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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萧河不由缩了缩头,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萧李氏一看到萧湖,那眼泪真刷刷流了出来,二房这些不要脸的,居然敢肖想她给老三准备的银子,那可都是她老三未来功名的铺路石啊!

    贺氏也上前扶着萧李氏,瞟了眼哭成一团的张氏母女撇了撇嘴说:“二嫂不是我说你,秀儿都要出嫁了,你们折腾成这样要干啥?看把咱娘气的,要气出个好歹来,你们谁赔的起?”

    “周家送来了六十两聘礼,有钱给三叔买砚台,没钱给我姐添嫁妆?我们咋就气了奶了?奶也太不经气了!”萧花儿看三叔三婶一进门就说她们,气不过嚷了一句。

    萧李氏被萧湖扶着扭头骂道:“一个丫头片子也来指着我的脸骂,我这是做了啥孽了啊?老二啊,你的好媳妇还有你养的好闺女,她们这是要吃了我啊!”萧李氏身子一仰拍手拍掌又嚎了起来。

    “花儿,给你奶赔礼!”萧湖沉着脸对萧花儿喝到。

    萧花儿被萧湖吼得身子一抖,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却抿紧了嘴唇,一声不吭,她不觉得自已说错,她不赔礼!

    “二哥,你光嘴上嚷嚷顶的了啥事,看看把娘气的,要是我家娃儿,我早一巴掌扇过去了!”贺氏在一旁煽风点火,二房这帮闷葫芦,居然胆大包天起这心思,真该打!

    萧李氏身子往后一仰,就要往地上倒:“我还有啥脸活啊,老二,你干脆把我打死算了,让一个丫头片子打我的老脸啊!”

    萧河哀哀的喊着:“娘,娘、、、、、、”又将求救的目光看向萧老爹,萧老爹却只低头抽着烟袋,眼皮子抬也不抬。

    萧李氏嚎的跟喘不过气一样,萧河被逼的脸色通红,额头的青筋都蹦了起来,他慢慢举起了巴掌。

    张氏和萧秀儿震惊的看着萧河,萧河虽说是个闷葫芦老实头,可从小到大,却从来没打过孩子一下。

    “花儿,给你奶赔礼,不然,我,我可打你了!”

    萧花儿却挺直了脖子,抓着张氏的胳膊,一句话也不说,张氏和萧秀儿也都看着萧河,不说话。

    “我不活儿了,没法活儿了、、、、、、”萧李氏的哭声再次响起,她今儿要不逼着二房服了软,他们就还得惦记着聘礼,早晚要反了天。

    如果不打萧花儿,就不能让萧李氏满意,萧李氏就不会停止闹腾,夜深人静,自家这事要是传出去,秀儿可怎么嫁?萧河狠了狠心,就要把巴掌往萧花儿身上打去!

    “呦,这是干啥呢?花儿都多大了,二叔你教训闺女也不好在人前教训啊?”一个清亮的声音打断了萧河就要打过去的巴掌,众人看向门口,只见穿着青色衣裙的徐慧笑眯眯的走进上房。

    徐慧先是冲萧李氏和萧老爹福了个身,又好奇的看了看萧李氏乱糟糟的头发问道:“奶,你这是咋的了?头发咋乱成这样?难不成是犯了头疾,我有个治头疾的偏方,用针扎一扎放点血就好了,要不,我给你扎扎?”

    “滚一边去,大晚上你不睡觉跑这儿干啥?”萧李氏抹了抹头发,瞪着徐慧。

    徐慧眼眸微微一暗,要不是这事儿实在恶心人,她才懒得掺和进来,平白来找不痛快呢。

    徐慧看了眼一直冷眼旁观跟局外人一样的萧老爹,笑了笑说:“我也不想晚上来吵爷奶休息,实在是这事儿吧,怎么着也该给爷奶说一声,好歹我也是个嫂子,总不能看着妹子这么糊里糊涂就嫁了吧!”

