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那么大的刀子，那么一大片的猪肉，还有骨头。这不下大力气是干不了的。比来比去，林国安突然发现，甭管啥工作，好像还是投机倒把比较舒服。只要做的隐秘点儿，不被人抓到，简直舒服的不得了。也没领导管着他，啥时候做完，啥时回家休息。
赚的钱还不少呢。
就在林国安琢磨着事儿的时候，张前进已经忙完了，分肉的事儿就有专门的人来做了。
他拎着自己留下的肉，一边用毛巾擦脸，一边往宿舍那边走。还没走两步就听到有人喊他。
“张哥，张哥。”
张前进回头一看，就看到林国安那张笑脸了。
“国安兄弟啊。”张前进高兴笑道。“啥时候来的，咋没人和我说呢？”
“早来了，不好打扰你工作呢。”
“那有啥打扰的，走，咱去坐着说话。”张前进乐呵呵的领着林国安往屋里去。
他已经听说了林国安的儿子林晚考上了县里第一名的事儿了。心里更加高看林国安，觉得他是个有能耐的人，要不然也养不出那么出息的儿子来啊。
两人找了个工人休息的地方坐着，张前进还去给林国安倒水，林国安赶紧拦着他，“别忙活了，你刚也工作累了，休息休息。我又不是客人。”
张前进放下杯子，笑着道，“对了，你找我是拿肉的？给你家娃补身体？”
“哎哟张哥，别提了，我心里难受啊。”林国安唉声叹气的。
“咋回事？”张前进问道。
林国安道，“你说我要是有你这样的本事，我也不会难过了。我儿子成绩好，可我这个当爹的没本事，我们农民种地，每年工分都分不了几块钱。昨天我儿子和我说想要一套辅导资料，我都拿不出来钱。你说，我难不难受。”
有出息的儿子想要学习资料，当爹的拿不出钱，这确实挺难受的。
张前进作为一个父亲，当然能够理解这种心情。“国安兄弟，可惜我也帮不了你啊，这工作问题确实……”
林国安道，“张哥，你可别误会啊。你这么好的工作，我咋可能会动心思呢。我不是那种贪心的人！”工作是不可能工作的，绝对不可能的。
他叹气道，“其实我是想和你谈谈拿肉的事儿。我琢磨着这亲戚朋友的，乡里乡亲的，谁家不吃肉啊。可咱农民没票啊，不好买。我要是从你这里帮他们拿肉回去，赚个辛苦钱，我觉得就能保证我儿子的学习用品了。当然，张哥，如果你同意帮我这个忙，我肯定也不能亏待你。”
张前进听呆了。
这国安兄弟是要搞投机倒把啊。
不行不行，坚决不行！张前进立马摇头，“国安兄弟，你别走错了路啊。”
林国安一脸的悍不畏死，“为了我儿子，做啥我都愿意。张哥，我要给的亮不多，你一天给我弄个几斤肉，我也就知足了。赚钱了，咱一起花。要是被抓了，我也不会说出你的。我林国安一人做事一人当！”
张前进愣了愣，倒是不知道咋劝林国安了。
而且林国安提出来的好处，他也有些心动。作为一个县屠宰场杀猪的大师傅，他其实也有机会搞投机倒把。但是他不敢。一来是自己的工作是铁饭碗，有工资有福利，而且还有吃不完的肉。已经很知足了。没必要做投机倒把这种事儿。二来他也没这个时间。
但是如果能够不承担风险来赚钱。谁不动心思呢。
“我自己一天也没几斤肉。我得找别的师傅拿。”
屠宰场的边角料的肉都是有数的，各个师傅和工人见者有份，大师傅拿好一点的，其他人拿次一点的。但是数量也不多。有的可能有一斤，有的也只有几两。有些人不舍得吃或者吃不完的，就会和其他人换。前几次张前进就是找熟人换的。
林国安一听张前进这话，知道他动心了，立马笑着道，“没事没事，能换多少是多少。这样吧张哥，以后咱一斤肉给你换两毛钱。你一天至少给我五斤肉，这样你一天就能赚一块钱了。另外那些猪大肠猪骨头的咱都能要。只要是能吃的东西，咱都拿，成不成？不过这其他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换多少钱，就一斤给你一毛钱。成不？”
张前进被林国安这画的大饼给勾住了。
他一个月工资三十五。要是和林国安做这事儿，一个月就能至少多三十块钱。六十多块钱的工资啊，这都顶的上人家大干部的工资了。
当然，张前进还没昏了头。这事儿要谨慎点儿。
“先拿几次试试看吧。这事儿我不能一直保证能帮忙啊。”
