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嘶,裴郎君来迟了。”裴朗玉一愣,“此话怎讲?”
“昨半夜有一女子,将所有的银霖草都买走?了。”
“女子?”裴朗玉蹙眉,“薛老?板可否透露一点她的消息?”
薛老?板陪着?笑,“裴郎君是知道我们这?儿的规则的,不能透露任何一名客人?。”
“那银霖草的下落呢?”裴朗玉将一个银锭子推到?薛老?板面前?。
薛老?板笑着?收下,“最新的消息就在花垣城中,似乎跟现任城主还有点关系。”
乌稷也将一个银锭子递给他,“薛老?板,我也有事相问。”
“郎君请问。”,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是乌稷却?是笑看着?裴朗玉。
裴朗玉会意,起身便走?去外面。
夜里的鬼市没有多么阴森,与城里的夜市相差无几,除了这?里的人?大多奇怪。
裴朗玉百无聊赖地站在铺外。他来过鬼市很多次,从他的十四岁起,他便是花垣鬼市的常客,他甚至清楚这?里每一个店主的身世?。大多都是穷凶极恶之人?,但少数也是可怜之人?,比如他……
裴朗玉眼神落在一个玩弄蛊虫、身形矮小的男人?身上。
那人?似乎也察觉到?裴朗玉的视线,他抬起头,和裴朗玉对了个正着?。,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带着?面具,裴朗玉清晰地看见?他脸上诡异的笑。
没想到?今晚他竟然也在,裴朗玉觉得是件好事,他主动走?上前?。
“难得见?你,沈老?。”
沈老?笑容越来越大,半张脸挤成一团,看着?有点骇人?,但裴朗玉就连眼神也没有变换过,他对这?些都习以为常了。
“裴阿满,怎么,又要养什么蛊?”
裴朗玉摇摇头,从怀中摸出装着?阿窈给他的蛊瓶。
“沈老?,小辈想请您帮忙看看这?里面的蛊虫,是否出于某个已经泯灭的蛊门。”
裴朗玉熟背每个蛊门的蛊术与蛊虫,可是这?里面的好几种蛊他都不认识,或者说,从未见?过。甚至,还都不愿意认他做主。
沈老?接过浅浅看了一眼,说道:“诱饵蛊,还不肯认你做主?”
“沈老?料事如神。”
裴朗玉体质特殊,极其适合养蛊。从他养蛊开始,便没有不认他为主的蛊,就连性情古怪的蛊蛇,也乖乖听话。
沈老?打开瓶盖,可下一瞬又猛地盖上。
“这?些蛊……”
裴朗玉神色一变,“沈老?可是有何发现?”
沈老?神色激动,“金蛊门!是金蛊门!他们难道要重建!”
“金蛊门……”
金蛊门是整个江湖闻风丧胆的存在,为了炼蛊养蛊,他们无所不尽,残害了无数人?家。后来是江湖上其他蛊门联手一起灭了金蛊门。
沈老?恨死金蛊门了,它?害得他们一家支离破碎,他也是为了深入金蛊门内部?学了一手蛊术,甚至卷了金蛊门秘笈跑来鬼市,所以对金蛊门无比熟悉。
“裴阿满,金蛊门重建对江湖又是一大冲击!一定要阻止他们。这?瓶蛊不要毁,每日用你的血养着?,当它?们遇见?前?主人?时,你也就能察觉!”
裴朗玉若有所思,“好。”
裴朗玉回头看见?乌稷已经站在不远处等他,正当他向沈老?招呼要走?时,沈老?又唤住了。
这?次他对裴朗玉的笑意味深长,眼神落在裴朗玉的胸前?,“裴阿满,你竟然中了情蛊。本命蛊竟然还如此亲近她。”
“沈老?……”裴朗玉有些疑惑沈老?这?一出。
沈老?挥挥手让他走?,“如果不想行周公礼,又不想她受罪,每月便喂她你的心口血。毕竟你的情蛊已经植在了你的心头。”
裴朗玉似懂非懂,但是他至少知道了如何不让黎明昭每月受罪。
乌稷指尖卷着?头发,神色飘忽地看着?鬼市来往之人?。让他挺惊讶的是,这?些人?之中,没有一个人?身带黑气。
他记得,人?人?都说,来往鬼市要折寿?