    “什么糊里糊涂,你别没事找事在这儿瞎咧咧,赶紧回你那屋去!”贺氏一听徐慧这么说,立刻上前就要推徐慧出去。

    徐慧怎么肯让贺氏碰到自已,立刻错开一步,走到张氏母女身旁,大声说:“我前些时候往娘家捎了封信,我娘家收到信就托了人给我捎了回信,捎信的人是镇上的老户,跟我说起了镇上的一起新鲜事,听说镇上有户姓周开小食铺的人家,儿子得痨病了,要早些成亲冲喜呢!”

    这痨病就是肺结核,在古代是传染性绝症,这种情况下,周家还要瞒着萧家成亲,心也是够黑的。徐慧从王大妞那儿得知这个消息,本不想掺和这些事,可看着徐靖庵精心送过来的及笙礼,以已度人,想想萧秀儿还是个花朵儿一样年少的姑娘,又敢于为自已的未来争取,今天晚上才过来上房的。

    “啥?大勇媳妇,你说啥?姓周,开小食铺的,莫不是秀儿她女婿家?痨病!我的天啊!我可怜的秀儿啊,你这可怎么办啊?”张氏一听身子一软就瘫在地上,萧秀儿也如同雷击,眼神木的吓人,萧花儿抱着娘和姐姐大哭起来。

    萧李氏和萧老爹也有些震惊,可萧湖和贺氏看徐慧的目光似乎要杀人。徐慧垂下眼眸,看来,萧湖和贺氏居然是知道的,是了,萧湖前些时候还去镇上买砚台,想来是听到了什么信儿,可他既然知道还让萧秀儿出嫁,简直是丧了天良啊!

    徐慧打定主意,以后万万不可不可对萧湖一家掉以轻心,眼下必须速战速决,万一被缠上,自已可也麻烦了。

    徐慧忙前几步,对萧李氏和萧老爹说:“我听人家这么一说,也担心是秀儿女婿家,就赶紧过来给爷奶说一声,这么大个事儿,总该派人去打听清楚才是。爷奶,叔叔婶子,你们商量,我这就回去照看妞妞了,这孩子,这两天不知道听谁说她哥打仗没命了,天天晚上做噩梦呢,要让我抓住那个长舌头胡说八道的,看我不把他舌头剪了!”徐慧说完转身就走,眼光不经意的扫过萧学武。

    萧学武被徐慧如寒星一样的目光,看的打了个哆嗦。

    经过萧秀儿身旁时,徐慧面色如常脚步不停,却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一哭二闹三上吊!”

    木呆呆的萧秀儿听到徐慧的话,眼睛眨了一下。

    张氏已经扑通一声给萧李氏和萧老爹跪下,头磕的砰砰直响:“爹啊娘啊,咱们不能糊里糊涂就把秀儿这么嫁过去,求爹娘快去镇上打听打听,周延兴是不是真得痨病了?要是真,真得了病,咱们就快些把亲退了吧!”

    萧湖目光一闪,给贺氏递了个眼色,贺氏立刻大声说到:“二嫂说什么胡话呢,前不久周女婿家还送了中秋礼呢,要真病了,人家怎么不会说一声?大勇媳妇刚嫁过来几天什么也不懂,一个捎信的人能知道什么?都这个点了,看你们把娘气成这样还不够,还要闹腾到啥时候?秀儿花儿,赶紧扶起你们娘回屋去!”

    萧河却也跪着恳求:“爹娘,就让我明儿去镇上问一问吧,没事自然好,要是有事咱们也好提前打算啊!”

    第三十章

    一哭二闹三上吊

    “提前打算啥?你还要打算啥?你这个忤逆不孝的玩意儿,不过听人说了两句闲话,就自已瞎琢磨开了,你闺女指着我的脸骂,你连她跟指头你都不敢动,你是不想让我活了啊?那我还不如现在就死了干净,来,来,快把我弄死了,大家都干净!”萧李氏说着说着,扑到萧河身上,居然抓起萧河的手掐住自已的脖子,又闹腾开了!

