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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林清屏摇摇头。“我背后有人”这种话,搁二三十年后说,能“火”遍全国,影响太恶劣了!

    “云严同志,很感谢你专程来告诉我这件事。”林清屏低声道,“我还是要为我娘的行为向你道歉,另外,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我弟弟既然敢去赌博,就要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公事公办就好,没有必要为了他违背原则。”

    云严听得微微一怔。

    这和许多人的想法不同啊。

    有些人家里有人犯了事,削尖了脑袋去想办法,连柳雁都是如此,娘家有什么麻烦事,都是来找他解决的。

    林清屏苦笑,是人都会觉得她不近人情吧?至亲的弟弟,就这一个弟弟,能帮都不帮?

    她上辈子,可被这句话绑架得太久了……

    “你就一个弟弟”“你嫡亲的弟弟”,诸如此类的话,都是她不遗余力掏钱的法宝。

    “你确定?”云严再次重问。

    “确定。”林清屏道,“麻烦你说跟我娘不熟,或者不认识,请公事公办。”

    “行。”云严便换了话题,还把志远叫出来聊天,走的时候说,“以后要带小山常来你家玩,让他跟志远多学习。”

    看着林清屏和志远僵硬的笑容,他更乐了,“我们小山有这么不招欢迎吗?”

    如林清屏要求的那样,云家人最终没有管林家贵的事,林家贵因为赌博而被送劳教,在手指伤好后正式前往劳教所。

    吴阿秀哭得心肝俱碎,将一腔怒火都发泄在林清屏身上,认为就是林清屏害得林家贵受这个苦。

    于是,吴阿秀还是找上门来,在林清屏现在所住的房子破口大骂。

    各种各样难听的话,污水一样骂个不停,骂得左邻右舍都出来观看。

    “咦,这个不是上次要拆房子的女人吗?”

    “对对对,就是小林同志家里的,把女儿五百块钱卖掉的那个。”

    “怎么又来了!”

    “小林同志在家吗?摊上这么个娘,也是真够闹心的。”

    林家的事,作为街头巷尾的谈资,反正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林清屏把门打开,她娘操起一把扫把就朝她打过来。

    林清屏没让她打着,吴阿秀没收住脚,继续往前扑,一扫帚把一个花盆打碎了。

    “花盆五十块,赔钱。”林清屏冷眼道。

    “你说什么?我是你娘!我打烂你一个花盆你让我赔钱?”吴阿秀气得语无伦次,根本抓不到来这里的重点了。

    “这不是我的花盆,这房子是顾家的,你打碎的是顾家的花盆!”林清屏指着墙壁,再指着窗,“这里,这里,要继续砸吗?你砸,我计数就行了,到时候只管把钱拿来。”

    钱这个字,简直就是戳吴阿秀肺管子了!

    但凡她要有钱,儿子也不会这么可怜!

    “林清屏!我掐死你!”吴阿秀扑上去,“我砸不了别人的东西!我自己生出来的我还对付不了吗?”

    但林清屏和她比,林清屏年轻多了,哪里能让她扑到?

    母女俩在纠缠的时候,院门开了,二妹的声音响起,“姐,人来了。”

    “你在闹什么闹?”一声怒火,来自林清屏的爹。

    她爹来了,和她爹一起来的还有村支书。

    没错,林清屏拍电报回去了,请支书带着她爹过来。

    她爹昨天就到了,她给安排住在旅社里,二妹刚刚去把人请过来的。

    吴阿秀看见林爹,顿时嚎啕大哭,“老头子啊,我们苦命的儿子可怎么办啊!都是这两个死丫头,这两个死丫头害的!她们两个自己吃香的喝辣的,过富贵日子,把我们家贵害了,害得去坐牢了!老头子,怎么办啊……打死这两个死丫头也救不了家贵了……”

    林清屏任她嚎,只对支书道,“支书,这次真的太麻烦你了,这么大老远让你赶过来,实在是,再由着我娘闹下去,只怕闹出更大的事来,到时候给村里添麻烦。”

    林家贵赌博被劳教一事,昨天林爹和支书到的时候,林清屏就已经说了,她爹抽了一袋又一袋旱烟,熏得整个屋子里烟雾缭绕,也没说出什么话来。

    林清屏拿出云旗那边那张五千的借条。

    “这笔钱,是林家贵借的我同学的,人家催着要还,我还不上,已经求着我大姐把房子典给别人,才勉强凑够,给还上了。”林清屏假装一脸悲怆,“娘说我不管弟弟,我要管到什么程度才算管?是我带着他去赌博的吗?是我要他找人借钱去赌的吗?”

