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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是,哥。”

    “那你——”在电话里磕磕巴巴的做什么?

    话未说出口,瞥见季眠低垂着的脑袋和眼睑,段酌又把话憋了回去,在心里暗骂:臭小子,青春期都过了,怎么还这么难搞?

    他暗叹了口气,说了句“你收拾东西,我去签字”,然后转身就走。

    “哥。”季眠忽然出声叫住他。

    “……”

    “您是不是……讨厌我啊。”

    段酌脚步一顿,过了好几秒才回过头,深黑的瞳孔中藏匿着看不懂的复杂色彩。

    “谁告诉你的?”

    好一会儿,才听见季眠闷着声说:“我又不傻,感觉得到。”

    段酌敛下眼,似乎有点受挫,但很快便挑着嘴角笑了:“你还不傻?”

    季眠:“……”

    第21节

    段酌盯着他看了两秒,走过去,伸手将季眠抱紧了。似乎只是一个不夹杂任何暧昧意味的拥抱。

    在无人看见的角度,段酌的神情是季眠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温柔。

    季眠闻见他衣服上洗衣液的香味,以及烟草的淡淡气味。

    他听见段酌低沉的嗓音,像是呢喃又仿佛是对自己低语:“谁会讨厌你?”

    季眠的心忽然就定下来了,脸埋在段酌的怀抱里。

    段酌身上的烟味好像比以前更重了,但他头一次觉得香烟的味道没有那么难闻。

    尽管不清楚段酌这段时间的冷淡原因为何,但此刻他可以确定,自己并没有被讨厌。

    “别多想。”段酌的手掌在他脑袋上揉了两下,将人松开。

    季眠没作声。

    是他多想吗?显然不。

    可他什么也没问。

    在这件事情上,两人默契地选择了沉默。季眠没有多问,段酌也没有多说。

    谁都不想破坏这个和好的契机。

    “我去签字。等着。”

    季眠缓缓笑起来。

    “好,哥。”

    *

    在学校收拾好书本,回去的路上,季眠的话格外的多。

    他憋了大半年的话,想在这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里说完,难度实在太大。

    而段酌,一路上默默听着,竟也不曾表现出半点不耐来。

    就像是去年暑假前那样。

    “好久没碰木头,我手上的茧都没了。”车辆驶进巷子里的时候,季眠谈到被他搁置的“事业”,两只手伸开,有点闷闷不乐。

    他总忧心自己好不容易练起来的技能因为怠惰惫懒而在不知不觉中就消失了。

    段酌停好车,偏过头去看季眠的手指。

    “我看看。”

    季眠毫不防备地把右手塞进了段酌的掌心里,感觉到对方的手明显僵了一下。

    “哥?”他开口,疑心是不是自己的手指太凉,冰到段酌了。

    “嗯。”段酌把塞进来的那只白皙微冷的手翻了个面,手指的动作略微迟疑了下,最终还是捏着季眠的指腹检查上面有没有茧子。

    季眠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指节分明,但又不会过分夸张。这样的一双手,很适合用来拿笔,或者弹钢琴。并且,虽说他的手是正常大小,但放在段酌的手心里,却小了整整一圈。

    “是没了。”段酌说。

    就连平常做木雕用得最多的拇指和食指的指腹也是细腻的。

    “等我考完试,一定得把它们再磨回来。”

    季眠的语气轻快,好像这大半年来疏远的隔阂,从未对他们两人的关系产生丝毫影响。

    甚至,在车内流转的气氛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更加和谐,有种超过界限的微妙亲昵。

    “……”

    段酌勾起唇角,只笑不语。

    他仍然握着季眠的手,有意将这短暂的亲近多延长片刻。

    第24章

    即使回到家,季眠在学习上也没有半点松懈。

    系统帮他整理了这两年来所有科目的错题,将他的知识盲点一一列出来,巩固复习。

    季眠的学习效率本就不错,加上系统的帮忙,最后这段时间的复习异常顺利。

    他理综最弱,于是几乎每天花六个小时做两套理综模拟卷,提高速度外加查漏补缺。

    此外,系统也确定了,季眠上辈子不会是什么大恶人了。

    因为他完全可以凭借它来作弊,根本不需要付出努力学习。季眠并不笨,不可能想不到这种操作方式,却自始至终没有向它提过这种要求。

    顶多是用它的能力辅助学习。

    段酌每天会上来送些吃的,或者喊他下去吃饭。对此季眠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他才是那个“小弟”,怎么能麻烦大哥做事?