    不管周延兴是不是真的得了痨病,萧李氏绝不会让到手的银子再拿出去,她只觉得周家人真不厚道,得了痨病才只加了两成聘礼,起码也得翻一倍,不,两倍才行!

    至于退亲,萧李氏压根就没想过退亲这回事,孙女于她不过是个赔钱货,退了亲的闺女可不好找婆家,孙女嫁到谁家过的好不好跟她有什么关系,如何把萧秀儿卖到最多的钱,才是她最关心的!

    萧秀儿看着自已爹被奶奶逼着焦急无措的样子,再看看娘头上磕出的那片青紫,不由咬了咬唇,奶奶只要一闹腾,爹娘就一点办法也没有,她可怎么办啊?周延兴要是真的得了痨病,看爷奶这样儿怕是还会让她嫁过去吧!

    与其这样被人摆弄,萧秀儿宁愿死了算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徐慧离开时从自已身边说的话,突然浮现在萧秀儿的心头,她咬了咬唇,突然站起来,扭头就往外跑!

    “姐,你干啥啊?”萧花儿吓了一跳,忙追上去喊道。

    萧秀儿悲愤绝望的声音清楚传来:“我不活了,死了干净!”

    啥?萧秀儿要寻死?

    众人都愣住了,萧李氏的手顿时松了,她不过是借着闹腾着把老二家压下去,让他们不敢再惦记聘礼银子,可没想要逼死萧秀儿。不管周延兴到底是不是病了,萧秀儿要真出点什么事,聘礼银子就都飞了!

    一直埋头抽烟袋一言不发的萧老爹,猛地站了起来对萧河和张氏吼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看看!”

    众人忙冲了出去!

    、、、、、、

    徐慧没想到萧秀儿真上吊了,她只是让萧秀儿实在没辙儿的时候,可以寻死觅活的闹腾闹腾,也好让萧李氏和萧老爹他们让步,可没真让她去寻死啊!

    好在听说萧秀儿刚把自已脖子挂上去没一会儿,就被她爹娘救下来了,没什么大碍,徐慧这才松了口气。不过心里多少还是不安,就趁着大家都回房休息的时候,悄悄带着妞妞去看萧秀儿。

    萧家一共五间瓦房,三间土坯草房,上房三间瓦房,中间是主屋待客用,东侧萧老爹和萧李氏住着,西侧萧湖一家住着;西厢房是徐慧和萧大勇住着,东厢房里住着萧河一家,因萧秀儿萧花儿都不小了,厢房没有上房房间大,一家人住在一间多有不便,就让萧秀儿和萧花儿住在了东厢房旁边的土坯房里。

    现在,萧秀儿出了这样的事,张氏发了狠心,把萧河赶进了土坯房,把萧秀儿和萧花儿搬回了东厢房,娘们三个住在一起。

    徐慧悄悄过来的时候,张氏和萧花儿正坐在炕头抹眼泪呢,徐慧看着躺在炕上神色平静眼神发直的萧秀儿,忍不住想叹气。

    将提来的一包煮鸡蛋递给张氏,徐慧轻声说:“二婶,这些鸡蛋都是熟的,你给秀儿和花儿吃吧!”

    张氏的眼泪一下又流了出来,哽咽着从徐慧手里接过鸡蛋:“大勇媳妇,多谢你现在还能想着我们,那个信你是听谁说的?是真的吗?”

    秀儿出了事,萧李氏和贺氏她们过来看了一眼,发现秀儿没事,说了一顿风凉话再也没露过面,只说周家的事情她们会问清楚,让自家不要瞎闹腾。

    明明是自已闺女的终身大事,可这家里她连个话都说不上,张氏太难受太憋屈了,才狠了心把萧河赶出了东厢房,她们娘三要死就死在一块得了。

    徐慧点了点头,这次不再隐瞒直接说:“是给我送水的王大妞,听她爹王长旺说的,王长旺每天都去周家小食铺送小菜,和里面的厨子混的很熟,从厨子口中听说的,周家不敢让外人知道,看病都是去县城请的大夫,这些天因为周延兴的病,周家老大都有些天没来过铺子了!”

