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其实就她个人而言，这是一场枯燥的知识加载量明显过载的展会。她大学专业属于文科而不是理科和工科；她在推进器这个行业连user都不是，更不是设计者，只能算是个不太热情的吃瓜群众。南先生的西裤就在旁边，男人靠在椅子上看着台上眉目严肃，连耳机都没用。林素想起来他是留学归来——似乎发现了她的目光，他看了过来。上午散场的时候，她一张名片都没发出去。
可见业务也不是那么好拉。
会场出来，南先生带她在一个有名的粤菜餐厅用餐。文昌区是天意总部的大本营，随处可见挂着天意工牌的员工。南先生的助理已经订好了一个包间。
烧鹅。
乳鸽。
菜心。
老火靓汤。
寻常的菜式和偏贵的价格，林素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男人冷峻的脸。
“南姜回学校去了？”她问。
她和南先生的关系，说亲密不算太亲密，说生疏又绝对不生疏。林素张口就问。她和南姜小姑娘已经逛过一次街了。逛的还是以昂贵闻名的凯名威广场，小姑娘带着她直奔驴店，刷了一大堆东西后配了一个五万的小包，林素见识到了SA热情洋溢的服务，还目睹了南姜给面前的男人打电话要钱的全过程。
“舅舅！舅舅！”小不了她几岁的小姑娘拿着电话对着面前的移动金库说，“我和舅妈在一起逛街，舅妈也说这个包好看——”
林素当时站在一旁无语凝噎，可是又无法自证。那头的南先生不知道说了什么很快挂了电话，没多会儿，林素亲眼目睹南姜喜滋滋的收到了十万转账。
她觉得自己也需要这么一个舅舅。
“回了。”如今面前的舅舅看了看她，严肃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到底涉及金钱，林素后来回去发了微信还向南先生解释“没有怂恿南姜买包”。南先生回了电话，说“没关系。她一向这样。”
没女朋友。
也没孩子。
林素眨了眨眼，看着对面一脸严肃又冷峻男人，就他住的吃的穿的以及低调的排场，和他的财富比起来，生活其实是太简朴。
还自己逛超市的。
唔，下次是不是把何总——
想远了。
林素又想起他曾经的邀约。
说起来，面前的南先生不婚，也没有后代，财产那么多，不给侄女花，还能给谁花？
她对着面前的男人笑了笑，觉得自己理解了他的想法，所以他大约才是想从哪里搞个无主的孩子。
“林素你现在没住奥运花园了？”对面有人发问。
0418
112.他对你的热情显然过了度
112.
“林素你最近没住奥运花园了？”对面有人发问。
菜色很快上齐，南先生在对面看着她，面无表情，语气平稳，“住哪里去了？”
“呃。”
南先生的问题总是直戳肺管子。拿着筷子林素尴尬一笑。南先生知道她没回奥运花园——主要是她现在住西海湾和似水流年——忙的不可开交。
这几天李秘书和Willy好像有了默契似的，换着时间提醒她哪天该去哪里睡觉，林素突然有了一种白天下了班晚上还要继续上班的可怕错觉。
三加三真的不科学。
“最近事务所业务怎么样？”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尴尬，男人靠在对面的椅子上，皱了眉，又换了话题。
说到这个，那就有话题说了。
“还不错。”林素夹了一块烧鹅吃了又笑。鹅皮烤得酥脆油润，带有果木的香气，咽下了嘴里的食物，她轻轻擦了擦嘴角，“接了好几个单，挺忙的。”
除了她的单，其他两个合伙人也带了一点单，事务所风风火火，又招了几个人。那天她还去见了lion的客户，还有他的妻子和孩子，几个人是在公园野餐的，也是别有趣味。
事务所架子慢慢的搭了起来，林素这段时间挺忙。密锁的尽调也是开了好几场会；H省的资产评估报告老张出了定稿，客户那边反映天和的评估价值和他们的心理预期价值差了快一个亿那么多——为此林素还被拉去开过两个会——主要是和客户解释评估依据。那天的会还开的挺晚，周先生回来了她也还没开完，结果他还坐旁边一边盘珠子一边也听她开了二十多分钟。
明月湾的设计图也出来了。
装修预算也出来了，不含软装也要六千万。按照种花的风俗习惯，开工总要挑一个开工吉日。这项重大的任务交给了万事通余张，据说他找的大师已经在掐指苦算中，估计也就在近期有结果了。
兔年是兔子辛苦的本命年，就像是有什么在后面赶着她跑。
“那天还没问你，”
此刻南先生坐在椅子上，看着她越来越有气色的脸，眉目冷肃，“仁信的张总那天开业也来了，”
阳光落在他一丝不苟的西装上，林素伸手去拿汤勺，看着他冷俊的脸和滚动的喉结，“你和张修也很熟？”
……
也。
南先生总是直达靶心。
拿着汤勺的女人沉默了几秒。