    不过也只是“有点”而已。换做以前的季眠,面对段酌这样的行径大概会诚惶诚恐,可打从段酌的那个带着烟草香味的拥抱发生以后,季眠忽然觉得,他的大哥好像离自己很近。

    他直觉自己可以更亲近段酌。

    他们无声地疏远了快半年,并且毫无理由。和好后却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亲密。

    段酌每天都会上来呆一会儿,哪怕只是坐在书桌旁边看着季眠整理错题。

    临高考的前一周,段酌几乎像每个高考生的家长一样,为自家孩子操碎了心,白天嘘寒问暖,晚上熬汤煮茶,还要督促季眠早点休息,调整状态。

    晚上十点钟睡觉之前,他在厨房把今早去菜场买的大虾焗了。

    段酌的一身好厨艺是自小练出来的。小时候,他外公整日与木头作伴,段锦颜则是整日忙活着赚钱,为了伊彰的创业梦奔波在外。

    段酌唯有自己做菜,解决家中成员的饮食问题。

    后来,外祖父和母亲相继去世,留下他自己一个人,也就没了做饭的必要。

    带着饭盒上了三楼,他轻敲了两下门。

    半分钟过去,却无人应答。

    段酌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想到季眠也许已经睡了。

    季眠平常都是熬到十二点才休息,不过现在临近考试了,十点多睡觉也很正常。

    犹豫了下,他没有再敲门,而是用钥匙开了房门。

    推门进去,从内屋散发出橘黄色的温暖光亮。

    那是季眠台灯的光。

    还没睡?

    段酌皱起眉,安静地关上房门,将饭盒放到客厅的木质茶几上,走入季眠半敞开的卧室里。

    一进屋,一眼便看见暖调灯光下,趴在桌上熟睡的身影。

    段酌眉头舒展开。

    虽然是夏季,季眠耐热也没开空调,不至于着凉。但临近考试,还是回去床上休息比较好。

    走近后,段酌伸手,打算拍拍季眠的肩膀把人叫醒。手伸到一半,瞧见桌上那张安静的睡脸,停顿一下后又默默收了回去。

    余光瞥见桌面上厚厚的试卷,段酌索性在书桌边的凳子上坐下来,静悄悄地拿起一叠试卷,翻阅着看。

    他还记得,上一次看季眠的试卷是他高二第一次考试的时候,带回来的卷面满卷飘红。

    而现在他手中的这一叠,张张都是整齐的红色对勾。当然也有错题,只是季眠打的错号比对勾小了足足三倍,乍一看就是满分试卷。

    段酌望着那些迷你的错号,眼底浮起一丝笑意。

    又往下翻了一张。

    段酌忽然想起来,他还不知道季眠在学校的排名现在是多少了。

    季眠最后一次跟他汇报成绩,已经是去年的事情了,说自己进了年级的前一百名。

    段酌还记得,他只冷冰冰地回了个“嗯”字。因为他的主动疏远,季眠后来很少回家,也一直没再跟他提起过自己的排名和成绩。

    想到这里,段酌眼中的笑意淡了。

    把试卷放回桌面,他侧目看向季眠。

    趴在试卷上熟睡的人,呼吸均匀,偏着脑袋枕在两只交叠着的手背上。模样乖觉,顶着一头蓬松的浅棕短发,姿态像极了一只揣着手睡觉的猫咪。

    有一缕碎发落在季眠的眼睛上,似乎蠢蠢欲动准备扰人安睡。

    段酌顿了顿,几秒后抬起手,食指将那缕碎发拨开了。手指的指节不小心碰到季眠的脸颊,但并未惊醒他。

    “……”

    ——他睡得很熟,碰一下也不会醒。不知为何,段酌脑子里蹦出这个念头。

    段酌没把手收回来。他鬼使神差地用指腹摩挲了下季眠的脸颊,指腹传来的触感细腻温热,令他的脊椎骨发出一阵战栗。

    食指无意识顺着季眠侧脸的轮廓缓缓下滑,直至碰到他柔软的嘴唇。

    指腹在季眠的嘴唇上停住了。

    片刻后,段酌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自我厌弃地皱起眉。

    可被他手指触碰着的唇珠却在此刻微微张开,似乎要将他的手指含进去一些。

    段酌的呼吸一瞬间滞住了,忽然有些晃神,分不清此刻究竟是在现实,还是身处他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污秽梦境。

    那两瓣张开的唇却发出声音:“哥?”

