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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9 章

    夜色吞噬了白昼枪声与嘶吼,楚沨渃陷在柔软的床榻里,却像躺在荆棘之上,白天那些冰冷的决策、剧毒的危机都淡去了,脑海里固执地盘桓着同一个名字,陆璟珩。

    记忆的闸门失控,那次送她回酒店车没有驶向灯火辉煌的门口,而是悄然滑入了车库深处的一片阴影。

    “到了。

    ”他声音低沉,随即,他让司机离开,引擎熄灭后的死寂中,只余两人的呼吸声交织。

    她疑惑未问出口,他已侧身过来,黑暗中,微凉的手指带着灼人的力道,轻轻抚上她的脸颊。

    温热的唇,带着试探的虔诚,先印上她的额头,然后,般滑过她颤动的眼睫,掠过敏感的鼻尖…最后,稳稳地捕获了她微微张开的唇瓣。

    最初的吻像初尝的蜜糖,温柔而珍重,他口允吸着她的柔软,带着一种刻骨铭心的耐心,她以为这已是极致,喉咙发紧,想开口叫停,舌尖却不由自主地迎合,唇瓣微启的刹那。

    他的气息骤然浓烈。

    那探入的舌不再是试探,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急迫,带着shi热的力道,狂风骤雨般地席卷了她的感官,她像被抛进激流中的小船,眩晕得找不到支点。

    陆璟珩的呼吸粗重凌乱,喉结压抑地滚动,他低哼一声,手臂猛地收紧,力道大的将她整个人从座椅上捞起,狠狠揉进他炽热坚实的怀里。

    陌生的窒息感让她恐惧,她挣扎着用力推搡他坚硬的xiong膛,唇舌被蛮横地掠夺着,她xiong口剧烈起伏,好不容易唇齿间得了一丝空隙:“你”可剩下的话被他彻底吞噬,男人低头看着她那张被蹂躏得艳若桃李又懵懂无辜的脸,shi漉漉的眼角,急促起伏的xiong口,只觉得一股摧毁欲混合着怜惜直冲头顶,哪还有心思听她说什么?他只想把这个惑人的妖精彻底拆吃入腹,唇舌的纠缠变得凶狠激烈,恨不得将她肺里的空气都榨干吸尽。

    下车时,脚步虚浮,夜风一吹,那被点燃又被强行抽离的晕眩感,至今想来仍让她头皮发麻。

    “啪!”楚沨渃猛地坐起身,黑暗中那清脆的臆想声响回荡在耳际,人家身边早有了新欢,呵,也可能是旧爱,自己还在这里翻来覆去品味旧梦,是不是脑子不太清醒了,她烦躁地抓起枕头砸向床尾,像要把那些挥之不去的影像砸碎,可越是强迫自己去想陆璟珩的不是,脑海中浮现的却偏偏是他每一个体贴周到的细节,每一次深沉含笑的眼神。

    一股邪火直窜上来,她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抄起桌上的凉水杯狠狠灌了一口,冰冷的液体滑入喉咙,却压不住xiong臆间那股烧心蚀骨的燥热,一把拉开衣柜,迷彩服和纯黑的工字背心被她狠狠抽出。

    电梯按键被她手指用力戳下,b8的红色字符在黑暗中刺目亮起,轿厢急速下沉,失重感拉扯着五脏六腑,金属缆绳发出低沉凄厉的呜咽,像是为她心中翻腾的情绪伴唱,她冷硬地靠在冰冷的厢壁。

    叮。

    电梯门滑开的瞬间,混合着硝烟、枪油和汗水气息的冰冷空气,。

    目之所及,是一个庞大到足以令人失语的地下王国,惨白的高强度led光如同手术灯,冷酷地照亮了这片金属丛林,左边,二十台布满弹痕的银灰色模拟舱像钢铁巨兽般匍匐,弹痕累累,右边,百米移动靶道闪烁着幽光,智能机器无声地滑过轨道,利落地扯下被子弹撕扯得如同破布的靶纸,中央的八角笼里,□□沉闷的碰撞声在巨大空间里产生诡异的回响,远处爆破室厚重半启的门缝里,猩红的倒计时光芒诡谲地跳动。

