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果真是又明丽华贵又端庄大气，显得她本人的气质都成熟不少，完全看不出是个小姑娘。“你们这戏拍多少了？”
闻倩说，“才刚开始拍呢，咱们进组前光礼仪就培训了半年，十天前才正式开机。”
话说一半，纪晚卿转眼看见个剑眉星目的中式大帅哥，撂着袍子迈着四方步、仪态端方从她面前大步走过。
我去，好正统的古典帅哥！
“卿卿姐？”闻倩在她眼前挥挥手，“你看哪儿呢？”
“啊哈哈！”纪晚卿打着哈哈咳嗽，“咳咳，看你们场景布置的可以啊，剧组花不少钱吧？”
“花钱好像没有，这是导演找广播台的领导跟人家借的园子。”
“借的？”这亭台楼阁假山池水，主人家真大方啊！
两人没聊一会儿，闻倩就得去走戏了。
纪晚卿站导演后边，看他们一遍一遍走戏直到没有错处，才正式开始拍摄。
胶卷贵啊，ng的全是钱！
所以导演和制片力求每一次拍摄都尽量能一次过，演员们也严阵以待，在实拍中拿出自已最好的状态。
屏气凝神拍完，终于可以喘一口气儿。
旁边副导演凑过来，“这位女同志是小倩的亲戚？外形条件比我们很多演员都要好啊，考不考虑进组拍戏？”
一般对于上来就夸自已的，纪晚卿连拒绝都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不考虑的哦。”
副导演不死心，“那角色只需要坐着就行，没几句台词的。”
“是真的很抱歉，我工作单位有点保密需求，肯定不允许上镜露脸的。”
没住在军区后，国安部三不五时的还要过来看看情况，拍戏是指定不行。
“啧，可惜。”一涉及到保密，副导演就懂了，也歇了劝说的心思，转和纪晚卿聊了起来。
“你身为观众，看看咱们这个戏怎么样？播出之后能受到人民群众的喜欢吗？”
瞅瞅。
现在的文艺工作者多质朴啊，拍戏的目标居然真是为了让观众喜欢！
“绝对能的！”纪晚卿鼓励，“文辞娴雅、布景细致、制作精良，绝对是一出好戏。”
“真的！”副导演激动。
“那可不。”收视率嘎嘎高呢。
“哎呀有你这句话我心里也有落了。你不知道，咱们电视台也是第一次尝试古装剧，导演也是给领导立下军令状的，势必要拍好拍精！天天压力大着呢。”
“压力是把双刃剑，有压力才有动力嘛。”
副导演一拍大腿，“哎呦这句话好，可不就是么！”
两人聊了会儿，纪晚卿借挎包掩饰，从空间掏出本子和钢笔，“我看您剧本上的字写得真有风骨，不如给我写点鼓励的话再签个名，也不枉咱们今日萍水相逢畅聊古今。”
现在朋友间互留题词是件很常见的事儿。
副导演一听人家夸他字好当然高兴，也不含糊，提笔在扉页写下大段祝福的话，并签上大名。
纪晚卿笑眯眯把本子收回包里，“您以后一定会成为举世闻名的国际大导演。”
副导演当做恭维，“哈哈，您才是真的会说话啊！”
闻倩还有一出戏，拍完后她请纪晚卿在园林附近一家老店吃卤煮。
“拍电影跟拍电视剧区别大么？”纪晚卿边吃边聊。
“有点区别吧，题材上、叙事手法上，都挺不一样的。”
“那你更喜欢拍电影还是拍电视剧呢。”纪晚卿问。
“当然是电视剧了！”闻倩细数，“比起电影，电视剧的故事背景更宏大、人物性格更完善、成长经历更丰富、故事结构更全面，想把一个恢弘磅礴的故事讲好讲全，两个小时真的不够用啊！”
现在还没有电影咖比电视演员高一褃节的说法。
在网络没那么普及的年代，很多电影明星也会拍电视剧。
因为不是每个人都会走进电影院，但家家户户都有电视，而电视剧则意味着国民度。
“嗯，你说的有道理。”纪晚卿还是提醒了句，“不过我看国际上有关影视的最高奖项，都是跟电影相关，要是有好的电影，也不要错过拍摄。”
这明显触及闻倩的知识盲区了。
纪晚卿好心科普，“1932年创立的威尼斯电影节，1946年创立的戛纳电影节，1951年创立的柏林电影节，都是目前国际影坛最权威、最著名、最具影响力的奖项，有些演员终其一生都拿不到一个这样的奖。”
“而身为演员，只要能拿到其中一个奖项，就代表着观众和业内对你演技、演艺事业的认可和肯定。”
一个远大而又宏伟的目标伫立在虚无缥缈的云间。
闻倩心神激荡，看向卿卿姐的眼神钦佩而又崇敬。
