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刑原带着族弟走了。回到那个破烂的小客栈里去了。刑原到步步高去，想回去住，不是因为这里的人赶他走，而是他不想在这里住了。因为这里的条件实在是太差了。
说是客栈，其实，就是能提供一张破床，每日三顿粗茶淡饭而已，比起步步高来，那可是天壤之别。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在家里没怎么出过门的刑原，以为京城所有的客栈都像步步高一样呢，没想到这小破客栈这么不堪。
热水只给一点点，洗脸可以，洗澡就别想了。屋子里，还不太干净，刑原甚至还看到一只个头不小的老鼠，吓得他再也不想在这里住了。
可是现在，不住这里，他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因为没钱，也因为现在的客栈，几乎全部满员。
现在，他才想起在步步高，自已过得真是天堂一般的日子啊。
可惜，后悔已经晚了。
顾梅朵走进了客栈，对里边的举人们说道：
“皇上英明，同意我的提议了，考试的时候，考场上会提供热水。”
整个客栈里，又是一片“皇上万岁”的欢呼声。
等大家都静了下来，顾梅朵说道：“现在虽然不太冷，可晚上，考号里应该不暖和。听说考号没有门，还不让带厚棉衣和有棉花的被褥进去。
我这里，有一种厚实的布，我把布裁成两个褥子大小，进了考号里，你们冷了可以对折起来披在身上，晚上睡觉的时候，可以盖在身上，这样也保暖一些。
如果有需要的，可以到掌柜的那里去买，我便宜卖给你们。等你们回家的时候，还可以带着，回家做衣服做鞋都不错。”
很多举子听到这话，都很感动，他们都参加过乡试，知道考号里是怎么回事，顾梅朵这雪中送炭的举动，让他们感到格外温暖。
他们纷纷到顾冲那里买布。考号里，布应该是让带的，可是厚棉被却不行。再冷，也得挨着。有了这块布，应该能暖和一些了。
顾梅朵又说道：“马上就要进行会试了，你们不要紧张，读书之余，把进考场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放在一边，不允许带的东西就放在客栈里，你们走了以后，你们的房间会上锁。有人照看着。千万别带了不该带的东西，功亏一篑多可惜。”
众举子们点点头。
“我还让掌柜的准备了一些治风寒和坏肚子的药，一小包一小包包着的，如果感觉有些冷，就要些热水泡上，喝下去。不要等到病了再吃，那就晚了，会影响你们答题。
在考号里，尽量喝热水，或都凉了的热水，别喝凉水。十几年寒窗苦读，就为了这场考试，千万别因为别的什么事影响你们的前程。”
举人们拿到了药，就和方便面饼干放在一起，这是治病的东西，这也是客栈东家浓浓的关怀和期望。
举人们感觉浑身都是力量，相信这次考试，一定能考出个好成绩。
457
你知道我差点就进了大牢吗？
顾梅朵想起了前世高考时的情景，就叫顾冲：
“你叫人写个横幅，就挂在那边显眼的墙面上。上边就写着‘距离会试还有五天时间！’叫那边的客栈也挂上。那个‘五’字，用一块布粘上，明天就换个‘四’字，依此类推。”
顾冲明白了，急忙派人跟那边的客栈说。
顾梅朵对举人们说道：“我祝大家都榜上有名。”
顾梅朵在举人们的感谢声中走出了客栈，她还要到“一朵梅”看看。
在“一朵梅”开业前，顾梅朵找孙臣帮忙发送小广告了。看开业时的盛况，广告宣传还是很成功的。
顾梅朵走进绣坊，里边的客人真的不少。顾梅朵就挨个柜台看着，听客人们的议论，建议，看他们都喜欢哪类商品。
顾梅朵发现，钱袋，随身挎包，手拎小包包比较好卖，因为这些包包做工精致，用料讲究，让人看了就想占为已有。所以，很受女人的欢迎。
还有就是这个布偶和抱枕，也卖得不错。
看来不论哪个朝代，这女人对包包和毛绒绒的东西，都是这么喜爱呀。
顾梅朵找到绣坊掌柜的，告诉他要做好记录，哪天出货多少，是哪类商品，掌柜和伙计还有什么意见，都要统统记录下来。等会试结束，一起给她看看。
这段时间，她想要全力支持住在步步高客栈的举子们，为他们提供最大最好的帮助，希望他们能够正常或超常发挥，不留下遗憾。
……
为期九天的会试，终于在举子们的煎熬中结束了。
京城贡院的大门一打开，举人们从里面蜂拥而出，他们仿佛经历了一场厮杀，个个差不多精疲力尽了。
因为太多人涌向门口，致使很多人被挤倒，被踩踏，顿时喊叫声，求救声响成一片。
走出来的举子们被家人，下人或亲戚朋友搀扶着，有的上了马车，有的上了轿子，早早回去休息。
也有一些贫穷的举子，自已慢慢走回住处。
顾冲领着步步高的很多伙计，带着几辆大马车，站在距离门口不远的地方等着。
走出大门的举人们越来越少，最后走出来的，就是步步高客栈的举人们。
在举人们进考场的时候，顾梅朵就对举人们说：
“进去的时候不要着急，出来的时候更不要着急，着急进去容易被抓，着急出来容易被踩。”
这个顾梅朵有经验，前世，为了养活弟妹，她做生意经常要挤火车，那时候，火车十分拥挤，上火车下火车，这样的踩踏经常发生。