林国安高兴道，“好好好，就这么说定了。”正好他其实也不能一直干这换肉的事儿啊。
和前两次不同，这次是做生意，有好处的。所以张前进倒是比之前还要积极，一口气给林国安弄了十斤肉，加上四根猪大骨，两只猪耳朵。肉花了七块钱，猪骨头和两只猪耳朵一共花了一块五。加上给张前进的好处费两块四毛钱。一共也就花了十块多一点儿的本钱。
趁着天没亮，林国安就背着肉走了。
这次倒是没去老地方。
林国安以前挺喜欢看电影的，还看过游击战，他当时就觉得领导真是太聪明了，想出这么好的法子，打的敌人团团转还找不到人。
所以要想让人抓不住他，还是要搞游击啊。当然不能一直呆在一个地方了，必须去别的地方也转转。宁愿多走点儿路，也不能让人给抓到了。
于是从县城的东边走到了西边。
这会儿天虽然还没亮，但是城里的工人们也已经起床了。女人们都出门来买菜。毕竟供销社的供应总是不足的，去晚了就抢不到好菜了。
林国安也不什么人都找。比如说，这种事儿当然是找女同志最好，特别是那种年纪大的女同志。
这种老太太比较喜欢买便宜的东西，而且不会没事儿找事。比如说不会想不开的跑去告密。
在县城里面一路游击了几个地方之后，天快亮了。林国安口袋里已经放了一堆钱和票了。
除了肉票，啥票都有。
找了个有手表的同志问了问时间，都已经六点多钟了。
林国安赶紧儿往家里跑。
担心身上的猪肉味被闻到了，进村的时候，外套都被他藏在半路上了。
到了家里的时候，林家人正准备下地干活了。看到他从外面回来，都诧异的看着他，“老三，你这一大早的跑哪里去了，不是要送晚生上学吗？”
“肚子痛，刚去外面找茅坑了。”
林爷爷和林奶奶：“……”
刘胜男心疼的拉着他男人进屋，“国安，快进屋喝点儿热水。我就说你身体不好，应该好好休息的。你看着不就累出毛病了吗？”
林家人：“……”
林晚背着书包都准备走了，这会儿看他爹回来了，也跟着钻屋里去了。
林爷爷和林奶奶气的不得了，觉得三儿子又闹幺蛾子了。
林爷爷在外面嚷嚷，“老三，马上要上学了。你们赶紧的。被让晚生迟到了。”
“知道啦知道啦。”林国安变往外掏钱和票，边回道。
等外面人都走了，一家三口围着桌子数钱。
除了一些工业票和布票之外，现金就有十八块钱了。如果林国安不要票，钱还能更多，但是他觉得赚钱就是为了享受的。要买东西没票不方便，干脆就拿了一些票了。
去掉本钱的十多块钱，这次赚了七块多钱。
别看这数字不大，但是城里工人工作一整天也就一块钱。他们这下地干活的，一个月也就六块钱而已。还不一定能拿到手里。
林国安这出去一会儿拿回来七块钱，简直就让刘胜男和林晚心花怒放。一天七块钱，一个月不就两百多了吗。天啊，这，这比人家大干部都要赚的多啊。
然而林国安很快就给泼冷水了，“咋可能天天去呢，说好了胜男你学一本书我就去一次的。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刘胜男：“……”
林晚虽然现在有些见钱眼开，但是还是很维护家里的公平的。毕竟这规矩一旦破坏了，以后就很容易出问题，“妈，我爸说得对啊。所以你学习的进度要加快了。你学的越快，我爸赚钱越多。”
林国安傲气道，“就是，我这还是小打小闹，下次我去黑市摆个肉摊子，绝对成倍的赚。”
刘胜男仿佛看到了未来花不完的钱，吃不完的好东西。心里充满了无限的力量，“好，就这么说定了！”她一定要加快速度了，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让晚生爸赚大钱。
过了片刻，林晚就想起还要上学这事儿了，就道，“爸，你就在家里休息，你辛苦了。”
他爸昨晚上估摸着两点就出门了，而且是走来走去的，肯定辛苦呢。
林国安摸着儿子的脑袋瓜子，“还是我儿子心疼我。”
刘胜男也给他捏肩膀，“他爸，我也心疼你。”
林国安哼了一声，“你们两都是看我会赚钱，现实的娘儿两！”
然后起身拎着林晚的手，“走，上学去。”
“爸，真不要你送。”
“不送是不行的，万一你被野猪叼走了咋办？”
林晚：“……爸，你这话不是说着玩的啊。”
“当然不是说着玩的。你这么聪明，被叼走了我找谁赔啊？”
“爸，你也是看我学习好！你这个现实的亲爹。”林晚往门外走去。
