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下回。”看了看时间，林素想起了自己还有个约会，黄焖鸡其实她也挺爱吃的，只是她必须要拒绝了，“我今晚约了其他人了。”想了想，她又补充，“是和补贴有关的人。”
“对了，”
提着包包往外面走的时候，她想起什么，又说，“云子姐你们看这两天搞一份计划书出来，我先找个人来看看。”
人选她都已经选好了。昨晚她已经问了eason。eason也建议她直接去找张总。对，就是那个刚刚还在笑的Ron。
和人精交流，会不会更轻松？
下楼的时候有人从电梯出来，林素退让了一步。她想，这回投了五十万没影，也不是她熟悉的行业。人家都说创业要创自己熟悉的行业，她熟悉的就是会计。
还不如去搞个事务所呢，天天搞代账。拿着小传单在这个孵化园区到处一发，再去找几个大学生来兼职——真真啥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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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0.行善
280.
上一次开车来这里，还是深蓝的公务宴请，身边有几个同事；再次来这里的时候，她已经改头换了面，单刀赴会，开着何总的大奔。
是李秘书订的房间，她没有会员卡。
“行善间，李先生预订的。”
不知道为何这个德善山庄的包间都以“善”为引，每个房间都带了一个善字，估计老板是个大善人吧。林素跟在服务员身后，本来以为还有机会看一眼上次的那间饱含屈辱的房间的——也不知道深蓝最近怎么样了——结果服务员却领着她左拐右拐，又出了后门。
原来后面另有天地。
出了主楼，后面几步又有一个单独的小屋子，花团锦簇，装修也是格外的清雅。服务员站在门口伸手示意，林素看了看门口“行善间”的牌子，一步跨入。进去第一步就是配菜间，再两步，已经是一个单独的房间，大大的桌子，各种装饰品，不像是酒店，倒像是家居了。
还配了一个洗手间。
里面已经有了一个人。她都是已经提前二十分钟到了，没想到李秘书比她还要早。
“林小姐。”
本来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的，看见她来，男人站了起来，笑容满面。
“李秘书你好。”林素赶紧笑了笑，这个人现在已经是她的大腿了。只是没想到这条大腿比她还客气，先吩咐服务员泡茶，又示意服务员先上点心和拿菜单。
“菜我已经点了一些了，”服务员递了菜单过来，李秘书的声音在旁边，“林小姐您再点些喜欢的。”
“不用不用。”这家的菜单她也见识过，大多是些“龙凤呈祥”“如日中天”“升升不息”之类的菜名，不知道具体内容是何物；上次也不是她点菜，林素看了一眼，又推开了赶紧笑，“李秘书您安排了就行。”
菜单拿开了；茶端上来了，服务员离开了。
对她手里提着的盒子视而不见，李秘书拿起了电话出去了，似乎又想给谁打电话。
房间空旷了下来。
桌上空空如也，只有一壶茶。墙上倒是有一幅画，林素走进了一看，居然是一副刺绣的腊梅花。
“先生马上就到了。”没过一分钟，身后又有了声音，“正好他那边还有个客人——”
“不急不急，让周先生忙。”林素客客气气，此情此景却是刚刚好。来而不往非礼也，她抓住机会提着这个伴手礼双手递了过去，笑容满面，“上次我去了一趟A国，也不知道给李秘书您带什么好，就带了一点瓷器回来。说这是A山的瓷器，当年还是从唐朝流传出去的——”
她的举动，让李秘书似乎有些微微的愣住了。低头看了看递过来的礼品盒子——她带来的唯一的一个盒子，李秘书抬起手，却是没有接过，而是以挡手势，微微的往她这边推了推。
“先生马上就到了，”虽然是拒绝了，可是他笑容真挚，放重了声音，“林小姐给先生的礼物，待会直接给先生就好了，我不代收礼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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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你想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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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迈步而入的时候，那抹白色已经在屋子里了。白色的大衣，黑色的长发，身姿窈窕，穿得还挺严实。李乡这次办事倒是办的好，这间屋子隐秘，装修也文气，花花草草，和女人倒也很配。
“周先生。”听到了动静，女人转过头来喊他，她站了起来，白的脸红的唇，明亮的眼睛，是活泼的模样，没有那些谄媚和讨好，平白让人心情莫名的愉悦了几分。桌子上已经有了几盘点心，各色的团子，还有做成了玫瑰形状的糕点，鲜红娇嫩。她已经夹了半个玫瑰糕点吃了，碟子里留有半个，露出了里面白色黑色的蓉馅来。
