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有人在问，声音也淡淡的。“挺好的。”
这个问题也让她不适。包放在膝盖上，她微微的搂了搂。小腹微微的酸痛。
哪怕已经赤诚相待，可是直接这样询问，也让她尴尬。
车子已经上了外环，两边的树木快速的后退。车厢又微微的沉默了一下。
“你还年轻，吃太多避孕药对身体不好。”男人握着方向盘，声音在车厢响起，淡淡的，“昨天的这种情况，以后还是要尽量避免——主要责任在我。”
昨天的情况。尽量避免。
恍然一下，林素好像又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伸手，握住了自己的包包，指节发白。
公开讨论这种话题，也让她不适。这种话里的某种意味，更让她不适。可是身体却又受到了什么暗示似的，咕噜噜的又吐了一口水。
是熟透了。
“我还没有吃药，”她抓紧了包包，看着窗外，声音镇定，“待会就去买。”
她的想法和他一样，大家开诚布公当然更好。
可是还是有点不舒服。
她也不想怀孕。没办法，这种事情总是女人多吃亏些。
生活是很残忍的，她已经习惯了。
也是她自己选择的。
无亲无靠奔波在S城，如今哪怕月薪五万，可突然还是觉得飘零。
红绿灯的时候，他的手伸了过来，好像要落在她的手背上，林素看着窗外，微微的抬了抬手。
“生气了？”他的手顿住了，又收了回去，看了看她。
“没有。”她说。
车厢里沉默了，男人握着方向盘，看了看她，又扭头看向前方，没有再说话。
停了车，两个人下了车，就像是普通游客那样混入了进入展览馆的人流。这是法人艺术家rivers的作品，充满了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比如泼在纸上的面粉，叫时空旅行；找来的废弃的汽车骨架压碎了，叫混乱的思索。个个奇怪，林素慢慢跟在何总身后——何总却很有闲心似的，一个个的慢慢看过了。
中午逛展，没有吃饭。
下午两三点逛完出来，何总说他饿了。打工人并没有和老板闹别扭的意思，老老实实的百度了附近五公里的中餐厅评价第一名。开着车过去了，那是一家私房餐厅，做的是粤菜。林素点了六七个菜，又给自己点了一个甜点。
带着甜意的冰淇淋一点点的进入口腔，她的心情又一点点的平复了，似乎又想通了什么。男人就坐在对面，拿着筷子，姿势熟练的夹起了一块烧鹅，眉目干净，气质风度都是极佳。
纵则骄。
慎独。
她和他昨晚发生了一些事情，或许导致她的心态已经有了一点自己都察觉不了的变化。退一万步想，如果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生——那她也只是生活的助理。
生活的助理，不会如她现在这般拿乔，还给老板脸色看。放下了冰淇淋，林素伸手拿起了他的碗和汤勺。
“何总您尝尝这个，”放下手中的碗，她低声说话，“粤菜经典，党参乳鸽汤。”
男人抬头，看了她一眼。
“好。”他说。
回去的路上，林素请他半路停了车，走进了路边的一家药店。回到了车上的时候，她拧开了刚买的矿泉水，坐在他旁边，打开药盒，就那么就着水，把药吃下去了。
“我以后真的不吃了。”没有看他，她只是看着前面，吸了一口气，“吃药对身体不好。”
0091
91.何总没那么好骗
91.
何总在车上接了个电话，说了几句英语，又说他有事今晚要去别的地方，问需不需要先送她回去。听话要听音，林素表示她今晚可不可以回去看看猫——她几天没回去了，担心她的猫。
男人握着方向盘看了看她，点了点头，让她在路边下了车。
目送老板离去。
打车回到了奥运花园，林素坐在了后院的椅子上，花墙依然开着。隔壁邻居家的院子里也摆上了石桌，搞的有模有样。坐在椅子上她抿了一口柠檬水，心里还觉得有些惆怅。昨晚和何总那样，现在想起来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讲——可是到底是发生了。
