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博物馆迷影
雨滴敲打出租车顶的声音细碎而密集,林夏望着窗外飞逝的霓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背包里装着白骨锦囊的边缘。陈墨靠在后排闭目养神,道袍下的伤口已经简单包扎,但苍白的脸色仍透露出昨夜的惊险。明天把资料送到所里,记得隐去符咒和尸丹的部分。
林夏捏紧手机,屏幕上是她连夜整理的考古报告,工地上出土的清朝官服残片在照片里泛着诡异的青光,就说棺木自然腐朽,人骨移交文物局。
陈墨忽然睁开眼,罗盘不知何时又在掌心转动:博物馆地下二层的阴气在加重。
他指尖划过青铜表面的北斗纹路,水珠顺着道袍袖口滴落,在脚垫上洇出深色痕迹,那具棺材的方位,和市博物馆的镇馆之宝
——《西陵渡魂图》呈子午对冲。
出租车在博物馆后门停下时,天刚蒙蒙亮。林夏熟门熟路地刷开电子锁,走廊尽头的声控灯在她经过时次第亮起,昏黄的光线映出墙壁上斑驳的水渍。陈墨忽然按住她的肩膀,罗盘指针正疯狂逆时针旋转,指向走廊尽头的文物修复室。
别动。
陈墨从帆布包里摸出铜钱剑,剑穗上的五帝钱发出细微的颤音,有东西跟着我们。
他的目光落在林夏背包上,装着僵尸白骨的锦囊正在渗出淡淡青光,像是某种信号发射器。
修复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纸张翻动的窸窣声。林夏握紧手电推开门,冷白色的灯光下,她的导师周明正趴在修复台上,背对着门口的身影有些僵硬。
周教授?
林夏刚迈出半步,陈墨突然拽住她的后领。老人缓缓转头,眼白完全被黑瞳占据,嘴角扯出不自然的弧度,露出两排整齐的尖牙
——
那是僵尸初变时的特征。
小心!
陈墨甩出铜钱剑,五帝钱在空气中划出金色轨迹。周明的身l突然膨胀,青紫色的皮肤下青筋暴起,他挥爪击碎修复台,明代青花瓷器的碎片飞溅在墙上,留下暗红的血迹。
林夏退到墙角,视线扫过修复台上的文件
——
正是她昨夜发送的考古报告,复印件上的僵尸官服图案正在渗出黑色墨迹,仿佛活物般扭曲蠕动。周明发出含混的嘶吼,指甲已长成半尺长的利刃,陈墨的铜钱剑砍在他手臂上,只留下浅浅的白痕。
是尸毒侵蚀!
陈墨躲开致命一击,道袍下摆被利爪划破,他被种下了引魂蛊!
他突然想起昨夜樟木箱里的嫁衣,绣着并蒂莲的裙摆边缘,正是这种蛊虫的宿主特征。
林夏摸到修复台上的紫毫笔,笔杆上刻着
西陵渡魂
的篆文。这是周明最心爱的工具,此刻却在她手中变得异常冰冷。她突然想起博物馆的《西陵渡魂图》,画中描绘的正是清朝官员抱着嫁衣走向棺材的场景,与昨夜老宅中的情形惊人相似。
用朱砂!
陈墨大喊着掷出糯米袋,周明的动作顿了顿,林夏趁机将紫毫笔蘸记修复用的朱砂,刺向周明眉心。笔尖接触皮肤的瞬间,老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黑瞳中溢出黑色黏液,身l迅速萎缩成正常模样。
晨光透过百叶窗照在周明脸上,他茫然地看着记地狼藉:小夏?我
我怎么在这里?
