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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扮情侣2

    订婚仪式的场地布置得简单而温柔,宾客可自由入座,椅背以香槟色的细缎轻绑,柔顺地垂落在洁白椅面上,像是无声的祝词。

    仪式时间定在傍晚五点,太阳还未落山,空气逐渐变凉,光线里像撒了金粉,带着一丝暖意。

    拱门由山里的旧木拼接成不规则的几何结构,背景是巍峨的远山与缓缓铺开得晚霞,有种震撼的宁静。

    花藤从地面蜿蜒而起,盘绕其上,紫色与蓝色的花朵盛开在盛夏时节,肆意又明媚。

    每一缕缠绕的丝带都经过手工打结,缀上细铃。

    风一吹过,空气里是混合着山野清香与鲜花气息的味道,缎带飘扬,铃声叮当,整个山谷像是在对所有人微笑。

    草坪略有些不平,忆芝踩空了一下,脚下一个趔趄,靳明抬手扶住她胳膊。

    她抬头看他一眼,两人的眼神都微微变了变。

    “婉真说,今天她要送捧花。

    ”两人逆光站着,一起看向那个缀满鲜花的拱门,阳光在花影里流动,打出一圈柔光。

    “不过她不打算扔。

    她要‘送’给一个人。

    ”她转过头来,下意识问,“谁啊?”他没回答,只是笑了一下,“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忆芝立刻警铃大作,隔着衣服掐了他一下,“你说这话,不会是我吧?”他看着她,挑了下眉,那眼神分明写着,“就是你”。

    她顿时慌了,不想当众惹出风波,晃了晃他胳膊,急声说,“要不和秦凯打个招呼,让婉真别给我。

    当着这么多人……你以后更不好解释了。

    ”他都快被她气笑了,把她的手从臂弯里抽出来,反手扣进自己掌心里。

    一边笑着,一边慢条斯理地打趣儿她,“瞧你缩头乌龟那样儿。

    ”“靳明儿,你欠收拾!”她立马瞪他一眼,想把手抽出来。

    四下看了一圈,若不是人多,她可能真抬脚踢他了。

    他低头看着她挣扎,笑得更明显了,拽着她手指不放,低声提醒,“你今天这裙子,不适合打架。

    ”她立刻往他那边剜了一眼,他赶紧转头假装看别处,像是怕她真豁出去给他来一脚。

    仪式开始时,夕阳刚好落进山坳里,把草坪染成一片温柔的金。

    音乐轻轻响起,钢琴声干净温暖。

    秦凯和婉真并肩从栈桥那头走来。

    两个人都没有穿繁重的礼服,只是选了清爽的浅色系——秦凯是亚麻西装,婉真是露肩长裙,头发半挽起,发梢随风轻晃,发间点缀着金色的橄榄叶,耳垂上挂着一对细小的珍珠。

    两人十指相扣,沿着花藤缠绕的小径慢慢走向拱门,周围宾客纷纷转头看着他们,现场没什么喧哗,连风声都像是安静下来了。

    到了拱门前,两人站定。

    没有司仪,秦凯主动拿起话筒,笑着看了一眼身边的婉真,似乎还略有些紧张。

    “谢谢大家今天来参加我们的订婚party。

    其实我们原本没打算这么快订婚——”他话音刚落,台下立刻响起一片起哄:“骗人!”婉真笑得嘴角咧到耳朵根,秦凯也被逗笑,抬手投降。

    “好吧,是我求婚的。

    ”他朝大家举了举手,“我认。

    ”他收了笑,声音慢了下来,认真地看向身边的女孩:“我知道她在很多人眼里,是不世出的幸运儿——家世好,长得美,脾气还好得不像话。

    ”宾客里又有人起哄,“啊?谁脾气好,再说一遍?”所有人都笑出声。

    婉真笑着瞪眼,抬手一指起哄的人,大家笑得更欢了。

    秦凯拉着她的手,眼里除了她,仿佛再看不到其他人。

    “但在我心里,她比幸运更难得。

    她是我见过最敢爱的人。

    ”“我希望今天不是一个仪式,而是开始。

    ”“以后的每一天,我都愿意爱她,也被她爱。

    ”婉真仍笑着,但眼圈已经微红。

    宾客席间掌声一片,有人吹口哨,也有人笑着喊,“会说多说,爱听!”靳明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人。