    围观邻居中已经开始议论纷纷了。

    “天啊,赌博啊,怎么敢的!”

    “是啊,一家子,两姐妹考首都大学,弟弟却做违法的事,这是怎么生的!”

    “五千块!这得工作多久才能有五千块啊!小林同志也太傻了!”

    吴阿秀听得议论不对,跳着脚骂林清屏,“五千块怎么了?你一个当姐姐的,只顾自己过好日子,五千块帮弟弟都不给吗?没有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带大,你有今天的好日子?”

    第200章

    “你也说了一把屎一尿把我带大,那你这些年的米和肉都喂了谁?”林清屏质问。

    “你……”吴阿秀涨红了脸,“我就是这么一说!不给你吃你是怎么长大的!”

    “是,我和二妹吃糠、吃红薯,弟弟顿顿白米饭,有蛋有肉,我们吃完去干活,从早到晚,烈日寒风,从来没有休息,好米好肉吃着的弟弟从来什么都不用干!所以,为什么我和二妹能考上首都大学?是因为我们吃的苦多吗?”林清屏只恨不能把后几十年的事拿出来说。

    她爹听到这里,只觉得老脸臊得很,怒吼一声“住口!”

    她爹这个人,死要面子,到哪里都不能丢了他的脸面,家里的事被这样拿出来掰扯,她这个当女儿的首先就错了。

    “你一个女娃子!能养大就不错,你还想怎样?”她爹吼她。

    林清屏哪怕重来一世,听见这话依然觉得心里凉透了,她幽幽一笑,道,“是啊,女娃子,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们又来找我干什么呢?想要我怎么样呢?难不成有好事儿女娃子靠边站,有坏事了就叫女娃子来兜底?”

    “你……”她爹本来就不善言辞,被她反问,气得拿着烟袋要来敲她。

    支书将她爹劝住,又好言好语跟她娘说话,林清屏才道,“支书,各位邻居,真的很不好意思,俗话说家丑不外扬,但我们家的丑事真的让大家看了一次又一次。”

    “但是支书。”她看向支书,“我真的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了,因为,这次的事,我们也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支书知道林家贵赌博被抓了,这都违法的事了,小林同志一个学生,哪里还有什么办法呢?

    他点点头,“我也正是为这个事来的。”

    村里出这样的事,他村支书脸上不好看,但他既是村支书,又是乡亲,林家贵劳教去了,放任吴阿秀一个人在首都不像个事,林家老汉又从来没出过远门,林清屏邀请他,他便陪同来了。

    吴阿秀哪里甘心就这么息事宁人,跳出来,拉着林家老汉,指着林清屏大骂,“她害家贵被砍了一根手指头!是她害的!要她赔手指头!”

    她爹脸都青了,林家贵是他老林家的根,这手指被砍掉一根,这根都废了!

    眼看她爹又要翻脸,林清屏冷声道,“这根手指是怎么被砍掉的,你先问问清楚!免得我娘的手指也保不住!”

    吴阿秀听了,想起那日林家贵手指被砍的恐惧,情不自禁一个哆嗦。

    林清屏直视着她爹,“林家贵,你们的宝贝儿子,参与赌博,不仅仅欠下二妹同学这五千,还欠下外面五万!”

    围观邻居惊了,“天啊!五万!”

    之前的五千,就已经让大家震惊了,这五万的数字一出来,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这是个万元户都是巨富的时代!

    这得什么样的败家子才能败家成这样?

    她爹的脸从暴怒,渐渐变得惨白,人都倒退了好几步……

    五万……

    这要多久才能还上啊……

    “所以,支书,也请你说句公道话,这个钱,就算砸锅卖铁,也没有人能还得上了吧?”林清屏认真问道。

    支书听了,叹了口气。

    “而且,支书,我弟人是进去了,但钱是明明白白借了有借条的,人家说了,三天要钱,还不起就砍一根手指头。”

    林清屏看着她娘道,“娘,眼看这期限又过了吧,人家满城在找你呢!还不上钱,你打算把你自己的手指头送上去砍吗?”