今天之前她可能只是喜欢自已出现在银幕上，像很多港台明星一样受到很多人的喜爱。
但在卿卿姐的指引，她突然有了更弘高更远大的理想，并愿意为之奋斗！
第127章
副教授
吃完卤煮，江澈开着杨瑜的车来剧组接纪晚卿回家，路上闷闷不乐的。
“怎么了这是？”纪晚卿倾身上前，揉揉江澈密而扎手的后脑勺。
江澈眉眼间的寒霜融化些许，“今天几个战友聚会，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
纪晚卿心思一转，“冯婷婷又来了？”
“嗯。”
啧啧。
没她的看护，这株大娇草指不定被怎么祸害了呢。
“她没为难你吧？”
江澈开车途中奇怪地看了卿卿一眼。
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认为，他一个身高一米九力量远超常人的男人，会被个女的为难。
“没，她在饭桌上当着我的面说你坏话，被我呵斥两次才消停。”
纪晚卿毫不在意，“就这啊？钱副团长有没有说什么？”
“老钱事后跟我说，冯婷婷在军区跟沈锋的爱人结下梁子，从而有点针对你，让我别跟女人计较。”
纪晚卿来了兴致，“哦？小虞跟冯婷婷怎么别苗头的？你知道吗？”
江澈无奈，“这我上哪儿知道。”
“嗨呀，可惜没在安省，真是错过好大一场大戏！”女主大发雌威收拾恶毒女配，这出戏怎么瞧怎么有看头！
江澈早就发现卿卿有点爱看人八卦的小癖好。
但这并不妨碍卿卿在他心中文化女性的气质，反而因为接地气，让人更觉平易近人。
“我去问问沈锋，他应该知道一点。”军校和部队的电话可以直联，江澈为满足怀孕妻子的求知欲，头一次以权谋私。
“别介，你问沈副团，他能知道个啥？”
纪晚卿想了想，“你这么跟沈副团说，让小虞写封信给我，就说冯婷婷来京市总想着为难我，问她当时是怎么制住冯婷婷的。”
“好。”
车子开回北平胡同，江澈让纪晚卿先回去，他把车给杨瑜还了。
一转眼初五。
因着大伯一家的缘故，江家的团圆饭拖到今天才吃。
纪晚卿怀双胞胎的事儿除了江澈、秦英、江庆忠，旁得人都没告诉。
这也是秦英嘱咐的，说是没生下来前谁也别告诉，有些人心眼里存着坏，看不得人家好，突然跑过来撞你一下，哭都没地方哭。
秦英害怕晚卿不知道这事儿的重要性，还举例：“咱家附近以前有个孙癞子，几个儿女死了孤寡老人一个，街坊邻居看他可怜，只要家里办酒请客的，时不时就叫他过来吃个饭。”
“谁知道孙癞子是个畜生不如，有三家孩子满月宴请他，转头孩子就傻了！痴痴呆呆的，脑袋上凹一个大坑！一看就是被人下死手按的！”
秦英后怕，“得亏我们军儿生得比前头三家晚，这孙癞子喝完大酒自已跟人吹牛说漏了，咱们这些街坊才知道原委。”
当母亲了，纪晚卿听到这种事儿，下意识摸着肚子绷紧心神，“后来呢？”
“后来那三家人把孙癞子活活打死了啊！街委会的人来也只是劝劝，谁叫这事儿实在是做的太恶毒，自已没儿没女就想人家也断子绝孙！”
秦英说，“从此之后咱们几个胡同都不办什么满月酒了，就算要办也是去外面，或者把孩子放娘家去。唉，你说那么小小一个孩子，他咋下得去手的！”
纪晚卿作为一个新手母亲，算是知道为什么说怀孕了得有长辈从旁照应着。
就这种腌臜事儿，她就是看再多的育儿书也防不胜防啊！
新生儿的后卤门一两个月闭合，前卤门更是需要一年多时间。
这么脆弱的幼崽期，纪晚卿有点焦虑了。
来了江爷爷家，和许久不见的几位堂哥堂嫂打着招呼。
饭桌上，大堂嫂看着江澈细心把汤里的葱花挑出来，再端给纪晚卿。
忍不住泛酸，“晚卿啊，你嫁给我们家小澈算是享福了，怀的又不是个金疙瘩，谁家男人这么鞍前马后的伺候。”
江澈微微皱眉，“卿卿怀的我的孩子，这不是应该的？”
大堂嫂想不到是江澈出来驳她，“什么应该不应该？一小点葱花都挑剔，这孩子生下来要是随了妈，我看你有年头愁的！”
桌上气氛略显焦灼，二堂嫂忙打圆场，“谁家孩子不挑食的，不喜欢葱花咱不放不就行了，还少个步骤呢。”
纪晚卿笑笑没说话。
去年刚认识大家还和和气气的，这有些人就是不能多接触，一接触就原形毕露。
江澈吃到一半被江瀚薅去敬酒。
桌上话题自然而然扯到才发生的不久的大事上。
四堂嫂：“我和我哥都去参加了高考，那数学题精怪得很！稍不注意就踩一坑！也不知道哪个老师出的这么会为难人。”