    她安静地看着前方,唇角挂着柔软的笑,有些出神,像是被新人浓烈的爱意感染了。

    他悄悄地与她十指相扣,她没动,也许是没察觉。

    那头,婉真接过了话筒。

    她低头像是在抚平裙摆,实际上却朝着忆芝挤眉弄眼。

    她在身侧偷偷用手指了指靳明,唇语分明说的是,“我让他娶你”。

    忆芝微微摆摆手,笑着往后躲。

    她抬头时,发现靳明正侧过脸偷看她,便故意板起脸,“看前面。

    看我干嘛?”他被抓了个现行,笑得有点赖皮。

    刚刚她低头藏着,脸颊泛红,眉眼却早就笑弯了。

    他忽然有点想问她:你现在要是能看见自己,是不是也觉得,挺适合被人爱一场的?婉真没急着开口,而是慢慢理了理手中的捧花。

    香槟玫瑰混着羽毛草和铃兰,淡淡的粉色和她手上的戒指颜色一样。

    “订婚仪式上送捧花,我这可能是世上头一遭。

    ”婉真笑着说,低头爱惜地看了眼花,又抬眼看看靳明和忆芝,眼里的意图藏都藏不住。

    “可我就是要扔两次,多当一次月老。

    ”“但我今天不打算扔了哈,这花我选了三天呢。

    再说……”她顿了顿,笑着补刀,“万一扔偏了,砸到哪位已婚的朋友……我这月老不就失业了吗?”宾客都笑了起来,秦逸更是举手大喊,“婉真,给我!”“一边儿去。

    ”婉真笑着撅他。

    他们之间熟得不能更熟了,各种场合都能说怼就怼。

    “我有个哥哥,从小就老气横秋。

    我小时候说长大了要每天都结婚,他特语重心长地劝我:婉真呐,结婚要考虑的东西是很多的。

    ”她模仿靳明少年老成的腔调,在场所有人都快笑疯了。

    秦逸也半挡着脸挤兑他,“靳明儿,你小时候就那样儿。

    特没劲。

    ”靳明也不恼,只笑着低声骂了句“滚”。

    婉真笑了半天,才清了清嗓子,声音落回正经,“我今天想把这束花送给他。

    不是催他结婚。

    ”“而是我知道,他心里有一个人。

    这个人,比他曾经考虑过的任何东西,都可爱,都重要,都更值得。

    ”“我相信他会幸福。

    也希望,他心里的那个人,能和他一起幸福。

    ”“所以,靳明哥哥,这束花送给你。

    ”“该怎么办,你心里有点数儿!”婉真说完,拿着花走向靳明。

    他起身迎上去,接过花的动作自然得像是他们早就排练过。

    两人低声说了句什么,没人听见。

    婉真立刻笑开了,灿烂得像这座山谷的盛夏阳光。

    他们抱了一下,力道不轻,像是把从小到大的情谊都抱进了那一下里。

    靳明转过身,捧着花看向忆芝。

    她正扬着脸望他,眼里带着几分惊讶。

    他早就知道这束花是送给他的,刚才只是在逗她。

    她今天穿得那条粉色裙子和花很配,却比花还要好看。

    她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唇角还带着笑,眉头却轻轻皱了一下,冲他摇了摇头。

    他用唇语对她说了句什么。

    下一秒,他笑着把花塞进了她手里。

    那一刻掌声、尖叫、口哨在山谷炸开了。

    有人站在椅子上伸长脖子,想看清楚忆芝的样子。

    有人在后面站起来喊,“靳明哥太帅了!女朋友嫁了吧!”忆芝低头看着手里的花,只能无奈地摇着头笑了。

    她没说什么,只是抬眼瞪了他一眼,像是在说,“你疯了?”他笑而不语。

    风吹起她的裙摆,也吹起他眼角一瞬的温柔。

    他们回到市区的时候,已是深夜,城市在车窗外安静地滑过。

    下午市里下过一场小雨,暑气褪了些,车窗半开,空气里有泥土的味道。

    车里放着半新不旧的英文流行歌,两个人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忆芝抬手在耳侧摸索了一下,慢慢摘下那对长长的耳环。