    “那……那几个人不是被抓了吗?”吴阿秀颤抖着问。

    “人被抓了,账还在,你猜还会不会有别的人找你来要钱?”

    她娘吓得缩在林老汉身后开始发抖,但仍然不甘心,不甘心就此放过林清屏,躲在林老汉身后指着林清屏骂,“你个没良心的!自己弟弟都不救!你还在这里唬我!我……我要去你学校告你去!还要去你女婿部队去告!”

    林清屏冷笑,“告什么呢?”

    “告你们不孝顺父母!”不孝顺,可是很大的罪名!至少吴阿秀是这么认为的。

    “那怎么算孝顺父母?”林清屏问道,“要把违法赌博的弟弟想尽办法走后门捞出来才算吗?”

    “是!你们明明有办法,却不捞!”吴阿秀大声斥责。

    林清屏笑了,朗声道,“且不说我们真没有办法,就算有,顾钧成也不会去做的。顾钧成身为军人,他的职责是保家卫国!是保千家平安!保万户安宁!是保卫祖国领土不被侵犯!而不是,用他手上一点点的能力,去帮违法分子开脱!这和我们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是相违背的!”

    林清屏的话说得掷地有声,字字敲在围观者心中。

    围观邻居顿时鼓起掌来。

    “说得好!小林!我们支持你!”

    “小林同志!顾团长是好人,你也是,给你们鼓掌!”

    林清屏并没有夸大其词。

    顾钧成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一生的志向都是保家卫国,她绝不可能让他去做违背原则的事,污了他的人生和理想。

    在一片掌声中,支书都有些讪讪的,林老爹更是下不得台来,吴阿秀还要说什么,被林老爹一声吼,“你闹够了没有?”

    吴阿秀气得冲老头子发威,“你居然说我?你居然说起我来了?”

    “不说你说谁?好好的一个儿子,全让你带坏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好高骛远,服装厂工作不好好干,工作没了,来首都不学好,不全是你在带着?”

    林清屏看着她爹骂她娘,并没有感到多少快意。

    她爹就是这样一个怂蛋,死要面子,又没本事撑起面子,出了什么事都只会怪别人,此时自知儿子养废,不承认自己教育无方,把责任全推在了吴阿秀身上。

    支书怕这老两口在这里打起来,上前劝架,苦口婆心,最后使出杀手锏,“我看啊,我们还是尽快回去为好,万一这讨账的真的来了……”

    吴阿秀一听,宛如被使了定身术。

    支书拽着那两人走了。

    林清屏相信支书会把后面的事情办好的,一定会把她爹娘带回去的。

    昨天她接支书和她爹来旅社的时候单独见了支书一面,当时就给支书封了个大红包,支书之前客气不肯收,她可是假装弱女子,哭着求支书收下的,“我弟弟闹出这么大的事,我娘再不是也是我娘,她在首都到处乱晃,再出个什么叉子,或者真的被人砍手砍脚,我可怎么办啊?”

    支书见她那样,就把红包收了。

    拿人钱财,自然会手短,也会偏着林清屏,把她爹娘带回去以后,往后在村子里,也能看着她爹娘一二。

    当晚,林清屏还做了一件事,让她爹娘第二天马不停蹄地就回村里去了。

    第201章

    入夜。

    旅社里人都睡了。

    吴阿秀其实也睡得呼呼的,这几天担惊受怕,又在外面风雨飘摇的,好容易有个安乐窝,跟林老汉吵了几句之后就抵不住睡意,睡着了。

    但睡到半夜,忽然被走廊上的声音吵醒。

    窗帘上印出几个大汉的身影,在门外大叫大嚷,甚至还拍门,“是这里吗?姓林的住这里?”

    “什么姓林!姓林的被抓了!他老娘姓吴!”

    “就是这里!我听说是住这里的!开门开门!开门还钱!”

