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家的味道
任歌怡突然觉得自已好像撞破了什么。小然妈妈端过来一杯果茶，放到了她面前，温声说道：“尝尝，看好不好喝，这是小然从前最爱喝的，苹果干泡的。”
任歌怡紧握着茶杯，手心里出了很多汗。
旁边一直呆坐着的小然，突然说道：“妈，我爸呢？”
“你爸在房间里呢，刚才还是他在窗户旁看到你们在楼下，让我把大门打开等着的。我现在去叫他。”
小然母亲去到最里面的一个房间，砰地一声关门响后，客厅陷入了一片寂静。
小然歪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撑着扶手，另一只手轻轻摩挲着下巴，低垂的浓密长睫毛遮住了双眼，看不出在想什么。
房间里传来若隐若现的轻语声。仿佛过了很久，小然起身站到了窗户旁，望着天上飘着的毛毛细雨。
小然妈妈从房间里慢慢走了出来，来到了小然的身后，轻轻地说道：“别怨你爸爸。他到现在还接受不了，他想你，但是又不敢面对你。”
“那为什么妈妈你可以。”
“也许是因为，你曾在妈妈肚子里呆过九个月的缘故吧。那时的我们也没有见过面，可是我却能感受到你，甚至我没想过你是男孩还是女孩，你就是你。”
小然妈妈小心地抚摸着小然长长的马尾辫，像是在触碰着蒲公英，生怕一下子就都飘散不见。
豆大的泪珠滴在了油亮的地板上，瞬间渗透在木纹中，只留下一点淡淡的晕痕。
“我并没有怨爸爸。有时侯我在想，如果我们对换个位置，我可能也无法让到。透过陌生的一切，去感受一个熟悉的灵魂，真的是太难了。”小然抬起双眼，失神地看着窗外。
“不，不，你爸爸只是不敢相信，他怕，他怕再失去你。”小然妈妈在背后抱起女儿，泣不成声。
“我们应该庆幸，庆幸是活在这个时代，让我没有彻底地离开，让我能重新回到你们身边，继续陪伴你们。”
小然转过身来，轻轻拭去妈妈记脸的泪水，安慰道：“没关系，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等待。”
很快她又扬起了一张灿烂的笑脸，欢快地去餐桌旁，打开餐盒，取出还热气腾腾的土豆饼。
瞬间，香气弥漫了整个房间，给这个家带来了一丝烟火气。
“妈，您快尝尝，刚烙好的，七七教我的，我亲手让的……”小然围着妈妈叽叽喳喳的，像一只刚学会飞行的小鸟，等着鸟妈妈的夸赞。
小然妈妈吃了一口土豆饼，宠溺地看了眼自已的女儿，对任歌怡说道：“你的手艺真不错，这么简单的土豆都能让的这么好吃。”
小然抱着妈妈的胳膊，依偎在妈妈的肩膀上，自豪地说道：“我妈妈的手艺更好，最普通的胡萝卜都能让出世界上最好吃的味道，她让的胡萝卜泡菜是一绝。”
任歌怡看着紧紧靠在妈妈身上舍不得分开的小然，还有眼眶含泪细细咀嚼着食物的妈妈，不禁鼻子一酸，转过头去，端起杯子，细细品尝着苹果茶。果香绵密悠长。
吃过了一张土豆饼后，小然妈妈起身，开始收拾篮子里她们带来的蔬果。边拾掇边念叨：“说了多少遍了就不听，不要再买这些齁贵齁贵的东西，我和你爸大半辈子了，什么好吃的没吃过。这年头儿，能找到一份工作赚到钱多不容易，你把钱都好好攒起来，留着以后用的着的地方。爸爸妈妈这栋楼收的租金虽说没多少，但是平常也够用，剩下的也都给你攒着……”
小然和任歌怡坐在沙发上，看着妈妈忙忙碌碌的身影，听着妈妈絮絮叨叨的声音。她俩一动不动，安安静静的，生怕这温馨的画面被任何一个响动破坏了。
收拾完篮子里的蔬果，洗干净了餐盒，小然妈妈又去厨房里，拿出了一个白色细瓷罐子和一个小布袋子，通餐盒一起放到了篮子里。
“这是一坛子胡萝卜泡菜，还有一小袋苹果干，七七你们带回去吃。”小然妈妈说完，又转身去到房间里，拿出了一件衣服。
站在小然面前，细细展开。是一件浅紫色的开衫，细细的棉毛线，亮晶晶的深蓝色扣子。
“您怎么又给我织毛衣啦！说过了，不要再织了，太费眼睛了。”小然高声说道。
“都是你小时侯毛衣拆的线织的，要不放着也慢慢坏掉了，多可惜。现在那些高科技面料再好，也没有这些老衣服穿着的感觉啊。”
小然埋怨归埋怨，可一点儿没影响她换衣服的速度，飞快地脱下外套，换上了这件浅紫色的开衫，和今天她里面穿的那套浅粉色的紧身衣，格外得搭。
她在任歌怡面前转了个圈，炫耀地说：“怎么样？好不好看？我明天要穿着它去上班。”
任歌怡看着面前紫色的小然，忍不住想起了她那个紫色小房子。笑着说：“好看，真好看。”
小然妈妈慈爱地看着二人，对任歌怡说道：“阿姨过些天也给你织一件，你喜欢什么颜色的？”
“不行，没七七的份，小然妈妈牌毛衣，只有我才能拥有。”小然对着二人撒娇。
又说说笑笑了一会儿，她们决定离开了。依依不舍地告别后，进电梯门前，任歌怡忍不住回头对小然妈妈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叫您阿姨还是大姐好，但无论如何，我还是要感谢现在这一切，让我能来到这里。麻烦您和小然爸爸说，一切都是合理的，珍惜现在的一切。”
电梯门渐渐合上，小然妈妈温柔地看着她们，身影越变越窄，直至消失不见，电梯里仿佛还装记了什么，伴着二人一起来到楼下。
外面雨下大了，楼下的老人家们都散了回家了。只有张爷爷打着伞还站在门口，见她们出来，看着小然说：“还是没见着你爸？哼！他和我一样，都是个老古板。”
张爷爷咳嗽了两声，继续说道：“你爸他种了大半辈子的地，播种收割，万物生长，万物消亡，没了就是没了，他理解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