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啊啊啊——他还没死啊——救他——”“啊啊——啊啊啊——救他求求救他啊——”
救不了了，救让我跟他一起去死吧。
身上的拖拽猛的一松，模糊视线中于大力看见方乐言贴到眼前揽起后背把他们扶起来，他的牙齿在不停打颤。
只不停的重复着“救他”。
紧紧捆在怀里挣扎的手臂被猛的扯过去，于大力精神恍惚的看见裴朝突然张嘴又咬了梁野一口。
咬合力惊人的瞬间刺破皮肤。
把周围人群吓得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惊叫，狠狠咬下去时于大力甚至听见了皮肉与牙齿摩擦的生涩咯吱声，裴朝抬起眼看向几乎完全变异的梁野。
嘴角染着乌黑血迹，一双黑瞳边缘蔓延出浅灰，目露凶光狠戾异常。
于大力呆呆的看着那个多出来的牙印好像已经傻了，满脸呆滞感受到梁野猛烈挣扎才又收紧了力道，手指手腕紧紧勒的发红泛白。
裴朝掐住梁野已经泛着灰败的脸，方乐言紧紧把他挣扎的双腿捏按在地上，两个人的眼神都好像疯了一样。
“看着我。”
裴朝聚集精神尝试控制梁野，但那已经处于完全变异边缘的人却暴躁无比，体内的病毒跟那些游荡的丧尸好像根本不一样，几次都挣扎着差点划破于大力的手。
也没有让那双抱着他的手产生任何退缩，大力现在不想去震惊裴朝的变化，也不想知道自己的队友是人还是怪物，他只想让梁哥还能好好活着。
“……梁哥……我求你……求求你别死…………”
“……我再也不跟你闹脾气了啊啊啊……”
梁野逐渐狰狞的脸上出现短暂顿停，又狂躁的挣扎起来，裴朝在一片混乱中努力集中精神，他听见四周围人不论是嘴里还是心里都传出了哭声。
那些层出不穷的害怕和愧疚让他的精神紧绷到耳鸣。
方乐言紧盯着梁野的每一分变化，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越来越像丧尸仿佛刀割肺腑，在他自己不在的时候梁野真的像个队长一样担起了全部责任。
但方乐言却反而多盼着他能自私一点，他让自己，让大力往后都要活在还不完的愧疚中。
眼看着精神控制可能没用，方乐言伸手覆盖在于大力那青筋暴起的手背上，确保梁野不会因为发狂而咬伤他。
“看着我。”
裴朝再次对已经脸色难看的梁野出声，他还能从杂乱动静中分辨出对方模糊不清的心声，梁野的知觉还在。
他看着裴朝在说。
裴朝从这句谢谢中猛然想起了什么，迅速胡乱在梁野身上翻，从外套内兜里成功找到一张褶巴巴的照片。
捏在半空中让那个笑意嫣然的女孩面对他。
“坚持下来。”
第
94章
梁野受控
那张照片已经被喷溅在衣服上的血液染红了大半，梁野喉咙里发出嗬嗬嗬的溺水动静，满是血红的眼眶瞪的很大。
像是挣扎在湖底却没办法汲取到氧气般痛苦。
他的脸色已经在短暂时间内变的青黑，充血的眼眶也在以眼见的速度变成灰白颜色，只有紧盯着照片的瞳仁还有那么一丝残存的情感。
“……”
耳边是于大力不停的恳求声，但他已经分辨不清这个人是谁。
周围的声音嘈杂而轰乱，迅速融入整个环境不再清晰，就像是他曾听过的烧开的水，是冰箱电路的嗡鸣，是一晃而过的直升机。
只有一道声音能穿透一切，隔断一切传递到脑子里。
“看着我。”
“梁野，看着我。”
梁野灰白的眼瞳已经趋显出茫然，他顺着声音来源方向看到了裴朝，他看见了对方眼神里泛着光亮的银色，挣扎平静下去。
略显呆滞的盯着裴朝看，他又听见裴朝的声音。
“梁野，你还记不记得妹妹。”
妹妹……
似乎已经完全不再清醒的他歪着头思索了一会儿，又盯着自己手里被塞过来的照片看了很久，照片已经变成了黑白的，只有笑容还是璀璨的。
照片上开心的姑娘跟他有一半的相像，洁白的裙子被血渍染的漆黑，湿漉漉不再鲜活。
“……蔷……蔷……”
似乎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止了，屏住了一切声音听着那已经完全变异的人说出了个名字，于大力捆抱着他的手控制不住在颤抖。
心里生出了无限希冀。
裴朝仍旧没有松下紧绷的精神，盯着梁野灰白的眼瞳缓慢引导。
“蔷蔷是你妹妹，她在等你。”
“等你去救她。”