    最后一丝幻想被打碎,张氏绝望到了极点,眼泪哗哗的往下流,跟喘不过气来一样揪着自已的胸口!

    徐慧看着哭成这样的张氏,忍不住想吼两声,在这儿哭有个屁用,真有这力气,还不如去上房哭,撕心裂肺的站在她们门口使劲哭,不信她们现在还能睡的稳?

    可这话不能由她这么说出来,如果二房有意识要反抗一下萧李氏和萧老爹,她在旁边推波助澜没问题,可却不能让她去冲锋陷阵,到时候万一二房自已先退缩,那她徐慧不就成了个夹心饼,两头被堵!

    所以徐慧只能强迫自已看着听着,尽量不开口,静观其变。

    谁都没有注意,炕上的萧秀儿自从徐慧进来,一直紧紧的盯着她,徐慧看着张氏哭时,不经意的蹙眉没有引起张氏和萧花儿的注意,却被萧秀儿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

    萧秀儿突然从炕上坐起来,翻身爬下炕,扑通一声跪在了徐慧面前!

    徐慧倒吸了一口气,不由自主的把妞妞的手抓的死紧,妞妞诧异的看了一眼徐慧,然后,拍了拍徐慧的手!

    徐慧闭了一下眼睛,松开了妞妞的手,娘的,一个二个动不动就跪下,心理都要有障碍了,还被小妞妞安慰,好丢人啊!

    深吸了口气,徐慧忙上前扶起萧秀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秀儿,你这是干啥呢?”

    “嫂子帮帮我,我现在该怎么做?三叔和三婶他们知不知道周延兴得病了?爷奶是不是哪怕知道周延兴得了痨病,还会把我嫁过去?嫂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救救我吧!”萧秀儿眼泪花花的向徐慧哀求道。

    徐慧听到萧秀儿的话,忍不住眼睛一亮,这个女孩倒是比她爹娘清楚多了!

    张氏听见萧秀儿的话,不由吓了一跳,哭着说道:“秀儿,你咋会这么想?不会的,要是周延兴真病了,你爷奶不会把你嫁过去的!”张氏怎么也想不到,哪家的爷奶会把亲孙女嫁给一个痨病鬼。

    徐慧唇角抽了抽,强忍着翻白眼的欲望没看张氏,到现在还敢对萧李氏和萧老爹心怀幻想,这绝对不是天真而是蠢。

    萧秀儿拉着张氏的手,沉声说:“娘,咱们现在不能存任何侥幸,一定得做好最坏的准备,要不然,周延兴真得了痨病,爷奶非说没有,硬要把我嫁过去,可怎么办?”

    “不会,不会吧,那怎么可能?那不是送你去死嘛,我可怜的秀儿啊,我这就去找你爷奶,我要跟他们说清楚,我——”

    “娘,和他们去说这些没有用,他们也不会搭理你的!”

    “那可怎么办?老天爷啊,呜呜呜呜!”

    “花儿,你扶着娘去炕上歇着!”萧秀儿看着又哭起来的张氏,无奈的让萧花儿把张氏带过去,然后看着徐慧,福了福身:“嫂子,求你给我指条活路!”

    徐慧看向萧秀儿,轻声问到:“哪怕你爹娘不支持,你爷奶反对,你甚至要和整个萧家为敌,也要我指的活路吗?”

    萧秀儿震惊的看着徐慧,徐慧静静的看着她,在这个家,想要活路就得抱着破釜沉舟的勇气,和萧老爹萧李氏萧湖贺氏等人抗争到底,稍微退缩,就有可能被打回原样!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萧秀儿慢慢点了点头,沉声说:“还请嫂子教我,我日后必当报答!”