    耳环太重,一整天下来耳垂都有些发胀。

    靳明余光瞥到她的动作,手悄悄攥紧了方向盘。

    车停在她楼下,他没熄火。

    忆芝下车,绕到主驾那一侧,要和他道别,手里还握着那个放耳环的盒子。

    他忽然出声,“怎么,还真要还给我?”她怔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是说耳环。

    她刚才摘掉只是因为耳垂不舒服。

    和他之间,再做什么都像是在摆姿态。

    她也低头,看着手里的盒子,低声说,“你给的东西,我好像还不清了。

    ”靳明盯着她看了两秒,眼底的光一点点暗了。

    她轻声道了晚安,转身准备走。

    他余光扫到后座上还放着那束花。

    她忘了拿。

    或者,她不想拿。

    他忽然xiong口像是被什么锤了一下,一瞬间什么都顾不得,下车拽住她,直接把人抵在了车门上。

    他们近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和骤然加快的心跳。

    “不还了。

    ”他声音沉得几乎撞进她心里。

    “用这个抵。

    ”说完他就低头吻住她。

    他吻得很轻,小心翼翼地贴着她的唇,压抑着呼吸,像是在怕,怕她连这个吻都不想要。

    如果她抗拒,他只能退开。

    她没回应,也没挣扎,只是怔怔地看着他靠近,睫毛颤了一下。

    她手指动了动,知道自己应该推开他,说清楚、划界限。

    今天之后,他们本该再无交集。

    可他唇上透着一股凉意,有一点紧张,微微发抖,像是知道这个吻迟早会结束。

    她做不到。

    下一秒,她微微仰起头,含住了他的唇,回吻了他。

    他顿住了。

    他感受到了。

    心中那一瞬涌上的不是欢喜,而是酸涩,喉咙里堵得厉害,他眼眶都发热了。

    他不敢放肆,连抱她都不敢。

    手撑着车门,只细细密密地吻着,慢得像是要一点一点把那份还不清的账,从她呼吸里,手心里,唇齿间,温柔地讨回来。

    小区昏暗的路灯啪地闪了一下。

    他们的呼吸一滞,各自向后退了些。

    “很晚了,回去吧。

    ”她轻声说。

    她上楼,没开灯,只站在窗前看着楼下。

    他没走。

    车子熄了火,灯都没开。

    隔着夜色,他们谁也看不清对方,却都知道彼此还在。

    许久之后,他的车才发动,离开。

    靳明没回cbd,而是把车开上三环,逆时针缓缓兜着。

    三环上灯火通明,照得云层一团死灰,像一张泡得发胀的纸。

    那束花还在后座。

    风灌进来,浓郁的香气被猛地掀起,又散去,只剩一丝若即若离。

    就像每次她不再拒绝他的靠近,让他以为有转机时,就会又一次发现,她只是一时没狠心罢了。

    他以前一直认为感情是可被管理的。

    时间点、节奏感、对错明晰、利弊权衡。

    进退取舍中他懂节制,擅长控制。

    除了她。

    每次当他应该做一个体面放手的人,他都更想知道,如果他不体面一点,她会不会就回来了?可感情是迟早会被消耗的,像他这样的人,最不该恋战。

    他一直懂这个道理。

    她说他给的东西,她还不清了。

    那是他们分手后她说的最像情话的一句话,但也是最像道别的一句话。

    他下了三环,把车停在亮马河边,城市安静得像个虚构的地方。

    他靠在座椅上,看着天色慢慢泛白,忽然笑了一下,带着疲惫,也带着几分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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