看着爷儿两出门了，刘胜男觉得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期望。
顺手就拿起一本小学语文的书看了起来。准备干活的时候找时间学习，要赶紧学完。
第37章
不止林晚一家子开始红红火火了，上林生产队最近也呈现一片大好的形式。
生产队的小学，目前只准备建设三间教室，一间办公室。农村最不差的就是劳动力了。队长安排了十来个汉子参加劳动之后，学校的地基很快就打好了。就开始垒砖了。
老队长觉得这个学校估摸着也就十来天能盖好了。他先是去给公社这边交了差，表示现在正在积极的完成杨书记交代的任务。另外也是要找公社这边要支援。比如学校的老师咋安排，校长咋安排。还有那些课本咋办。
结果这去了公社之后，就发现来的人还挺多，都是问着学校的安排问题。
有人遇到老队长了，就酸溜溜道，“老林啊，你还差老师啊，你们队里不都出了个全县第一吗。还能差教育？”
“就是，老林啊，你们这随随便便的就培养了一个神童了，你还和我们抢资源干啥啊。”
“老林，人要知足。”
老队长：“……”
一口老牙都要被酸掉了。
老队长觉得这些人都是在嫉妒他，嫉妒他们上林村风水好。没错，虽然前些年破四旧反对封建迷信，但是老队长表面反对，心里是十分坚持的。
他们上林村绝对是一块风水宝地。以前是不重视教育，所以没能出个人才。现在有了晚生，以后肯定还有很多个和晚生一样的娃，比如他孙子大虎和小虎。
面对这些人说的酸溜溜的话，老队长统统当做放屁一样的，闻都不闻一下。
结果等轮到他见杨书记的时候，杨书记道，“我记得你们队里也有知青同志把，林晚同学的母亲好像就是一位女知青。这都是很好的教育资源嘛，要好好利用。特别是林晚同志的母亲，能够培养出林晚同学这么优秀的学生，教学水平绝对不低。”
老队长：“……”
他能说实话吗，说林晚同学的母亲刘胜男同志会不会教书，他不知道。但是这位同志偷懒刷滑的功夫是一流的。这事儿他敢打包票。
但是他不能说啊，本来上林村也就这么一件能拿的出手的好事儿，他要是真的说了，这不是自打嘴巴吗？
“就这么办吧，你们自己安排知青同志授课。毕竟你们那边实在太偏僻了，我也不好从公社安排人过去。这安排过去，另外又要安排粮食，安排住宿，给生产队和公社都增加负担了。现在一切从头开始，困难很多，我们必须尽量的减少这些负担。”
老队长带着满心的辛酸走出了杨书记的办公室。
上林村虽然是一块风水宝地，但是为啥就在那个山窝窝里面呢。
老祖宗们当年咋就不选一块好地方呢。哎……
回到了生产队里之后，老队长就召集队里的干部们，如小队长们，记分员，还有会计。商量着如何安排孩子们学习这事儿。
老队长已经从别的队里打听了点儿经验。虽然说明年九月份才正式开学，但是也不能说这半年就真的啥也不学了。老队长的意思是，提前入学，学校建好了就开始入学。寒假也不休息，把之前落后的时间给补上。
这事儿自然获得了全体干部们的支持。
然后就开始说安排老师的事儿了。
上林村是有好几个知青的，这些知青都是来的比较早的，都成家了。有些是知青和知青成家，有些是和村里的人成家了。反正都已经融入队里的生活了。
按道理来说，肯定是要照顾这些和队里的人结婚的知青的。毕竟是’自家人’嘛，但是老队长又担心这些知青担不起重任。刘胜男同志就不说了，其实其他家里的知青媳妇在家里作威作福的也有，老队长看不上这样的人，所以觉得还是公平竞争算了。让这些人有些压力。别以为嫁进了上林村就啥好处都能捞着了。
林国华听到这个安排，就想起了他三嫂了。
他三嫂就是个知青啊，而且还在教书。而且三嫂一直说晚生是她教出来的。林国华觉得这也是事实。毕竟总不可能是他三哥教出来的吧。
所以，他三嫂是不是有些能耐呢？
三嫂要是能有个工作，以后就不会拉家里后腿了。
散会之后，林国华就赶紧儿去地头找他爹妈说这事儿。
结果还有人比他动作更快，早就在地里头传开了。说是生产队里面建设小学，老师就在队里找。多半就是从知青里面找了。
这个消息传开之后，田间地头的就热闹起来了，都在讨论着可能是谁家的人要去教书。
