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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没过多久,墙面的影子就接连消失。

    仅这么大半炷香的工夫,便已只剩几道了。

    又?过了会儿,就剩了一道影子。

    就在旁边的木架上,似乎正?悄无声息地打量着他们。

    还没走?

    奚昭抿唇。

    她看?了眼太崖缠在颈上的布条,忽问:“那几枚鳞片呢?”

    “芥子囊里。”太崖的声音已有些作哑,沉着稠重的欲念,“昭昭要看??”

    “倒也不?是——你没做成耳饰么?那几枚鳞片还挺漂亮的,若做成耳饰肯定好看?。”奚昭抬手捏住他的耳朵,透着股冷意,“不?过做了也没什?么用处,都已经有耳坠了,也没见你取下来过。”

    上回他那耳饰分明断了一截,现?下竟又?换了对新的。

    样式有些微不?同,不?过上面的蛇纹还是一模一样。

    太崖懒散抬眼,拉着她的手,指尖搭在了他的胸口处。

    “几枚环饰而已……”说话间,他引着她的手指缓缓摩挲着,“亦可打在别处。”

    奚昭怔了瞬,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他说得?漫不?经心,却使她目露惊色:“那不?得?挺疼?!”

    太崖闷笑出声。

    他牵过她的手,搂在了自己身后。

    又?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处,斜挑起狭长?的眼,耳语道:“若昭昭想看?。”

    话音落下,最后那一道影子也逐渐消失。

    奚昭拍了下他的背,半晌挤出一句:“道君癖好虽多,也挺有用。”

    终于风骚到连月楚临的潜意识都看?不?下去了。

    见那影子消失,太崖这才?从袖中取出纸张,打开。

    奚昭还坐在桌上,双手撑着桌面,歪过身跟着他一起看?那张纸上的符文。

    “她画在雪上的,有些地方不?大清楚,我?尽可能?记下了。”

    太崖仔细看?过,忽问:“月问星平时若不?找你,会在何处?”

    “我?问过她,她说是在府里乱逛。”奚昭思?忖着说,“不?过我?从没碰见过她——除了下雨,或是月圆夜。”

    “这是界门印。”太崖忽道。

    “界门印?”奚昭疑道,“什?么界门,是要通往什?么地方吗?”

    “影海。”太崖稍顿,“若说得?直白些,便是影子的世界。”

    第

    77

    章

    太崖继续道:“有界门封印,

    便将影子?与我们分在两端。”

    奚昭:“那这界门印是为了……”

    “封印界门,以?将影子?彻底封在影海中。你看见她在雪地上画印,多半是在为封印界门做准备。”太崖又看?一眼那张纸,

    “除此之外,

    还需用生魂献祭。”

    奚昭怔然?,

    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月问星当日自杀,

    许是因为影子?畸变,

    想献出生魂以?将其封入影海。

    “不过……”太崖摩挲着纸页,思忖着说,

    “此为禁术。她常年待在府中,

    怎会知晓?不光是这禁术,

    她身体虚弱,

    不该修炼控影术法?才对。”

    奚昭陡然?想到什么:“那道人。”

    太崖抬眼看?她。

    奚昭接着说:“上次在招魂幡里,

    我就听见过那道人和月楚临聊起月问星的事——会不会是他教?了她如何封印影子??”

    “照你所说,

    应只有这种可能了。”太崖将纸张递还与她,

    笑道,

    “看?来我们找错了地方。与其在这满府里乱逛,不如去他‘传道受业’的场所等着他。”

    -

    这是奚昭第二回来月问星的院子?。

    跟上次一样,里外几?乎不见什么人影,

    仅房门口有一个随侍守门。

    她和太崖敛去气息,从墙外绕至院子?后面,

    再潜入院中、跃至树上。

    透过那扇半开的窄窗,他们得?以?看?清房中景象——

    房内,

    月问星正来回踱着步。脸色苍白如纸,

    神情慌急。

    她身后的墙上乱七八糟贴满了宣纸,

    全都画着界门印的符文。她偶尔停住,撕下一张,

    端量片刻后又将纸揉烂,摔掷在地。

    如此重复了十几?回,等奚昭想提醒太崖注意月问星的影子?时,却见他倚靠着树干,双手拢袖,已经阖上眼了。

    俨然?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奚昭:“……”

    他们是在树上休假吗?

    她曲肘撞了他一下:“道君仔细待会儿睡着了,摔下树去。”

    太崖慢吞吞抬眼,语气懒散:“那月姑娘如陀螺打转,着实深谙催眠之道。”

    奚昭瞥他:“比起道君何处都能闭眼的功夫,还是差了那么一两分。”

    太崖低笑出声,没?骨头似的往后一靠。

    “天冷,实在忍不住。”

    奚昭撑着截树枝子?,透过茂密树枝往里看?。

    同?时道:“你看?她的影子?,是不是像被割开了?底下根本没?黏着。”

    太崖望一阵,说:“想要将影子?封入影海,自是得?先弃了它。”

    话音刚落,房间里的月问星突然?停住了。

    她低垂着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影子?,神情中渐生怒戾,冷白的脸也涨出薄红。

    奚昭原还觉得?她这怒火来得?没?有缘由,下一瞬,便见地面的浅影竟开始扭曲变形——一如当时月楚临的影子?那般。

    她心觉惊奇,往前倾去,想要看?得?更仔细些?。

    忽有一条手臂从斜里伸出,并没?挨着她,只护在了她前面。

    太崖的声音从侧后方响起:“奚姑娘也当仔细些?,直直落地,怕是要摔得?头昏眼花。”

