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39章

    裴如衍面色冷峻,“我不喜欢!”

    他出声的同时,沈桑宁也不客气地看向樊舅母,“您怎么偷听我们说话呢!”

    “什么偷听不偷听的,你门开着呢,”樊舅母理直气壮,“宁宁,你懂点事儿嘛,纳妾算什么大事啊。”

    “舅母听不懂人话吗?”裴如衍面带薄怒。

    樊舅母见他变脸,霎时噤声。

    “请出去,”他沉着脸,克制着没让自己大声说话,“带上门。”

    樊舅母吓得跟鹌鹑似的,点点头,走出去关上门。

    沈桑宁心里有气,将笔摔在桌上,图纸溅上墨渍,“你怎么不出去?”

    裴如衍收敛脸色,认真道:“此生,我绝不纳妾,也不会喜欢别人。”

    这两句话,都不是第一次说了。

    沈桑宁可不敢再轻易相信他的承诺,否则下一次,她可能不止像今天这样,只是少吃点饭的问题了。

    门外,陈书的声音响起:

    “世子,少夫人,金陵王府邀请。”

    第75章

    金陵王府邀请就邀请,还出动了府兵来的。

    美其名曰是护送保卫,实则却像是强权压迫,沈桑宁想不去都难。

    到了金陵王府,发现里头没有想象中的气派,早年战乱,国库打到亏空,谢氏皇族不好奢靡之风,唯二皇子是例外。

    谢霖在王府庭院里摆了宴席,沈桑宁甫一落座,便见谢霖嘴角弯起可疑弧度。

    随即,不知从哪儿飞出了个“仙女”,仙女裙带飘飘,未施粉黛已是绝色,她唇若涂朱,眉似新月,在半空中灵活舞动。

    沈桑宁有些惊奇,不免多看了两眼,才发现对方腰间系着细白绳。

    “看来嫂嫂也喜欢看美人。”谢霖调侃道。

    沈桑宁回头,带着抹淡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语罢,就见谢霖嘴角噙着笑,仿佛别有深意。

    她正犹疑,美人已经一曲舞毕,玉足落地时,谢霖朝她招手——

    “泱泱,过来。”

    此言一出,方才还心如止水的裴如衍,手一抖,茶盏中的水不慎溢出,滴在了手上。

    他却似无所感,无声质问的目光朝谢霖射去。

    谢霖偏不看他,倒是沈桑宁,在听到泱泱名字时,脸色笑意越发浅淡。

    她转而看向惊骇的裴如衍,“看美人,也别失神到烫手啊。”

    她总算知道谢霖有什么深意了!

    今日这一局,莫不是故意想将这女子过明路,塞给裴如衍做妾?

    否则,她实在想不到,谢霖明知两人旧情,还要当她面,把赵泱泱找来的意图。

    裴如衍似有些无措,“并非如此。”

    这时,赵泱泱步态轻盈地走近,主动替沈桑宁斟茶,“奴家泱泱,给裴夫人请安。”

    沈桑宁膈应得很,却又碍于脸面,没有当场摆脸子。

    奈何有人不想她好过,在赵泱泱斟茶时,谢霖气定神闲道:

    “嫂嫂,你可是不知道,泱泱姑娘同我兄长有缘得很,他们——”

    “啪”的一声,裴如衍将茶盏重重拍在桌上,打断了谢霖的话。

    他沉下脸,“谢霖,你什么意思?”

    谢霖看看他,又看看沈桑宁,一副为难的样子。

    沈桑宁气闷不已,虽不知谢霖安的什么心,但总不至于在裴如衍面前说谎话,她倒想听听那些所谓过往旧事。

    忽地,裴如衍的手覆上她手背,他道:“我们回家。”

    沈桑宁抽开手,“是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

    “不是。”

    “那就让谢世子把话说完。”

    两人一阵僵持,裴如衍无法强硬带走她,最终夫妻俩各自凝重地看向谢霖。

    谢霖却仿佛憋着笑,沈桑宁见之皱眉,突然滚烫的茶水倒在了裙摆上,晕染出明显的茶渍。

    “对不起,对不起……”

    赵泱泱一个劲儿地道歉,一边用手帕去擦拭,“这恐怕得用水洗一洗。”

    沈桑宁看她就是故意的,“不必擦了。”

    裴如衍主动道:“我带你去洗一洗。”

    “王府干净的新衣裳多的是,”谢霖立马招来一个侍女,“带我嫂嫂去后院换套干净衣裳。”

    沈桑宁本要拒绝,可转念一想,又想看看赵泱泱撒茶水意图为何。

    于是跟着侍女去了后院。

    待走远后,带路的侍女歉疚道:“裴夫人,泱泱不是故意的,希望你能原谅她。”

    沈桑宁挑眉,“你们是什么关系?”

