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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穆语曼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也笑着往厨房内望。

    看了一会儿,发现段酌无论做什么,都要站在季眠身边。季眠刷完,他凑过去拿了叠盘子帮忙一起刷;季眠擦灶台,他也跟过去捡起一条抹布;季眠清理烤箱,他就站在一旁碍手碍脚。

    ——几乎像条狗。

    穆语曼看得入神,不知为何有种古怪的窒息感传来,让她眼前有些发晕。

    两人在洗碗池前面,带着泡沫的一滴水不小心溅到了季眠脸上,他的手也是湿漉漉的,没法伸手去擦。

    段酌注意到,侧过头,抬起手替他擦掉脸上那滴水渍。

    随即,手指在季眠细腻的脸颊上不轻不重地按了下。段酌的唇边带着笑,笑容有种不符合他气质的温柔。

    可这温柔的笑意,一瞬间却让穆语曼如坠冰窟,有一阵仿佛开窍似的毛骨悚然直直窜到头顶。

    她与顾霆交握着的手僵了,大脑眩晕,只觉得事情过于荒谬。

    “曼曼?”顾霆皱了下眉头,发觉穆语曼异常的反应。

    穆语曼什么也没说,视线从厨房移开,一动不动地看着正前方的白色墙壁晃神。

    顾霆没看过她这样严肃的时候,有点担心,却直觉此时不应该出声。

    十分钟后,顾霆看了眼腕表。

    他下午有工作,而穆语曼今天下午也要值班。

    他开口道:“得走了。”

    “你先下去,我马上来。”

    “好。”

    顾霆对还在厨房里忙活的两人说了声要走,季眠和段酌便洗了手出来送他。

    把人送到门口,顾霆已经下楼,穆语曼却还站在客厅,始终看着他们。

    “语曼姐,您不跟姐夫一起吗?”季眠疑惑地问道。

    穆语曼一言不发,沉默地看着段酌,表情很冷。

    她什么也没问,但段酌对上她的目光,一瞬间却什么都明白。

    他笑了下,说:“是。”

    啪!

    穆语曼的巴掌落在段酌脸上,呼吸急重:“你!”

    第37节

    接着,又说不出多余的话来。

    段酌挨了她一巴掌,唇角的笑意却没敛。穆语曼平常都是温温柔柔的,对自家弟弟的这一掌,却是结结实实,半点不含糊。

    季眠在段酌说“是”的时候还是稀里糊涂的,不明所以。

    眼下看着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先是呆了下,只用了两秒便反应过来出什么事了。

    能让穆语曼发这么大火的,恐怕也没别的了。

    “你……”穆语曼从没想过,段酌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

    对于同性恋,她没什么意见,假使段酌吃饭的时候忽然对她说“姐,我喜欢男的”,她都绝不会因此多说半个字。

    但跟他在一起的对象,却是季眠。

    穆语曼以为,季眠一定是被自家弟弟“骗”到手的。

    他懂事得令人心疼,又对段酌尊敬有加,想也知道一定是段酌连哄带骗把人弄到手的。

    想到这儿,穆语曼眼眶一红,气得不行。

    她说不出话,扬起手,又一掌准备落下,段酌身前却挡了一个人。

    “对、对不起语曼姐……”季眠把段酌护在身后,声线绷紧了。

    他想说些什么,让穆语曼消消气,或者把火撒在自己身上。

    “都是我不好,是我……带坏了哥。”

    “……”

    段酌被季眠挡在身后,比他高了大半个头,闻言忍不住闷笑出声。

    像猝不及防地被季眠塞了颗糖。

    别说一个巴掌,就是挨上几刀,段酌此刻也能笑出来。

    穆语曼在气头上,闻言也是愣了一秒,火气因为这一句话中断了一下,随后再也回不到之前的高峰。

    见段酌在笑,她目光如刀狠狠剜了他一眼,说:“你给我出来。”旋即转身走出房门准备在外面跟段酌好好谈谈。

    段酌还在原地,不知收敛地捏了下季眠的脸颊,像只不知死活的开屏孔雀。

    “等我。”

    穆语曼已经踏出门的脚收了回来,冷着脸转回身,去取鸡毛掸子了。

    段酌:……

    第35章

    段酌再回来的时候,

    脸上没有再多第二个巴掌印。

    季眠不知道穆语曼和他说了什么,但段酌的表情看上去很轻松。

    他松了口气,问:“语曼姐说什么了呀?”

    “她说我不是东西。”

    季眠:“……”

    “放心。”段酌伸出手臂将他拥在怀抱里,

    低声说:“都好了。”

    季眠鼻子一酸,也环住段酌的腰抱紧他。

    只是他的胳膊刚用力,

    就听见脑袋顶上男人轻微的抽气声,

    手心下面,

    段酌的腰抖了下。

    他愣了一下,急忙松开手,

    一抬头对上段酌无奈的眼睛。

    “我看看。”季眠说着,

    去解段酌的外套扣子,

    掀起外套下的薄毛衣。

    段酌没有夸张的大块肌肉,

    但腰身的肌肉走势很流畅漂亮。如今,他的腰上却多了十几道像是被鞭子抽过的痕迹,细长的红色印子交错着。

    是穆语曼的鸡毛掸子。

    季眠抿紧唇,觉得段酌确实是活该,

    明知道穆语曼就在旁边,

    非要得瑟地去摸他的脸。但眼睛却缓缓红了。

    段酌见状,把衣服扯下来不让他看了。

    “我该受的。”