    段酌指尖一抖,抬眼对上一双明亮的眸子,带着淡淡的困惑。

    他猛地收回手,生平第一次体会到慌不择乱的感觉,下意识地站起来时想要远离季眠,结果腿却被身后的凳子格挡绊住。整个身子霎时失去平衡,往后栽倒,后脑勺装在地板上,发出“咚”的响声。

    “嘶……操。”饶是段酌,也被这一磕撞得大脑晕眩。

    季眠本来就已经清醒了,见状连忙起身去扶他。

    他拽紧段酌的手,用力将人拉起来。

    段酌被他拽着重新勉强直起身子,坐回那张绊倒他的凳子上。

    头还是晕的,他索性将额头搁在季眠的肩膀上缓了缓。

    第22节

    他没有抬头,也没脸抬头。

    段酌暂且还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季眠,只希望季眠的“傻”能在此刻正常发挥。他指望季眠理解不了方才那动作中蕴含着的龌龊含义。

    “哥,您没事吧?”

    “……嗯。”

    季眠看着靠在他身上休息的男人。身体随呼吸微微耸动,像一头休憩中的野兽。即便是弓着身子,也能看得出他身材颀长挺拔,后背坚实有力,肌肉走势十分流畅漂亮。

    也许是夏天的缘故,段酌身上很热,季眠肩膀被他靠着的皮肤好像被他的热意传染了一样,也烫了起来。

    他嘴唇不自在地抿了抿。

    季眠没忘——方才段酌用手指……碰他的嘴。

    到现在,被段酌指腹碰到的部分,仿佛都还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缓缓眨了下眼睛,有点出神:他哥刚才……是在做什么呢?

    第25章

    季眠高考的那两天,周围熟悉的人几乎全体出动了。

    段酌的朋友兄弟们轮番来提前探望他,只不过人还没进门,就被段酌以“影响考生状态”为由赶出去了。

    只留下一个孙齐在二楼。

    考前一晚上,季眠有点失眠,但次日早晨的精神状态竟然还不错。

    在他考试的那两天时间里,系统只字未言,这也正是季眠所希望的。

    四门考试结束,除了数学大题的最后一问季眠做起来有点难度,其余科目都答得很顺畅,就连他最弱的理综也意外地顺利。

    两个月的突击冲刺没有白费。

    八号下午五点钟,季眠走出考场。

    今天的天气不算好,即便到了下午五点,太阳也依旧灼人。

    季眠走得很快,跟着整个大部队。

    刚一走出校门口,远远便听到有人在右侧的树荫下大喊:“季眠!”

    “季眠!”

    是孙齐的声音。

    季眠循声看过去,只见那片树荫下,站着两个显眼的青年,一个顶着一头耀目的红毛,脸上一条细长的疤,另一个气质则沉静得多,且帅得不像话,周遭再多人也挡不住的风采。

    他加快步子,到最后几乎是小跑着过去的。

    “孙齐哥。”他先跟孙齐打了声招呼,随后目光才落回到段酌身上,后者唇边噙着浅笑,自始至终注视着他,神情莫名温柔。

    随即,季眠的脑袋上覆上一只温暖有力的手,像往常一样揉了两把那头软篷篷的头发。

    季眠低着头任由对方摸,心跳不知为何有些快。

    过了会儿,他才小声喊了句:“哥。”可以了。

    段酌这才松手,偏头看向孙齐:“包给我。”

    “哦对!”孙齐没把包直接给他,自己从带的包里取出一把遮阳伞,递给季眠。

    从很久以前开始,每次和季眠出门,段酌都会随身带把伞。

    季眠听话地接过来,问道:“哥,为什么总让我打伞啊?”

    “这还不懂?”孙齐笑道,“你白呀,白的人就该打伞。”

    “……”

    对于孙齐混乱的逻辑,季眠不知该如何回应。

    “而且,现在的姑娘都喜欢白白净净的男的。唉,审美不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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