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289章杠精儿子难伺候
他哥也正支愣着耳朵听动静呢，一个不留神险些被亲弟弟这一胳膊肘给杵下去。
得亏平日训练有素大掌一伸牢牢抓住了马车把手处，稳住身形后转过脸来，没啥好气儿的白了他一眼，低声训斥道。
“好好赶你的车，哪来那么多事儿？！”
眼见自已差点闯了祸，心虚的蒋大黑被蒋大白翻着白眼的训也不敢生气，只能在嘴里小声的嘟囔着。
“哼，不说就不说么，又生什么气？”
“闭嘴！”
“哼！”
这是天选赶车人最后的倔强，坚强的哼了一声之后，扬起马鞭甩了个空响，马儿便得得的更勤快了一些。
楚迟她们目前住的这处宅子虽然占地不小，但严格来说位置并不算很好。也不是说不繁华吧，但是它坐落于内城东南方向最边缘的地带了。
整座京城分个内外，也分个东西南北。
最中心的自然是皇宫。
围着皇宫建起的就是文武百官达官贵人们居住的内城，外城住的一般都是小官小吏平民百姓或者商贾之流。再往外的话那就是郊外乡野农家，和那些世家大族高门大户们的田地农庄。
京城里住的人多，细分下来的话大约就是讲究个，东富西贵南贱北贫吧。
东城这边之所以富，是因为建了不少的粮仓和银庄，还有管着整个大齐钱袋子的户部衙门坐落于此，它不富也说不过去呀。
西城之所以称贵，是因为许多高门大户人家的府邸都聚集于那边，比如说楚家。不过好在他们将军府也在东南方向，离这边并不怎么远。
别问沈慕风作为一品大将军，为什么不与其他达官贵人们挤在一处凑热闹？问就是他这人个色，当初也是年少气盛想要自已顶门立户，懒得跟镇南侯府杵在同一条通淝大道上。
所以从西城到东城，蒋氏兄弟驾着马车也确实是溜达了有一段路程，才能把他们那未来主母给送回了家门。
沈慕风主仆几个又在人家里磨蹭着喝两盏茶，万分热情的拽着林家人东拉西扯。最后在楚呆呆指着已经西垂的太阳，非常直白的告诉他们，绝不可能留晚饭的情况下，才脚步沉重的起身离开。
自已主子那股子显而易见的垂头丧气，直到赶着马车回到将军府之后。蒋大黑那心里头哇，啧啧，都有点可怜他的慌。
不过有来自亲大哥的眼神警告，他也不敢顺嘴开瓢的胡咧咧。
学着大哥一般沉默的闭上嘴，把马车交给府中小厮，刚跨进前院大厅就感觉到了一种不妙的气息。
放慢了脚步轻轻靠向门口，怂兮兮的往里头伸出脑袋看了看。
哎呦我去，主子他亲爹咋来了？
这是又要闹啥幺蛾子唷？
腹诽的话还没寻思完，就被恭恭敬敬退出来的蒋大白路过的时候，一把薅着领子给拽到了院子里去。
把院子里的侍卫和小厮们都给挥手遣退了出去，兄弟二人身姿挺拔的站在廊下听命。
这个距离刚刚好，既确保听不到主子们的谈话，又能保证主子召唤的时候能立即应声。
天色暂时并没黑下来，春日的余晖尚且还算温暖。从窗扉处浅浅射入屋内，叫有些暗沉板正的将军府中，也稍稍添上了些许亮色。
沈慕风端着茶盏，品的慢条斯理。
每一回抬手每一次轻啄，都带着一种让人赏心悦目的雅致。若是不看他眼中那犹如深渊一般的冰冷锋芒，很难让人联想到这是个喋血沙场的悍将，他实在是位姿容绝世的俊俏郎君。
就连不怎么喜欢他睚眦必报心性的镇南侯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儿子确实非常出挑。可就是太过于出挑了，反倒显得他这亲爹如俗物一般平庸无能。心中苦笑了一下，又转过心神来劝诫自已。
幸好沈家有此子，否则百年之后，他又哪里还有脸去见列祖列宗？
