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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她刚松口气,裴如衍却语出惊人:“但陛下让我教宣王棋艺。”

    “前几日被杀害的翰林,便是宣王的棋艺先生,眼下,无人教授宣王棋艺。”

    沈桑宁嘴巴动了动,良久没出声。

    实在想不到裴如衍和宣王,面对面下棋的样子。

    她皱眉,“那也不该轮到你啊,你才比宣王大了两岁,怎么能为师?”

    或许是最后一句惹了裴如衍不满,他眸光幽幽——

    “因为,足够了。”

    于是,每间隔两日,裴如衍都得抽空上宣王府,教授半个时辰的棋艺。

    这是规定。

    但奈不住有人不想遵守,宣王不想学,裴如衍乐得清静。

    次日。

    沈桑宁带着紫灵前往云家,是云昭新买的小院。

    还是在城外,因为云家收养的孩子不适合呆在城内。

    彼时,宋神医正在嫌弃饭菜难吃,“还没国公府的烧鹅好吃。”

    云昭忍着脾气,“只要你能看好我爹的病,你想吃多少烧鹅都行。”

    沈桑宁进入院中,还是第一次与宋神医打照面。

    先前关在国公府,她并未露过面。

    没想到宋神医竟是这般年轻,看着还没云昭大呢。

    宋神医瞅了瞅,“不会又是来找我治病的吧。”

    沈桑宁笑了笑,“我是来看云昭的,病治得如何?”

    云昭走上前,叹息一声,“小宋大夫说,我爹的失忆症难治,但傻病好治,需要几个疗程。”

    宋神医不舒服,“能不能把小字去了,喊谁小宋呢!”

    云昭默了默,朝沈桑宁悄悄道:“小宋神医今年才十六岁,他是宋神医的关门弟子。”

    不过一日功夫,云昭都了解透彻了。

    显然,裴如衍要找的宋神医,其实该是小宋神医的师父。

    不过能治病就行。

    沈桑宁道:“我能去看看云叔吗?”

    毕竟在围猎场见过,那时无法帮助云叔,现在总该探望他一下。

    得了云昭的允许,她才走进房中。

    云叔今天打扮得干净,碎发都被束了起来,胡茬都被清理,露出一张俊颜。

    看着哪像是父辈的人,倒像是三十出头。

    听见有脚步声,他那双透着疑惑傻气的眼睛望了过来。

    只看了一眼,又漠不关心地低头,坐在一张案牍前,提着笔,气势十足地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应该是又犯病了。

    沈桑宁蹲在案牍前,案牍上摆着好几张纸,上头的字都一样。

    隐约可见,是欢字。

    还有一个笔画多些,大概是颜字。

    欢颜,是谁?

    沈桑宁疑惑着,据她所知,云叔是没有妻子的。

    云叔忽然抬头,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你压到我的纸了。”

    她一愣,收回手。

    垂眸时,目光落在云叔被锁着的脚脖子上,“怎么……”

    云叔听懂了,皱起眉,不太乐意,“昭儿说,抓不住我,要锁着。”

    沈桑宁沉默了,没法发表意见。

    毕竟云叔的功力,的确没人能抓住他。

    云叔收了笔,似回忆一番,“我上次送了你木剑,但你的玉佩都没借我玩。”

    他的语气,听着幼稚。

    落在沈桑宁耳中,惊诧不已,“你还记得木剑和玉佩?”

    他现在还犯着傻。

    沈桑宁以为,犯傻病时,是不记事的。

    第一次见面时,是在危难时刻,云叔一直盯着她那枚玉佩。

    看来他真的很喜欢。

    不过她今日没带,何况那是亡母遗物,也不太好借出去啊。

    此时,云叔突然严肃,但正色时还是冒着傻气,口吻认真,“我记得你啊。”

    门忽然被打开,小宋神医端了碗汤药进来,“喝药了。”

    漆黑的汤药快赶上墨汁的颜色。

    沈桑宁闻着那药味,就想出去,却又想起了某人,忍不住问道:“小宋神医,你只看头吗?”

    小宋神医不安地皱眉,后退一步,“什么意思?”

    她勾起假笑,“没什么。”

    还是先不急,等小宋神医把云叔治好了,她再说吧。

    若小宋神医真有神通,那此人说什么也得笼络住。

    少不得还得请求小宋神医,给裴如衍也调理调理。

    即便至今,裴如衍的身子还未有恙,也要防患于未然。

    毕竟,他总操劳公事,这辈子的事也不比上辈子少啊。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沈桑宁先回了府。

    福华园的冬儿来报,称沈妙仪房里摔了不少东西。

    先前禁足的几日都没事,偏偏昨日周韬来了一趟,她就跟发病了似的。

    沈桑宁不想怀疑她都不行。

    于是按耐住,又过两日,才给沈妙仪解了禁足。

    沈妙仪早就想去找周韬问个清楚了,气愤和激动之下,哪还能理智思考。

    按照原先的规矩,她先回了趟伯府,然后换了套衣裳,从后门出了伯府。

    沈桑宁听着下人来报,眼皮一跳,将眼线收了回来,专门换了口风严实的丫鬟婆子去跟踪。

    倒不是为了沈妙仪的名声。

    而是为了国公府的名声。

    倘若沈妙仪真的整出什么腌臜的事,在外头是不宜闹起来的,真会让国公府成为笑柄。

    在事情没查明前,沈桑宁没有告知虞氏,亲自坐了马车,出了府去。

    沈妙仪让素云守在门后,一进周韬家门,就直奔周韬屋里——

    “周韬!你个混球!”

