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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5章

    程嘉兴卷起那幅西洋画,拉门,是储物间,再挪了橱柜,一个半人高的雕花墙洞。n瘆人的寒气。n钻骨髓。n台阶黑漆漆,垒砌得又窄,程嘉兴搂着她,一步步朝下走。n“逛过鬼屋吗。”n“逛过。”n“和同学?”n“嗯。”n程嘉兴晓得她胆小,怕黑,怕密闭,陪她聊天,舒缓她心情,“男同学吗。”n“有男有女。”n“我记得,有一个季州。”他神色高深莫测。n文笙一愣。n去年3月份那场篮球比赛,程嘉兴赢了篮球队长,在学校出名了,有绯闻了,她澄清不是恋人,金融系和艺术系的女生给她送早餐、美容卡,讨要程嘉兴的电话微信,甚至偷了她手机,查通讯录。n艺术系系花告诉她,季州去云航集团堵程嘉兴,骂他这么大年纪,骗小姑娘上床,程嘉兴没生气,态度和善请季州在会客厅喝茶,季州撒谎自己是正牌男友,睡过觉的。n后来,在一起了,程嘉兴也没和她说这茬。n“是普通同学”文笙开口。n“凭李韵宁的眼光,确实瞧不上季家。”他含了笑,“除了傅时延,你没有其他男人了,对吗。”n她琢磨,这关头,他爱听什么,讲什么,“还有你。”n程嘉兴搂紧了她,垂眸,“可惜,有名无实。”n穿梭过地下长廊,是四四方方的铁栅栏,一团模糊的影子,延伸至栅栏外。n“傅阿姨?”文笙错愕。n影子微微一晃。n下一秒,灯亮了。n光线刺眼,傅夫人低头。n“妈妈——”她扑上去。n傅夫人额头有淤青,挨了打,双手和双脚锁了铁链,链子的尾部钉入墙壁,活动范围仅仅两平米,摆了一个屎尿桶,一碗馊了的饭菜,一杯浑浊的水,床铺亦是发霉发潮。n“笙儿”傅夫人恍恍惚惚,不太相信,半晌,她信了,拽住文笙,“程嘉兴也绑了你?礼礼呢!”n“礼礼在李家,姑婆照料着。”文笙检查她衣裳,完好无损。n程嘉兴虽毒辣,但不下流,雇人侮辱女人,他不干。n“时延呢?”傅夫人焦急,“淮康安全吗?”n“爸爸的情况,不清楚”n一贯雍容华贵的傅夫人,贵妇圈的c位,老宅的垃圾桶都是爱马仕的,从没这般狼狈潦倒。尽管如此,仍旧维持着李家大小姐的端庄,脊梁挺直,梳理着凌乱的盘发,“程嘉兴。”n她一字一顿。n程嘉兴扬眉梢,坐下,“傅夫人,指示。”n“我抢了阮菱花的未婚夫,毁了你副市长公子的美梦,要杀要剐,随你。”傅夫人强撑,站起,“你放笙儿离开。”n“不放。”他笑意浓,“程家的长媳,你做不了主。”n傅夫人一瞬变了脸,冲过去,铁链一勾,重重摔在地上。n“妈妈”文笙蹲下,搀扶她,程嘉兴抬腿,挡了。n文笙扭头。n“她三天三夜没洗澡,吃喝拉尿在一个地方,太脏。”n傅夫人磕破了膝盖,面不改色,爬起,“程嘉兴,阮菱花没本事吸引淮康,是她无能。有恋爱,就有分手,有结婚,就有离婚,谁有手段,是谁的。她可以抢回去啊!输了,忌恨我三十年,真是窝囊,怪不得淮康选了我。”n程嘉兴不恼不怒,“傅夫人手段厉害,不也关在地牢里,猪狗不如吗。”他嗤笑,“录下傅夫人这副模样,在权富圈流传,傅家和李家一定是颜面扫地。”n“你录下我,是自投罗网,你逃得了吗。”n“我什么下场,我有数。”程嘉兴古井无波,仿佛一片死水,幽寂,森凉。n保镖重新锁了栅栏,关了灯。n原路返回。n忽然,文笙问,“放了傅阿姨,什么条件。”n程嘉兴驻足。n“傅阿姨岁数大了,伤口又发炎,在地下室,熬不住。”n男人拇指转动着腕表,缓缓侧身,“中式婚礼,喜欢吗?”n文笙在楼梯下,他在楼梯上,俯瞰她,“我不喜欢和傅时延重复,他办了中式,我办西式,如何?”n程嘉兴迈下木梯,立在她面前,“喜欢儿子,女儿?”他牵她手,摘了婚戒,丢掉,戴上另一枚他订制的。傅时延送过她粉钻,白钻,红宝石,他送了黄钻,十克拉的梨形,晦黯里闪烁,“未来,一个不属于程家、更不属于傅家的孤魂野鬼,在世上留下一点什么痕迹呢。”n文笙感受他的悲戚,他的温度,“妻子,血脉。笙笙,你肯不肯。”n“程嘉兴!”傅夫人用力摇栅栏,大吼,“你敢碰笙儿,绿了时延,我李氏家族不是吃素的!”n“太吵了。”程嘉兴目光暴戾。n门口的保镖开锁,准备进去教训傅夫人。n“嘉兴!”文笙握他手,有哀求,有水色涟漪。n他望了她一会儿,制止保镖。