    吴阿秀惊醒了,吓得紧紧挨着林老爹,全身打颤,“老头子……来了……他们真的来了……”

    林老爹也很害怕,一动不敢动。

    外面的人还在吼,“姓林的!不,姓吴的!开门还钱!再不开门我们闯进来了!”

    林老爹蒙猛着胆子回了一声,“你们敢!大晚上的吵什么吵?”

    门外的声音倒是停了,有人在说,“咦?怎么是个男的?不是女的吗?”

    “是啊,难道真的敲错了?”

    “里面的人姓林还是姓吴?”

    林老爹这会缓过来一点,“都不是!”

    这时,服务员也上来了,“请问你们在找谁?晚上客人都睡了,请保持安静。”

    “我们找人……找人啊……”大汉的声音低了很多。

    “那可能真的搞错了?走!明早再好好问问!”

    吴阿秀在里面差点吓得尿裤子,憋了一晚上也不敢出去厕所,第二天一早,就催着老头子和支书赶紧回乡下去。

    这些人当然是林清屏雇的。

    自此,林清屏这边终于消停下来,除了二妹待云旗越来越疏远之外,日子重新进入正轨。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六一近了。

    这是志远他们幼儿园最后一个六一儿童节,今年九月就要上小学了,六一汇演也等同于他们的毕业汇演了,老师和家长都挺重视的,家长还被邀请进园观看。

    林清屏自然要去的。

    她早知道了,今天志远班上的表演是志远领头,表演中华武术,全班都做了一样的衣服,这衣服,还是林清屏给做的呢,一大早,她和顾有莲就带着穿着表演服的志远和小麦进幼儿园去了。

    云小山今天穿的是小西装白衬衫,带着一个红领结,被他妈妈牵着,他妈妈还背着一个琴盒。

    老师们忙着给小孩子化妆,化的都是统一的两朵大红脸蛋,额头上再点一点的妆容,而且,老师一再强调,脸上要越红越好。

    林清屏看着直想笑,但是她不打算用后来的审美来指点老师,小孩子们长大了看到自己“猴屁股”一样的妆容,也是另外一种乐趣。

    但柳雁是不允许她儿子到老师那里化妆的,她自己在家就给云小山画好了,而且,自带了补妆的工具,时不时给儿子补补口红,再补补眉毛什么的,还一脸嫌弃地叮嘱云小山,“待会儿你可别去老师那里化妆了,不知道用的什么劣质东西,把脸画坏了就麻烦了!”

    “那别的小朋友都是在老师那里化怎么不坏?”云小山心不在焉,一双眼睛到处乱转。

    “别乱动!”柳雁稳住了他的脸,“别的小朋友跟你一样吗?你是妈妈精心娇养的,他们都是放养长大的,满院子玩泥巴!”

    柳雁说完,尤其瞪了一眼林清屏。

    顾有莲还没怎么领教过柳雁的,对于她这莫名其妙的一瞪还有点疑惑,推推林清屏,“这是什么毛病?”

    林清屏抿唇而笑,“没事,别管。”

    小朋友的节目都很精彩,没想到,志远班里的武术表演是倒数第二个节目,最后一个是云小山的小提琴独奏。

    这也让柳雁很自豪,最后一个嘛,才是最具分量的!

    轮到志远班级的武术候场了,穿镶金边红衣红裤的孩子们纷纷起立跟着老师走了,云小山也站起来,“我要上厕所去。”

    柳雁拉住他,“这时候上厕所,我陪你去。”

    “不用!男厕所,你女的去干什么?”云小山一窜,人就不见了。

    柳雁想想也是,再加上背着琴盒不方便,放下琴盒她又不放心,万一谁使坏,在琴上动手脚呢?

    这个想法一起,她又瞟了一眼林清屏,好像林清屏就是这个会在琴上动手脚的人……

    林清屏压根就没看她,只关注着那群红衣娃娃。

    这个节目很快表演完,报幕员已经报出下一个节目的名字了:中华武术。

    红衣娃娃们在呐喊声中虎虎生威地上场了。

    柳雁有些着急,云小山怎么还不回来?该他候场了啊!

    正当她四处张望的时候,不知哪个家长喊了一声,“那不是云小山吗?”

    “不可能!”柳雁不满地接话,她家小山怎么可能上台表演武术?他要拉小提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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