探,“戈伦问您是否动手?”n“动什么手?”他震慑,戾气,“通知缅甸那些人,撤出来。”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