    日后报答,徐慧才不期待这日后呢,她要是不想帮萧秀儿,今晚就不会过来了。帮萧秀儿,一方面是不齿萧老爹萧李氏等人的作为,另一方面,她也想在萧家给自已找些帮手。往大了说,就是争取一切可以争取的力量,不再单打独斗和萧老爹等人对抗,为日后自已和萧大勇的安宁日子做准备。

    当然这都是空话,以目前萧河一家的战斗力,给自已敲边鼓,徐慧都看不上,最多也就是培养一个眼线,以后萧李氏她们再有点什么小动作,给自已通风报信就行了。

    徐慧拉过萧秀儿,贴着她的耳边说了些话,两人交换了个心知肚明的眼神,徐慧勾了勾唇角。

    拉起妞妞,徐慧和张氏等人告辞,回了自已房间,等着好戏上演。

    闹腾了一番的萧河一家,在萧湖装模作样的去了镇上一趟,带回来一个周延兴没生病好好的在家收拾新房的消息后,似乎立刻平静了下来。

    每日里萧河张氏依然忙忙碌碌,萧秀儿呆在屋里绣嫁妆,萧花儿跟着喂鸡割草,好似一切没有什么不同。3906

    萧李氏等人对萧河一家人的识相很满意,萧湖的确去了周家,还不顾周家人的阻拦,看到了果真生了痨病的周延兴,然后,和周家人谈了一番,将聘礼增加到了一百二十两,婚期不变!

    这些他们当然没有告诉萧河一家,萧李氏还故作大度的为萧秀儿添了两根银钗做嫁妆,甚至还在贺氏的提议下,让徐慧也给萧秀儿添妆。

    徐慧什么也没说,很快就去给了萧秀儿一副丁香耳钉做添妆。

    萧李氏自以为牢牢的把萧河一家和徐慧都捏在自已手心,十分得意。

    离婚期还有三天,男方该来给女方送“知单”了!(知单就是类似现代请柬的东西)

    一大早,天还不亮,萧李氏就开始吩咐着一家人打扫院子,清洗物品,准备待客吃食,甚至连妞妞都被指派了喂鸡的活儿。

    第三十一章

    撕破脸

    太阳出来了,萧老爹和萧李氏等人都换上了新衣,端坐在上房等着周家来人。

    萧秀儿今儿也难得穿上了碎花襦裙,还被贺氏用她那一两银子一盒的杭粉,仔细打扮了一番,看着很有几分俏丽动人的模样。

    萧湖看见这样的萧秀儿,皱了皱眉,要不是怕坏了名声,秀儿有这分姿色,送去给镇上福家园的员外做妾,能弄到的岂止一百多两银子?可惜可惜啊!

    萧秀儿脸上并无娇羞之态,她以为自已会很害怕,可时间越近她却越冷静,所有的事情已经在心里演练了数百遍,她现在什么都不怕,还有什么比亲人送自已去死更可怕!

    关于周家的情况,她从徐慧那里打听的很清楚,据说周延兴病的很重,他家里已经带着他去州府里找大夫看了,所以,这次送知单,周延兴肯定不会出现,而周家也必定会找一个很好的借口来掩盖周延兴不能出现的原因!

    如果不是因为大嫂,自已大概会像爹娘一样,以为三叔说的话是真的,现在还开开心心的等着周家来送知单呢,萧秀儿心中冷笑。

    时间一点点过去,喧嚣声和小孩的欢呼声传来,众人不由坐直身体,周家来人了!

    果然,一帮小孩呼啦啦冲进来“新郎来了!”

    “来马车了!”

    “哦哦,送好吃的来喽!”

    、、、、、、

    萧李氏脸上难得的露出笑意,吩咐萧河:“你去门口看看!”

    “哎!”萧河笑呵呵的往大门口走去。

    一辆马车慢慢驶来,车辕上坐着一个身穿短衣头戴着小帽的男人,只见他轻轻甩了下马鞭,拉着缰绳“吁”的喝了一声,马车停住。

    从车上先下来一个穿着青色直身长衣,头戴四方平定巾的男子,紧接着又下来一个穿着桃红袍子暗花百褶裙的妇人,戴小帽的男人是车夫,从车厢后面拿出一担子礼品,挑上跟着主家往萧家院里走。

    萧河看向来人,不由愣了一愣,一般送知单都是女婿亲自来的,怎么来的却是周延兴的大哥周延贵呢?旁边的妇人又是谁?看年纪莫不是周延贵的媳妇?