    “……”

    季眠心疼起来了,

    不太想说话。

    段酌却笑起来,

    侧脸靠在季眠的脑袋上,一边吻吻他的头发,

    一边用迫切的目光望向窗外,期盼天黑。

    想用最亲密的方式,抱紧他。

    ……

    半个多月的假期结束,

    季眠返校了。

    再之后毕业答辩,

    毕业典礼,

    之后就是前往签约的公司开始工作了。

    季眠领到第一份薪水时,把工资卡给了段酌。

    这是他几年前一直期望的事情,在读高中跟段酌冷战的那段日子,收到来自对方的转账,季眠的自尊心一度因此受创。

    从那时起他就想着未来有一天要赚很多的钱,狠狠拍在段酌的脑袋上。

    一是为了那点畅快的报复心,二是,他真的很想报答段酌。

    到现在,他虽然不再想把钱“砸”到段酌头上,但要回报他的念头始终不曾变过。

    季眠自然有想过穆语曼,可他的那么点钱放在顾霆眼里,就只是一顿饭的钱。想说买些礼物,冥思苦想,也没想出个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只能暂时作罢。

    段酌接过季眠的工资卡看了两眼,心情分外复杂:“……你是傻子吗?”

    “……”

    季眠印象里,打从他跟段酌在一起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被他说傻。

    他刚想反驳,脑袋被段酌按了下。

    等抬头再看的时候,段酌撂下一句“等着”,转身下了楼。

    季眠站在原地,傻等了几分钟。

    段酌上来了,手里多了张薄薄的卡片。

    他把那张卡塞给季眠,报了个数字,说了句“收着吧”。

    季眠惊呆了。

    因为他知道,这个数额是段酌全部的存款。

    季眠不知道,自从段酌爱上他的那天起,就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送给他。只要季眠愿意要。

    见他呆呆的不吭声,段酌道:“收着,你哥还有钱。”

    然而季眠对他兜里有几块钱比段酌自己都清楚。

    季眠:“……”

    原来他哥也会撒谎啊。

    他把卡塞回段酌的长裤口袋里,在后者刚皱起眉,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的时候,就踮起脚尖,扬起脸堵住了对方的嘴。

    这招对付段酌,总是有奇效。

    段酌愣了下,果然下意识地环住季眠的腰,俯身,张开唇与他纠缠。

    两分钟后,他艰难地将人推开,气息不稳,但理智尚存。

    他佯装冷脸:“你……”

    刚要说什么,大腿被季眠用膝盖轻轻蹭了下。

    “哥,”季眠仰着头看他,眸光干净明亮,说的话却与他天真的神情大相径庭:“我想做。”

    “……”

    两人就工资卡的问题达成共识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早。他们谁也没能说服谁,索性放弃讨论这个问题了。

    异地的感觉着实不好受。

    季眠才上班两个月,段酌就受不了思念的难捱,大老远坐车来看他。

    他店里虽然也有活,但比季眠的时间相对自由许多。

    前两天熬时间赶一赶,后几天就能松快些。

    有时候放长假,则是季眠回去,有来有往。

    可总归不能天天跑在路上。

    其实还有别的方式能够解决问题,比如视频电话。

    但是他们还是不习惯像普通情侣那样打视频电话。还是别扭,每次在那小小的屏幕里对上彼此的视线,两人就不自然地移开眼,看天看地,唯独不看对方。

    段酌绝不是什么坦率的家伙,平常也极少跟季眠说情话,想从他嘴里听见一句情话,简直难如登天。

    季眠同样容易害羞。

    是以,他们恋爱两年多,很少会主动开口说诸如“喜欢你”或是“我爱你”这类的话,明明彼此都很爱听。

    周末晚上,季眠的大部分晚上都是跟段酌打电话度过的。

    偶尔打着打着,段酌那边就会突然没了声音,随后季眠也安静下来。

    过一会儿,他问:“怎么了哥?”

    “烟瘾犯了。”段酌在电话里答。

    季眠就知道他在想他,然后隔着几千公里的距离吻段酌一下。

    事实上,段酌从二十八岁开始,季眠在床上推开他的亲吻说“不喜欢烟味”的那天起,就再没抽过烟了。

    可他一辈子都在戒烟,季眠是他一辈子的戒烟糖。

    第38节

    ……

    季眠的深情值从这时起就几乎没再动过了,数字停留在7800点,极少数的时候会蹦跶个三五分。多半是段酌在追忆往事的时候牙酸吃醋了。

    段酌吃醋的时候也是不坦率的,表情严肃地坐在一旁,不声不响。如果不是系统的提示音提醒季眠深情值增加,他绝对看不出坐在自己身边的人竟然在想这些东西。

    惹得他一度想告诉段酌实情。

    在这个世界里,季眠是寿终正寝的。

    死亡的过程原来没有想象中那样痛苦。

    季眠呼吸微弱地躺在医院病床上时,感觉自己好像只是有点困。

    段酌陪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目光沉静而复杂。

    在生离死别面前,他并不感到恐惧或是难过。死亡亦无法将他们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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