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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马车扬长而去。

    “呸。”虞绵绵声音轻得很。

    宣王也就敢欺负她了,有本事欺负她爹去啊!

    呵。

    上回看到个熊都不敢上,亏她还在人后给他留了面子呢!

    马车驰骋着,没一会儿功夫就消失在了视野里。

    护卫没追上贼,“小姐,那贼还抓吗?”

    “抓抓抓,现在还要到哪儿去抓!”虞绵绵气恼道。

    忽听街对面传来“哎哟”一声,方才的小贼被巡街的京机卫逮住。

    为首的还是那眼熟的面孔。

    虞绵绵看见许久不见的周绝期,隔着街道,亲眼看见他将小贼打趴下,然后将钱袋子给了手下,期间都没往她这儿看一眼,转身就走了。

    “哎——”她下意识开口,又止住。

    叫他干嘛。

    虞绵绵没了声,那头周绝期消失在黑暗中,另一名京机卫拿着钱袋子递给她,“大小姐,您看看少没少。”

    她接过钱袋子,没打开数,“没事。”

    那厢。

    转身离开的周绝期,绕过两条街,走进一家灯火通明,装修花花绿绿的阁楼。

    “哟,爷想找哪位姑娘啊?”老鸨迎了上来。

    周绝期后退一步,避开了老鸨的触碰,“找人,玄字贰号厢房。”

    老鸨“奥”了一声,找来个龟公,将周绝期带进去。

    花楼的台子上,舞女身披绫罗绸缎,赤着脚跳舞,台下一众看客欢呼,左拥右抱。

    周绝期看了一眼,神色自然地收回目光,跟着龟公上楼。

    玄字贰号厢房外,守着几名壮硕的侍卫。

    他验明正身后,方可进入。

    房中,穿着淡黄色华服的男人慵懒地靠着,姿容绝色的花魁娘子为其按着脚底。

    “重些,”谢玄闭着眼,刚一说完,就觉得脚上一阵剧痛,他一脚踢了过去,“你在做什么!”

    “殿下恕罪。”花魁娘子似感觉屈辱,低垂眉目,隐去眼底不屑。

    根本不想服侍这尊煞神。

    她卖艺不卖身,但她的艺,也不是按脚啊!

    周绝期目不斜视,适时开口,“殿下。”

    “来了,”谢玄坐起身,示意花魁,“你,倒酒。”

    “是。”花魁娘子跪坐一旁,抬手为两人斟酒。

    周绝期一坐下,就听谢玄问,“平阳侯那个千金傻乎乎的,应该是很好拿下,你怎么还没拿下?”

    周绝期低着头,双手不易察觉地蜷起。

    谢玄狐疑,“这点小事你都做不好,还指望成什么大器?”

    “殿下……”周绝期想辩解什么,隔壁的雅间忽然一声重物坠落声,刺耳得很。

    谢玄烦躁,朝花魁看去,“你们这里隔音怎么这么差?”

    伴随而来的,是隔壁屋一道沙哑的吼叫,仿佛在宣泄什么。

    大概也是吃醉了,在耍酒疯。

    这一道喊叫,让谢玄和周绝期面色各异,都听出了对方是谁。

    谢玄冷笑,“当真是冤家路窄,裴彻这厮,不是最近学好了,不逛花楼了吗?”

    第209章

    语罢,朝花魁望去,“你,过来。”

    花魁靠近一步,将斟好的酒奉上,“殿下。”

    下一瞬,谢玄从怀中取出一包药粉,洒进酒里,无视花魁的诧异,顾自道:“周总旗可知这是何物。”

    粉色的粉末融化在酒水里,周绝期面色凝重,“属下不知。”

    “你不知?”谢玄无所谓地挑眉,“自开通了航海贸易,这玩意就从高丽流了过来,京机卫不是一直在追查此物吗?”

    “据说喝了之后,能让人看见幻象,享受极乐,还会上瘾。”

    周绝期眼角跳了跳,对上谢玄残忍的眸,“殿下,您不该用此物。”

    闻言,谢玄的声音冷下,“何时轮到你管本王?呵,放心,这是给裴彻用的,你没听他声嘶力竭好像很痛苦吗?”