“我娘家妹妹也去考了，说是复习时间太短考不上，明年再考。”二堂嫂说。
三叔的女儿抽空问，“晚卿嫂子，我上次去京大玩儿还看见你了，你也参加高考了吗？第一志愿是京大吗？”
大家都知道纪晚卿是高中生，现在高考复辟，她肯定是要参加的。
但今儿见她怀着孕，大家就没问这个问题。
“京大？”大堂嫂噗嗤一笑，没有明着嘲讽，但话里话外却透着纪晚卿高攀不起的意思。
“京大可是咱们全国数一数二的学府，听说今年参加高考的有五百多万人！人京大只录取三四千呢！”
四堂嫂找补，“听江澈说晚卿之前在军工厂上班吧？那数学物理肯定好，不像我，我是不敢报京大的，只报了咱们京市的大专，还不知道考不考得上呢。”
大堂嫂看纪晚卿默不作声，以为她心虚，“军工厂的数学就好？我二弟也是军工厂的，不也只会加减乘除？”
啧。
除了跟纪晚卿熟悉的人知道她在科研部，关系不那么紧密的，只知道纪晚卿在军工厂坐办公室，可办公室的岗位多的是啊。
什么行政、人事、后勤、质检……
她的工作本就涉及保密，没人觉得她年轻轻会是科研部的骨干也正常。
四堂嫂好奇，“晚卿，你怀着孕参加高考吗？估分有多少啊？”
问到头上了，纪晚卿喝口鸡汤，“我没参加高考。”
第128章
人情
二堂嫂奇怪，“诶，那你去京大干嘛？”
“我在京大上班啊。”
大堂嫂一听，“哎哟！你在京大上班！乖乖诶，听说前阵子京大招保安都抢破了头，你应聘的啥职位啊？宿管还是食堂？我让我闺女也去试试！”
“副教授。”
……
场面顿时一窒，桌上所有人都看过来，“啥？”
“京大勉强还行。”纪晚卿耸耸肩，“当初京大和华大一起找过来的，我觉着京大诚意比较足，再加上离家近，就选了京大任教。”
众人沉默。
时至今日，在我国大力开办夜校、读报组、扫盲班的情况下，文盲率也有百分之二十五。
而大学老师级别的高级知识分子，全国不超过一万人，而且还是京大的副教授。
这含金量……
四堂嫂惊得筷子都掉了，“晚卿你、你说真的？没开玩笑？”
“今年高考的数学卷和物理卷我也有参与出题，命题组还让我们来年开学问问学生，考生对于试卷难易程度、考点覆盖范围的感觉如何。”
不知是不是有‘副教授’的光环在，这番不疾不徐，落在众人眼里，即便纪晚卿怀着孕，都丝毫不损她谈吐大方、镇定自如的气质。
“毕竟是第一届，经验不足，后续会继续调整出题的难度和内容。”她笑容温和，“四堂嫂方才说题目精怪……”
“不不不！”四堂嫂忙打断，“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我自已数学不好，怪我不怪题！我夜校有个理科成绩好的同学，说今年的数学题出得特别有水准呢！”
“是吗？”纪晚卿露出欣慰的笑，“那我就放心了。”
大堂嫂张张嘴，目光呆滞。
看不惯纪晚卿夫妻那副矫情做派，她忍忍算了，怎么还出言讽刺，愣生生把人得罪了呢！？
她儿子今年高考，考完之后觉得考不上，她就谁也没说，免得打击孩子自信心。
要早知道纪晚卿是京大副教授和高考出题老师，她、她怎么敢开这个口的啊！
“哎呀妈呀！”二堂嫂忍不住惊呼，“咱家竟是出了个大教授！”
在家庭饭桌上，一般来说都是辈分越长的坐主位。
但当某位家庭成员的社会地位骤然拔高时，那么她坐哪儿，那儿就是主位。
谁家没个孩子，现在谁又不清楚高考的重要性！
要不是纪晚卿怀着孕不能喝酒，桌上敬酒的人高低得给她喝趴下！
二堂嫂一脸热切，“晚卿具体教的啥啊？能教大学生，你这水平得比大学生高多了吧？”
“教机械的。”纪晚卿没明说，有所保留道：“比如收音机、汽车的内部架构，都需要机械工程师参与设计。”
“嚯哟！”
听都听不懂，好厉害！
觥筹交错下，大堂嫂强笑着开口，“晚卿呐，你这么年轻就当了副教授，学校应该很重视你吧？你看能不能跟学校领导说一声，让你大侄女正想去给你当个助理？自家人用着也放心嘛。”
在场人都静默下来，眼巴巴等着纪晚卿的反应。
大家这么捧着吹着，除了是真的敬佩读书人之外，不也存了拉拔拉拔自家的意思么？
纪晚卿拿手绢擦擦嘴角，“大堂嫂，我的助理至少得是研究生学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