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叶书韫：“哇~~~~”爸妈把她接回城里之后，她看大哥叶炳生折过纸飞机。有时候飞机会飞得好远好远，还会在空中转圈圈。叶书韫让大哥教她，但是还没有学会，她就跟新妈妈来岛上了。
从地上起身，书韫拍拍手上的灰，把沾在脸上的发丝抹开，捡起纸飞机向四周张望。
恰好看到在竹篱上的那颗小脑袋。
家属区的房子是一栋挨着一栋，前面的自留地没有砌墙隔开，只有一道半人高的竹篱，平时在院里做什么，邻居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卜怀礼始终还是个孩子，个头小，竹篱把他遮得只剩一个头，乍一眼看去，还以为是一颗脑袋放在那里。
叶书韫像是被吓了一跳，煞有介事地拍怕心口，“怀礼哥哥，你吓到我了！”
小姑娘脸上蹭了泥土，脏脏的，尤其是鼻子尖被蹭了黑黑的一块，像小猫鼻子一样，卜怀礼一下就笑了出来。
叶书韫觉得他莫名其妙，举起手上的纸飞机问：“这个是你的吗？”
“对呀，那个是我的，你想不想玩？”
才要张嘴说“想”，叶书韫忽然想起答应过哥哥的事，只好摇头。
“我把飞机送给你，咱们一起玩。”
叶书韫是很有原则的，她答应过锦朝哥哥，不能反悔。虽然想玩纸飞机，但还是还给了卜怀礼，“不用了，谢谢怀礼哥哥，飞机还给你。”
踮起脚把飞机放在竹篱上，叶书韫一趟跑回了屋里。
“哈哈哈，你看吧！她不和你玩，”卜怀礼喊了叶书韫两声，没把人喊回来，反倒听到旁边有人笑自己，“热脸贴冷屁股，不害羞，羞羞羞！”
吕团长的小儿子吕华坐在家门口，对卜怀礼羞羞脸不说，还吐舌头。
卜怀礼当即气得不行，小黑脸憋得通红，哼了一声，拿着纸飞机回屋了。
过了两日。
叶书韫和叶士兰买了东西从外面回来，就看到卜怀礼站在院子门口。一见她们走进，小家伙就迎上前来问叶士兰：“婶婶，我可以叫韫韫去家里玩吗？”
小孩子打打闹闹，前一天打架后一秒就可能成哥俩好了。叶士兰不知道沈锦朝在心里给卜怀礼拉了黑名单，还不准让书韫和她好，爽快地点头，“当然可以了。韫韫，你要去怀礼哥哥家玩吗？”
叶书韫望望卜怀礼，记着哥哥叮嘱过的事，摇了摇头。
叶士兰：“还要过一会才吃饭，你要是想去就去玩，一会妈妈叫你回家。”
“对呀！”卜怀礼连忙道，“韫韫，我这里有好东西，你来我家我给你看！”
小孩子的好奇心总会大于自制力，哪怕知道沈锦朝不希望她和卜怀礼玩，听说有好东西，她也不免心动了。
“什么好东西呀？”
“就是你来看才能知道的好东西。”
叶书韫更动摇了。
一颗好奇心蠢蠢欲动，想到哥哥还在外面没回家，她去看一下……应该不要紧的吧？
嗯，又不是和怀礼哥哥玩，她就是去看好东西，肯定没关系的！
想着，叶书韫开心地笑了笑，扬起小脸对叶士兰说：“妈妈，那我去玩一下下就回家，”又看向卜怀礼，“我就看一小眼哦~是去看好东西，不是和你玩。”
卜怀礼：“好！”
说着，她领着叶书韫走进了院子里。
这院子的格局和叶书韫家的大同小异，前面种了菜地，后头养了两只鸡和一只大鹅。
叶书韫有点怕那大鹅，在卜怀礼身后躲着大鹅走。
走到菜地边，卜怀礼先蹲下，冲叶书韫招了招手，一只手摁在一张蒙着箱子的小黑布上。
叶书韫跟他一起蹲下.身，只见黑布掀起，下面的小笼子中装了一只小灰兔。
兔子不过成年人两只手的大小，正趴在笼子边沿啃东西。叶书韫捧着脸，一阵惊喜的情绪从表情上蔓延开，欣喜道：“哇！是小兔子！”
“你喜欢吗？”
“喜欢，韫韫最喜欢小兔子了。”她又凑上去看了一眼。似是感觉到有人靠近，小兔往笼子一头躲去，一副受惊的模样。
叶书韫顿时紧张起来，“小兔小兔，你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
小兔子像是听懂了人话，在笼子里慢慢放松了身子，开始到处走。
瞧叶书韫这么喜欢，卜怀礼知道自己这次干得没错，趁机说：“你要是喜欢小兔子，我就送给你了。”
叶书韫瞪圆了眼睛，欢欣过后，微微叹了口气，失落地说：“谢谢怀礼哥哥，我不能要，妈妈说过，如果她没同意，不能随便接别人送的东西。”
卜怀礼：“那你去问婶婶可不可以养小兔，而且我这不是白送的，你得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呀？”