这不是恋人，只是一种肉体关系。
人生在于体验。
叹了一口气，她放下了水杯，又看了看四周。住在这里也是一种体验。这个小区的房价她已经百度过了，十五万一平，这栋房子得有两三百平——是她可望不可及的天价。
住在这里，当然很好。她可不能违心的说些“我还是喜欢住体育公园小隔间”之类的话来。她对物质有欲望，欲望还不少。
其实刚毕业的时候，她也是很快乐的。找到了工作，第一个月发了五千，比学校生活费多很多，她想她可怎么花的完？后来啊，三年，她就凭本事挣到了三十万存款。
十分快乐。
穷乐穷乐，穷且快乐。
可如今开了眼，也只觉得三十万不过是杯水车薪。是有些人几顿饭的价格；是何总周先生的几件礼物；是如今这把椅子下，占据的这块地砖。
她已经发现自己就是周围人的社会底层。
搞钱。
要去哪里搞钱？
何总是有钱，可不会无缘无故的给她。
靠陪何总睡觉？
别把何总当二傻子，其实他也很精——俨然没那么好骗。
“不好意思今天忙，”
微信的声音响了起来，倒是那个Eason发了信息来，“现在才有时间回复。林小姐你有人要推荐？其实您直接向何先生提最好。”
“不是，”林素拿着手机回复，“是我自己打听。”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那就要求华尔街二十年以上的对冲基金量子基金经理经验，过往业绩优秀。长期接触观察3-5年。双方有合作意向。”
“……打扰了。”
“观察3-5年，”想想还是有什么不对，她可以合理怀疑Eason在搞自己，林素忍无可忍，“你们确定找得到人？”
“如果您有几百亿美金的资金，林小姐您会放心交给一个只观察了三个月的人运作吗？哪怕是分成十份，一人一百亿？”
“甚至3-5年都只是“接触”时间，观察则需要更久。”
“我们这种观察其实是广泛的，长期的。我们会长期观察很多人。合适人选和合适机会，我们会主动发起邀约。”
几百亿，呵。
吹牛。
何总哪里有那么多钱？还开一个小公司？
林素心里发紧，又发现有什么不对，“你在华尔街干过二十年？”
吹牛，明明自己都看起来才三十。
“不是我。是barry那个位置。我在YSP待过五年。”
和Eason注定是聊不到什么了，他说的完全和她毫无关联。林素干脆图穷匕见，直接问他招会计要什么要求。Eason表示他们不需要会计，还说现在不招人，还体贴的推荐她去问问何先生家里要不要换家族会计师。
过分。
Eason这个家伙鬼精鬼精的，不真诚。亏她还维护过他。
何总。脑里滑过男人干净又冷淡的脸，林素觉得何总看起来毫无这个意思。
原地找工作失败。
她现在也不可能去华尔街找到工作让他们“观察”。
抱出笔记本，林素就着阳光打开了招聘网站，输入了CPA。可能是阶层一下子滑落，网站上立马弹出来好多个需求，月薪20K-50K的都有。
一拍大腿，林素舒了一口气，她就说她不可能找不到工作的！可抢手了！
看过了几家公司，都是财务总监咨询公司财务顾问50K+的级别，鼠标在“投简历”上犹豫，林素咬了咬唇，还是点了“投递”。
她就不信了。
昨晚的宴会却又在此时突如其来的到了脑海。
化工。天意。
林素先在网站上输入了天意，先拉开招聘清单看了看。有财务BP的岗位，月薪给的30K～40K。又仔细看看，上面的要求什么CPA，学校，工作素质，林素自我感觉勉强符合，够得上简历最低门槛。
不过她是不会和孙强一个公司的。无他，恶心。看了看招聘需求，林素点了X。
对了。
何总昨天去参观了什么化工——绿石化工，她想了起来。昨天晚上那些人又聊了很多行业，让她的认知大受颠覆。灵光乍现，林素搞了半天，打开了她万年没用还是当年孙强给她开通的股票账户，密码还是可恶的“sqlovesls1314”——第一件事改了密码，然后林素输入了刚刚查到的“绿石化工”的代码。
【X00**7】
收盘价7.5，当日跌0.53%。
旁边的院子似乎有什么动静。
花墙那边人影晃动。林素盯着电脑，咬了唇，全神贯注。
0092
92.就像是渣男（9200加更）
92.