也许是误会了这种沉默，南先生沉默了几秒。
“我看他好像很照应你。”男人继续问，“他和何越却不熟。”
男人看着她的脸，“他和你，是什么关系？”
……
嘴唇翕动，林素眨了眨眼。
她一个问题都答不上来，房间诡异的沉默了。
“其实，”
沉默了一会儿，男人看着她美丽的脸，慢慢的说，“我不太喜欢关系太复杂的女人。”
呼。
沉默。
关系太复杂的女人。虽然得到这个评价有些尴尬，可是林素又感觉自己呼了一口气。
南先生是个诚恳又直接的人。
“那这顿我请？”林素感觉自己脸色发烫。买卖不成仁义在——
“我在金融圈也有几个朋友，”南先生却又说话。两个人的声音重合在一起，男人看着对面女人微红的脸，声音冷静，“张文在M行的时候就非常优秀，做到了MD，很得迪尔斯的赏识。他去年年底刚被归墟挖了去。归墟后面是枫叶国的何家——就是何越了。”
冬虫草炖鸡汤在汤盏里，汤色暗黄，却又清亮透明，鸡肉和虫草沉了底，汤面上零零星星的漂着几颗油星儿。
林素捏着勺子看他，她在归墟客串过几天，是经过保密培训的。
幸运的是，男人也没要她说什么的意思。
“何家老一辈的事情很复杂，”男人的声音在包间，“不过现在还好，人丁凋零。何家有个家办，里面有六支基金，归墟只是其中一支而已。”
“嗯。”林素点了点头，低头喝了一口鸡汤。汤鲜味美，有些药气，她很喜欢。
何总有钱。
可是那是他的钱，和她没关系。
“何越早晚要回去的。”男人靠在椅子上，“林素你想过没有。你给他生孩子，以后你是要去枫叶国？”
“我不过去诶。”
林素喝着汤，摇了摇头，一口否认。
“现在何家的家业，现在大部分都是何越的母亲catherine在管，”男人看着她的脸，点到即止，“她是个很厉害的女人。”
“诶。”林素点了点头。南先生和她交心，她不能毫无回报，放下勺子她说，“我其实也没想着去见何太太——”
突然她又看见了桌上的手机旁边搁着的香囊。
“何总也不会和我，嗯，”她抬着脸说，“结婚什么的。”
不婚主义么。
对面的男人看着她，神色不动。
“这孩子，”
她说，“何总已经给了我钱了，我到时候就在国内自己养孩子。”
“有必要吗？”男人面容冷肃。
“呃。”女人有些尴尬，伸手拨弄漂亮的瓷勺，没有回答。
“那你和张修又有什么关系？”他又问，“他对你的热情，显然过了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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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可以把你赎出来
113.
“孩子是张修的？”他皱眉问。
“那必然不可能是张修的。”林素打断了他的话，她摇头，笑了起来，轻声否认，“不可能是他的。”
男人沉默了。
这回沉默得有点久。
春日的暖阳落在了桌子上，窗棂的影子明明暗暗。
南先生愿意教导她，自然是最好的。她一个人来S市闯荡，懵懵懂懂闷头直撞，做事全拼冲动。爸妈虽然也愿意教导她，可是她已经不想要爸妈的教导了。他们一辈子在小县城，已经不可能搞得懂她的生活。
而且大佬愿意指点人的机会可不多。
南先生刚刚已经点破了她是个“复杂的女人”，再差也不过如此。犹豫了一下，林素选择了袒露一点点儿心声，“不可能是张修的。但是呢，嗯，”她吞吞吐吐，遮遮掩掩，犹抱琵琶半遮面，“还有一个人，和张修多少有点关系——”
对面的男人这回真的皱了眉。
“谁？”他问。
“嗯我可以暂时不说吗？”周强军的脸突然从脑里滑过，林素咬紧了口风，只是笑。
男人看着她的脸，皱眉紧皱。
“是何越给你介绍的？”他意识到了什么，语气严厉。
“不是何总。他之前不知道这事，知道的时候还很生气。”
这回男人看着她，彻底的沉默了。
“那那这人，是张修给你介绍的？”他又问。
这回女人眨了眨眼，没有回答。
“不知道你现在对张修了解多少，”
拿着餐巾擦了擦嘴，男人靠在了椅子上，这回皱眉拧成了川字，“这个人看起来很和善，其实黑白道都有，背后有能量，一般人可不敢惹他。”
女人睁大眼睛看着他，还眨了眨眼。
“何越要来大陆投资，不可能不了解这个，”他看着她的脸，“林素你和他们牵扯，图什么呢？和他们纠结太深也没好处。如果你愿意，”
男人顿了顿，眉目冷峻，“我倒是都还有几分薄面，可以去把你赎出来。”
微雨已经停了。微风吹了过来，带来了江上湿润的水汽。
一艘三层高的游艇缓缓驶过，林素裹了裹披肩。她站在江边驻足，目测了游轮尺数，又看着这艘印着“万宝会”logo的游艇越来越远。
万宝会。
刚刚的饭还挺好吃，人也是好人，她吃了一碗米。