    “给他解脱一下。”

    他阴毒地笑了一声,示意花魁,“你过去,服侍裴二公子用酒。”

    花魁娘子捧着酒,低垂着头,不敢有违。

    正欲起身,骤然被谢玄攥住手臂,威胁道:“办好了有赏,办不好……”

    “殿下放心,奴家明白。”花魁娘子端着酒,起身出门。

    房中只留下谢玄和周绝期二人。

    周绝期如坐针毡,几欲开口,都被谢玄的目光逼得闭了嘴。

    “殿下,我去趟茅厕。”周绝期寻着借口,起身。

    谢玄视线如针,看得人后脊发凉,“坐下。”

    显然是被谢玄怀疑了意图,周绝期只得坐下,以防被猜忌。

    两人听着隔壁的动静。

    花魁娘子捧着酒,敲了敲房门,听得里头传来一声粗暴的“滚!”

    她仿若未闻,顾自入内。

    看见的,就是一个年轻英气的男子,躺在地垫上,给自己灌着酒。

    周身没有任何服侍的人。

    “我让你滚,听不见吗!”

    裴彻再度出声,花魁步步靠近,将酒放在案几上。

    “裴二公子,一个人喝酒,总归是无聊,不如说出来,让烦恼离开。”

    她温柔的语调,没能抚平裴彻心头烦躁。

    他醉醺醺地睁着眼睛,眼眶红透了,“烦恼不会离开,只有她会离开。”

    花魁手一顿,“谁?”

    裴彻躺在地垫上,不想说话,恍惚中,好像看见了心心念念的人,眼泪从眼角滑落,染湿了地垫。

    此刻,只听身侧女子柔声娓娓道来,“裴二公子,喝了酒,就可以暂忘烦恼,或许,还能看见你心心念念的人。”

    女子声如空灵,慢慢飘远。

    却将裴彻内心的希冀勾起。

    他擦了擦眼泪,明知醉酒忘不了烦恼,大梦一场也只会是梦,可他甘之如饴,“好。”

    裴彻坐起身,眼前的花魁娘子都出现了重影,他摇了摇头,知道自己已经醉了。

    望着花魁娘子递来的酒,他接过,先嗅了嗅。

    闻着就很甜,和方才的酒都不同。

    裴彻尝了几口,忽然笑了一声,一饮而尽,“我家在宁国公府,我喝醉了,记得送我回去,找,找——”

    找谁。

    没说出来,他倒头就昏睡过去。

    花魁皱了皱眉,朝隔壁的方向看了眼,叹了声气,回去复命。

    谢玄嘴角勾起,“他喝完了?”

    “是。”花魁道。

    谢玄心情复杂,“这傻货,竟丝毫警惕心都没有,我先前还想指望他投奔我。”

    他嘲弄地轻笑一声,心情愉悦取出一枚玉扳指,扔到花魁怀中,“你做得好,有赏。”

    及时接住扳指的花魁眼睛一亮,“多谢殿下。”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谢玄问。

    花魁娘子嘴角弯弯,“奴家名叫翘楚。”

    翘楚?

    这个名字倒是少见,尤其还是个风尘女子。

    谢玄挥了挥手让其退下,根本没放心上。

    宋翘楚又是一顿感谢,转身时眼中闪过狡黠,下了楼。

    一下楼,就被老鸨围住,“怎么样,殿下可还喜欢你?”

    宋翘楚将扳指出示,又藏进袖中,“自然,殿下还赏了我此物。”

    “哎哟哟,”老鸨喜不自胜,“宣王那脾性,还能赏赐你,看来你真是有些本事。”

    宋翘楚想了想,还是将扳指送给了老鸨,“妈妈,我是卖艺不卖身的,进花楼前我就说过,如今我又得宣王赏识,妈妈可得断了让我卖身的念头。”

    老鸨狂点头,“那是自然,你只管照顾好宣王就是。”