    周韬今日休沐,正起床穿衣,突然被沈妙仪扑了上来,差点没把衣裳扯烂了。

    “你疯了!”周韬看清来人,气不打一处来,“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好个贱人,身份作假就罢了,偷人还偷到自家兄长头上!你是想害死谁?!”

    现在,周韬对她是激不起一点怜爱之心。

    沈妙仪冷笑,“你怪我?难道你是什么好的!上个茅房还想勾搭官宦千金,做梦呢!”

    周韬被说中心事,脸色铁青,“那你又是何意,这么着急给裴彻戴帽子?”

    “是啊,我就是要红杏出墙,”沈妙仪破罐子破摔,“我敢说,你敢认吗,你敢吗!”

    周韬语塞,气得面色涨红。

    他的确不敢认下。

    彼时,门外素云突然咳嗽起来。

    沈桑宁下了马车,没敲周家的门,不想打草惊蛇,准备直接破门而入。

    岂料会在周家门外碰到裴彻。

    真是巧了。

    “大嫂,”裴彻迷茫,一看就是纯路过,“怎么会在这里?”

    裴彻一身飞鱼服,身后还跟着几个下属,正在办什么事。

    沈桑宁思忖间,就听周家门内似有咳嗽声响起。

    不好,打草惊蛇了。

    她皱眉,“我去周家找人。”

    裴彻一听,想不出她和周韬能有什么联系,跟了上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一跟上,他那些下属便也跟上。

    沈桑宁只好驻足,“我建议你别带那么多人。”

    裴彻不明所以,但没多问,直接让下属们先回去。

    沈桑宁这才好吩咐人破门。

    扭头看见裴彻一脸茫然,她压低声音道:“你的夫人在里头。”

    裴彻面色忽变,顷刻间想明白了,那脸比糊了的锅底还黑。

    不等护卫破门,他一脚就把门踹开了。

    “沈妙仪!你给老子滚出来!”

    不及阻拦,裴彻已经冲了进去。

    沈桑宁听他声音洪亮,当即让人关门,就怕让路人看戏。

    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裴彻的声音不止是生气。

    还有点……难以言说的兴奋?

    裴彻连破两扇门,见屋里只有周韬一人。

    他冷笑走向柜子,“藏哪儿了?”

    第166章

    房间不大,陈设简单,唯一能躲人的地方,不是床榻下,就是那个显眼的方角衣柜。

    裴彻想起上回在门外听见的动静,毫不犹豫地踏步过去,朝衣柜伸手。

    手没碰到柜门,却碰到了周韬的胸。

    周韬双手张开,挡在柜前,“千户,你这是做什么,这里是我家,你太无礼了!就算你是千户,也不能随意践踏我。”

    “践踏?你好意思说我践踏你?”裴彻声音骤然提高,“上回被你藏在屋里的女子是谁,你自己说。”

    周韬面色一滞。

    沈桑宁让护卫守着门,踏进屋内,就见周韬被裴彻大力推开后险些没站稳。

    她带来的丫鬟婆子都是见过“大场面”的,眼神交汇一番,就上前掰住周韬的双臂,不让其乱动。

    “这是我家!你们欺人太甚!”周韬乱喊着。

    沈桑宁目光扫去,“若是想让外人都知晓,你就再喊大声些。”

    不过威胁一句,周韬还真的老实了。

    可见其心虚,等同于不打自招。

    沈桑宁不再看他,下一瞬,柜门被裴彻打开。

    衣柜中,没有人。

    但,有一团被衣物遮盖住的东西。

    裴彻嗤笑,“还真没有人啊。”

    此言一出,周韬惊疑地松了口气。

    众目睽睽之下,裴彻将柜子门关上,后退两步,“看来是弄错了。”

    沈桑宁从裴彻眼中看出闪过的戏谑之色,心知他是故意之举。

    唯有周韬看不懂人眼色,“哎,我就说你们该是误会什么了,怎么能闯进我家里呢,罢了罢了。”

    等周韬说完,裴彻朝房中婆子招了招手。

    几个蛮力的婆子虽然没抓过奸,但都自觉马上要开启头一回抓奸了。

    几人意会,面上凶悍,一个健步上前将衣柜再次拉开。

    这回有人了。

    女人发髻凌乱,正在喘气。

    是刚从衣物堆里钻出来透气呢,却不料被杀了个回马枪,吓得说不出话来。

    “沈、妙、仪!”

    裴彻盯着柜子里的人,齿间咬出的字森冷至极,“你自己说说,这柜子你藏了几回了。”

    沈桑宁也清楚地看见了沈妙仪花容失色。

    听裴彻这意思,好像知道沈妙仪藏了很多回似的。

    这会儿,沈妙仪哪敢说话,手里攥着的衣物就想遮脸。

    “二少夫人,请吧!”

    婆子长得一副凶相,说完见里头人不动,于是笑了起来,渗人的很,“看来二少夫人是想让老奴们请你。”

    几个婆子一拥上前,将柜子里的人攥出,连带将周韬的衣物都扯了出来。

    柜中美人,被婆子们按在地上,狼狈至极,“放开我!”

    周韬现在,比沈妙仪还紧张害怕,脸色惨白,没见过世面的他,不敢开腔,默默减少存在感。

    沈桑宁稍微离这两人远些,免得万一发疯误伤了她。

    然后,她才缓缓开口,“多久了?”

    这对男女都没给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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