“您没来，这些点心我先动了——”
发现了他的目光，女人似乎有些局促，却又笑了起来，拿手碰了碰碟子。
“嗯。”
男人嗯了一声，绕过她，坐到了主位上。这个位置，她离他有些远了，中间还隔了一个位置。
有些宽阔。
李秘书已经站了起来，走向了门口。
“我去催催菜。”他只是说，拉开门出去了。
男人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门，关上了。
林素眨了眨眼，看着李秘书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房间这么大，如今只有她和周先生二人。周先生今天还是穿着黑色的中山装，如今只是坐在椅子上看着她，面无表情。桌上还有着茶壶，林素伸手去拿茶壶给他倒茶，又笑，“周先生好久不见了呀。”
男人靠在椅子上，嗯了一声，目光还在她身上，眉目沉沉。
茶水注入了茶杯，大红色的丹蔻映着茶壶，莫名的勾人。男人眯了眼，视线挪开，又去看她的脸，看见了她的笑脸。
白。皮肤细嫩光滑，光打在脸上，像是有一团晕。
大拇指动了动，珠子却没有在手上。男人又看了看面前的茶杯，没有动。
“周先生您最近好不好？哦对了，”
旁边女人的声音温柔，她看着他，一脸讨好的笑。似乎发现了他的目光，放下了茶壶，她又转身去拿什么。大红色的丹蔻再次出现眼前的时候，细细的手指上已经勾有了一个白色的盒子，“上次我去了一趟A国，也不知道给您带什么好，就带了一点瓷器回来。说这是A山的瓷器，当年还是从唐朝流传出去的——”
盒子就是手腕上勒着。
男人坐在椅子上，看着她递过来的盒子，面无表情，没有说话，也没有伸手。门在这时候被轻轻的敲了敲，女人扭过头，并没人推门进来，门外却又有咳嗽声——又等了五秒，门终于被轻轻慢慢的推开了，李秘书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一串端着菜的服务员。
“把菜一起上齐了，”
他站在门口，服务员鱼贯而入，林素只听到他在门口吩咐，“然后你们就散了吧。”
服务员鱼贯而入。
周先生没有伸手。
连着两次送礼都送不出去，让人有些莫名的尴尬。林素红了脸，正准备轻轻放下了手，男人的声音却又响起，没什么波动，“李乡，你来收着吧。”
呼。
这命运多舛的礼物终于被李秘书拿走了，甚至还听李秘书说了一句谢谢。这艰难的送礼过程让林素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今天送礼的姿势不正确——是不值钱，可是周先生确实是收了。桌子上已经满满的摆着饭菜，热气腾腾，远超两个人能用的量；服务员鱼贯而出，包间的门再次被人拉上了。
房间安静了下来。
所以，菜已经上齐了，李秘书呢？看了看旁边的周先生，又看了看满满的桌子和两幅筷子，林素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就她和周先生两个人吃？她其实是来和李秘书交流补贴申请心得的——
男人还在旁边沉默着。
“你什么时候去过A国？”他在旁边问，声音慢悠悠的。
“就是呀，嗯，上个月。”其实和周先生也没有什么好聊的，面前的拔丝地瓜已经拔成了一幅画，让人食欲大开，林素忍住了蠢蠢欲动的手指，“我和何总过去出了几天差。哎呀，”她终于没忍住，又看了看门，“李秘书他——”
“他在别的地方吃。”男人靠在椅子上，珠子出现在手里，慢慢拨过了一颗。
……
林素看了看面前的拔成山水画的拔丝，沉默了。
她还准备问李秘书补贴的事呢。
“你想他来？”珠子拨过了一颗，旁边有人在问，声音沉沉。
“呃——”
林素有些囧，又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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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步步高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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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秘书去而复返，房间显然热闹了很多。
“这个拔丝地瓜，是个鲁菜。在这里叫步步高升，”
三个人坐在屋里，李秘书坐在桌子对面更远的地方。林素和李秘书寒暄了一下，又终于没忍住提起筷子夹了一块地瓜——这地瓜里面也不知道夹了啥，绵绵软软的，带了一些香甜。李秘书的声音还在响起，“林小姐您看这丝啊，一层又一层，层层递进。就是取步步高升之意。这里的大厨啊，还是家传绝学，据说爷爷以前是海子里出来的，给那位做膳食——”
吃饭，就是为了真的吃饭。请李秘书来一起吃是对的，他很会聊天，活跃气氛刚刚好。