    她目不斜视,径直走向最深处那扇泛着金属寒光的武器库大门,虹膜扫描的红光扫过,合金门无声滑开,扑面而来的是机油、金属和木头混杂的冷冽气息。

    墙上阵列的各种枪械如同冰冷的森林,中心工作台上,一柄被拆解到一半的狙击枪零件散落。

    楚沨渃动作快得令人眼花,拆解的零件在她手中跳跃,旋紧、卡合、上膛,当沉甸甸的实弹匣咔哒一声拍进枪膛时,那声清脆的金属撞击成了她狂躁心绪中唯一清晰的号令。

    “老板,夜训?”守卫递过降噪耳机。

    她一言不发,劈手夺过,戴上头盔,纤细却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控制台上飞快设置,最高难度,目标数:100,复杂环境模拟:开启。

    瞬间,原本沉寂的靶道警铃大作,刺目的血红色警示光疯狂旋转,地面如同地震般不规则剧烈震颤起来,同时,五十个全息模拟人靶毫无规律地从天花板、地板、墙壁死角中骤然弹出,带着死亡的威胁扑向她。

    “砰!”第一声枪响如同惊雷炸裂。

    子弹撕裂空气,精准地穿透一个刚显形的虚拟目标的眉心,碎片炸开,那不是射击,那是宣泄,每一发子弹都裹挟着被压抑的思念、被抛弃的屈辱、被点燃又被浇灭的燥热,汗水很快浸shi了额发,沿着绷紧的下颌线滚落,她的眼神比瞄准镜更森冷,更专注,似乎只有将这具血肉之躯压榨到极限,才能驱逐脑海里那挥之不去的身影。

    “目标清除,爆头率:100。

    ”冰冷的电子音在最后一个靶子化为齑粉时响起。

    “啪啪啪。

    ”击掌声突兀地自身后传来。

    楚沨渃浑身肌肉瞬间绷紧,猛地回身,枪口带着惯性精准地指向声音来源,艾瑞克不知何时靠在武器库门口,正慢条斯理地拍着手。

    “漂亮,真漂亮。

    ”他的目光没有赞赏,“再扣一百次扳机,这只手…”他手臂猛地一扬,枪如同一块废铁般被她毫不犹豫地抛向艾瑞克,带着呼呼的风声:“少废话,打一场。

    ”八角笼的铁丝网在两人的激烈缠斗中发出濒死般的嗡鸣,力量、速度、技巧在这里爆发到极致,艾瑞克凭着经验与绝对的力量优势,一个凶狠的过肩摔将楚沨渃狠狠砸在垫子上,垫子发出沉闷的噗声,他反手锁向她脖颈,却在最后一刻硬生生收住劲道,喘息着问:“为了男人?”楚沨渃屈膝如毒蝎摆尾,狠狠撞向他腰腹:“闭嘴!”“呵。

    ”艾瑞克格住她狠辣的肘击,汗水顺着下颚滑落,砸在彼此紧贴的皮肤上,“原来我们的小野猫…动了春心啊……”话音未落,楚沨渃眼中戾气暴涨,双腿如同绞杀藤蔓闪电般缠上艾瑞克的脖颈,腰腹爆发惊人的力量猛地一拧,两人如同失控的重物再次砸在垫子上,艾瑞克被牢牢绞压在身下,楚沨渃的手臂死死卡住他的喉咙,手背上青筋虬结。

    “再多说一个字,我就让你下半辈子在废弃的旧城圈里挖冰窖。

    ”艾瑞克立刻拍垫认输,脸上的笑却消失了,他坐起身,一边揉着生疼的脖子,一边牢牢盯住喘息未定、正要离场的楚沨渃。

    “可如果他值得让你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让你恨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忘不掉?”楚沨渃猛地停住脚步,她没有回头,巨大的空间里只余两人粗重的喘息,汗水浸透的黑色背心紧紧贴在她剧烈起伏的后背上,勾勒出深刻的肩胛骨轮廓,如同即将展翅的、却伤痕累累的鹰。

    “……不值得。

    ”训练场惨白的灯光下,只有她大步离开的背影。

    冰冷的冷水兜头浇下,冲刷着汗水和硝烟,楚沨渃瘫倒在床上,从z国登机到现在,身体的时钟早已透支,先前汹涌的情绪被强制消耗殆尽,那恼人的身影终于被生理性的疲惫强行抹除。