谁也不知道梁野的妹妹是不是已经在他记忆里死亡，但长久的迟缓反应之后那个丧尸的确又给了回应。
“……等……我？”
“她在等你。”
梁野似乎在变异之后保留了少数的神智，但他的皮肤已经呈现了灰败的青黑色，是让人看起来寒冷的颜色。
眼睛也呈现的跟外面的丧尸没有区别，灰蒙蒙像是盖上了一层雾。
再也看不清周围人的样子。
一个被啃咬过半的却还能复仇归来的廖飞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认知，队长惊悚骇人的爆发力，还有裴朝像丧尸一样咬人并且能稳定住丧尸的能力。
这些都让所有人惧怕到不敢出声，只能默默看着梁野突然甩开于大力的捆抱，虎视眈眈的对所有人都显出了敌意。
但只要裴朝叫他一声。
“梁野。”
他就收起了想要将人拆吃入腹的牙齿，沉默诡异如野兽般跟随在裴朝身边。
方乐言看着被掌控却已经尸化的梁野，心里像是被来回碾压一样剧痛，但还能保存梁野那么一点点的理智已经是最幸运的结果。
总比……成为一个只会游荡的行尸走肉强。
他迅速摆正了自己难受的情绪，伸手想把于大力从地上拽起来，于大力却像是才刚反应过来似的奔着梁野的方向踉跄跑过去。
“梁哥！”
跑动脚步让对面人安静的状态顷刻癫狂，猛一转身就朝大力身上扑窜，在于大力一声声呼唤中将他扑倒在地。
对他露出凶悍狠厉的神态，从喉咙中发出类似野兽的嘶吼。
“吼————”
那灰色的眼睛和狰狞的脸色让大力感到通身冰凉，对方带过来的疾风都压迫到了鼻尖，仿佛毫不犹豫就会把他撕扯咬烂。
“放开！”
裴朝的声音传来，大力身上的压迫感略微松了些，梁野的脸上依旧挂着陌生的戾气，根本就不认识这个连反抗都不会的人是谁。
“放开他。”
身上的压迫感仿佛带着什么重要的东西抽离了，有种情感还没好好交代就已经成了再也说不明白的过去。
于大力躺在顶楼地面上一动不动，眼圈泛红放空着眼神，几个短促的呼吸过后眼泪溃流而下，不断冲刷着脸上即将干涸的血液。
杨婷走过去把失魂落魄的于大力拽坐起来，看向亦步亦趋跟在裴朝身后的梁野。
裴朝走到已经被方乐言掰断骨头掏空脑子的尸体前，扯着染了血迹的破烂衣裳观察，他知道这个人是当初被乐乐扔下楼的那个。
扑上去撕咬的尸群还是裴朝操控的，看尸体现在的残缺情况也确实惨不忍睹，就是不明白他是怎么进化成了个特殊丧尸。
难道是因为心里有仇恨，像自己一样精神能力很强？
但廖飞的能力虽然恐怖，又明显比自己差，能轻易被方乐言单方面碾压式杀死没有任何反抗余地。
“看来丧尸进化本领和精神力有很大关系。”
但是这尸体已经残缺成这样，根本无法辨认变异过程中有没有别的东西参与过，方乐言看向被自己捏烂甩在一旁的脑子。
顿时有点后悔。
应该先试试能不能读取廖飞的记忆，现在脑子都成了脑浆肯定是没用了。
沉默了阵方乐言顺着楼顶安全门看了看堵塞的楼梯间，现在一楼单元门已经被砸的烂成一塌糊涂。
这里完全已经不能在居住了。
兴许其他楼栋还可以清理一下搬过去，可是经历这场让人胆颤心惊的被包围，方乐言觉得这个地方已经不算安全了。
裴朝能操控丧尸，自己也体质变异，又闯进来廖飞这个变异体。
那就证明现在丧尸群经过这几个月的进化，肯定不像当初那么好防备，说不准哪会儿还会突然出现其他东西。
“……队长……我们要不要离开这？”
方乐言看向周围茫然又惊吓的队友，他不知道这些人心里是怎么看待自己和裴朝。
但他必须要给这二十多个人找个地方安顿。
不管别人怎么想，于大力根本就不在乎队长和裴朝是什么体质，他始终眼神都追着裴朝身后的梁野。
裴朝身后跟着梁野，梁野身后追着于大力。
他被吼声震退了好几次依旧锲而不舍的跟在旁边，可怜巴巴的跟裴朝请求。
“裴哥……你能不能……能不能让梁哥还认识我？”
第95
章
又不想取标题了
裴朝看着他没说话，现在的梁野只会追随自己。
他估计是没有办法干预他能不能接受别人，毕竟丧尸和人在习性上有很大区别，但还是不忍心让于大力太愧疚而试着给他那么一点点希望。
裴朝默默对梁野发出了指令。
本来虎视眈眈的丧尸那濒临发狂的气息缓和下去了些，无声转头看向一直试图靠近自己的人，于大力满眼的泪水和红肿显得可怜兮兮。
但他却看不懂那是什么情绪，只是遵守命令没有对别人发起任何攻击。