沈云川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扫了次子一眼，然后默默垂下了视线。
父子二人继续安静的对坐喝茶。
直到窗外歇在枝头的一只飞鸟，实在是懒得再看这无趣的画面，清脆的啼叫了一声展翅飞远之后，屋子里才响起了一阵低沉的说话声。
“再过一段时日，便是你母亲生辰了，打算何时回去看看？你母亲挺想你的。”
“嗯。”
沈慕风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
“我回不回去没多大问题，我娘想我了自然会过来看我，无需侯爷操这份闲心。”
“我是你爹！”
“嗯，我娘好像也没说过不是。”
“……你，”
这就是沈云川懒得跟这个儿子抬杠的原因，从来没赢过一次！屡战屡败，又哪里还有那个屡败屡战的恒心？
心累的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把手中的茶盏放回桌面上，他开始试图跟这打小就嘴损的儿子讲道理。
“慕风，爹知道你气不过你大哥当初干的那些个糊涂事儿。
可你打也打了报复也报复了，世子之位也已经如你所愿在你手里了，为何还要非死揪着他不放？怎么说你们也是嫡亲的手足，何至于如此啊？”
“这句话你问过沈从风了吗？”
沈慕风抬了抬眼皮子，看向亲爹的眼神，也依旧是那般冷静到甚至有些凉薄。
“其实我也挺想不明白的，虽然说我跟他从小谈不上手足情深吧，但好歹也没出现过什么大纷争。
何至于为了一个我都不知道是谁的女人，随口说出一句无稽之谈，就真的来要我这个亲弟弟的命了？”
砰的一声把茶盏落于桌面，溅起的茶水在余晖之中泛出一抹淡淡的浑浊之色。
沈慕风那双看狗都深情的眼睛突然变的凛冽，竟然莫名的带着一股肃杀之气，让身为父亲的沈云川心中也忍不住咯噔一跳。
“侯爷，我的亲爹。您帮无辜被牵累到险些丧命的我，讨回公道了吗？”
沈云川的嘴里不由得一阵阵发苦。
自已的两个嫡子，竟然因为那么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弄到如今反目成仇甚至于要你死我活的地步！
这如何能不让身为父亲的他心痛啊？
第290
章
镇南侯府
就算知道一开始是长子做错了，可次子也确实是个难伺候的活祖宗啊！
他平白无故的被追杀，回京之后想报复出口恶气这都可以理解，但是哪个好人能下狠手把嫡亲大哥给打的不良于行？
更别提后面步步紧逼把长子从世子之位上给直接踹了下来不说，还直接出手斩断了他手底下所有的势力。
这个次子真的从心性到手段，处处都像自已的亲爹。平时看着不算狠戾，可一旦出手却招招要人性命！
唉，手心手背都是肉，那他一个当亲爹的，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次子把长子给直接弄死吧？
对于镇南侯的答不上话，沈慕风心里了然的很。左右从小到大这老东西偏心也偏习惯了，他不觉得有什么难受。
但是这人呐，有本事就有脾气，他实在懒得与人装模作样的演上一出父慈子孝，直接端茶送客。
“我这将军府里头地窄屋低粗茶淡饭的，就不虚留侯爷于此了。你趁着天还没黑赶紧回去吧，我这儿不留饭。”
方才被楚楚给撵出来的时候，他就是被这么对待的。现在原样照搬上两句，果然心头那口闷气就顺了不少。
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被儿子给撵了出来，沈云川气的不行也没招。谁让自已没有一点办法能挟制的住这个儿子呢？