果然,流言蜚语不可信。
“走?吧,陪我去探城主府。”就在这?时,裴朗玉终于走?回来。
他要去城主府探探银霖草的下落。
夜深人?静,两人?偷偷行于城主府之上。两人?正巧发现侍女端着?药前?往城主房屋,便悄悄跟上前?。
城主屋内灯火通明,伍凌不耐地从侍女手中接过药碗,暗中还轻轻滑过侍女手背。
侍女神色惊慌,连忙低头走?出房屋。
伍凌一勺接着?一勺喂进?老?城主口中,丝毫不在乎汤药从嘴角流下。
“真不懂你为什么要把?城主之位传给温盛我可是愿意半夜来给你喂药!”
“再说,温盛君不过是爬上我的床借势罢了。”
老?城主瞪大双眼,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可是喉间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想说什么?”伍凌已经有点不耐烦。
老?城主只好颤颤巍巍地把?手放在伍凌手背上,似乎想要写些什么。
“伍凌,”就在这?时,温盛君走?了进?来,“你这?样喂药,城主喝不了多少进?去。”
伍凌将药碗扔给温盛君,一脸不屑地走?了出去。他瞧不起温盛君,更不爽温盛君原是他的一个侍女,如今倒要成为下一位城主压在他头上。
“城主,”温盛君擦掉他嘴角的汤药,“您想对伍凌说什么?不妨告诉我,我来替你转达。”
温盛君又将一勺汤药喂给老?城主,可这?次老?城主嘴巴紧闭,死死不肯让药流进?去一点。
她无奈地放下勺子,笑着?安慰老?城主,“您放心,我承诺过您的事一定答应,但前?提是你要乖乖喝药。”
“我每天都会让伍凌来给你喂药,你一定要乖乖喝,这?样对你好,对伍凌也好。你们父子俩的关系又能更进?一步,不是吗?”,尽在晋江文学城
裴朗玉拿出怀中蛊瓶,其中一直被银霖草喂养的蛊虫异于常态的活跃,甚至还有点迫不及待。
果然,这?里一定有银霖草。
难不成……裴朗玉将视线落在温盛君手中的汤药。
老?城主喝得汤药之中放有银霖草。
可是银霖草并?非能强身健体之药。相反,长时间食用银霖草,身体会愈发虚弱,渐渐地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但人?却?又不会轻易死去,最后会陷入幻境之中,在幻境之中痛苦地死去。
可是看温盛君这?般尊敬爱护老?城主的模样,实?在不知道她会出于何目的,竟然这?般折磨老?城主。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裴朗玉便和乌稷回到?了府中。
他来到?庭院之中,看着?愈发圆满的月亮,心中不断回想着?沈老?说的话:他的情蛊已经植在了心头,难不成刚开始情蛊还能植在其他地方?
裴朗玉对于情蛊知道得可谓少之又少,因为他不懂情也不屑于情。
在他生?命中,他从来没有幻想过妻子这?个角色,直到?黎明昭的出现。
房门被打开,黎明昭从里面走?出来。
方才还想着?黎明昭,此刻见?她出来,裴朗玉一愣,“怎么还没睡?”
黎明昭走?到?裴朗玉身边坐下,“我听见?屋外传来声响,想着?应该是你回来了,就出来看看。”
“有银霖草下落了吗?”
裴朗玉点头,“我还知道了如何应对三日之后的月圆之夜。”
黎明昭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天空,这?才发现月亮已经近乎圆满。
“如何?”黎明昭收回视线转头看他。
裴朗玉也对上黎明昭视线,看见?黎明昭眼中装着?自己。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心跳加快,随后又移开视线道:“等到?那天你就知道了。”
花垣城·亲吻(二合一)
“那方才你说的银霖草又在何处?”
“城主府。”
“银霖草在城主府?”黎明昭一脸不解地看向裴朗玉,
“那?我?们又该如何?”
