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赵四海却叹道。“既然阿妈执意要算，那就从我结婚算起吧。
这四年多来，我寄回来的工资差不多一千四五左右，票我也记不清……”
这时，白若乔也开口。
“海哥，一家人何必算得那么清，如果阿妈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就给我们300块钱和300斤粮票就好。
其他就算了吧，就当我们给二老的孝敬，还有三哥娶媳妇的彩礼钱。”
赵婆子虽然抠门，但她知道这些年她能存下来的钱不多。
大部分都给娘家寄回去了。
赵婆子的娘家在北市。
不过一家子成分都有问题，所以过得不太好。
去年局势开始震荡明朗。
她娘家就以可能平反为由寄信来要了一大笔钱。
赵婆子还抱着娘家平反能把他们接回城的想法。
给得很干脆大方。
所以她现在估摸赵婆子手里也就六七百左右。
还是给赵老三娶媳妇准备的。
昨儿赔了100，现在300也刚刚好。
她暂时不想把人逼太急。
毕竟她们以后一家子都需要过政审那道。
她必须光明正大，合情合理的把这家毒瘤给摘了。
赵婆子已经开始捂心口。
她想反口，想骂人，想不管不顾。
但是手臂传来的刺痛却提醒着她，还不能。
她颤抖着嘴唇，看着白若乔那清凌凌的眸子。
粗喘了几口气，恨恨道，“好，就这样，写！”
赵根生看着赵婆子，像在看疯子。
但这家向来赵婆子做主。
今天如果他真的干涉，也不知道这婆子会闹成什么样。
赵四海又深深叹了口气，便开始提笔写。
外面的人从听赵四海说一千多块钱工资，就已经只剩下羡慕嫉妒了。
他们也没想到赵四海竟挣那么多。
而且这还只是这四年多来的钱和票。
要知道他当兵可当了8年。
赵四海正一边念一边写。
一直躲在房间里的赵小慧终于忍不住冲出来。
“不素滴，哦昂妈系比特么物席滴（不是的，我阿妈是被他们威胁的）。”
不过她被赵婆子打得鼻青脸肿，牙都没了两颗。
话又说太急，一时众人没听太清楚。
赵婆子却是面色一变。
突然转身过去揪住赵小慧的头发啪啪啪就又几巴掌。
“老娘分家，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老三，把这丢人现眼的玩意拉回屋。”
赵小慧被打得脑袋嗡嗡响。
赵老三怕她搅局，立刻下了死力连拉带拽的扯着她进屋。
赵根生已经没了气力，整个人面色灰败的一屁股坐地上。
赵婆子狠狠的握了握拳，转身走向两人。
“还有什么，赶紧写！”
赵四海抿抿唇，最后写下一句，每月给二老5块钱赡养费。
然后交给村长和大队长看。
两人看过，又问赵婆子还有没有其他提议。
赵婆子阴沉着脸，脸上肌肉一颤一颤的。
咬牙切齿道，“没有。”
虽然两人也诧异赵婆子今天这么好说话。
不过也没多想，点点头。
第十章
终于分家了
村长从口袋里掏出个随身带的印泥盒子。
“那就签字按手印吧。”
赵四海点点头，在分家协议上签名按手印。
他们也没要什么不动产，不需要再办理其他手续。
而后是赵根生。
看着那张纸，赵根生转头看赵婆子。
赵婆子咬牙扭开头。
心里却想着，看她以后怎么加倍挖回来。
赵根生无奈，只得跟着签字按手印。
方汉武又分别在下边空位写上见证的话，也同样签名按手印。
方汉武虽然只是生产队队长，不过做见证人也是有些分量的。
之后纸张由村长暂时保管。
还得去办手续正式分户了，才能申请宅基地。
村长转头看向没动弹的赵婆子和赵根生。
“你们谁去拿钱票，地里还一摊子事呢，快点。”
方汉武也瞟了外面的人一眼，“都还看什么，不想要工分了？”
人群顿时哗啦啦跑了。
“钱票都是老婆子管。”赵根生硬梆梆吐了一句，也爬起来往外走。
村长看向赵婆子。
赵婆子深吸了口气，转身回屋。
没一会就拿了一大叠钱和票，直接甩桌子上。
“现在可以了吧。”眼神恶狠狠的盯着白若乔。
看着落一地的钱票，村长脸就是一黑。