    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她只有一个念头:睡死过去。

    宿醉般的沉重感拉扯着眼皮,楚沨渃睁开眼,刺目的阳光早已越过窗棂,在床尾烙下滚烫的光斑,喉咙干涩得发痛。

    摸过床头柜上冰凉的手机,屏幕亮起刺眼的光,通知栏里只有一条艾瑞克的消息:鹰已联络。

    包裹’三日后由51区专使上门提取。

    手指悬在屏幕上,敲下一行字:安全箱加装定位蜂鸣芯片,确保接收端在控制室。

    那边几乎是秒回,简洁明了:收到。

    客厅里那场过于喧嚣的花的盛宴已被清理干净,只余下几支她钟爱的玫瑰,疏落有致地插在几个素白瓷瓶里,桌上,早餐早已冰凉,凝固的油脂在表面结出一层蜡状薄膜。

    胃里空得发慌,却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提不起丝毫食欲。

    她机械地坐下,拿起叉子,强迫自己叉起一小块冷硬的肉,塞进嘴里,勉强咽下,可仅仅过了几秒,一股难以抑制的恶心感直冲喉头。

    “唔!”她猛地捂住嘴冲进卫生间,对着洁白的盥洗盆,剧烈地干呕起来,胃袋痉挛着,痛苦地抽搐,最终吐出的,只有那几小块刚咽下去、带着酸腐味的食物残渣。

    灼烧感从食道蔓延上来。

    她喘息着,像条脱水的鱼,拧开水龙头,冷水泼在脸上,冰凉终于带来一丝清醒,激得她狠狠打了个寒颤,水流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混合着眼底的涩意,抬起头,镜子里的女人眼神空洞,脸色灰败,shi漉漉的黑发黏在额角,狼狈得让她自己都陌生。

    她撑着冰凉shi滑的台面,镜中人扯动嘴角,试图挤出一丝讥嘲的笑,镜面模糊地映出那个僵硬、扭曲的表情比哭更令人难堪。

    身体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她顺着冰冷的瓷砖壁慢慢滑坐下来,地面沁骨的寒意穿透薄薄的衣料,包裹住全身,胃还在隐隐抽搐,里面却已空无一物。

    窗外,海鸥嘹亮的鸣叫划破寂静,金色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上投下一条条温暖跳跃的光带,多么充满生机的一个中午啊,可落在她眼中,那光线却如同烧红的针,刺得眼窝深处生疼,xiong口闷得发慌。

    “呵……”一声干涩、破碎的低笑突兀地从她喉咙里挤出,谁能想到,那个在国际暗网上被悬赏天价人头的黑铁组织首领,那个掌握着致命病毒也面不改色的冷血决策者,此刻…正像个为情所困的小女孩,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她抬手,狠狠抹了一把脸,指腹却意外地触及一片冰冷的shi痕。

    “真他妈的……”她喃喃。

    楚沨渃扶着墙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冰冷的水流再次冲刷过红肿的眼眶和滚烫的额头。

    她看着镜中那个shi发凌乱、眼神疲惫的自己,深吸一口气,拿起梳子,将每一根散落的发丝都一丝不苟地束起,勒紧,重新束成那个无懈可击、仿佛从未软弱的模样。

    又是一个浑浑噩噩的夜晚结束?不,她的时间感已经混乱了,白天昏睡,夜晚则像一头被锁链束缚的困兽,唯有投身于那充斥着火药和汗水的地下训练场,在□□濒临崩溃的极限边缘,在子弹撕破空气的尖啸和格斗碰撞的痛楚中,才能暂时将那恼人的身影撞碎,只有精疲力尽,才能换来几个小时的空白安眠。

    然而闲暇的缝隙一旦被撬开,那个名字,陆璟珩,连同那些清晰如昨的片段,便会无孔不入地钻进来。

    思念混杂着尖锐的酸楚,翻搅着空荡的胃袋,她怎能不去想?想初见时他滴水不漏的周旋,想他眼中那些深不见底、她曾误读为只属于她的温柔……以及那个停车场里,他近乎噬人的吻,和他低沉缱绻在耳边的承诺。

    更想那一日隔着迷离的灯光,他伸手,那么自然、那么亲昵地拂过那个女孩垂落的发丝,那个女人眼中的爱意和依赖,像针,狠狠扎进她的瞳孔深处。

    那一刻的窒息感,远胜过任何一次水下闭气训练的极限。

    后悔没有冲上去问个明白?念头闪过,又被她强行碾碎。

    何必自取其辱?他们之间,始于一场心照不宣的接近和试探,始终未曾将那张最后的薄纱捅破,一个连关系都没有正式确认的前合作对象,有什么立场去质问他的新欢旧爱?他身边是谁,与她何干?可心是管不住的,她就是想了,那就想吧,在这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就她一个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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