中午只吃了一点快餐，林素是真的饿了。这高汤调的鱼翅羹入口丝滑，她吃了半碗；鲈鱼是清蒸的，服务员已经把骨刺都剃了，肉质细嫩，也是格外的好手艺。
“好吃。”
多的话说不出来，林素吃了一个地瓜丸子，看了看李秘书，又看了看周先生。老说菜品也没意思，她有心想问问补贴的事，可是此情此景，却又很难开得了这个口。
话题带入太突兀，搞得她目的不纯似的。
对面的李秘书看了看她，好像又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周先生。周先生眉目沉沉，也动了筷子——却是浅浅的动了下，却只是看着她。
“林小姐最近在忙什么？”
做秘书显然也有很多心得体会，不足以向外人倒也。李秘书吃了几口菜，又笑了笑，改变了话题。
“我，”对面的女人夹着拔丝，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先生，“也就是上班，搞些有的没的。”
“林小姐最近是又和哪个朋友搞了个公司？”话题推进，李秘书露出十分关切的模样，就连周先生似乎都已经看了过来。李秘书还在问，“那天说的补贴，已经去申请了吗？”
李秘书，可真的是大大的好人呐。
聊天聊得真好。
林素十分感动，心里又给李秘书默默点了赞，咽下去嘴里夹杂了不明物的拔丝地瓜，“还没有。真的很感谢您李秘书，昨天我看了一天您给的资料，也加了里面那些微信，就是还准备问您——”
“什么资料？”周先生是真的靠在椅子上，手里的珠串晃了晃，是真的已经开了口。
天色渐渐的黑了。灯亮了起来，整个德善山庄掩盖在茂密的路边小道里，散发着蒙蒙的光。
朋友的公司。很小。大学生创业，就是做一些程序设计——编程——写代码，隔行如隔山，林素已经十分努力的在描述密锁科技是干啥的，可是李秘书和周先生就坐在对面，一个神色专注一个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
“咱们现在都政策对于大学生创业支持力度是很大的。”不过是饭局闲聊，周先生坐在主位，神色平静的慢慢拨着珠子，李秘书接过了话题，绝不冷场，“林小姐可以让您朋友照着我这个清单去申请，都试试。”
“好的好的感谢。”林素咬着筷子笑，又看了看周先生。
男人神色不露，只是看着她，好像是不感兴趣的样子。
“让林小姐这么帮忙的朋友，不知道是个什么朋友？”茶似乎已经凉了，李秘书端起了茶壶起身开始给老板斟茶，又似乎是随口问。
“就是——”
嗯，茶水也注入了自己的杯子，林素碰碰茶杯，说了谢谢，又有些迟疑。是前男友的室友？算了吧，什么七弯八绕的关系。
“就是我高中同学的研究生室友。”
林素顿了顿，又伸出筷子去夹拔丝地瓜。大概看出来她喜欢吃，这道菜如今已经体贴的转到她面前来定住了。这种关系实在是偏远，不足以说明她干嘛这么热心，林素想了想，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补充，“嗯其实我也投了一点钱的。”
李秘书不说话了，只是看向了主位的男人一眼。
主位的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大拇指微动，珠子拨过了一颗。
“你还投钱？”一直沉默的男人终于发了声，“投了多少？”
“小公司，不怎么值钱。”说起来，还有二十八万是卖的您送的包——说起自己的第一笔投资，林素红了脸，心脏又砰砰的跳了起来，有些激动，又有些奇怪的自豪感在里面，嘴上却还是谦虚，“我就投了七十万，还有30%的股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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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3.这可急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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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的饭局，到了此时此刻终于热络了起来。说到补贴，林素终于来了劲儿。在周先生的默认下，李秘书甚至已经拿出了电脑放在林素和周先生之间的那个空位上现场演示了起来。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李秘书的笔记本离周先生格外的近了些，看起来他更像是在给周先生做工作报告似的；逼得林素不得不主动挪了挪椅子——挪椅子也不管用，还是够不着，林素丢开包包，主动往那边坐了一个位置，然后够着头过去，看着李秘书站在两人中间靠后的位置做着讲解。
“可视化技术开发补贴。”
