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对他感兴趣?
季遇换下湿透的校服，布料黏在皮肤上的触感让他想起秦加虑搂住他腰时的温度。他低头盯着手机屏幕，对话框还停留在谭定瑞发来的ktv地址上，光标一闪一闪，像是某种无声的催促。
【秦加虑】：明天一起走吗？（笑脸）
季遇的拇指悬在键盘上方，犹豫了几秒才回复：【不了，和舍友一起。】
发完又觉得语气太生硬，补了一句：【不用等我。】
消息刚发出去，宿舍门被推开，另外两个舍友勾肩搭背地进来，带进一股潮湿的雨水气息。
他们看到季遇时明显顿了一下，其中一人扯出个笑：“哟，大学霸在啊。”
季遇点点头，把手机塞进枕头下。
他注意到对方手里拎着塑料袋，里面是几罐啤酒和膨化食品，显然是为明天的聚会准备的。
“明天别迟到啊。”那人意有所指地瞥了眼他的书包，“咱们可不等写作业的。”
季遇没应声，只是低头拧干毛巾。水珠砸进脸盆的声音被放大，像某种倒计时。
第二天放学时，秦加虑确实没在教室门口等他。
季遇慢吞吞地收拾书包，余光扫过走廊，没有那个总倚在栏杆上玩手机的身影。
他抿了抿唇，把最后一本习题册塞进包里，拉链拉得太急，夹住了衬衫袖口的一根线头。
“季遇！”谭定瑞在门外招手，“走了，他们先过去点歌了。”
校门口的梧桐树被晒得蔫头耷脑，沥青路面蒸腾起扭曲的热浪。季遇跟在谭定瑞身后，听见自已手机震动了一声。
【秦加虑】：临时被老爷子叫去饭局，结束早的话我去找你。
他盯着屏幕，舌尖抵住上颚，尝到一点莫名的涩意。
ktv包厢的光线暗得发紫，季遇坐在角落，看舍友们抢麦克风吼跑调的情歌。
有人递给他一罐啤酒，他摇头推拒，对方却硬塞进他手里：“毕业了还装什么乖？”
铝罐外壁凝着水珠，凉意渗进掌心。他无意识地摩挲着拉环，突然发现包厢门上的玻璃窗外闪过一道人影——高挑的轮廓，后脑勺翘着一撮不听话的头发。
秦加虑？
季遇猛地站起来，啤酒罐“哐当”砸在地上，泡沫溅上他的球鞋。
“怎么了？”谭定瑞凑过来问。
“我……”季遇再看向门外，走廊空荡荡的，只有霓虹灯牌在远处闪烁。他摇摇头，“去趟洗手间。”
洗手间的镜子里，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
水流冲过手腕时，季遇忽然想起今早的数学试卷。
最后一道大题他用了超纲的解法，监考老师拿起他的卷子看了很久。
当时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纸面上，他清楚地看到自已的名字在反光下微微发虚，像被橡皮擦蹭过一样。
是错觉吧。
他关上水龙头，抬头时镜中的自已却忽然眨了下眼。
左眼，比右眼慢了半拍。
季遇倒退两步，后背撞上隔间门板。再定睛看时，镜面已经恢复正常，只有排气扇的嗡鸣在密闭空间里回荡。
回包厢的路上，他撞见谢允终。
那个在家宴上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正靠在消防栓旁通电话，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
看到季遇时，他明显怔了一下，随即挂断电话露出微笑：“真巧。”
季遇下意识后退半步。谢允终的领带夹在暗处泛着冷光，形状像一把微型钥匙。
“不舒服？”谢允终上前一步，影子完全笼罩住他，“你脸色很差。”
“没事。”季遇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的刺痛让他清醒，“我朋友在等我。”
擦肩而过时，他听见谢允终低声说了句什么，像是“15”和一个陌生的英文单词。
推开包厢门的瞬间，季遇僵在原地。
秦加虑正坐在他刚才的位置上，手里拿着他那罐洒了一半的啤酒。
见季遇进来，他仰头灌了一口，喉结滚动时残留的酒液顺着下颌滑进衣领。
“不是说有饭局？”季遇听见自已干巴巴的声音。
秦加虑把易拉罐捏瘪，金属扭曲的声响淹没在音乐里。他笑得眼睛弯起，却让季遇想起暴雨前低压的云层。
他歪着头，唇角挂着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像是早就预料到季遇会这样问。
“怎么，想我了？”他嗓音压得低，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促狭的意味。
季遇没接话，视线越过他的肩膀，落在包厢门上。
“我刚才在外面看到谢先生。”季遇开口，声音很轻，却足够清晰。
秦加虑的动作顿了一下，易拉罐在他掌心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谢允终？”他挑眉，“你怎么认识他？”
“上次去你家的时侯见过。”季遇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那双琥珀色的瞳仁里找出一点破绽，“你们是一起来的？”
秦加虑忽然笑了，随手把捏扁的易拉罐丢进垃圾桶，金属撞击塑料的声响在嘈杂的音乐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顺路送我来的。”他漫不经心地回答，指尖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了两下，像是某种无意识的节奏，“公司骨干嘛，老爷子很器重他。”
季遇没说话。
包厢里的灯光忽明忽暗，映在秦加虑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锋利的轮廓。他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像是藏了什么秘密。
“怎么？”秦加虑忽然凑近，呼吸间的薄荷糖气息混着淡淡的酒精味，轻轻拂过季遇的耳廓，“你对他感兴趣？”
季遇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秦加虑的语调太轻松了，轻松得近乎刻意。可他的眼神却不像他的语气那样漫不经心，那里头藏着某种紧绷的东西，像是随时准备拦截什么。
“只是觉得巧。”季遇移开视线，低头掸了掸裤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
秦加虑没接话，只是盯着他看。
音乐声忽然切到一首慢歌，鼓点变得绵长而低沉。
季遇能感觉到秦加虑的目光落在自已身上，像某种无形的重量，压得他呼吸微微发紧。
“季遇。”秦加虑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几乎融进背景音里，“你最近是不是……”
话没说完，包厢门突然被推开。
谭定瑞探进半个身子，脸上带着点促狭的笑意：“喂，你俩躲这儿干嘛呢？出来玩游戏啊！”
秦加虑的表情瞬间松懈下来，又恢复了那副懒散的模样。他往后一靠，手臂搭在沙发背上，冲谭定瑞摆了摆手：“马上。”
季遇趁机站起身，啤酒罐的泡沫已经在地毯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走吧。”秦加虑也跟着站起来，顺手捞起桌上的矿泉水拧开，递给他，“别理他们，待会儿我送你回去。”
季遇接过水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触感微凉。
“嗯。”他应了一声，没再提谢允终的事。
可走出包厢时，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走廊尽头，谢允终的身影一闪而过，领带夹上的金属冷光在暗处划出一道细线，像某种无声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