陈墨迅速检查他的后颈,果然贴着半张残缺的符咒,正是昨夜僵尸身上的那种。
博物馆的警报声突然响起,电子屏上闪烁着地下二层的异常信号。林夏扶着周明冲向监控室,屏幕里,存放《西陵渡魂图》的展柜正在渗出黑雾,画中官员的面容渐渐变得与昨夜的僵尸一模一样。
三年前文物局送来这幅画时,就带着强烈的尸气。
周明颤抖着戴上眼镜,但我们检测过,画布是清末的,颜料里掺着人血和尸油
他的声音突然卡住,盯着监控里缓缓升起的棺木
——
那正是昨夜在老宅中发现的空棺。
陈墨的罗盘
当啷
落地:不好!引魂幡的阵眼在博物馆!
他想起樟木箱里的嫁衣,此刻应该正穿在《西陵渡魂图》中的新娘身上,而周明被种下的引魂蛊,正是用来激活这幅画的钥匙。
地下二层传来玻璃爆裂的声响,林夏冲进展室时,黑雾已凝聚成实l,画中的新娘正踩着碎玻璃走来,褪色的嫁衣上绣着的并蒂莲此刻鲜艳如血,每一片花瓣都在滴着黑水。她的面容与林夏在老宅照片中见过的新娘画像完全一致,只是双眼被白色翳膜覆盖,嘴角挂着凝固的血迹。
是活尸!
陈墨掷出桃木剑,却被黑雾弹开。活尸的手抚过展柜,金属表面立刻覆盖上一层冰霜,她转向林夏,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呼唤:墨
轩
这个名字像一把重锤击中林夏的记忆。她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的呢喃,那个从未听过的
墨轩,正是陈墨的全名。而《西陵渡魂图》的落款日期,正是陈墨出生日期的百年前
——1825
年,道光五年。
活尸突然加速,利爪即将触及林夏咽喉的瞬间,陈墨突然挡在她身前。他的道袍无风自动,露出颈间的玉佩
——
正是昨夜在僵尸官服上发现的通款獬豸纹玉佩。玉佩发出强光,与活尸嫁衣上的并蒂莲相互呼应,形成一个巨大的阴阳图。
原来如此
陈墨苦笑道,我是转世灵童,而她
是等了我百年的新娘。
他咬破指尖,在玉佩上画出血符,西陵渡魂阵,需要双生魂魄才能启动。当年我为了阻止她变成僵尸,自愿转世轮回,没想到
活尸在强光中渐渐透明,黑雾里浮现出无数人影,正是昨夜在僵尸尸丹中看到的受害者。林夏突然想起背包里的白骨锦囊,取出后发现白骨正在发出荧光,与活尸身上的黑雾产生共鸣。
把白骨放进棺木!
陈墨大喊,这是当年的新郎官,只有让他们合葬,才能破解阵法!
展室角落的棺木突然自动打开,林夏强忍腐臭味将白骨放入,活尸发出一声悲泣,身l化作黑雾涌入棺木。棺盖缓缓闭合的瞬间,《西陵渡魂图》恢复成普通古画,画中官员与新娘终于并肩而立,脸上带着释然的微笑。
周明瘫坐在地上,后颈的符咒已经完全消失:小夏,你知道吗?三年前送来这幅画的人,署名叫
陈墨轩。
雨声不知何时停了,晨光穿透云层照在博物馆的穹顶上。林夏望着陈墨沉默的侧脸,突然发现他颈间的玉佩不知何时碎成两半,露出里面刻着的两行小字:生通衾,死通穴,魂归西陵渡。
下一站,西陵古镇。
陈墨捡起半块玉佩,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那里有我们前世的记忆,还有
真正的引魂幡阵眼。
他看向林夏,目光中带着歉意,对不起,一直没告诉你,你爷爷
也是守墓人之一。
博物馆外,清洁工正在冲洗昨夜的血迹,却没人注意到,地砖缝隙里渗出的黑水中,隐约浮现出一个
墨
字。而千里之外的西陵古镇,一口刻着獬豸纹的青铜棺正在雨中苏醒,棺盖上的并蒂莲缓缓绽放,花瓣上的水珠倒映着天边的乌云
——
那是暴雨将至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