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暗部?不能以面?示人,若任务失败,便要烧了这布,毁去容貌——我现下?还没彻底脱离暗部?,暂时没法儿取。”绯潜揉了把烫红的耳朵,声音低了不少,“不过你?若想看,我也能偷偷让你?瞧一眼?。”“不想。”奚昭答得干脆。
绯潜错愕:“为什么?!”
奚昭实话实说:“如果当?日你?以这副模样倒在月府外头,我是绝对?不可能冒风险救你?的。”
好半晌,绯潜才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
比起现在,她更喜欢他化身成虎崽儿的模样。
他心底泛出一丝微弱的酸意,嘴上却道?:“我平日里又不化出人形。”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下?一瞬,他便又变回那虎崽儿模样。
甩着毛茸茸的尾巴,“嗷嗷”叫了两声。
随后他便看见,奚昭原还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顿时见了浅笑。
灵虎撞了下?她的小腿,随后转身进了花房。
不多时,就叼着把短齿梳子跑了出来。
“嗷!”它把梳子丢在地上,拿爪子拍了两拍。
奚昭原还在心底提醒自己,这是人变的。
可一对?上那双圆滚滚的眼?睛,还有憨态可掬的模样,脑子便空了。
只摸一摸……应该也没事?。
“要听话。”她拿起梳子,“只暂且留你?一段时间,如果惹出什么事?端,还是得走。”
灵虎仰起脑袋,咬住了她手里的符囊,拽了拽。
意思是让她给它戴上符囊,它便没法化出人形了。
给它系上了符囊,奚昭这才用短齿梳子给它梳毛,梳得它直打呼噜。
顺毛的间隙,她忽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一件事?——
难怪之前它总不愿意吃生肉。
*
当?天晚上刚入夜,月管家就找上了门。
奚昭早知道?他会来,倒不奇怪。
一见着她,管家便开门见山地问:“奚姑娘可知蓬昀在何处?”
“蓬夫子?”奚昭反问,“听闻薛家人都在城里处理出巡剩下?的事?,管家为何不去那儿找,反倒我这儿来了。”
“蓬昀当?日从你?院子出去后,就不见了踪影。”管家说,“如今薛家正在追查,奚姑娘若知道?些什么,还望尽数相告。”
“我不清楚此事?,管家不妨从旁处下?手。而且……”奚昭稍顿,“管家最好不是趁着兄长?不在家,故意来苛责我。”
管家神情一变,还想说些什么,余光却瞥见太崖的身影。
他敛下?心绪,拱手:“道?方才他俩说话时,太崖方才也听见了一两句。又稍一细想平日里这老管家的行事?作风,便将眼?下?状况摸了个透。
他嘴上揶揄:“老管家却是清闲,夜里四?处乱逛。府里的事?还没整理明?白,就把手伸向了别人家里。老管家,别不是一张嘴想吃两家饭?若是如此,小心撑了肚。”
管家脸色一白。
太崖以前在学宫求学时,就来过月府。他对?这人的脾性也算了解一二,便忍下?了没说出的话。
“道?君言重,不过是来问一两句而已。既然?道?君找姑娘有事?,那我便也不作搅扰。”
刚说完,他就脚步匆匆地走了,跟身后有鬼在追似的。
眼?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远处,奚昭才将视线移至太崖身上。
“他走了,道?君不走?”
太崖垂眸笑道?:“我又并非那平白无故寻麻烦的老贼,自是有事?找奚姑娘了。”
“什么事??”
他将这几?日月楚临去宁远小筑的事?与她笼统说了,又说把自个儿扯出来是为混淆视听,遮掩她和蔺岐的事?。
粗略讲了一通后,他道?:“虽不知见远如何知晓了你?离府的事?,但现下?他既然?有所察觉,必然?会对?你?这儿多几?分在意。我若一天都不来,岂不是惹他生疑?”
听了他的话,奚昭也不觉得稀奇。
事?情尚且都在她的料想中。
月楚临应是从蓬昀的散魂那儿听到了鬼庙的事?——那抹散魂本就是她让绯潜放走的。
先前和蔺岐说起结契的事?时,他就跟她提起过,月楚临会帮着解决追杀令的事?。只不过眼?下?有其他事?耽搁了,迟迟未动。
如今月楚临知晓她离开过月府,又清楚太崖也掺和其中。必然?会想办法先解决了追杀令,以免太崖影响他的计划。
现下?她只希望,月楚临多在外面?待两天。
还有如那天来她这儿送东西的小童子所说,月郤能尽快赶回来。
她粗略想了一遭,忽看见太崖颈上的白布。
便问:“道?君的伤还没好么?”
“伤了妖身,难免好得慢些——怎么,奚姑娘此处有灵丹妙药?”
话音落下?,远处夜色中又来了一人。
是蔺岐。
他也看见了太崖和奚昭。
走近后,他先是和奚昭问了好,再才看向太崖。
面?容平静道?:“师父未曾说过要来此处。”
太崖笑说:“玉衡,你?这话倒来得荒唐。我去何处,还反要向你?请示不成?”