    奚昭警惕看?他一眼:“那你别再睡着了啊。”

    省得?他俩一起掉下去。

    太崖眉眼挑笑:“奚姑娘发了话,自当奉命行事。”

    奚昭又移回视线,望向窗内。

    那里,月问星的影子?像极一锅煮沸的水,翻涌起伏着。

    月问星则后退两步,与影子?彻底分开。她从桌上拿起把小刀,藏在身后。

    两三息过去,影子?已快凝成?人形。黑色渐渐褪去,露出一张和月问星如出一辙的脸来。

    不过也有不同?。,尽在晋江文学城

    奚昭看?着那影子?凝成?的人形,神情错愕。

    竟是个模样俊俏的少年郎头发高束,身着玄黑箭袖劲装。

    眉眼间不见月问星的阴郁气,端的清爽洒脱。不过扬眉笑时,又隐见狂放作派。若非面容与月问星生得?一样,看?着倒更像月郤。

    奚昭看?懵了。

    男的?

    她偏过头去问太崖:“影子?还能变性?!”

    太崖也是头回遇见这种情况,神情间亦划过一丝茫然?,不过转瞬即逝。

    “或许?”他犹疑不定?道,“我对控影术了解不深。”

    “看?来这术法?果真玄妙。”奚昭由衷道,又转过去继续观察起来。

    他们站得?远,仅能看?见月问星和影子?似在说着什么,却听不大清。

    正为难着,太崖便抬手,轻轻碰了下她的太阳穴。

    一缕淡黑色的气息游入太阳穴中,紧接着,奚昭便听得?清清楚楚——

    月问星怒视着她的影子?,质问:“你又出来做什么?非得?害死我不成?!”

    那影子?笑容松快:“为何不能出来?先前不还什么都与我说么,现下又视我如仇敌了。怎的,怕我占去这躯壳?”

    奚昭面露惊然?。

    这影子?的声音和月问星的也大差不差。

    偏偏不违和,男女皆可似的。

    “这是我的身体!”月问星的眼中透出恨意,“不过是个踩在地底的玩意儿,欺瞒我不说,现下还想加害与我。”

    影子?敛去笑意,缓声道:“你可看?过自己?一个病秧子?,我替你教?训那些?人,如今反倒来指摘我的不是。那道人骗你,想你我反目成?仇,不若……先替你把他给解决了,省得?再整日猜忌我。”

    “胡说!”月问星咬牙切齿,“你真把我当成?傻子?了。再过不了几?日,定?要了你的性命!”

    “哦……”影子?缓缓咧开笑,再不隐瞒言语中的恶意,“杀我?靠什么?你手中的那把匕首,还是灌进肚里的汤药。既然?撑不起这副身子?,就由我来——这有何不对?你最好听话些?,届时若我心情好,也能偶尔放你出来喘上两口气。”

    奚昭算是明白了。

    难怪月问星想把影子?封起来。

    这嘴也太毒了,连她都忍不住想打。

    不过有人比她动作更快。

    忽有人推开门,大步而入。挥手间便叫那影子?扭曲了身形,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又变回了一团黑影,融入地面。

    月问星被气得?急喘着气,直等影子?消失,才回过神。

    她抬眸看?向来人,错愕道:“是你?”

    奚昭又往前倾去两分。

    进门的正是那道人。,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背朝着窗户,看?不见脸,但语气很是平静:“你不该动气,情绪起伏太大,影子?便会趁机跑出来,一个不当,就可能占去你的躯壳。”

    “我忍不住。”月问星一下泄了劲儿,疲惫坐下,“到底要何时才能解决了它,我已受不了了。”

    “界门印画得?如何?”道人问。

    “已画好了。”月问星的眼神恍惚起来,“当真只要跳下那湖,就能永远将它封起来?”

    “自然?。”道人轻笑,声音嘶哑苍老,“我还骗你不成??”

    “那便好,那便好……”月问星伏在桌上,喃喃着,“左右要死的。”

    话落,又有人进门。

    这回是月楚临。

    估计是那守门的随侍叫他来的,进门看?见满屋子?的符文后,他轻蹙起眉。

    “问星,”他尽量将语气放得?温和,“身体可有不适?”

    月问星摇头。

    尽管满脸疲态,还是应道:“我好得?很。”

    “若觉疲累,不如稍作歇息。”月楚临眼神一转,看?向道人,“老先生,让问星一个人待会儿吧,请随我来。”

    他俩先后出了门。

    奚昭看?向太崖:“怎么样,要跟上去瞧瞧吗?”

    太崖:“既已跟到了这儿,自是要听到底了。”

    他抬手,原打算直接搂起她。

    但想了想,还是垂手问道:“背着?”

    奚昭一手扶着树枝,另一手已朝他背后探去:“也是一回生二回熟。”

    太崖轻笑一声,侧身半蹲下去。

    背起她后,他轻巧跃上房檐,顺着那两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他俩追了一路,最后停在一处屋檐上,远远望着水榭下的两人。

    还是看?不着那道人的脸。

    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月楚临平时常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哪怕动怒,也习惯性地面带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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