“你和你哥哥带我一起玩，我就把小兔给你。”
小丫头苦恼地皱起眉头，看看可爱小兔，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答应哥哥了，要说话算数。
“我不要小兔了。”
眼见快要成功，叶书韫突然又不干，卜怀礼急了，“可是……可是……小兔是我送给你和你哥哥的呀！”
书韫眨眨眼睛，“我和哥哥？”
“对呀！”卜怀礼道，“我要和你还有你哥哥交朋友，当然要送你们东西啦！”
不管是在村里还是在大院的时候，叶书韫都没交过朋友。小朋友们都不愿意和她玩，她只能坐在一边看大家跳房子、跳皮筋、写大字。
现在怀礼哥哥说，要和她交朋友！
叶书韫十分动摇。
她犹豫了好久，才轻轻点一下头，“那我先去问问哥哥吧。”
卜怀礼高兴地跳起来，“好，那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把小兔安置好，一起去沙滩边找沈锦朝。
沈锦朝正在和当地渔民的孩子玩，他性格开朗，以前又是当惯孩子王的，没两天就和这些孩子们打成一片。
有小朋友提醒他他妹妹来了，沈锦朝才看到叶书韫朝自己走来。
和韫韫一起的那个……居然是卜怀礼？
男孩儿不高兴地拧起眉头，走过来把书韫拉到自己身后，戒备地看着卜怀礼，“你想干什么！又要和我打架吗？”
叶书韫忙道：“哥哥，怀礼哥哥是想过来和你交朋友的！”
“交朋友？”
“对呀，怀礼哥哥说，他送我们一只小兔子，然后我们带他一起玩，好不好？”
“不好！”
沈锦朝有点生气。
卜怀礼之前骂韫韫，韫韫怎么可以说要和他交朋友呢？
而且他们还打了一架，就算已经道歉了，沈锦朝可是在暗地里发过誓，坚决不和卜怀礼一起玩的。
他哼了一声：“我才不和他一起玩，你要是和他玩，我就不理你了。”
叶书韫被凶了一下，登时傻眼了。
尤其是在听到后头说不理她后，心里一阵难过，无措地看看卜怀礼，又看看沈锦朝，“可、可是……怀礼哥哥想和我们交朋友呀……”
沈锦朝快被叶书韫气死了。
这个小笨蛋，之前被别人骂，现在还要和别人交朋友！明明都答应了他不和卜怀礼一起玩的，居然被一只小兔子收买了。
虽然沈锦朝自己也很想吃兔子，但韫韫这是……是……用大人的话说，这是背叛！
沈锦朝越想越气，双手抱胸，头一歪，从鼻子里哼了声：“随便你，你和他交朋友就不是我妹妹了！”
放完狠话，沈锦朝掉头就跑。
和他一起玩的那群小伙伴见状，也跟着跑了，结果没跑多久，迎面就撞上了一个女孩。听到后头传来“哎哟”一声，沈锦朝停下脚步，就看到一个女生躺在沙滩上，旁边几个男孩都被吓了一跳，在那说：“我就撞了一下，她怎么不动了？”
“不会是死了吧？”
“怎么可能，这是郭小翠，她身体好着呢！”
沈锦朝走回来，问：“郭小翠是谁？”
有人答：“郭大伯家的小侄女，她爸以前出海的时候死了，就养在她大伯那里了。”
沈锦朝看了看躺在沙滩上的郭小翠。
她睁着眼睛躺在地上，沈锦朝蹲下去对她伸出手，郭小翠眼珠一动，木然地拉住他，方才慢慢坐起身。
晕眩还没散去，郭小翠坐在沙地上，脑海中一片茫然。
直到一声“没事吧”唤醒她的神志，眼前几个横过来飘过去的身影定格，目光最终停留在了沈锦朝的脸上。
视线相触的瞬间，血液仿佛从脚底凉到头，她整个人怔忡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这张在她记忆中几近模糊的容颜。
沈锦朝觉得她奇怪，用手在郭小翠眼前晃了晃，“喂，你撞疼了吗？”
男孩的声线年幼稚嫩，和她记忆中完全不同。待眼睛完全恢复焦距后，郭小翠定了定神，就这样看着沈锦朝。
这个在上辈子和她做了二十多年兄妹的哥哥。
作者有话说：
下章要V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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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19
直到今日，
郭小翠还记得和沈锦朝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年沈锦朝三十四岁，头发却已经白了一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工人装，身形瘦削，