    宋翘楚笑着,去了自己的屋里。

    原本,她已经攒到了下半辈子过活的钱财,可以让她丰衣足食,生活优渥。

    可……宋翘楚想到什么,神色黯了黯,她并非知恩不报的人,谢霖世子对她的恩情,她得报。

    世子的大事,她也想伺机出一份力。

    *

    宵禁前一刻钟。

    裴如衍收到宋翘楚的传信,得知裴彻在花楼饮酒,差点被谢玄下了东西。

    若非有宋翘楚在,恐怕真的就着了谢玄的道。

    “世子,还有些时间,属下们去将二公子接回来?”陈书问道。

    “不必了,”裴如衍沉着声,“你去给宋姑娘传个信。”

    于是,裴彻在花楼歇了一夜。

    宁国公气愤不已,扬言要将他抓回来打一顿,说他不学好。

    听到这件事,唯一感到欢喜的人,是段姨娘。

    段姨娘压抑着狂喜,在一旁劝,“老爷,别气别气,儿子肯定有原因的,等他回来再说!”

    晌午,这人还没有回来。

    裴彻在花楼悠悠转醒,精神一阵恍惚,醒来什么都记不得。

    宋翘楚走进房中,挥了挥袖子想驱散空气里的酒气,“裴二公子,您昨夜好一顿闹啊。”

    “闹?我怎么闹了?”裴彻头疼,记不起来。

    “昨夜宣王殿下就在您隔壁呢,您喝醉了砸东西,还说谁离开您了,这都让宣王听见了,宣王殿下还送了您一壶酒,帮您消愁,您一喝就醉倒了。”宋翘楚一边说,一边看向一旁的酒壶。

    裴彻听闻,沉默地放空一阵。

    反应过来,将那酒壶拿起来敲了敲,又凑近闻了闻,只觉得一股怪味。

    跟寻常的酒不同。

    裴彻将盖子掀开,里面的酒水竟是粉色的,这玩意能喝?

    他拧起眉,不可思议道:“这是什么?”

    宋翘楚无辜地摇头,“奴家不知。”

    裴彻沉默,脑海中正怀疑着什么,忽听外头一阵喧闹。

    “裴二公子,你家来人抓你了,你快跑啊!”老鸨在外面大喊。

    第210章

    真是要命。

    裴彻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来不及发懵,起身就跑到后窗要跳。

    结果衣角被后头死死拽住,“裴二公子,酒钱还没结啊!”

    裴彻还没解释,国公府的护卫已经闯进了房门。

    新来的花魁真的好不懂事,就害他被护卫抓住了。

    护卫们先是对他鞠了一躬,而后一左一右要架着他走。

    “别动,我自己走!”

    裴彻甩甩手,理了理衣袖,朝前门出去。

    外面日头正盛,国公府派人去花楼抓裴二公子的消息不胫而走,众人听闻也就只是笑笑。

    裴二公子逛花楼,又不是什么稀奇事。

    唯有宁国公动了大怒。

    宁国公手持藤条,边骂边往裴彻身上抽去,“我还真当你改好了,这才几日,本性就暴露无遗!你逛花楼就罢了,谁准你夜不归宿了!”

    裴彻跪在地上,记忆仍模糊着。

    愣是一句没喊,宁国公看他不痛,力道更重,“哪天可以像你哥哥一样,别叫我操心!我裴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藤条硬生生抽在身上,裴彻稍清醒些,“爹,若不是你派人去抓我,旁人也不知道我在花楼过夜了啊。”

    那么大阵仗,现在知道丢人了。

    “你!逆子!”宁国公的手高高扬起。

    段姨娘看着心疼,跑上前阻拦,“老爷,已经打了四鞭了啊,再打要出人命了啊!”

    宁国公看看这对性格迥异但同样单纯的母子俩,一股气不上不下,“每每管教,你都阻拦,有你这样的姨娘,他能成什么气候!”

    段姨娘一噎,委屈又不敢说,“不成器就不成器嘛,开开心心过一辈子也是过……”

    这混账话,气得宁国公扔掉了鞭子,大步流星地离去,“没到天黑,不准起来!”

    段姨娘看宁国公走远,当即去扶裴彻,“彻儿,你起来吧。”

    却是怎么也扶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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