除非他能扯的下脸皮豁的出去，到官府里去告沈慕风忤逆不孝。否则人家能顶门立户给自已挣前程，懒得搭理他能有个什么错？
白跑了一趟想说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完，沈云川只能皱着眉头满腹郁气的回了镇南侯府。
丧眉耷拉眼的垂着脑袋，提着沉重的步伐迈进自已家的门槛。脚下不停一路溜达进东边亲爹住的苍梧院正厅里头坐下，此刻正值晚膳用餐的时辰了。
老侯爷精神抖擞的坐在饭桌前大快朵颐，对于这糊涂了半辈子的糟心儿子，他看见也当没看见。
抓着最钟爱的红烧蹄膀，啃的那叫一个满嘴流油喷喷香。
“爹，我回来了。”
吧唧吧唧吧唧。
“唉，今日好不容易抹下了老脸跑过去一趟，结果老二那犟种他都没让我说明白，就把我给撵回来了。我好歹也是他亲爹呀，又不是路上捡来的，竟然在他那里连口晚饭都没蹭上。”
吧唧吧唧吧唧。
“我知道，他是觉得我偏心。可是爹你说说，我是他亲爹没错，那我也是老大的亲爹呀！他们兄弟俩现在搞得恨不能你死我活的，你叫我怎么办？”
吧唧吧唧吧唧。
“爹！”
也许是老侯爷实在吃的太香了，吧唧嘴的声音过于响亮，终于把沉浸在自已愁苦之中的亲儿子给惹急了。
狠狠的一拍桌子，把在亲儿子那里受的气，全撒给自已亲爹了。
“你就不能听我说说吗？那红烧蹄膀比你亲儿子还重要是不？你能不能暂时先放下？”
须发皆白满面红光的老侯爷，终于对这儿子施舍了个眼神。
“老头子要听你说啥呀？该说的多少年之前我就跟你说完了。你非不听，还要我怎么样？
我这红烧蹄膀肯定比你重要，它能让我填饱肚子，你能吗？
早跟你说了要想开要想开，儿孙自有儿孙福，不管儿孙你享福。
糊涂了大半辈子，还死抓着你那好大儿不舍得放手，那你就是自找烦心，老头子能有什么办法？
你呀你呀，以后到老到死了估计都还是个糊涂鬼！”
没好气的怼了几段之后，继续一口蹄膀一口酒，那小滋味儿挠一下就上来了。
“…………”
沈云川如何不知道亲爹说的在理？
可长子是他投入了无数心血养育而成，是寄托了自已所有期盼的存在。又不是随手养的小猫小狗，如何能说舍就能给舍了？
唉！
“爹啊，要不然您老人家哪日寻个空闲，去找老二说说？我也不指望他能与行风兄友弟恭了，就是想让他高抬贵手放他大哥一马。”
“我不去！”
老侯爷面色冷了下来，放下蹄膀摸过桌面上的帕子，一边漫不经心的擦着手上的油，一边冷哼了两下说道。
“沈慕风是老头子我一手教出来的，那小王八犊子是个什么尿性我比你清楚。打小就心高气傲的主，狼的野性狗的护窝子他身上都有。
可一旦被反咬了一口，翻脸之后你指望他还能再翻回来？少他娘的做梦娶媳妇儿尽想美事了。”
说完眼神之中夹杂着一些讥讽，往西苑的方向瞟了瞟。
“你不一直都觉得沈行风被你们养的很好，我这个老东西杀伐成性冷血无情么？那你们就继续抱着那好儿子好孙子过你们的日子，也休得来打扰老夫的清闲！”
“爹！”
“赶紧滚，看着你这窝囊废的样子老子就来气。滚回西苑那边当你的孝子慈父去吧，老子懒得搭理你。
老钱，赶紧过来把这小兔崽子给我轰走！这一天到晚愁眉苦脸的，实在是影响老子食欲！”
老主子有吩咐，老管家应声而至。
走路一瘸一拐的老头儿，脸上那道刀疤依旧渗人的慌，面目狰狞的往沈云川跟前一站，立马将他儿时的恐惧给直接拉满。
“大少爷请吧，别叫末将出手。”
“钱叔你站那儿别动，我自已走！”
动作麻溜儿的站起来，继被自已亲儿子给撵出门之后，又被亲爹给轰了出来的苦逼镇南侯，受了个两头的夹板气又没处说道，最后只能可怜兮兮的回了自已的地盘里。
嗯，镇南侯府占地颇大。
所以被划分为了东西两院。