助理没有假期。
所以晚上没在酒店伺候老板的时候，就已经是假期了。
摘花，插水。天色暗下来的时候，花墙的树叶微微的拂动，一抹橘色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她腿边。玩耍一天的猫还终于知道要回家——像极了一个不负责任的渣男。
“昨天我喊你，你不是还不理我吗？嗯？”
林素站在院子里一把抓起了猫乱揉一气，又忍不住轻轻敲了敲它的脑袋，嘴里还在骂它，“昨天你还跑得挺快啊？亏我昨天还专门回来看你，你跑啊？你跑哪里去了？”
“喵。”小喵叫了一声，趴在了手臂上踩奶。
“有你这样当猫的吗？”她又说，“吃我的喝我的。喊你你还不答应。这个家到底谁才是老大？而且你又跑谁家里去打架了？我可保不了你。再让你玩几天，我就把你关起来。”
“喵。”
花墙那边人影微动，又有一些声音，林素仗着花墙隔着谁也看不清谁，狠狠的撸了一把猫。又摸又贴的过足了瘾，她这才满意的抱着猫回了房间。洗漱完坐在书桌边，王文又找了她聊天，一个人在屋里，又安静又放松，林素情绪好了一些，一边整理英语资料一边和他说了一会儿话。到了和jennifer老师约好的时间，林素拿着自己准备的草稿，磕磕碰碰的和老师聊了一个小时。她这次的话题选的是“college
life”，从家乡聊起，又说了考试——又说了专业和学习，却独独没有提那段恋情。jennifer老师放慢了语速，也说了她的故事，视频终于挂掉的时候，林素累的倒头就睡，简直就像是刚刚考了一场大考。
太难。
第二天九点钟准时出现在酒店的时候，房间一片宁静，何总的房间门紧闭着，林素看了一眼，先去了自己的房间。
然后微微愣住了。
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摆着一个粉红色的礼物盒子，旁边撒落有几片大红色的玫瑰花瓣。盒子上有个卡片，林素眨了眨眼，慢慢的走过去。
拿起卡片看了看。
是漂亮的花体字。
英文的。手写的。
【致以诚挚的歉意
Aaron
103xxx4】
唉。
何总。
在有些地方真的温柔体贴，又让人觉得心下怅然。
没有收到礼物的惊喜，心里却是真的难过了起来。身体看见了床，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不争气的发紧。林素看了看盒子，又扭头看了看走廊外面，什么都看不见。
前晚聊天说看好矿业和化工，何总又去参观了绿石化工，还有guo资委的和barry。任由礼物摆在床上，林素打开电脑，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X00**7】。现在还没开盘，等开盘了她是不是试试水——亏了她会心痛，毕竟是血汗钱，所以以前她也不敢尝试；可是现在，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是周先生白给的了？
周先生给的包是不是也可以卖钱？林素突然又想。这是昂贵的礼物——二十多万，发票都还在呢。
而且她还没背过。
周先生给了包，后面就无声无息，好像只是按摩的感谢费似的，有钱人的生活实在让人震惊。
再次看见何总出来的时候，她走过去，说了早上好。
“昨晚休息得好吗？”男人微微的顿了顿，目光似乎从她身上脸上扫过。今天她穿的是一条白衬衣搭配蓝布牛仔裙，长发微卷，化过了妆，看起来格外的青春靓丽。
“很好。”她微笑，感觉男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我给你准备了礼物，在你的房间，”男人顿了顿，走向了餐厅，声音淡淡的，“希望你喜欢。”
“谢谢。”她微笑，“我看见了，很喜欢，谢谢老板。”
其实还没有打开的。
也还不想打开。
唉。
“昨晚我让Eamon协调了航线，”
拿起刀叉的时候，他又说话，音调淡淡的，“待会我们就出发，去滨市住两天。在S市待了一段时间了，”
林素站在旁边，看着他的背，“听说滨市海景不错——我们一起去散散心。”
0093
93.私人飞机
93.
坐私人飞机，是不是不和大家走一个安检通道的呢？
在一个还不算小的安检室做了安检，又到了候机室等了一会儿，林素都没有看见其他的旅客；
又等了一会儿，她提着包下楼上了接驳车，很快看到了飞机。飞机挺大，上面没有任何航空公司的名字；倒是喷了蓝色的logo，斜斜的字体围绕着几笔花纹，像是一个“HO”。踏着舷梯登上去了，里面明亮又宽阔。是客厅卧室的设计——和网上看见其他照片有些相似，却又有些不同。有沙发，还有几个豪华座椅。
何总有私人飞机，好像这也不是很奇怪的事。林素左右看看，伸手摸了摸椅子，又看了看漂亮的空姐。这对于她，是真的是人生第一次。她这辈子就没见识过这玩意儿，有些惊讶，又有些兴奋——就算何总就走在她身后，她也兀自东张西望，并不介意何总看出来这一点。
她不只没有坐过私人飞机，甚至还根本没有坐过飞机。一切都是新鲜。感谢国家基建——A省离S市不算太远，她家在A省下面的其他市，没有机场，却有直达的高铁。四个小时就到了，比坐飞机再转大巴更快。
何总说人生在于经历。
也许现在也是“正在经历”。毕竟这对于她来说，这都是坐一次少一次的玩意儿。
抱着自己的包包坐在了椅子上，空姐过来帮她系上了安全带，林素又再一次看了她的脸。她自己又找到了一份中英文安全须知，正低头拿着一字一句读的时候，旁边人影晃动，是何总已经在旁边坐了下来。
白衬衫就在余光里。阳光洒落在他身上，黑长裤和细腰。他身材颀长，正在低头自己系着安全带。
她低头咬唇，专心看着手里的册子。
“安全带系好了就行了，”旁边声音响起，一只手伸了过来，扯了扯她腰间的带子，声音平淡，“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
“啊？”
这指尖就在她的腰间微微触碰，有些痒。哪怕昨晚已经坦诚相见，可是他对于她，依然是陌生的男人。林素轻轻的吸了一口气，收起了腰，小心的让腰间的肌肤避开了他的手指。
“别怕。”他笑了起来，手指拿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