n“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程嘉兴眼尾笑纹浅浅的,在深夜,几分性感,几分危险,“包括我,也不例外。”nn文笙的房间是小主卧,程太太养病在大主卧,大约不吉利,程嘉兴没安排她住。n凌晨四点。n程嘉兴结束了和云省马仔的视频,推门而入。n“没睡?”n文笙坐在床上,“不困。”n“是不困,还是警惕我。”他颇有兴致,审视她,逗弄她,“今晚,我强迫你,会怎样。”n“你不是那种人。”她仰头。n蓦地,他吻住她。n吻得蛮横,凶野。n像在一座城池中厮杀,征服。n文笙下意识挣扎,又下意识顺从。n“我现在是那种人吗?”程嘉兴喘息着,鼻贴着鼻,唇黏着唇。n灼热。n失控。n她头皮酸麻,手心全是汗。n牢牢地抓住衣领。n幸好,他不曾强迫。n下一刻,程嘉兴松手,出去,“休息吧。”n他味道犹在。n雄厚的,侵略的。n文笙整个人瘫在被子里。n第二天一早。n保姆在客厅招待傅时延。n程嘉兴穿着睡衣,慢条斯理下楼,“时延,稀客。”n“什么时候回北方的?”傅时延倚着沙发,松弛,慵懒,两人风平浪静,似乎什么没发生过。n“昨日。”n“有急事?”n“怎么,时延感兴趣。”程嘉兴落座,端起茶杯。n“正好清闲,帮一帮你。”他接过杯子。n程嘉兴耐人寻味,“你帮不了我,帮你自己吧。”n这时,保姆捧了餐盘,匆匆上楼。n傅时延瞥了一眼,心下了然,表面若无其事,“有客人?”n“女人。”n“我好奇了,什么样的女人,攻下嘉兴。”n“咱们口味差不多。”程嘉兴叩击着杯沿,吩咐保姆动作温柔一些,别吵醒了太太,“什么样的攻下你,什么样的就攻下我。”n有一霎,傅时延打算和程嘉兴鱼死网破。n可理智,不行。n母亲行踪不明,即使拼了命救出笙儿,舍弃母亲吗。n在程嘉兴的地盘,他无法周全。n傅时延梭巡了一圈,视线停在小门悬挂的西洋画,“《最后的晚宴》。”n“时延认识?”n“嘉兴忘了吗,你是书法国手的关门小弟子,我是大弟子,师出同门,学习中、西方书画。其中一堂课是文艺复兴,十六个弟子,只有你我满分。”n程嘉兴笑容愉悦,“论辈分,我称呼你大师兄,我九岁拜师,你四岁拜师。”n“我除夕探望了老师,老师提起你,有十年没见了。”傅时延摩挲着画轴,一厘厘抻平,“老师很惦念你。”n一旁的男人,沉默。n“十六个弟子非富即贵,一边上课,保姆一边伺候饮食,唯独你,孤身一人,不吃不喝。老师说,有一日大雨你淋湿了衣服,去卫生间整理,老师恰好看见,你后背有烫伤,鞭打伤,冻伤,新伤叠了旧伤。”傅时延视线移向男人,“程嘉良势力滔天,老师怜惜你却无可奈何,所以这些年,一直心存愧疚。”n男人轻笑,“时延,我铁石心肠,你煽情多余了。”n“十年前,你开始给程嘉良下药,算计程氏集团,自知是一条绝路,疏远了母亲、弟弟和恩师,常年加班、出差,甚少来往。”傅时延拍了拍他肩膀,“铁石心肠何尝不是情深义重呢,不殃及无辜,连一个包庇的罪名也避免他们沾染。”n他渐渐不笑了。n“嘉兴,一切来得及。”一样的高个子,一样的稳重气场,在涌动,博弈。n“程嘉良,程家,在我手中灭亡,只剩下李家和傅家了。”他恢复了笑,阴狠,带剧毒的笑,“来不及了。”nn下山,回老宅。n傅时延刚进大门,收到一个桃木盒子,里面是半截鲜血淋漓的小拇指。n何姨尖叫,“是小夫人的?”n他心脏一揪。n红色美甲,珍珠小钻戒。n是傅夫人的。n傅时延一张脸铁青,浮了冰霜。n程嘉兴在威胁他。n逼傅怀峰和程嘉佑撤出缅甸,让程太太携财产平安登机。n秘书惶恐,“报警吗?”n“程嘉兴已经疯狂了。”傅时延否决,“报了警,下一次,盒子里不知道是什么了。”n“傅老先生控制了程太太和程氏赃款,上一辈又有恩怨,程嘉兴自然对傅老夫人撒气了。”秘书宽慰他,“小夫人会尽量保护傅老夫人。”n他蹙眉,阖目。n良久,拨通了黄老二的电话。n“二十四小时监视程嘉兴,湖泊,山道,公路,每一处都派人防守,便衣扮作游客、学生和外卖员,不要打草惊蛇。”n黄老二为难,“发现程嘉兴挟持二位夫人出市,动不动手?如果动手,向上级申请配枪,梁局大概率走漏风声;如果不动手,一旦出市,不归我管辖了,由外省警方解救,闹得太大,程嘉兴是必死无疑了。”n傅时延捏紧了桌角,骨节嘎吱响。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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