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跃
粗重的喘息声在空旷的天台上回荡。如同濒死野兽的最后挣扎。
林川背靠着冰冷粗糙的通风管道,胸腔剧烈起伏。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体内撕裂般的剧痛。
汗水、血水和灰尘混杂在一起,糊满了他的脸颊和脖颈,黏腻刺痒。
他低头,看向瘫软在身旁的王猛。
王猛的脸色比刚才更加灰败。
嘴唇干裂,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青紫色。
胸口那片暗红色的血迹范围似乎又扩大了一些。
微弱的呼吸几乎细不可闻,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中断。
“撑住……”
林川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破裂的砂纸。
他伸出手,手指颤抖着探向王猛的颈动脉。
指尖传来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搏动。
还活着。
林川紧绷的心弦略微松弛了一丝。
但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虑攫住。
王猛伤得太重了。
失血过多,再加上刚才剧烈的坠落和攀爬震荡,他的生命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
必须尽快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进行急救。
楼下,刀疤脸那气急败坏的咆哮和杂乱的脚步声虽然减弱,但并未消失。
他们没有放弃。
正在寻找上来的途径。
这栋楼……
林川的目光飞快地扫视着天台。
天台面积不大,边缘是低矮的护墙。
除了他们藏身的这处锈迹斑斑的通风管道,还有几个废弃的水箱基座,一些散乱的建筑垃圾。
通往楼下的楼梯间入口,被一道沉重的铁门封锁着。
门上布满了铁锈,锁孔早已被破坏,似乎是从外面焊死的。
另一侧,连接着隔壁一栋稍矮建筑的屋顶。
但中间隔着至少四五米宽的空隙。
深不见底的巷子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口,盘踞在下方。
暂时没有看到其他明显的下楼通道。
林川强忍着小腿伤口传来的阵阵刺痛,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
他从通风管道后面探出头,快速观察楼下的动静。
巷子里已经看不到刀疤脸那伙人的身影。
但能隐约听到一些金属碰撞和低声叫骂的声音,从建筑内部传来。
他们在搜寻楼梯。
林川缩回头,眉头紧锁。
不能留在这里。
天台虽然暂时安全,但视野开阔。
一旦敌人找到上来的路,他们将无处可藏,成为活靶子。
他快速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装备。
那把变形的自动武器枪身弯曲,撞针似乎也出了问题,彻底报废了。
他用力扯下背带,将这块沉重的废铁扔到一边。
腰后那把同样变形的手枪还在。
弹匣里还剩三发子弹。
聊胜于无。
匕首插在军靴里,是目前最可靠的近战武器。
他撕下自己身上还算干净的一块衣料。
轻轻按在王猛胸口的伤处,试图减缓流血。
但效果甚微,鲜血很快就浸透了布料。
必须想办法离开这栋楼。
林川的目光再次投向那道被焊死的铁门。
从外面焊死,意味着里面的人无法出去。
但也可能意味着,这是唯一的常规通道。
如果刀疤脸的人找到楼梯,最终也会被这道门拦住,除非他们有工具破门。
但这只是暂时的。
他的视线越过铁门,看向天台的另一端。
那栋相邻的、稍矮的建筑。
四五米的距离。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尤其还背着一个重伤员,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跳跃。
但……
林川的目光落在两栋楼之间。
下方不远处,似乎有一些横七竖八的管道和线缆。
虽然看起来同样破败不堪,锈迹斑斑,但或许……能借力!
“王猛。”
林川再次俯身,凑到王猛耳边,声音压得极低。
“听着,我们要去对面那栋楼。”
王猛毫无反应,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林川不再犹豫。
他将那把只剩三发子弹的手枪紧紧握在手里,略微检查了一下枪膛。
然后,他再次调整姿势,用尽全身力气,将王猛重新背负起来。
沉重的分量如同山岳,压得他的身体猛地一晃,膝盖几乎弯曲下去。
他咬紧牙关,硬生生挺直了脊背!
脚步声!
更加清晰的脚步声从下方楼层传来!
伴随着金属撞击铁门的巨响!
“妈的!门被焊死了!”有人在怒吼。
“找家伙!把门砸开!”刀疤脸的声音紧随其后,充满了不耐烦和暴戾。
他们找到楼梯间了!
时间不多了!
林川不再迟疑,背着王猛,朝着天台边缘,那处连接两栋建筑的空隙,踉跄着冲了过去。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全身的伤口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
但他眼神中的决绝,却如同燃烧的火焰,越来越炽烈!
他冲到天台边缘!
冰冷的风猛地灌了过来,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
下方是深邃的黑暗,如同地狱的入口。
对面的楼顶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在天边。
林川深吸一口气,目光死死锁定着下方那些交错的管道和线缆。
他需要借助它们作为缓冲和落脚点。
“抓紧了!”
他对着背上毫无知觉的王猛低吼一声。
随即,他后退了两步。
然后猛地向前助跑!
肌肉贲张!力量爆发!
在天台边缘,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纵身一跃!
身体如同折翼的鸟,带着背上沉重的负担,朝着那片黑暗的虚空,猛然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