    顾不上多想,萧河忙上前迎道:“一路辛苦了,来,屋里坐。”

    周延贵忙说:“您先请!”

    周家人进了萧家院子,看热闹的人在后面议论纷纷,有说周家果然富裕,还有马车有车夫呢,这排场!有说以后秀儿要去镇上享福的,也有人说着周家怎么送知单来的怎么不是新郎官呢?

    总之是一片议论纷纷,不少人还跟着进了院子,村里难得有热闹事,现在农闲大家都想来凑凑热闹。

    周延贵和媳妇于氏笑呵呵的进了上房,跟着的车夫把担子放下,将一盒盒礼品摆在了上房的桌子上,看到那一个个包装精美的礼盒,看热闹的村民们又是一阵赞叹。

    萧李氏难得高兴,还让给院子里看热闹的孩子们撒了两把糖块,把孩子们引得更在萧家院子里不出去了。

    周延贵和于氏坐下,递了知单,和萧老爹萧李氏说起三日后迎娶的事情,这些事情之前都已经说的差不多了,稍微补充一些细节就没什么问题了。萧秀儿和张氏坐在里屋,萧秀儿听萧老爹等人只字不提周延兴为何没来送礼,不由冷冷一笑,拉过张氏轻声说了几句。

    寒暄完,周延贵照例问起萧家还有没有什么要求之类的常话。

    这不过是走个过场,萧李氏正准备说“没有”,突然听见里屋门口传来一个颤巍巍的声音:“敢问亲家,怎么不见女婿过来呢?”

    是张氏的声音,软软的发颤的声音,让萧李氏不由竖起了眉毛,这个贼婆娘,居然敢在外人面前瞎咧咧!

    周延贵看了一眼于氏,于氏笑的温和:“说来不怕亲家笑话,我家这个三弟对咱们姑娘真是没得说,从昨儿就急的不行,天还没亮起来检查今天用的礼品,现在早起天凉的很,不小心就受了凉有点发热,家里怕耽误了迎娶,就让三弟在家喝药养着,让我和他大哥过来跑一趟,还请亲家见谅,他对咱们姑娘的一片痴心啊!”

    众人大笑,萧老爹还问了句:“女婿的病不打紧吧?”

    “不打紧,不打紧,看了大夫说是受了凉,本是只用喝些姜汤发发汗就好了,婆婆仔细还让开了两服药,吃着药,就不好亲自过来了,亲家老爷莫怪!”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萧老爹笑呵呵的不再追问,于氏松了口气,瞟了眼周延贵,周延贵也松了口气,虽说爹娘都说跟萧家三叔已经说好,可这到底是昧着良心的事儿,他们办着实在是心虚啊!

    “可我怎么听说,周延兴现在在州府治痨病呢?”萧秀儿挑开门帘,从里屋走出来大声问道。

    众人愣住,萧李氏面色顿时沉了下来,贺氏惊慌的眨了下眼睛,看向萧李氏,萧李氏给贺氏使眼色让她快去把萧秀儿拉回房去。

    萧秀儿问完大步朝周延贵等人走过去,福了福身,大声又问到:“敢问大哥大嫂,卫所的杜大夫是怎么说的?周延兴的痨病可有办法医治?”

    听到“杜大夫”三个字,看热闹的众人不由哗然,杜大夫可是他们这里非常出名的大夫,周家要是真请了杜大夫来看病,那周延兴就算不是痨病,也绝不是普通疾病那么简单了。

    萧李氏喝到:“秀儿你一个闺女家家,跑出来干什么?老三媳妇,快扶着你侄女进去,她昨儿没睡好,是不是魔怔了?”

    萧秀儿却紧盯着周延贵和于氏不放,又一次问到:“周延兴是不是真的得了痨病?要真是受了凉,我现在就让我爹提了东西去你家探望!”

