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端来的药热了几轮，兰稚还在昏着，整个春杏堂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药气。

    郎中急得在堂内来回踱步：“怪了事了，这人明明昏着，没了意识，可这药喂了几次，都半点喂不进去，怎么进的怎么吐出来，这可如何是好？”

    “先生......”

    齐宴清坐在兰稚榻边，目不流转地看着榻上脸色惨白的她，声音低哑：“孩子......”

    “孩子没了。”

    郎中遗憾，秉着医者之心，言语间还是少不了几分责怪：“这孩子虽说一开始就胎像不稳，可若是静心调理，不受刺激，好好安养，未尝不可生下来。就算......唉，就算公子不想要这孩子，何不早早让姑娘用了药，拿掉就是......”

    “姑娘孕中多思劳累，还日日与红花油作伴，那药透过皮肤渗入肌理，是打胎的利器，姑娘一直不肯说，可必定每日每夜受着浑身不适，腹中突发绞痛的煎熬苦楚，便是没有这次落水，要不了几日，也会滑胎。”

    “你现在与我说这些有什么用？”齐宴清从嗓子里挤出一丝哼笑，不知是笑别人，还是在笑自己。

    郎中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能自责道：“公子说的是，现在说这些话，已于事无补，此事老夫也有责任，害了一条尚未出世的性命，作孽，简直是作孽......老夫只能竭尽所能，帮姑娘调养好身子。”

    “把药拿来吧，我喂。”

    齐宴清缓缓把兰稚抱起，试图给她喂药，可不管用什么方式，喂进去的药，都会吐出来，哪怕是硬灌下去的，没一会儿也会呕出来。

    几次下去，看兰稚虽昏着，可神态却极其痛苦，吐的药水里面已经带着红血丝了，郎中怕伤了她的脾胃，也不敢再硬灌。

    天色越来越晚，郎中急得团团转。

    “为何会这样？”齐宴清也急了。

    虽说小产的血已经止住了，但不用药，还是难止彻底，多多少少仍有血在流，兰稚的脸色已是肉眼可见的虚枯了。

    郎中几次把脉下，连连叹声：“是她自己不愿醒，也不愿被救治，这姑娘心志太强，正因如此，反而没人能撼动她这昏迷中的潜意识，这当如何是好......容老夫想想，想想......”

    齐宴清沉吟许久，忽而叫过正在边上抹眼泪的小汐：“小汐，你过来。”

    小汐应声过去：“大公子有何吩咐。”

    “你唤她长姐，多唤几次。”齐宴清对小汐道。

    小汐将信将疑地看向齐宴清，可事到如今，也没别的更好法子，只能暂作一试。

    小汐提起裙，跪在兰稚塌边，轻轻唤道：“长姐？”

    第一声，她没什么反应，可小汐坚持了几次后，观察脉象的郎中终于露喜：“有了！有反应了，你、你再叫两声，跟她说说话，说点别的！”

    小汐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小声说：“长姐，你快醒醒吧，你现在身子太过虚弱，再不用药怕是不成了......你不要这样好不好？长姐......长姐还有我呢，还有阿娘，长姐不是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活着吗？你若有事，我该怎么办，阿娘怎么办？阿娘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绝对不能再失去长姐了啊......”

    小汐越说越难过，最后已是饮泪哭泣：“姑娘常说小汐要小两岁，也是你的妹妹，以后过上安稳日子了，就给小汐找个好人家，不再做伺候人的事了，姑娘答应过我，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姑娘是最坚强的，这么难都走过来了，千万不要放弃了呀......”

    郎中摸着脉象，急忙道：“就趁现在，给姑娘喂药。”

    这一次，喂进去的药虽也有外漏，不过都是自然而然的，她真的没有再抵触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