第
52
章
太崖的语气?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蔺岐却从细枝末节中察觉到埋藏在松泛情绪里的攻击性。
或说,眼下正是那些微的攻击性支配着他所有情绪的变动。
蔺岐正思忖着缘由,就又听见太崖道:“鸟雀落枝,
若知晓落在错处,
振翅便飞——人却不?是,
想?换条路走不知得吃多少苦头。不为此忧心,
反倒整日惦念与他不?相干的事?——玉衡,
你以为如何?”,尽在晋江文学城
蔺岐瞬间明白过来?,太崖是在说他修炼的事。
要另换仙道绝非易事?,
需破而后立。
原是在为此事?斥他么?
“弟子心中自?有打算。”他冷声说,
“道君也无需顾左右而言他,
说些与眼下无关?的事?来?搪塞我。”
“无关?的事??”太崖笑道,
“看?来?你心中打算确然不?少,
下一步又有什么考量?在这儿等着旁人进府杀你么?”
蔺岐神情平静:“师父有话?不?妨直说,
与月公子相交,
也不?必学些他拐弯抹角的本事?。”
太崖偏还有闲心调侃:“其他尚且不?论?,
你这话?着实令为师伤神。”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奚昭听得?一脸懵。
什么鸟雀,什么换条路走。
怎又扯到月楚临了?
虽不?知他俩到底在争执些什么,
但她却听得?分外?专注。
她还没见过这样吵架的——
一人笑眯眯地放冷箭,另一人则冷着脸回斥。但都语气?平静,
不?显怒容。
光看?脸色语气?,根本瞧不?出他俩在生气?。
偏偏这样,
还能顺便把其他人扯进来?内涵两句。,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等情形,
但凡一个人显出怒态,
只怕都要落在下风。
她觉得?可以学学。
这比随意发泄怒火的攻击性可强太多了。
也不?知道就这么吵下去,得?靠什么分出输赢。
正听得?出神,
她忽感觉脖子像是被什么给钳了下似的。
“嘶……”她抬手捂着脖子,陡然想?起是太崖前两天咬出的伤。和上回那缠绕在指上的小蛇咬出的伤不?同,这回伤口?好得?很慢,时常冷不?丁就会一阵刺痛。
下一瞬,两人便都看?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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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上视线,奚昭登时警惕起来?。
怎么,轮到她了吗?
蔺岐的神情明显没方才那般紧绷了。
“奚姑娘身有不?适?”他问。
“没。”奚昭的手压在那伤口?上,忍着刺痛。
太崖眼梢一挑,登时会意。
“可是上回的伤还没好?”余光瞥见蔺岐在看?他,他又道,“上回误咬了奚姑娘,想?来?天气?太热,伤口?好得?慢。”
他说得?含糊不?清,蔺岐便下意识以为是上次在宁远小筑,太崖用指背蛇印咬伤她的事?。
心底明白,但又有不?解。
当时伤都快好了,怎的过了这么多天,又作反复?
奚昭接过话?茬:“擦了药,但总不?见好。也不?流血,就是总有些刺疼。”
“既是本君惹出的祸端,自?当负责。”太崖抬了眼帘,“走罢,寻处亮堂些的地方,我替你看?看?。”
奚昭觉得?有理,点头应好。
又说去拿两枚夜明珠,也看?得?清楚些。
不?过还未动身,便听见蔺岐道:“抱歉,方才不?该让奚姑娘看?见那等场合。”
奚昭知道他是在说和太崖争执的事?。
但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
感觉像在说下回换个地方吵,不?让她看?见一样。
奚昭摆摆手说:“没事?。”
他俩想?怎么练嘴皮子功夫就怎么练,与她无甚干系。
见她走远,蔺岐沉默一阵,才转身看?向太崖。
“道君,”他直言道,“岐欲与奚姑娘结契,如她愿意,往后还请师父再不?做今日之事?。”
太崖双手拢在袖里,借朦胧月色打量着他的神情。
半晌,他忽笑道:“玉衡,若说这些话?还会面红心跳,不?如事?先在心底排演几遍。”
蔺岐稍怔,正想?再说话?,余光就瞥见奚昭回来?了。
太崖也看?见了她,声音低了许多:“玉衡,你有意改修他道,不?若早早行?动。以免修为损毁得?不?是时候,误了奚姑娘的打算,届时结契更成奢望。”
蔺岐垂下眼帘。
这话?听着像是在提醒他:改修他道势必会损了修为,早些行?动,也好尽快重?新修炼。
可话?里又分明藏着别意——
奚昭要与他结契,全然是因为他有用处。
好一会儿,他才轻声送出一句:“岐心底明白,道君又何故言辞伤人。”
太崖乜他一眼,并不?作声。
说话?间,奚昭已经走至身前,还带着好几枚夜明珠。
三人一道进了前厅,她把夜明珠放在墙上的壁灯里。然后找来?这几天涂的药,打开给太崖看?。
“就是涂的这些,之前偶尔也受伤,但涂了都有效的。”她狐疑看?着太崖,悄声道,“道君,你说实话?,是不?是牙里有毒?”
太崖也学她压低声音,却笑:“若以奚姑娘的推论?,你牙里的毒不?更厉害些?”
多损人。
奚昭腹诽一句,又见他颈上的白布缠了一圈又一圈。本就是个怕热的,眼下更不?知被捂成什么样。
她沉默了。
的确,似乎他更像是那个中毒的人。
太崖看?过那药,发现并没问题,便拂开她散落的乌发,检查起咬伤。
她说得?没错,伤口?确然愈合得?慢。已经好几天了,还是能见着血点。
他并拢两指,压在伤口?处,探进一缕妖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