裴朗玉摇摇头,“走一步,看一步。”
他现在脑中也乱成一团线,
不知道该如何行事。
温盛君他不敢信,说不准,便?是她将所有的银霖草买走。
“时间不早,
快回去?睡了。”
黎明昭点头?,将手腕间的小黑递在他面前,
笑道:“它嗅觉确实灵敏。”
裴朗玉伸手接过,
又想起沈老说得‘你的本命蛊竟然?还如此亲近她’。
他九岁那?年有了自己的本命蛊,就是小黑。
除了自己,
黎明昭确实是第一个让小黑这般亲近的人。
裴朗玉抚着小黑脑袋,
轻声道:“它很喜欢你。”
黎明昭弯了弯眼,
“感觉到了。”
*
清晨一早,
黎明昭便?被却云清拉着去?城中吃馄饨,却云清对馄饨可?谓是念念不忘。
馄饨摆在两人面前,
还冒着腾腾热气。
馄饨摊是个小店,但斜对面便?是一家赌坊。不巧的是,
伍凌正面色不佳地?从里?走出。
黎明昭看到他也没什么反应,
低头?继续吃自己的馄饨。
但伍凌就不一样。
他径直地?走过来坐下,
抬手也要?了一份馄饨。
却云清正津津有味吃着,直到听见伍凌声音才察觉他。
她没好气,“你来这做什么?”
伍凌摇了摇手中扇,
“自然?是来吃馄饨。”
黎明昭抬眼望向伍凌,“伍公子,
馄饨摊这么多空位,来这儿未免也太?挤了些?。”
“空位很多,
但黎娘子只有一个。”
黎明昭神色冷下来,“伍公子,谨言慎行,我?已?许配人家。再者,就算良家少女当街如此调戏,也不是件光明之事吧。”
伍凌却没有感到任何不堪,“黎娘子怎么这般想呢,我?只是觉得黎娘子性情好,想与你结交朋友。”
却云清朝着伍凌狠狠翻了个白眼,“好色的登徒子一挂罢了,也能被你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你!”伍凌被直接拆穿,脸色一变,“粗俗!”
“云清不过是性格天真烂漫了些?,伍公子怎能说她粗俗,实在是……无君子之度。”
正巧此时摊主将两份馄饨打包递给黎明昭,黎明昭起身,“云清,走吧。”
说完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伍凌,直直就离开了馄饨摊。
伍秉小心?翼翼地?看了自家少爷一眼,生?怕他又发火,结果却见他面带笑意。
“看着温柔的女子,性格竟也能如此火辣。真有意思。”
黎明昭提着馄饨回到庭院的时候,裴朗玉正坐在石椅上喂蛊。
她将馄饨放在桌上,坐在裴朗玉身侧,看着他将血滴进去?,然?后蛊虫争先恐后地?吸食。
“阿窈给的?”
裴朗玉点头?,然?后拿出裹帘裹住还在流血的手。自从发现这些?诱饵蛊不会认他为主后,裴朗玉就不再以身饲蛊,只会每天滴点血养活它们。
“和却小娘子一起去?买的吗,”裴朗玉已?经闻到馄饨的清香,“你的那?份呢?”
“刚刚和云清在馄饨摊吃过了,还碰到了伍凌。”
裴朗玉握着勺子的手一顿,“伍凌?他怎么又在那?儿。”
“伍凌从赌场出来。”
夜半里?他还在给老城主喂药,清晨又从赌场出来。看来伍凌真和府里?侍女描述得相差无几,是个大忙人。
“明昭,方才温娘子遣人说今夜在莲湖设宴,请我?们参宴。”
黎明昭应好。
*
夜色来临,明月当空,莲湖旁星光点点,将湖上景色映照得清晰明了。
温盛君坐在主位,端起酒杯敬黎明昭一行人。
“实不相瞒,其?实留下诸位也有我?的私心?。”
黎明昭和裴朗玉对视一眼,随后黎明昭开口:“温姑娘请讲。”
“花垣有个老规矩,城主之位的继承需要?外乡之人的见证。”
“温姑娘的意思是?”
温盛君笑着,“我?希望几位能充当我?城主之位继承的见证人。”
“不知道温娘子的见证人是个什么见证法?”裴朗玉坐在黎明昭对面,眼神落在温盛君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