    很快,她就知道赵泱泱洒茶水的意图了,因为侍女顺水推舟地提起了前程旧事。

    “泱泱曾经也是王府丫鬟,奴婢与她有些情谊,故而想替她求求情,当年她照顾裴世子病期多月,裴世子对她有些挂念,也是人之常情,正说明了世子是顾念旧情之人。”

    真有意思,她都没问,侍女迫不及待地就说了。

    沈桑宁幽幽道:“这话,是你家谢世子让你说的?还是赵泱泱让你说的?”

    “奴婢听不懂夫人的话,厢房到了,夫人请换衣吧。”侍女说着,避开了沈桑宁的探究目光。

    沈桑宁换了身衣裳出来,冷静下来,也想通了些事。

    不管裴如衍为何梦中喊赵泱泱的名讳,但他若真的对人家很有情谊,根本不需要谢霖做局促进。

    谢霖话说一半,赵泱泱就倒了茶水,然后由侍女来说剩下一半话,大费周章是何用意?

    前半段在裴如衍面前说的,无法说谎,后半段,离了人前,却可以添油加醋。

    谢霖的用意,难道是故意让她不愉,离间夫妻感情,好更成功地将赵泱泱塞给裴如衍做妾吗?

    回宴席的路上,沈桑宁忽然停下。

    她问道:“我夫君是哪年哪月来的金陵?”

    侍女低头不答。

    沈桑宁突然笑道:“莫不是有什么端倪,这都答不上来?”

    侍女抬头,有些局促,“回夫人的话,是六年前的春季。”

    “哦,那他是得了什么病呢?”

    沈桑宁直视侍女,却见对方眼神躲闪,“奴婢有些忘了。”

    她意有所指地喃喃道,“还真是只记得该记的。”

    处处有蹊跷。

    不过他们越是迫切想做戏让她误会,反而越能证明裴如衍并非想讨赵泱泱为妾。

    思及此,沈桑宁心里舒缓了些。

    她走回庭院,却在瞧见不远处那幕时,心中陡然一沉。

    “你们在做什么?”她尽量平静。

    那厢,裴如衍望来的神色似有错愕,他推开怀中女子,赵泱泱一个踉跄,站稳时理了理衣襟,脸上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笑。

    不等裴如衍解释,赵泱泱就率先开口,“是泱泱没有站稳,裴世子只是扶了一把,夫人不要误会。”

    抓稳时间跌落到裴如衍怀里,还真当沈桑宁看不出来呢。

    她充耳不闻,看向裴如衍,“我有些头晕,回家吧。”

    随后她与谢霖告辞,转身走出了庭院。

    裴如衍落后一步,大步追了上来,“我没有扶她,是她自己——”

    沈桑宁心态平和地打断,“我知道,我不管你们过去有什么情分,只要从今日开始,你不起纳妾的心思,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说得足够明白,语毕,身侧的人却驻足了。

    沈桑宁走到王府门前,发现他停滞在门槛内,好似对她的话很不满。

    她秀眉隆起,“怎么,你要留在这儿和你的泱泱叙旧吗?”

    裴如衍跨出门槛,执拗道:“本就什么都没发生过。”

    “还有,她不是我的泱泱,你不要这么说话。”

    第76章

    他走到她面前,有些郑重,“我甚至都不记得她的名字,我和她没有情分,你有什么疑问,问我,我都会告诉你。”

    不记得名字?若非她听到了他喊赵泱泱的名字,她都快信了他这坦然的样子。

    沈桑宁忽而问道:“那你说说,赵泱泱病期照顾你,你得的是什么病?”

    她发现他眸光一闪,似隐去了什么情绪。

    “风寒。”他道。

    沈桑宁低头,瞧见他垂着手臂,半截手指蜷起,“你紧张什么?”

