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我认罪。”

    “药，是我一个人弄来的。”

    “钱，也是我一个人赚的。”

    “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你们要抓，要杀，要剐，都冲我一个人来。”

    他说完这番话，便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仿佛，已经耗尽了，全身的，最后一丝力气。

    也仿佛，彻底隔绝了，与这个世界的，所有联系。

    审讯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咔——————！”

    宁皓那，带着一丝颤抖的，压抑着极致兴奋的声音响起。

    “过了！”

    整个片场，依旧笼罩在一种，近乎于凝固的压抑氛围之中。

    所有人都还定在原地。

    摄影师的眼睛，还死死地粘在取景器上。

    灯光师，忘了去关那盏，将所有虚伪都照得无所遁形的，惨白的顶灯。

    坐在杜玉对面的周一为，这位以演技硬朗、爆发力强而著称的实力派演员，此刻还保持着身体前倾的，审讯的姿态。

    他的瞳孔，微微放大。

    他的嘴唇，下意识地紧紧抿着。

    他看着那个，缓缓闭上眼睛，仿佛已经与世隔绝的“程勇”。

    在那一瞬间，周一为的后背，窜起了一股，冰冷的寒意。

    他不是在跟一个演员对戏。

    他是在跟一个，真正的被打断了脊梁，却依旧用最后一口气，撑着自己不倒下的，亡命之徒对峙。

    那种，从骨子里滲透出来的，混杂着疲惫、自嘲、无所谓，以及，最深沉的决绝的气场，是演不出来的。

    那是一种，灵魂的质感。

    周一为，演了这么多年的戏，第一次在一个对手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

    不是对他这个人的恐惧。

    而是对，那种，他所展现出的，极致的，令人心碎的真实的恐惧。

    他感觉自己，刚才所有的，精心设计的，层层递进的压迫，都像是一拳，狠狠地打在了一团，无边无际的，绝望的棉花上。

    被对方，用一种近乎于蔑视的，无声的方式，彻底消解，彻底碾压。

    终于。

    周一为，缓缓地，靠回了椅背上。

    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直憋在胸口的浊气。

    他看着杜玉，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复杂。

    有震撼，有惊艳，有棋逢对手的，酣畅淋漓的痛快。

    更有一丝，身为一个，对表演有着极致追求的演员的，最深沉的敬畏。

    而此刻，在杜玉的精神识海里。

    那块，刚刚吸收的，灰色的【洞察之眼】碎片，正在缓缓地释放着它锐利而又沉静的力量。

    杜玉，即便闭着眼睛，也能清晰地“看”到。

    他能“看”到，周一为那张，看似平静的硬汉脸庞下，那波涛汹涌的，被彻底震撼的内心世界。

    他能“看”到，监视器后面，宁皓那双因为狂喜而剧烈收缩的瞳孔。

    他甚至能“看”到，片场角落里，那个扮演年轻警察的演员，那紧紧攥着，指节发白，充满了不甘与佩服的拳头。

    这种感觉，很奇妙。

    就像是，整个世界，在他面前，都褪去了那层，伪装的外衣，露出了最真实的，情绪的纹理。

    这，就是【洞察之眼】的力量。

    它让杜玉，对“演戏”这件事，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

    表演，不仅仅是自我的表达。

    更是与对手，与导演，与整个环境的，一场，无声的，能量的交换与博弈。

    而他现在，拥有了看穿这场博弈的，最锐利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