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赵家的几个族老一辈子也没挨过这种羞辱，不仅仅只是身体上的疼，还有面子上的下不去。气性大的七叔公和十二叔公，当时就一口气没上来，直接翻了白眼晕厥过去。三叔公则嘶嘶的抽了口冷气，趴在地上缓了一会儿，才勉强翻过身子来。
这老胳膊老腿儿的本来就不咋听使唤了，这一脚给挨的吧，不在床上躺个三五个月的，估计是下不了地了。
即便是被打的那一方，可是在如今明显形势比人强的时候，这能屈能伸的老头儿还是赶紧出声解释。
“阁下误会了，你听老朽解释。”
他看了看躲在远处抹眼泪的小女娃子，心里头已经气的直哆嗦嘴上还要说理。
“小九是吧，我们是她的族人，所以压根儿也不存在抢家业的事情。”
“那你们要抓她干什么？”
“………”
很好，问的很一针见血，一下子就戳到了死穴上。躺在地上断胳膊断腿的赵氏族人们，心头都是一颤。
忍着剧痛偷偷摸摸的观察了这么久，也算多少弄明白了一点。这女子看着似乎心智异于常人，又好像对四房的那个小丫头颇为维护，那么问题来了。
在以为是抢夺家业的情况下，都把他们给打断了手脚。如果知道是想将那丫头给处置了，这女子岂能再对他们脚下留情？
赵氏全族浑身机灵的抖嗦了一下，互相苦逼的眨眨眼睛不敢出声，就希望三叔公能嘴下留情，放他们一条生路。
可是坚持固守了一辈子的老头子，怎么可能为了自已区区一条性命，就在坚守的信仰面前退缩？
不能够！
所以熟悉的开场白，张嘴就来。
“她失了名节玷污了宗族清名，我们当然要给她……”
“三叔！”
关键时刻还得是族长靠谱，凭着年轻力壮又扛揍的身躯，硬是咬牙忍着疼扑过来，堵住了三叔公那张开了黑光的嘴。
这固执的老爷子，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赵子瞻一张清隽俊逸的脸忍的都快扭曲了，他被气的没招，却还是只能压低声音的提醒了几句。
“您老人家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咱们眼下是什么处境？还请您嘴下留情，给族中儿郎们留下条活路吧！”
所有人都感激的看着族长，激动的热泪盈眶。差一点点呀，叫三叔公把事儿给说完的话，不出意外的情况下，他们就得见到自家太爷太奶了！
眼瞅着刚才那煞星打他们跟捏蚂蚱似的，就知道人家如果下了狠手，自已指定立马得一命呜呼！
呜呜呜，关键时刻还得是族长呀。
当然了，楚迟确实也没听懂。她挠了挠头，有点怀疑自我的往后退了一步。
“……所以，你们要给小九什么？”
完犊子了，这是不是自已又打错了呀？心里发虚的左右看了看，不知道如果真的像自已想的这样，那一会儿该怎么办？
“我们要给她送点礼物压惊！”
赵子瞻话茬接的很顺口，那张僵硬的表情里，硬是挤出了点可以称之为温和的笑容。
第
162章
打完之后好商量
“这不是孩子在外头受罪了吗？好不容易回到家来之后，那我们作为长辈肯定要多多关怀她才是。所以才想着给她准备点礼物，让孩子能缓缓精神。呵呵呵……”
驴头不对马嘴的一通鬼扯，说实在话赵子瞻他自已都心虚的不敢相信。但是没关系，脑子里没装啥正经玩意儿的楚迟，毫不犹豫的就相信了。
然后现在问题来了，刚才她没听明白就把小九的长辈给打了，这可怎么办？一本正经的呆着脸，跟赵子瞻两两对望。
不能跌份儿的去向沈小五讨办法，自已脑子自力更生也没更出啥正经主意。最后实在没招的楚呆呆，只能故技重施。
冲着被他打断了手脚的赵家人咧开了小嘴巴，嗬哧嗬哧笑的殷勤又阴森。
果然，所有被笑过的人都瞬间接收到了她的意思，非常从心的抖了抖。
……她在威胁我们！
“在下说的句句属实，绝无诓骗之心！”
赵子瞻一边努力的捂着三叔，一边强撑着笑脸赶紧许愿。
“当然了，该给阁下的重金酬谢也肯定分文不少！多谢您一路费心把我家孩子给护送了回来，我们作为孩子的长辈略表略表心意，那也是应当应份的事情！”
最后的这段话，终于戳中了楚迟的心思。她难得不大好意思的搓了搓手，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只能扭头看向花厅隔断处，被迫寻找场外援助。
好在沈小五依旧还是那个贴心的好朋友，迅速发现了楚老大脸上的为难，赶紧衣袍一掀迈步向前。
走到她身旁站定，轻声的询问。
“怎么了？”
楚迟往后退了一步，凑到他身边小声的回答。