“梁哥……我是大力啊……你还认识我吗……”
于大力太想在梁野的脸上看到哪怕一丁点的动容，可惜面对自己的那双眼睛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他的情感全部都被蒙上了一层雾。
灰蒙浑浊什么也看不见。
梁野看见面前这个人伸手想要触碰自己，安静的情绪立刻充满戒备，控制不住朝着于大力发出了声怒吼。
那仿佛困兽一样的声音把周围人都吓了一跳，却没有劝退于大力半步，他迎着梁野会咬自己的可能，快速抓住了那只攥着照片的乌青手腕。
“梁哥……”
因为被触碰梁野再次发出防备的吼声，狠命扯回自己的手腕把于大力抻的踉跄，眼睁睁的看着梁野因为躲避自己猛甩了手臂，手中的照片倏地撒手飘飞。
被楼顶的风一吹，轻飘飘掠过楼顶扶栏卷飘出去。
“啊——”
于大力急的不管不顾就去抓那张照片，蹬着管道朝外扑整个人几乎摔出楼顶一半儿，被裴朝迅速抓住衣服给薅了回来。
他的胳膊在空中胡乱抓挠，也没能抓的住。
就看着那张照片在半空打着旋儿快速飘落下去，被风卷的没多大会儿就飞进垃圾堆里无影无踪。
找不见了。
而照片的主人看着他疯狂的想要寻找追回，冷冷冰冰视而不见。
于大力听不见身边拉扯自己的人在哄劝自己什么，他扒着扶栏看着毫无反应的梁野，才终于意识到对方不再记得曾经的牵挂。
不记得那个照片很重要，也不会再认识自己究竟是谁。
“他还会恢复……他还会想起来……裴哥，他会想起来的对不对？”
裴朝看了看梁野灰白的眼睛，伸手把自己的美瞳取下，在于大力乃至其他人的诧异眼神下露出原本的浅灰。
他的瞳色在阳光底下泛着晶莹银光，干燥泛白的脸上已经有少部分恢复了正常肤色。
“应该还是有办法的。”
他的瞳孔微动，楼下顿时起了掀潮一样的巨大动静。
所有人都惊骇的扒着扶栏朝楼下看，十字路口附近的丧尸诡异的开始发狂奔跑起来，用比以往更快的速度迅速聚拢到了一起。
跌宕，奔袭，撞击。
最后摩肩接踵的拥挤着，乱中有序的面朝着这个方向，形成了让人震撼的尸潮军队。
“梁野现在就像他们一样，只是接收到了指令，而并不是真的与谁达成了和解。”
即便每个人都被裴朝的本来模样和能力给震撼住，但也是这样的裴朝才能让他们化险为夷，没人对半人半尸形态的真相感到不安。
反而出奇的依赖裴朝和方乐言的“特殊”。
每个人都没过多崩溃，而是在收拾好自己被突袭而来的惊吓之后，有序的清理四楼到一楼的台阶。
把需要的物资尽快搬到货车上，等队长做出决定的时候才能尽快转移。
现在有裴朝以精神力操控丧尸，周围游荡的尸体并不能造成什么威胁，方乐言盯着已经尸化的梁野难过了阵。
还是要尽快收敛情绪把其他人安顿好。
裴朝现在已经不需要再用帽子口罩遮挡自己，他银灰色瞳孔和发际线已经开始发白的发丝在太阳底下微微泛光。
“先带他们回别墅吧。”
这是方乐言已经想到却并没有说出口的事，甚至因为怕自己心声左右了裴朝的判断，他刚才都故意没有跟裴朝站在一起，而是出去找了找还能发动的车。
那是裴朝的家，乐言虽然第一反应就是回去，可他也不想让裴朝把自己全部记忆贡献出来。
方乐言的想法瞒不过裴朝一点，这里所有人的想法他都可以听见。
“没关系，没有人陪伴也很孤独。”
“我想我们也应该添些邻居。”
好在这次也并没有造成太大人员伤亡，所有人都还好好的活着，只有梁野变成了无知无畏的模样。
天黑前他们准备好了一切，方乐言和裴朝开着车在前面带路，为了避免梁野会突然丧失理性袭击队友也只能带在身边。
大力可怜巴巴的非要跟着，方乐言看了看他那个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没办法再顾及其他人了，最后就变成了他们四个人在头一辆车上。
后面跟着货车和两辆能挤下多人的越野。
居民区也是在城边上，跟郊区的别墅离得也并不太远，几辆车从小区驶出去，外面游荡的丧尸都自动让开了街道。
许多双眼睛都透过车窗或是后视镜看向了身后远离的七层小楼。
那是他们曾经已经在心里当做家的地方。
而他们对去往的方向和将来要存活的方式都有无限茫然，这个世界已经不完全是末世了，开始掺杂了太多未知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