面部憔悴，
两颊瘦得凹陷下去，
半分不见他年轻时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窝在一张椅子里，
目光阴鸷地看着她。
郭小翠仗着沈锦朝不敢拿她怎么样，才压下心慌，
趾高气昂的和他对视。
沉默了一会，沈锦朝叫了她被沈家收养后改的名字，
“沈锦阳，
你日子过得还真不错。”
她反唇讥讽，“看起来哥的日子过得不咋样。”
“托你的福，
”沈锦朝从兜里掏出一包五块钱的大前门香烟，点了一根，“不过还好，不像你似的，像条狗一样逃到国外，还要看别人的脸色生活，
至少还算活得有尊严。”
郭小翠被踩了痛脚，
脸色一变，
“你……”
沈锦朝却打断她的话，
“沈锦阳，
我沈家是哪里对不起你？收养你后，我爸妈把你当亲女儿，
供你吃供你穿，
送你读书送你上大学，
你想和那个男人好，妈也答应了，但你居然……你居然！”
提及此，沈锦朝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他死死地瞪着郭小翠，脖子上青筋暴起，像是恨不得拆她的骨，和她的血。最终，再恨的情绪只变成一声不痛不痒的痛骂：“你居然利用爸的职位让那男的倒卖军需，你他妈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郭小翠理了理头发，压根没有把这声辱骂听进去，“哥，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想和自己喜欢的男人过好生活有什么不对？”
沈锦朝难以置信地笑了出来。
“好生活？我家亏待过你了？你搞清楚，没有我爸我妈，你就是在岛上当渔民的命！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以后也不怕遭报应？”
遭报应？
郭小翠勾了勾唇。这样骂她的人多了，要是诅咒有用，她早就下了十八层地狱，还需要沈锦朝在她面前放狠话？
郭小翠说：“哥，你气性也别这么大，你看你好好一个名牌大学学生，现在过得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现在爸在牢里，妈妈去了，你就剩下我一个亲人，咱们不要闹得这么难看，还是像以前一样的话，我也可以保证你衣食无忧。”
沈锦朝“呸”了声，“别喊我哥，我沈家没有你这种丧良心的东西。你放心好了，我再落魄，怎么也得看到你遭报应了才肯闭眼。
“郭小翠，你现在得到的一切，都是站在我妈尸骨上换回来的，迟早有一天，你会被反噬得血肉都不剩。”
说话这段话，沈锦朝就走了，郭小翠便再没见过自己的这个哥哥。
她知道自己不是个什么好人，小时候运气好，被沈家夫妇领养，她也是掏心掏肺地对沈家人，可是她想嫁给喜欢的男人时，叶士兰凭什么拦着不让？还想把说给以前住隔壁的卜家。
这都什么年代了，她叶士兰当年自由恋爱，对自己的女儿却要求包办婚姻，可笑不可笑？
郭小翠很庆幸，还好她坚持了自己的想法，她男人就是个做大事的，现在才能给她好日子过。
他男人倒卖军需又怎样？抱着那一颗良心，有大钱赚吗？
只是好景不长。
沈锦朝话仿佛是个诅咒，一一灵验在郭小翠的生命中。
她发现了自家男人出轨的实证，对方还是个小了他们十多岁的外国女模特。郭小翠和丈夫为了此事闹得不可开交，谁知却换来一次次的毒打。
后来，那个女人明目张胆地出现在她家，论姿色，郭小翠比不过；论年轻，人家有优势；论能力，她就是个离了丈夫不能活的。
在被扫地出门后，郭小翠整天以泪洗面，凄凄惨惨地熬过晚年生活，总算醒悟了——
男人是靠不住的。
在她悔恨当初为何没听叶士兰的话时，郭小翠睁开眼，发现自己回到了六岁那年。
她还生活在莱州岛的大伯家里，她还叫做郭小翠，一切的悲剧还没有开始。
郭小翠几乎喜极而泣，一定是上天看她可怜，才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这次坚决不能再相信男人的谎言，只要依靠沈家，她就不会再重蹈上辈子的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