这次一共只准备建设三个班，所以只要三个老师。互相换着教语文数学。再多的就安排不了了，队里没这个条件，养不起那么多老师。
可是上林生产队一共六个。如刘胜男同一批的就有五个，中间靠着家里的关系走了两个。后来陆陆续续的又来了三个。
现在只一共只要三个老师，注定了是要有三个人选不上的。
刘胜男这会儿正在看书，看的还是一年级的语文。
旁边的女人凑过来，看到她看书，就道，“晚生妈，你这就开始准备啦。”
刘胜男道，“这不准备不行啊，以前学的，担心都要忘了。”
“哎哟，你可真是有心了，也就你这吃苦，你看其他人都啥都没准备呢。你放心，我到时候肯定投你一票。不过晚生妈，你以后要照顾我们家二娃啊，教聪明点，像你们家晚生一样聪明。”
刘胜男刚一直在看书，没听到别人说的话，就道，“啥投票啊？”
“你还不知道？”又有人凑过来，“你不知道你还看书？晚生妈，我就知道你虽然不爱干农活，可你一定是天生教书的命。”
刘胜男平时都被人嫌弃的，现在被人这么夸，觉得有些不自在，又觉得有些高兴，“啥啊，我这人其实没啥爱好，就是喜欢看书。”
“可不是吗，你们家晚生肯定像你。晚生妈，你要以后当了老师，要照顾我们家宝山啊。”
“照顾照顾，等等，啥当老师啊。咋回事？”
“咱队里小学不是要建成了吗，队长刚开会呢，说是要选老师了。在你们这些知青里面选。我到时候肯定选你。到时候让我们家宝山给你做学生。”
听到这个消息，刘胜男一愣，随即高兴的站了起来，“事儿定了？”
“可不是吗，刚定的。你们家老四应该知道消息了。”
刘胜男高兴的浑身抖了抖，哈哈哈哈，她马上就能不干农活，给人当老师啦！
中午的时候，林国华又在饭桌上再次宣布了一下这个消息。并且将开会的细节也说。
“嫂子，你要争取这事儿啊。”林国华道。
他马上要结婚了，是真心希望家里不要有人拖后腿的。
刘胜男道，“放心吧，我时刻准备着呢。我最近又在复习一年级的书！”她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学了一年级的书啊。提前比别人做好了准备。她现在对一年级的课本熟悉着呢，再让她教书，她就不用像教晚生那样了。
林国安对自己媳妇有信心，“你嫂子肯定能行的。”
这会儿老队长家里还在犹豫呢，不知道是否要安排刘胜男。一来刘胜男的学历不算是很高，二来这性子确实有些不靠谱。
这么大的任务，老队长有些不敢交给她。
而且这会儿，有几家和知青结了婚的人家已经上门来了，老林家这还没来，他心里就出现偏移了。偏偏杨书记之前又提过刘胜男，老队长就要考虑一下领导的意思了。
胡有梅这会儿就坐在老队长家里唠叨，“队长，我是第一批的知青，我思想进步，我文化水平也不低。嫁的又是本地人，咋样也应该安排我，是不是？”
老队长也觉得胡有梅很合适。胡有梅的男人是他同辈的一个堂弟。年龄虽然小，村里辈分大。因为一只眼睛有问题，所以成了老大难，多亏了胡有梅同志嫁给了他。当然，这也是因为胡有梅当时已经二十好几了，也是个老大难。村里没合适的人了。
不过咋样说也是自家人，当然要帮的。
于是就道，“这事儿要投票，不过，有梅同志啊，你放心，这事儿我们肯定记住。”
“我肯定能行的。”胡有梅自信道，然后又问起了刘胜男的事儿，“队长，刘胜男不会也参选吧，不是我说她坏话，她上学那会儿成绩就不好，来了队里干活也不积极，我觉得不合适。我敢保证，你要是让她参选，村里人绝对不会同意的。”
“嗯，这事儿我会考虑的。不过还是要最终看队里投票结果。”老队长抽着旱烟道。主要是老林家出了个聪明的孙子，他还拿不准这到底是风水的原因呢，还是因为刘胜男会教书。他觉得还是交给队里人决定吧，这样一来，甭管选不选得上，他都好交差。
晚上林晚放学回来听到了这个好消息，高兴的笑出了声。
“妈，你要争取，等你当老师了，你就不用下地干活了。还能好好复习呢。”
刘胜男边看书边道，“你放心吧，妈这本书都要看完了。晚生啊，记得明天给妈拿试卷回来测试。”
“好嘞。”林晚难得看她妈这么积极，差点笑出猪叫声。笑完之后又喊林国安，“爸，你准备赚钱的事儿啊。”
林国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