A省菜重盐。大学的时候她和孙强一起吃饭，喜欢吃麻辣鲜香的川菜，一小份就足以吃下一大碗饭了。毕业了渐渐宽裕了，也有了一些社交饭局，口味又渐渐淡了下来。
如今她喜欢吃粤菜，清淡，新鲜，保留了食物本身的香味。
下午没有再去参展。吃了饭餐厅出来几步就是刚刚建好的滨江路，南先生提议一起走走，于是他们就来到了这里。已经走了好一段路了，天意集团总部办公大楼的尖儿，依然还遥遥在望。
有个美女大步从她身边走过了，还用眼风瞄过了她手里的小粉白拼皮的手包。林素微微的遮了遮。老伙计搭不上这身衣服，这是从西海湾出来的时候在那面墙的包架上拿的。
借用一下，要还的。
虽然她其实还是理解不了为什么这么个小包要三万——这个价格是她从网上查的，如果加上配货应该还不止这个价格。
“南先生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一个男人特别是南先生这样的愿意陪你花费时间陪你散步，说什么都不懂实在是自欺欺人。刚刚和南先生聊的很深入，南先生甚至表态说愿意“赎”她——她有些感动了。可是她没有表态，因为实在是无态可表。
因为根本没人强迫她什么，当然也不是张修的缘故。张修说过几次要请她吃饭，她都拒绝了，也没什么后果。瘦瘦的笑得和气的张修居然是黑白通吃，她有些吃惊并且表示自己曾经有眼无珠了，可是如今黑社会也要讲基本法——她更不敢提他后面的周先生。
她其实还是有点怕他的。
南先生穿着西装的身影就站在旁边。
“南先生，像您这么英俊潇洒财力雄厚的男人，”她看着江上的游轮，低声提问，“为什么会一直单身呢？”
其实想问的是，“为什么是我呢？”
为什么南先生会想帮她，她其实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特别。
她和何总是巧合，何总来花，寂寞了刚好需要一个助理；和周先生更是阴差阳错，一系列的巧合。她现在已经是在走钢丝，目的就是捞钱，还不知道到时候怎么退场。可是南先生这些年单身，又有钱有魅力，肯定还有其他的选择。
她看着河面。
调查研究显示S市适婚男女的结婚欲望是越来越低了。工作不稳定，买不起房，生活压力大都是原因——南先生不结婚，是因为心里有个人。
微风拂过，男人眉目冷峻，却没有回答。
“我这边有个公司，”
默了一会儿，他只是说，“是在Z省那边，做畜牧业的，刚好需要换审计公司。要是林素你不嫌弃，我可以帮你引荐。”
“啊谢谢啊。”
没想到今天唯一的单在这里等着，果然该多出来参加社会活动的，林素捻了捻披肩，笑了起来，放弃了刚才的问题，“可以的。感谢感谢。我们这个行业不挑客户，都是尊贵的客人。”
“我还有一个个人小小的请求，”
男人看着她，神色严肃，脸上并没有求人的尴尬，“可能有点无礼，”
他说，“上次吃过林素你炒的那个爆炒腰花，口味特别。”他看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能再次有这个口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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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刺刀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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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客户炒个腰花，那根本不算是什么要求了。在她听闻过的大佬的成功故事里，有人半年连续上门为客户做饭才能得到一单；还有连夜奔袭3000公里就为客户送一包米粉的事迹。客户手里有资源，想要的人如过江之鲫，不努力的人随时都会被淘汰。
商场如战场，林素表示做饭随时都可以。男人笑了笑，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和色。
“那过段时间。”他说，“我明天要去趟阿拉斯加。”
“行。”大佬果然很忙，都是全球飞的。
“你有什么要带的没有？”大佬又问，低头看她。
“阿拉斯加有什么呢？”她问，“帝王蟹？”
“那边主要是旅游。滑雪，温泉，”男人说，“当然也有海产，要亲自去才能品尝到那些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