想开骂，但看赵婆子那滚刀肉的样子，只得摇头。
白若乔和赵四海跟受气包似的蹲下去捡钱。
看得村长和方汉武直摇头，对赵婆子的蛮横有更深的认知。
等钱票清点完。
白若乔突然从裤袋里掏出一个用碎花帕子包着的东西。
“阿妈，这是我昨天在镇上买的蛤蜊油，之前听您说手上开裂了，供销社的同志说擦三天就能好。”
赵婆子盯着那小布包，心下一动，立即抓过来。
还想借机挠白若乔一爪子。
好在白若乔事先预料，手缩得快。
村长和方汉武都看到了。
都忍不住瞪她。
“收拾完就赶紧滚！”赵婆子更气闷，翻了个大白眼，丢下一句头也不回的往屋里去。
村长和方汉武也气闷，这婆子真是……
有这么好的媳妇和儿子不珍惜，抱着块废柴当宝贝，也不知道怎么想。
村长问赵四海，“你们怎么打算，有地方住吗？”
赵四海自然摇头。
方汉武突然道，“村尾那边还有座荒屋，就是有些破，如果你们不嫌弃，可以先住着。”
白若乔在听到这句时，面色顿时白了白。
好在她正低头收拾东西，没人看见。
村尾的老屋子，正是上辈子她们住的地方。
那里存在太多阴影了。
不过她也没打算拒绝。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她不会让负面情绪影响一辈子。
“好，多谢村长和队长。”赵四海笑着道谢。
东西不多，只是简单收拾，很快就好了。
方汉武留下来等着带他们去老房子，顺便帮着搭把手。
赵四海推着自行车，赵安安裹着衣服坐在车前杠。
后座上也驼了不少东西。
主要是拆下来的床和凳子。
白若乔和方汉武手上就拿一些零散的东西。
路过田地的时候，大家都好奇看过来。
几人带的东西一目了然。
之前还有些眼红那几百块的，这会又觉得他们挺可怜。
这啥都没有，肯定需要再添置。
后边估摸还要建宅子，也要不少钱。
白知青柔柔弱弱的，也挣不了几个工分。
家里还有个经常生病的奶娃娃要照料。
一家子的担子只能落在赵四海身上。
听说他是受伤退伍，也不知道哪受伤。
看着好像挺正常，别是内伤吧。
“唉，这赵婆子也是狠心，就不明白四海这么好个孩子，怎么就瞧不上眼呢。”
“其实我倒觉得搬出来也挺好，至少不用再天天受那婆子磋磨。”
“呵，我倒不觉得，以赵金花那秉性，就算分出来也别想安生，不信你们瞧。”
“我也觉得不应该分的，以后小孩谁带，难道白知青真的不下地了。”
“嗤，说得好像孩子在赵家就有人带，而且在赵家四海估计还得多养几张口。”
众人七嘴八舌聊起来。
这会几人已经到了荒屋跟前。
村尾的老房子十几年前就空了。
原本的一家子，在荒年时走的走，死的死，最后都没了。
房子就收归村有。
因为当时屋里老人去世的场景太过惨烈，整得后来也没人愿意买下。
一是觉得不吉利，二是老一辈心里有阴影，就一直空着。
房子不算大，正屋带厢房和灶房，中间隔出一个小院。
四四方方的，合起来差不多也就50平左右。
院门已经破败腐旧不堪，连两个铁门环也锈得坑坑洼洼。
泥草砖堆砌的院墙塌了大半，窟窿不少。
院里院外长满了到腰的杂草。
一脚踩上去，各种飞虫蜂拥，间或还会跳出一两只癞蛤蟆。
房子也是泥草砖夯成，表面抹的一层草泥块已经脱落得七七八八。
露出里面歪歪曲曲的泥草砖。
缝隙里时不时还有百足虫穿梭。
白若乔看得脸色发白了。
上辈子夫妻俩在青阳县医院留了两天才回。
回来的时候院子已经被一些交好的人帮着收拾好，没现在看的那么糟糕。
方汉武道，“房子虽然破了些，收拾下再修修补补还是能住。
申请宅基地可能还需一些时日，可以先准备建房材料。”
“队长，麻烦您了，到时候我们请大伙儿吃饭。”白若乔感激道。
“没事没事，那我先走了。”
他一个生产队队长也不能真下手帮他们干活，容易落人口舌。
赵四海送人离开，而后撸起袖子。
“乔乔，你和安安先在外边等会，我整理好你们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