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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节

    他的这些举动果然让疫病得到了有效遏制,同僚和百姓无不欢欣鼓舞,谢钰渐渐得了个‘谢青天’的名声,

    不过他也因此忙的分不得身。

    沈椿这边儿要忙活的事儿也不少,她虽然目前没有出现疫病的症状,

    但是谁也不敢保证她是不是真的没有得病,出去之后会不会传人,朝廷管控得极其严格,她暂时还被封在村里不得出来。

    ——毕竟类似的事儿也不是没出过,二十年前蜀地某个县城爆发了场瘟疫,

    其中有几个人身在疫区却始终没得瘟疫,当地父母官一时大意把这几人放了出来,让瘟疫扩散到了蜀地多城。

    她正好先帮忙看病抓药,

    每天及时地观察着村中病患。

    这天她正在院子里晾晒药材,里正家的儿子忽然走进来:“小沈大夫”他面上有几分为难:“我有件事想求你帮忙”

    里正最近也跟着病倒了,

    他年纪大了,体力不济,

    正在卧床修养,里正儿子虽然也患了病,

    但只有腹泻呕吐等症状,日常走动勉强能应付,但也是无事不出门的。

    沈椿对老油子里正没啥好感,不过对他的老实儿子印象还不错,问道:“什么事儿?你直说吧。”

    里正儿子犹豫半天,终于把心一横:“我,我听人说有个偏方能治疫病”

    他瞅了眼沈椿,又飞快地低下头,不敢拿眼瞧她,声音低低地道:“他们说那些跟病患接触过,但是没得病的人的血就是现成的活药引”

    沈椿脸色立马变了,里正儿子央求道:“

    小沈大夫,我也知道这事儿是为难你,但你放心,我只要几滴血,这是我家地契,只要你肯给我几滴,这二十亩良田就全归你了。”他边说边翻出地契往沈椿手里塞。

    这二十亩良田少说也值一百多两银子,他家大半家底儿都在这儿了,倒还算他有诚意。

    沈椿却背着手往后退了几步:“胡说八道,这是谁传出来的谣言!!”

    里正儿子噗通一声跪下,双目含泪:“小沈大夫帮了我们不少,这些我们都记得,若只是我得疫病,我就算病死也没脸向你开这个口,但我爹那么大岁数了,眼看着就剩半口气,但凡有一线希望,我也想救救他,求你”

    沈椿立马打断他的话:“我不是不想救你爹,但是这法子根本就没用,我就是做大夫的,我难道还不清楚?要真是用人血能治好瘟疫,古往今来疫病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你好歹动脑子想想!”

    她难得对人黑脸,怒声道:“今儿你问我要几滴血,明儿他问我要几块肉,这么东要西要的,早晚要了我的命!多亏了我,咱们村子得瘟疫的消息才能传出去,咱们村子里的人才能得救,这会儿为了点捕风捉影的话惦记上我的血了,你们缺德不缺德啊!”

    其实刺破手指给几滴血倒是不难,但这事儿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万一开了这个先例,人人都跑来找她要血要肉,她就是几条命也不够赔的啊!

    里正儿子听她说得有理,面露羞惭:“是是是,都是我糊涂”

    沈椿直接起身撵人:“行了,你出去吧,记住,没有人血能治病这种事儿,你也不准把这件事往外传,要是听到有人乱传,你也给我拦住了,知道了吗?!”

    里正儿子自知理亏,连连点头:“是我一时猪油蒙了心,你放心,这事儿我一定不会外传,外面我也给你盯着”

    他一脸羞惭地陪着不是,低着头转身走了。

    等他走了之后,沈椿在院子里踱了几个来回,虽然把里长儿子骂退了,但她越想越觉得心里不踏实。

    乡下人朴实勤快是真的,但愚昧迷信也是真的,旁的不说,小时候沈椿就亲耳听过隔壁村子遭了水灾,便把买来的童男童女活活埋到桥底下打生桩的。

    眼下患病的人数还在慢慢增加,不少人的病情逐渐加重,人到穷途末路的时候,那真是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不行,必须得想想法子。

    沈椿把和里正儿子的对话翻来覆去想了几遍,又在屋里坐了一下午,忽然的灵光一闪。

    她跳起来冲到院子里,仔细挑选了几十味烈性药材,钻进厨房捣鼓了一宿,终于赶在天亮之前搓出了几枚丸药。

    她小心捏起一枚,在鼻端嗅了嗅,微微点了点头,小心把几枚药丸藏进贴身的荷包里。

    里正儿子被沈椿教训了一通之后,很快洗心革面,把这事儿硬是憋在了心里,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转眼这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一般,飞遍了整个王家村。

    直到

    沈椿突然喊出这一嗓子,

    就连谢钰都是一愣,面上不觉挂了忧色,难得惶急地向他看了过去。

    胡成文反应最快,阴恻恻地质疑:“我们才说要试药,

    沈娘子便患了疫病,

    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些吧?”

    沈椿用帕子捂着嘴,

    边咳嗽边断断续续地道:“大人明鉴,

    前两日我就觉得身上不舒坦,

    咳咳咳,我还以为是累着了,这几天一直在家里修养咳咳咳咳,

    直到身上发热,我才发现自己竟然也得了疫病,

    还没来得及上报呢,大家伙儿就来了,我不好不实话实说”

    “我得病倒也没什么,只是这样一来,贸然取我的血,

    岂不祸害了乡亲们?”

    胡成文仍是不信,冷笑了声:“那还真是巧了。”

    这药性着实猛烈,她很快就体力不支靠在门边,

    有气无力地道:“您若是不信,请大夫来一看便知。”

    胡成文正有此意,

    立马传来附近驻扎的几个大夫,另他们戴好纱罩去给沈椿诊脉——为了不让沈椿钻漏子,

    他甚至特地拦住了没让她师父周神医过来。

    沈椿脉象时急时缓,虚浮无力,

    再加上身上发热,咳血不止——分明就是瘟疫的症候,几个大夫轮番把过脉,向着胡成文如实回禀。

    胡成文自以为稳操胜券,没想到突然横生出这等枝节,他脸色渐渐阴沉,几个最先传谣的泼皮观他面色,眼珠转了转,张口便继续胡搅蛮缠:“不管怎么说,沈大夫也比我们晚得病这么些天,她身上指定有些异于常人的地方,咱们还是”

    见沈椿也得了疫病,围住沈家院子的百姓不觉灰心,也不敢再提取血之事,但被他这么一煽动,一群人又有些蠢蠢欲动,目光不自觉向沈椿看了过去。

    没想到他话还未说完,谢钰手指一松,弓上搭着的羽箭激射而出,这人脖颈中间很快炸开了一蓬鲜血。

    随着他的出手,身后的谢家部曲也应声而动,几个点射,最先在沈椿小院闹事的几个泼皮立刻倒地,转眼就没了气息。

    胡成文勃然大怒:“谢钰,你胆敢屠杀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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