东边住着老侯爷，西边住着镇南侯府一家子人。别问布局为什么会这么奇葩，问就是老侯爷这人他个色。
这老爷子年轻的时候骁勇善战，生生是靠着一已之力，在战场上为已经落魄潦倒的沈家杀出了一条血路来。
但是可惜的很，许是身上杀孽过重才会造成他情缘淡薄。与宗室郡主出身的妻子，一辈子不曾琴瑟和鸣。与唯一的嫡子，也不曾有过旁人家的那种父慈子孝。
甚至于在沈慕风还小的时候，在他还没有向这个祖父靠近之前，这老爷子都恨不能是一副孤家寡人的状态。
第291
章
沈家人
但他到底也是个人呢，又不是无心草木，怎会不喜欢有嫡亲儿孙陪伴在侧？
然而偏偏嫡子畏他如虎，嫡长孙被教养的没有丝毫武将子嗣该有的血性。他又不能不顾及皇家的脸面，去费力栽培自已的庶子承接衣钵。
直到有了嫡次孙的横空出世，老侯爷才能重重的松了口气。天不亡他沈氏，镇南侯府终于后继有人了！
所以沈慕风抢了世子之位这个事情，他这老祖父可以说是喜闻乐见。除非老侯爷跟他亲儿子一样脑子灌了水，否则肯定不会去做说客。
就是那小子的姻缘之事，让一辈子也没见识过啥情情爱爱的老爷子有点头秃。
搞得这段时间他蹄膀吃的都少了，不过皇帝那边透露出来的意思也挺值得玩味。到底是真的宠爱心腹之臣，还是忌惮他沈氏与其他世家大族联姻？
帝王心思从来都是模棱两可的事情，必须得小心谨慎的见机行事走一步看三步，否则就离灭顶之日不远了。
老爷子皱着眉头，拎起蹄膀继续啃。
镇南侯府西院这边，有一座栽满了各色牡丹花的院子，也有个极为接地气的的名字，就叫牡丹园。
落尽残红始吐芳，佳名唤作百花王。
竞夸天下无双艳，独立人间第一香。
盛名之下无虚妄，牡丹一开满园子里便是姹紫嫣红，仿佛春天驻留在了人间一角，确实分外应该得人钟情。
这里是侯夫人冯氏，最喜欢待着的地方。吃完晚饭之后，她会时不时的过来溜达溜达散散心。
“夫人，侯爷回来了。”
侯夫人的贴身心腹素秋姑姑，脚步轻缓从外头走过来，行至主子跟前轻声回禀。
“方才小泉子过来说，老侯爷那边把人给撵出来的。侯爷回西院这边之后，又到老夫人那里去了。”
“哼，估计是在我儿那里吃了闭门羹，活该，别管他。人家娘俩爱怎么商量怎么商量，跟咱们院子里的人关系不大。”
素秋看着自已主子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淡漠之态，只能在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
“大爷那边听说今儿又闹了一场。”
“又为了什么？”
“好像说是那个小洛氏扮成丫鬟的模样跑了，正好大奶奶打外面回来迎面撞上，在府外把人给逮了回来。”
素秋顿了顿，看看主子的脸色，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
冯氏扭头看了她一眼，了然于心。
“说吧，还能有多匪夷所思的事情，说出来也好叫我这头发长见识短的内宅妇人，好好长长见识。”
想起上回那不知所谓胆大包天的洛氏女，竟然敢指着自已主子当面讥讽。素秋姑姑心中的怒火腾一下窜上了脑门，也懒得再替大爷的那些个破事儿遮掩。
“大奶奶自从被咱们二爷请了霍老神医过来把人给治好了之后，那小洛氏就跟大爷闹翻了脸。口口声声的说她绝不为妾，不可能给大爷当偏房，就一心二心的想走。”
“呵。”
冯氏突然就嗤笑了一下。
“倒是跟她姑姑当初用的同样路数呢，估计老洛家养女儿，打小教的话术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