“我好像打错人了，怎么办？小九的长辈好像不是我想的那么回事。
刚才我没听明白就打了他们，现在人家还给我道谢，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脸上装着丝毫没问题，语气却分明有点心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对劲，但是她觉得似乎有哪里有点怪怪的。
沈慕风的眼睛里闪烁着按捺不住的笑，楚楚果然是长进了，还知道考虑合不合适了呢。
“没有不合适。就像他自已说的那样，你护送他家孩子回来路上辛苦了，他们给点报酬是你应得的。
至于你打了他们，这明明就是两码事情，不可混为一谈。
再说了抛开事实不说，他们挨打难道他们就没有责任吗？跟你关系不大。”
张嘴就是一阵不分青红皂白的道反天罡，把楚迟脑子里的小天使高兴的吧，坐在小恶魔脑袋上直扑棱膀子。
伸手就给沈慕风点了个大大的赞。
这人好，这人能处！
“真的？”
“当然。”
有沈小五这番话，楚迟终于彻底放心了。她咧起小嘴，回忆着张老哥招呼客人时的热情劲，东施效颦的客套了几句。
“哎呦，咱这都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是老交情了，千万别跟我这么外道。
我跟小九这都是啥关系啊，是吧？
下回还有需要的时候招呼一声，我立马就来！”
这回别说是赵氏族人了，就连族长赵子瞻都忍不住跟着一起抖了抖。
这煞星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想说以后只要这个九姑娘出了啥问题，都得算到他们的头上？这天杀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得跑过来收拾他们一顿呗？！
众人顿时觉得未来一片凄惶，身体上的痛都盖不住他们对未来的担忧。
呜呼～~哀哉～~
老祖宗啊，以后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三叔公被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听着旁人这么赤裸裸的威胁自家，还有这捂着自已的不孝子孙手底下越来越紧，他一口气没上来，终于赴上了自已老兄弟们的后尘。
白眼一翻，晕厥了过去。
自觉已经与对方讲和了之后的楚迟，笑嘻嘻的重新坐回了花厅里。拎起筷子继续一边吃点心，一边睁着大眼睛咕噜噜的转来转去，竖着耳朵凑热闹。
眼瞅着场面平静了下来，主人家才一脸神色各异的登场。
恍恍惚惚的赵文昌，看着脸色兴奋的大哥，招呼着小厮们过来把受了伤的族人们全抬下去医治。
尤其是抬到那几个族老的时候，别说是大哥肉眼可见的高兴劲儿了，就是他娘都没忍住扬了扬嘴角。
赵文昌更觉得眼睛出了问题，这还是他那一天到晚把规矩立在面前的老娘和大哥吗？
爹啊，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那长眠了几十年的爹肯定不能出来给他解惑，但是伸手要打他的大哥可以。
“你给我老实的在那儿坐着，再闹出什么事来招了人眼珠子，叫人家打死了我都不拦！”
赵文盛捂着疼痛的胸口一瘸一拐的走上前，把这祸头子给挤到了一边。然后再次邀请还能强撑着身体，咬牙留在这儿商议事情的族长入座。
这回厅堂里坐着的，就只剩下赵家兄弟和老夫人，以及苦逼的族长赵子瞻了。
哦，还有沈慕风也没有避嫌让到花厅里去，而是俊颜舒展带着笑意的坐在那儿，抬手对着赵子瞻拱了拱，并且虚伪的问候了一声。
“赵夫子，别来无恙。”
“你给我打住！”
赵子瞻没好气的一口回绝对方的攀交情。我有没有恙你看不出来吗？我方才被你带着的人给打了，你不是看的挺惬意的吗？
呸，个虚伪的东西。
他心里恨恨的骂了几句，才扭头看向旁边惊愕的赵家母子三人，呵呵干笑了两声。
“那什么，我年轻之时在外游学，曾经于镇南侯府里任过西席，也算是教过他两日。其实我跟他不怎么熟，呵呵，不怎么熟……”
沈慕风好笑的挑了挑眉毛，既然对方不想跟自已叙往日交情，他也只能顺其心意的坐在一边。
看着这混账东西又开始装模作样，想起多年前被他给坑过的那些日子，赵子瞻就觉得又开始头疼。
虽然很不想跟这厮打交道，但是该表的态还是要表，该说的事情也还是要说清楚。