周先生坐在椅子上，手里还拿着串，眉目沉沉一动不动。也许是现在坐的近了，林素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快到了周先生的怀里，腿碰着他的腿，就连胸脯几乎都要触碰到这拿着串的手；可是周先生一动不动，没有躲避的意思；
李秘书的声音还在头顶，“这个补贴还不错，可以申请五十万到两百万。但是申请的条件也很高，一是投入的研发费用金额要达标，二是要有对应的成果演示。后面还有行业专家评审和事务所审计，其实林小姐的这个公司，也可以去试着挂靠这个申请。林小姐您看见我给的那个联系方式了吗？先联系一下专员，然后按格式提交申请报告——”
“可是我们这个开发，好像和可视化，也没有关系？”
林素拿出小本子记了，又眨了眨眼，抬头看李秘书，一脸求知欲。
“林小姐自己可以想一想有没有关系。”李秘书面带微笑，态度良好，也没有把话说透的意思，“除了可视化的前端，后台的程序搭建也一样很重要。到底有没有关系？这个需要专业人员去评估。”
林素点了点头，拿着小本本记了。
“还有这些——高新创业补贴，高新技术研发补贴，科技创新，新技术开发申请，”李秘书拉了拉清单，“这些是有专人审计，需要写报告的，报告写不好，被退回来也是经常。”
“哦是的。”林素点了点头。深蓝是个贸易公司没有什么补贴，但是之前那个华尔特是个设备制造公司，也是申请过不少次的。
不过也是时而成功时而被拒就是了。
难。
旁边的人一动不动。她看了看周先生，男人坐在椅子上，还在看着她。发现她也在看自己——视线一对，大拇指一动，他的珠子又拨过了一颗。
她挪开了眼。
“如果林小姐没有专门的团队做这个，其实也可以找个咨询公司帮忙，”李秘书的声音又响起，“这样比较省事，他们经常做这个，比较有经验，成功率也高，不过都是要收费的。企业自己去申请，小补贴罢了，大的补贴，很多考核指标不会写，其实也挺难的。”
“哦——”林素点了点头，若有所悟。她倒是听说过这个，是隐隐风闻。
“那收费的话，贵不贵？”她看了看李秘书，又看了看周先生。
李秘书的指点，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吧。
李秘书没有回答。
桌上饭菜热气腾腾，房间陷入了五秒的沉默。
“去问。”房间里终于有人说话，打破沉默，声音慢慢的，估计不是吩咐她。
收15%。
李秘书当场拨了一个号码，这个联系人还是林素的老熟人。
张修张总。仁信咨询。
“一百万以下收15%，”
第一次听见张总的声音，感觉也是个和气的人，电话那边一口回答，业务熟练，“一百万以上收10%，大额可谈。”
可谈。
便宜一点可不可以？
林素有点想问。于是就真的问了。问一下又不犯法。
“张总好，请问怎么谈？”她笑，“能少收点吗？是补贴到了再付款吗？”
“是林小姐？林小姐好。”刚刚接通电话的时候李秘书已经提过她的，此刻那边的张总笑了起来，“都是款到付款。具体收费，那要看补贴金额大小了。有很多大企业大公司都是我们的长期合作客户，他们一申请就是几十几百亿的补贴，我们也是全程服务，最低也收到过2%的咨询费。”
那边顿了顿，又笑，“是林小姐有补贴要申请？归墟这个行业，到是好像没什么补贴可以拿——倒是牌照，还在跑流程，这可急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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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4.都是生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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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是生意人，张总在电话里口风不露，又扯开话题，一点没有和她谈生意的意思，倒是问了几句A国风光。林素说了几句，也在心里算了算。李秘书列出来可以申请的补贴有七八十万了，可是如果张总拿走15%——嗯人不可以贪心，那倒也还有的赚。就是自己招人来弄，也不知道申请难不难——说起来她也只是30%的股东和“财务总监”而已，得回去再和老赵商量商量。
电话挂断了，李秘书功成身退，抱着电脑走了。这个人一离开，她如今的位置就显得离周先生过分的近了，近到他身上的热量可以辐射到她身上。这样的距离不合适，林素对他笑了笑，撑着凳子又坐回了原来的座位。
今天来这里果然很有价值。
不来吃这个饭，李秘书绝对不会说这么多的——还帮她打电话问人。这样她心里又有谱很多。这么一折腾，桌子上拔丝地瓜不是是“步步高升”已经凉了，拔得有些困难。周先生没有动筷子，还在旁边看着她，林素对他笑了笑，又看了看已经走到角落放着电脑的李秘书，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拿着两根筷子开始强行戳起了菜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