    周延贵眼角不由跳了跳,不敢和萧秀儿对视。于氏咬了咬牙,硬撑着笑脸说:“秀儿妹子,你这说的啥话?三弟他不过是受了凉,娘仔细才请了大夫,怎么就传成了什么痨病?这话怎么能胡说呢?亲家奶奶,我看这秀儿妹子真是没睡好,魔怔了,和我一个婶子犯魔怔的时候一样的呢,咱们赶紧找个大夫给瞧瞧吧!”

    “对对,老二,快去请大夫来,秀儿魔怔了说胡话呢!”

    萧河看看萧秀儿,看看自已老娘,眼神非常迷茫无措,萧秀儿抬头看着萧河:“爹啊,你难不成要看着闺女嫁给痨病鬼,活生生去送死啊?”

    于氏不由站了起来:“我的天,真是魔怔了,亲家奶奶,还不快些找人来!”

    贺氏已经冲过去,抓住了萧秀儿,萧秀儿使劲挣扎着,喊着张氏和萧河:“爹啊,娘啊,你们就忍心看着我去送死?你们就相信他们说的,周延兴不过受了凉,连知单都得别人替他送?要是成亲那天他还不露面,你们到时候要看着我一头撞死在周家啊?”

    萧秀儿喊完扭头瞪着周延贵和于氏:“你们睁眼说瞎话,哄骗我家,我萧秀儿哪怕一死也不会让你们周家如愿,大不了咱们就鸡飞蛋打一拍两散!”那双眼通红满是恨意的样子,把周延贵看的额头都冒汗,于氏也坐不稳了,她和周延贵也是被家里逼的,本就心虚的很。这下两人脸色都成这样,又满头大汗的样儿,旁人看着都觉得他们心虚!

    萧李氏和萧老爹等人又气又急,萧李氏催着萧河快出发去魏家庄,贺氏直接用帕子堵上萧秀儿的嘴,就要往屋里拖,只要萧秀儿不再出声,到时候请来大夫,给她冠上一个魔怔的名头,这事虽还不好看,但也能遮掩过去了。

    正在这时,张氏举着把剪刀状若疯癫的冲了出来,她狠狠的刺向贺氏,把贺氏吓的不由立刻松开手,张氏如同老母鸡一样把萧秀儿挡在自已身后,举着剪刀,声音变调冲着周延贵和于氏嘶吼:“周延兴真的得了痨病?他人呢?在哪儿呢?”

    说着扭头喝问萧湖:“他三叔,你说,你不是去过周家吗?周延兴到底是好是坏?他要是没得痨病,你让他现在来,马上来,我必须亲眼看见他好好的,不然谁也别想把我闺女嫁出去,谁也别想!”

    被逼到底线的张氏彻底爆发了,如同一个疯狂的母狮子一样,挥舞着剪刀,不许任何人靠近萧秀儿!

    人群里突然传出来一个声音:“周家老三就是得痨病了,他家的药味儿周围邻家都闻得到呢!”

    “就是,就是,要真受凉了,谁还需要别人替着送知单呢?除非起不了身了!”

    突然传出的这两句话,如同引线一样迅速点燃了众人的八卦之心,有说周延兴肯定是得痨病的,有说周家人不厚道家里人得病了还敢骗亲,有说为啥萧家人不好好问问,还说萧秀儿魔怔的、、、、、、

    各种声音不停的响起,萧李氏和萧老爹等人脸都黑了,院子的孩子们突然也跟着嚷起来:“周家骗亲喽!”

    “周家骗亲喽!”

    “他家有痨病鬼,快走啊,小心被传上!”

    “啊啊啊,等等我啊,我不要传上痨病!”

    、、、、、、

    周延贵坐不住了,他现在不光脑门甚至后背全是汗,于氏也没脸皮再说一遍,周延兴是受凉根本没得痨病的话了。

    两人讪讪站起来,周延贵冲萧老爹一拱手,艰难的说:“那个,亲家老爷,这婚事,哎!”说不下去的周延贵,直接扭头带着于氏和车夫像逃跑的老鼠一样,飞快的坐上马车走了!

    萧家人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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