忌惮的偷偷摸摸瞄了眼坐在花厅里的那道粉色身影，他觉得往后的日子里，大概是不能再直视任何的粉衣女子了。
“四嫂，你也不要太过多思多虑提心吊胆。我的性子你多少也是了解的，又不是三叔那种老顽固，可没有那么强烈的卫道之心。”
他揉了揉自已被踹疼的腰背，苦笑着解释了两句。
“事实上，如果不是先前有人给那群老爷子们递了信儿，我也不会紧赶紧的追过来。”
更不会莫名其妙的跟着沾光，挨了这一顿打。
唉。
第163
章
老爷子
听他这么说，老夫人眼神一冷。
“那不知道族长您，欲如何处置我家九丫头？”
如今的这位族长，跟那群老东西们的心性不一样她相信。可是对于族长口中释放出来的这些善意，请恕老婆子她不敢不质疑。
赵子瞻看了看那个小小的丫头，正围在粉衣煞星身边殷勤的伺候着。又看了看气定神闲坐在一边的沈慕风，他的眼睛里闪过诸多考量。
随后，试探性的询问道。
“不知那位姑娘，是谁家女郎？”
沈慕风眼睛动了动，就事论事的回答。
“她姓楚。”
赵子瞻瞬间一惊。
沈慕风与那缺德的瑄王是狐朋狗友，这是朝野皆知的事儿，瑄王的母家正是京城楚氏。
来回这么一寻思，这姑娘的身份也就能捋清楚了。
不过他还是有点糊涂呀。
据闻楚家也是跟自家一般，都是走的文路一脉，连家中儿郎们都不曾走上武途，怎么会让一个娇娇俏俏的女郎，习得了一身的好武艺？
实在想不通啊，想不通。
但是想不通，也不耽误他做决断。
不说眼前这武力高强的姑娘他们打不过，就算是动用家族底蕴能拼命死磕下来，也是个怎么算都划不来的买卖呀？
她后头的楚家沈家以及瑄王府，也都不是吃素的。这种伤敌八百自损八千的事情，傻子才会干！来回掂量了一番，他索性一咬牙直接拍板。
既然打不过的话，那就只能加入了。
“四嫂，你看你这话从何说起？孩子担惊受怕了这么长日子，好不容易回家来了哪里还能处置？
不如你跟我说一说，你们是怎么考虑的？咱们商量着来吧，万事都得先保护好孩子。”
可以说这话相当的可圈可点了，甭管心里是怎么想，面上端出来的态度终归是和善的。
赵文盛了然的垂下了眼睛，掩去那些复杂之色。果然不论什么时候，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都是真理。
老夫人眼睛湿润了起来，激动的抽出帕子抺了把眼泪，语气哽咽的感激不已。
“多谢族长体谅，免得老身再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次。十九弟，四嫂我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感激你才好……”
一声声幽幽噎噎的抽泣，叫赵子瞻心里也有些许怅然。回想起以往种种，亦难免跟着伤怀。
“我赵氏一族依淮水而居，几百年来起起落落，能传承至今确实殊为不易。
其实老爷子们想维护宗族清名这不算错，但确实太过苛刻了些。这些年来不说女眷，单是族中的儿郎们被这些规矩给压垮了的，都不知凡几。
唉，是时候该变通变通了。”
他的眼神慢慢的从惋惜，渐渐变的坚定了起来。
“不破不立，又岂知不会是一场造化？”
老夫人哭着哭着就笑了，跟着点头附和。
“族长说的极是！
我是这么打算的，让孙氏带着九丫头去京城待上几年。索性她现在年岁还小，也用不着急着说亲事。
等过些年岁数到了，实在不行的话，就让她二伯父在京城来赴考的举子之中给寻摸寻摸。
老身也不指着她去攀高枝嫁高门，就算是下嫁，只要能寻的户好人家，那夫婿知上进的话，也不见得日后就不能诰命加身。”
看了看族长沉吟的神色，又加了两句。
“也许日后她依旧能给家里添一份助力也说不准，毕竟世事无常不是吗？”
这空中楼阁叫老嫂子给画的，可委实是飞檐翘瓦雕梁画栋了，赵子瞻心中不免笑了一笑。
“可行，就按四嫂你说的办吧。”
老夫人欣喜的脸上浮起笑意，随即又踌躇的皱起了眉头，语气难掩忧心。
“族老们那边如何交待？特别是三老太爷，他岂会善罢甘休？”
赵子瞻还没来得及拍胸脯放出豪言壮语，就被一个苍老的声音给截去了话茬。
“咳咳咳，无妨，老朽去说。咳咳咳……”
“十一叔爷，您老人家怎么过来了？”
赵文盛兄弟赶紧起身上前，把老爷子恭敬的给迎了进来。跟随着老爷子身后进来的陈令方，跟沈将军碰了个眼神，然后机灵的闪到了一边去站好。
其他人也都站起来，面色亦十分恭敬。
“十一叔！”
“十一叔！”
“赵老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