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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等这些结束,温若桐对许识敛说:“你先回去吧,让小花陪我收拾一下。

    ”

    “我也留下来。

    ”许识敛看向妹妹,“然后咱们一块儿回去。

    ”

    “你又不懂。

    ”温若桐嗔怪道,“虽然神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但是有些要修改尺寸的衣服,要添加纽扣和蕾丝边的衣服……这些定制我还需要再加工呢!”

    许识敛还以为那魔鬼多有两下子,就搞了这么个半成品。

    “她在撒谎!”小耳却喊。

    “什么?”

    当人撒谎时,每一次心跳都会重重击打在魔鬼敏锐异常的听觉里,“我刚刚都快聋了,你妈妈在撒谎。

    ”

    还有,小耳很不满:“我帮你忙,你还不相信我!”

    “委屈什么,我没说不信你。

    ”

    他跟妈妈说:“你再检查检查?我不觉得神会有什么纰漏。

    ”

    “我是神吗?”小耳非常满意,“我是你的神。

    ”

    “……”

    “你呀,不懂的。

    好啦,听话,去买点巧克力吃。

    ”她开始往许识敛手中塞钱。

    “她怎么总不信你说的话?”魔鬼困惑道,“你说你病好了,她不信,你说衣服没问题,她还是不信。

    ”

    “她一直这样。

    别疑神疑鬼的了。

    ”

    许识敛去看妹妹,梦呓站在母亲身后薄薄的阳光里。

    她好像在发呆,突然回过神来,懂事地对他点点头。

    他们离去了。

    小耳本来还想再争辩几句,但那个悲伤的声音又出现了,“主,请宽恕我,宽恕我吧……”

    声如蚊蝇,自我催眠般响起。

    “你等等,等等!”魔鬼焦虑地说。

    “又怎么了?”

    “她为什么对着你说求上帝宽恕她?”

    “说过了,信教的都这样。

    这就是他们的口头禅。

    ”

    是吗?小耳于是懒得再纠结:“那快走吧,你妈太奇怪了。

    所有妈都这样吗?还好我没妈。

    ”

    “……你还是睡觉吧。

    ”

    宽恕我吧。

    温若桐望着儿子的背影,手放在胸口上。

    主,求你宽恕我。

    宽恕我吧。

    懂得收敛(一)

    近几年,妈妈越来越奇怪了。

    许梦呓目送着哥哥离开,安全感就此从胸口断裂。

    每当她独自和母亲相处,就会觉得焦虑。

    诚然,她对妈妈的爱是没有原则的。

    可是……

    母爱究竟该是什么样的?

    在哥哥身上,她发现妈妈在竭尽可能地表达自己的爱。

    比方说他们的牛奶,如果梦呓拒绝了,母亲不会多说什么。

    但如果是哥哥拒绝,母亲就会担忧到一种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你不舒服吗?不是。

    不喜欢喝牛奶了?也没有。

    那你想来点别的什么吗,妈妈去给你熬汤?不用,我就是不想喝。

    没有用,都没有用。

    母亲依然提心吊胆,甚至来找她旁敲侧击:“你哥哥是怎么了,他有什么心事吗?”

    最后哥哥还是喝了牛奶。

    他私下跟梦呓说:“我真的就是不想喝。

    ”

    他一口闷掉牛奶的模样,即使现在回想起来,梦呓也觉得有趣。

    长大后的人生固然有诸多烦恼和哀愁,但童年里的记忆总是能治愈她。

    妈妈就是这样爱哥哥的,在阳光下正大光明地爱。

    所有人都知道她爱哥哥,知道母爱是求过于供的嘘寒问暖,令双方都疲惫的甜蜜。

    但梦呓从不怀疑母亲也是爱自己的,就像她也习惯将这当做是一种甜蜜,然后甜蜜地服从。

    她只有一个母亲,但母亲有两个孩子。

    或许母爱也分化成了两种。

    妈妈……在偷偷摸摸地爱自己。

    只有在秘处,母爱才会对她绽放出蓬勃的生命力。

    半夜,妈妈会悄悄潜入自己的房间,摸一摸她的额头,给她送来迟到太久的。

    如果家里没有人,在白天,母爱会变成一种诡异的久别重逢。

    妈妈激动地拥抱她,亲吻她。

    “我好想念你。

    ”每天都见面的母亲这样说。

    有一次,哥哥带着朋友来家里,妈妈做了很多点心,她想尝一尝,在哥哥面前,妈妈打掉了她的手:“这不是给你的。

    ”

    哥哥把她拉过来:“她就是嘴馋,你打她干什么。

    ”

    “吃吧。

    ”哥哥说。

    好像他才是这个家能做主的人。

    事实也确实如此,因为母亲闭嘴了。

    等哥哥和朋友离开,母亲又神神秘秘地拉着她去了房间,锁上门,从床底抽出一大盒点心。

    “这都是留给你的,是咱俩的秘密哦。

    ”

    如果母爱是一本书,梦呓觉得自己是刻在上面的,一个粗鄙的、肮脏的词汇,字要缩小数倍,标点也要塞满,她才能被藏匿其中,被允许成为故事的一部分。

    她和哥哥反复提起这件事。

    “她不可怕,还是那个妈妈,但是……但是她变得很神经质,有时候我真的很害怕。

    ”

    “我知道。

    ”烛光照在许识敛的脸上,他的目光柔和而坚定,“别担心,她只是太爱我们,太担心我们。

    ”

    也许还有愧疚,作为家里唯一健康的人,母亲曾不止一次地崩溃过。

    许识敛向妹妹保证:“别害怕,我会解决。

    我们都不会有事。

    到时候,以前的妈妈就会回来。

    ”

    一只冰冷的手拍在她的回忆里。

    许梦呓尖叫出声,是妈妈!她慌乱地转过身,下意识解释道:“我以为是虫子,吓我一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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