    裴如衍很难得情绪紧张,所以一旦有了波澜,她毫不费劲就能发现。

    沈桑宁又问,“你来金陵,是什么时候?”

    他默了默,“六年前,冬天。”

    一个说春天,一个说冬天。

    究竟是有什么秘密,值得这么骗人。

    沈桑宁嗤笑一声,扭头就走。

    还说什么都会告诉她,信他个鬼!

    两人回府的一路人,沉默着,裴如衍总觉得还没解释清楚,想与她搭话。

    沈桑宁这会却不想理他。

    很快,裴如衍就也不说话了,垂着眸,不知想着什么。

    两个沉默的小苦瓜回了府,一前一后地进了房。

    各自洗漱完,毫无交流地躺在床榻上,搞得紫苏紫灵也不敢说话。

    气氛压抑着,一床被褥横在两人中间,像一条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偏偏谁也不去盖。

    有人是因为怕热,有人是因为怕冷。

    也不知道是谁怕冷,反正沈桑宁半夜又被热醒了,发现被褥盖在自己肚子和腿上,气死了。

    裴如衍是故意报复她吧!

    她忍不住了,转身想说他,结果发现身侧根本没人。

    去哪儿了?

    她睁着眼,好一会儿也没等到他回来,看来他不是起夜。

    沈桑宁好奇地起身,在漆黑中摸索着下床,套上外衣走出房门。

    廊下有灯,她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廊道下的身影。

    裴如衍一半背影置身于黑暗,他仰着头,沈桑宁是没法知道他在想什么。

    夜晚的风吹来,吹散了沈桑宁的汗,外头比房内凉快很多。

    她有点无语,裴如衍自己知道出来吹风降热,还在闷热的房内给她盖被子!

    其心可诛!

    她没惊扰他,回了房中,继续睡觉。

    *

    隔天,沈桑宁起的很早。

    即便生裴如衍的气,也不能忘记来金陵的正事。

    除了开铺子以外,还有关于沈妙仪生父周家的事情,需要调查。

    周家在扬州,离金陵不过一两日行程,但她要亲自规划监督浴池的改造,故而指派了云昭前去扬州打探。

    约莫巳时,樊舅母突然来了,这次学会了敲门。

    “宁宁啊,舅母有一事想拜托你。”

    沈桑宁淡然,“舅母请说。”

    樊舅母难得腼腆,“你也知道咱们微生家是布商发家的,这些年虽然有了别的生意,谈不上富可敌国,那也是富甲一方,但是公爹一直强调人不能忘本。”

    “可是这两年来,咱们布庄的生意,却是逐年下滑,我看你那绣衣阁经营有道,你今日能不能去咱布庄看看,你点子多,看看咱们布庄究竟是哪里落后了别人?”

    闻言,沈桑宁没有犹豫,“好,我待会去一趟。”

    樊舅母顿时喜笑颜开,“好啊,舅母先谢谢你,若是没看出来也没关系,你不用有压力,咱家也不单靠这个赚钱。”

    舅母今天说话,倒还是挺顺耳的。

    午后,沈桑宁去了城西浴池店监督一圈,就去了城东的微生布庄。

    生意不能说差,老牌子还是值得信赖的,只是这些年流失了年轻群体。

    从染料环节看到店面售卖,她发现店里的成衣,大多没了乌鸦绣花。

    微生家一直认为乌鸦是祥瑞,于是将乌鸦图案设为族徽,可如今保留乌鸦绣花的,只剩下一小部分。

    沈桑宁叫来掌柜,掌柜解释道:“表小姐,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乌鸦,本地倒还好些,有些地方将乌鸦视为凶兆,印了乌鸦不好卖啊。”

    原来是地域文化差异导致的。

    她正思考着,那厢,陈书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喊,“少夫人。”

    沈桑宁抬头,见陈书满头大汗,手中还提着一个礼盒。

    她问,“怎么?”

    陈书将礼盒放下,“世子想约您一起吃午膳的,但是找不到您,属下跑了好几个地方,才找到您,耽搁了时辰,您吃午饭了吗?”

    沈桑宁有点莫名其妙,“吃过了。”

    陈书肉眼可见地焦灼,“啊,吃过了,那……世子他还等着呢,这……”

    他这意思不要太明显。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