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我昨晚没睡好
四本被火漆封蜡封存的《异象录》放到了桌上,每一本足有半指厚。封面是蓝色丝绸的,上面有皇帝亲手盖下的印章。近二十年的记录都在此。张酒陆指着异象录低声说道。
二十年会有这么多异象苏禾惊讶地问道。
异象录不仅记载当日的天象,还有之前的预兆和天象,各地因为天象发生的奇异变化,还有天象之后所发生的事,甚至民间对于异象的传言,文人关于天象做的诗词文章。总之记得极为详细,以供后人翻阅。
裴琰拿着小刀削开了一本封蜡,轻轻地翻开了第一页。
苏禾用刀尖扎着那一点封蜡凑到鼻下嗅了嗅,小声说道:这火漆做得也有趣,里面添了龙涎香,还有绿松石粉。
不仅是火漆是特制的,封印的位置角度也是有规矩的,偏一分一毫都会掉脑袋。裴琰翻到了十八年前的记录,但很他就皱起了眉,这一年有五星连珠、景星庆云的天象,但没有关于血月的记载。
可他确实记得父亲遇刺的那一晚,血月当空,染得地面都变成了一汪血池。
再往前后翻了好几个月,一无所获。
大人要翻什么天象苏禾坐在一边,探着小脑袋看着册子。
血月。裴琰低声道。
苏禾抬头看看裴琰,又看向了册子,轻声道:五星连珠和景星庆云都是大祥之兆,血月可是大凶。若出现血月之象,不可能没记载,民间也应该有记录。十年载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想找到记得那一年天象的人不难。没必要在司天监的记录册上造假。
裴琰放下手中的册子,又切开了一本册子的火漆。血月天象是大凶,一旦出现,确实会在民间有传言。他这些年对天象关注甚少,父亲死的那晚的血月,他也没与旁人提起过,而且他直觉地认为,大家都看到了……
可是,如果只有他一个人见到血月呢
就像苏禾所说,那血月只是为他父亲准备,要败坏的就是他父亲的声誉。
血月出,新主现,皇帝也知道这预言,所以明知巫蛊之案非他父亲所为,还是默许了那些人对他父亲疯狂地撕咬。甚至有可能,就是皇帝借了巫蛊之案,除去了父亲!
大人苏禾攥着裴琰的袖子摇了摇,他一直在沉默,也不知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父亲离世那晚的事,那天晚上的血月,不会是假的。除非……裴琰皱着眉,小声道:那轮血月只在那一个地方出现。
苏禾想了想,轻呼道:是溪山匠人用了机关!
机关裴琰怔了一下。
溪山匠人的机关真的有这么玄妙吗能在天空中造出月亮可裴琰很快又觉得溪山匠人是能造出假月亮的,他们连怪兽都造出来了!
那位老匠人说过,秘密就在那本溪山匠人的手册里。如果是一轮假血月,那里面就有可能记录了制作方法。那老匠人是在提醒我们!苏禾跳了起来,激动地说道:那日的灯笼怪!如果那天它成功了,说不定也能放一轮血月升空!
裴琰错愕地看向苏禾,血月升空,那天晚上会出现哪位新主
难道是想栽在他身上
大人再想,那日本不该我去做百素宴,是齐郡王妃手下一个厨子突然出事,她恰好喜欢我,所以找我顶上,所以我才会出现在那里。我去了,大人就会去!苏禾越说越激动,脸都涨红了。
可裴琰是追着秘道才去的,那里还种了大片的沉芷草!是苏禾在那里寻野菜,意外炸塌了秘道,还炸飞了李慈一行人,把京中兵马都吸引了过去。若非如此,那灯笼怪会悄无声息地穿过了雪坡,直逼京城,会在夜色深处猖狂地升起一轮血月!
虽不知道那人计划是什么,可是这计划被苏禾给炸飞了!
乖禾儿,你最聪明。裴琰捞过苏禾,捏着她的下巴,往她的唇上用力亲了一下。
张酒陆正听他二人分析灯笼怪的事呢,听得入神时,只见裴琰去亲苏禾,当即眼睛都没来得及,看了个清楚。
走,去雪坡。裴琰站起来,把异象录丢回给张酒陆:我倒要看看,那月亮到底要怎么升上去,他们要捧哪个新主出来!
真有人要造反啊张酒陆吓得一个激灵,慌忙接住了异象录,紧张地说道:可别栽到王爷身上。
若他父亲真是那人杀的,勿需别人捧,他自己来!
裴琰唇角紧抿,大步往外走去。
王爷!苏恒死了。这时一名侍卫匆匆跑来,低声禀报道。
死便死吧。裴琰冷声道。
苏恒受了刑伤重,死也不奇怪。
畜生早就该死。
还有,把当年巫蛊一案的卷宗再整理一次,所有涉案之人的名册再梳理一遍。裴琰沉声道。他相信,父亲当年一定发现了什么,只是他被人暗算,没来得及公之于世人。
苏禾正想坐回去,裴琰突然折返回来,拉起她就走:你随我去。
可今日初三,宜睡觉。况且我昨晚没睡好。苏禾咧咧嘴儿,小声嘟囔:大人你就歇一天吧。
过年都不得休息,她都心疼了。
马车上睡。裴琰想了想,把她抱了起来:你这样睡也成。
裴琰真是身体好啊!苏禾攀着他的肩膀,忍不住问道:长公主怀着你的时候,是每日都吃了一头牛吗
我吃了大力丸,当饭吃的。裴琰低笑道。
……
大风刮过山林,茂密的枝叶摇晃碰撞着,发出了呼啦啦怪声。一株百年老松斜斜地从陡峭的崖壁上探了出去,数丈长的金色巨蟒缠于青松上,又粗又长的尾在半空中晃动不止。
宗主大人。树下几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出现,朝着那条金蟒行了个礼。
唔~片刻后,那金蟒竟发出了人声。
哗啦啦的一阵动静之后,金蟒完全缠在了青松之上,而青松旁边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身形削瘦的红衣男子。原来那青松底下的崖壁伸了出去,红衣男子此前一直躺于崖壁上,面上盖了一张红色轻纱,遮住了他整张脸。轻纱两端有金珠,勾在他的耳上,风如何吹,那红纱也不曾吹落。他翻了个身,阔袖红袍被风吹得哗哗地响了起来。
陆相求见。黑衣人垂着眉眼,低声说道。
唔~红衣人又哼了一声,懒洋洋的。
陆相被蒙着眼睛,双手被绳子捆着,像牵狗一样牵到了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