顾冲急忙迎上前去，叫伙计们马上奉上热茶，让举人们每人先喝一杯暖暖身子，然后慢慢上车回客栈。
回到客栈之后，伙计们送上热水给举人们洗漱，然后送上饭菜，吃饱喝足，举人们开始补觉。
到了第二天中午，举人们陆续醒来，吃过午饭，大家聚到一起，讲起了这几天的经历。
白化轮首先站了起来，走到顾梅朵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白化轮，如果这次能榜上有名，那都是顾小姐的功劳，顾小姐就是白某的再生父母。”
白化轮讲述了他的经历。
白化轮的身体挺健康，虽然进京时吃了些苦头，但是没大碍。入住步步高以后，身体恢复得很好。考试时进了考号，也没什么不适应。
但是，白化轮有个不大不小的毛病，那就是，他的脚一着凉，就会抽筋，脚尖不自觉地向脚心弯曲着，特别的疼。
这时候，就要马上活动双脚，快速走动走动，或跑个几十米，活动开了，脚慢慢热乎了，也就好了。
白化轮进了考号以后，开始的时候挺好的，答题也很顺利。
可是，到了天快黑的时候，天气变冷，寒气袭来，脚慢慢变得僵硬，白化轮知道，这是要开始抽筋了。
他急忙放下笔，小心地走到考号中间，用力地活动双脚，尽力使双脚变暖。可是，效果不大，他还是感觉双脚拔凉，还是要抽筋啊。
如果不尽快想办法，怕是要影响答题。
最可气的就是，如果今天抽筋了，以后几天里，稍微有些冷，还是会习惯性抽筋。自已十几年寒窗苦读，将功亏一篑，一切努力全部化为泡影。
这时候，考号外面传来响动，原来是送热水的土兵来了。热水是给考生饮用和泡饭用的。
热水？
白化轮急忙拿了自已的杯子和盆，来到自已考号前边领热水。
白化轮悄悄和送水的土兵说道：“大哥，请多给我两碗水，烫烫脚，太冷，脚要抽筋了。”说完，他快速地给这土兵塞了五个铜板。
这土兵看了他一眼，铜壶又倾斜一次，多给了白化轮一些热水，不声不响地走向下一个考号。
白化轮端着热水进了号里，给大水杯里倒满水留着喝，又找出一个盆放到地上，倒进热水。
他就把手里的盆放到旁边，这是准备泡方便面吃的。
然后他坐下来，卷起裤脚，脱下布袜，慢慢把双脚放进地上热水盆里。
“嘶”！太烫了。
白化轮把双脚抬起来，一会儿再放进水盆，如此几次，感觉不那么烫了，就把双脚放在热水里泡着。
等热水稍微变凉以后，白化轮把脚洗干净，擦干，然后，双手开始揉脚。
慢慢地，脚变得暖和起来。
白化轮穿上袜子，又拿过一块布包在袜子外面，穿上鞋子。
因为怕鞋子太厚，里边有夹带，所以，不让考生穿棉鞋，穿的都是单鞋，比较大，包了布的脚还是能塞进鞋子里。穿大码的鞋也是顾梅朵建议的。
洗了手，白化轮开始吃饭。
一小盆方便面连吃带喝，干光了。还吃了两块大饼干。这时候，他感觉全身上下都暖乎乎的。精神状态也非常好。于是，小心地点上蜡烛，拿起笔来，继续答题。
从此，每天晚饭时，他都会多买些热水烫脚。
脚暖和了，全身就都暖和了。
他感觉文思如泉涌，答起题来很顺畅。脚也没有再抽筋。
讲述了自已脚抽筋的事儿，白化轮最后说道：
“虽然今年过了年到现在，没下过一场雨，都是晴天。
可是考号里没有门，虽然弄了个门帘，每天晚上还是会很冷的。
你们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就怕我的脚抽起来，我连坐着都办不到了，只能站着不停地跺着脚。
如果真那样，我多年的努力就全白费了。这简直就跟杀了我一样啊。
顾小姐这半盆热水，可是救了我的命了。”
白化轮说完，又向顾梅朵鞠了一躬。
赵侃站起来，“切，你这算什么，你知道我差点就进了大牢吗？”
458
这如果被赖上了，这一辈子就全完了
接着，赵侃讲了他的遭遇：
“那天我去茅厕，旁边的土兵自然是跟着我的。
我刚刚走到茅厕外面，就从里边走出来一个人。
他一看到我，吓了一跳，手中就掉下来一个东西。
反正也不关我的事，我就走到茅厕。等我出来了，那个人和那个土兵都在外面。
那土兵问我：‘这是你的吧？’我一看，他说的，就是从刚刚这个人身上掉下来的东西，我都没看清楚是个啥。
‘不是我的，是从他身上掉下来了。’
那人一听，大叫道：‘明明就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我亲眼看到的，你怎么能说是我掉的呢？真是恶人先告状。’
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让我怎么承认，那个土兵看我们两个都不承认，就把我们带到当官的面前：
‘罗大人，这张纸上是题目，我没看到是从谁身上掉下来的，他们两个都不承认。’
那个罗大人看看我，又看了看那个人，然后一指我：
‘说，是不是你掉的，你作弊被发现了，还不承认？还不老实招来？想挨板子吗？’
我这才知道，原来掉地上的东西是个纸团。
一听是夹带进来的题目，吓得我当时就有些蒙了，这如果被赖上了，这一辈子就全完了。
‘大人，不是我的，真的不是我的。我过来的时候，这东西就从他身上掉下来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当时就没在意。等我从茅厕出来，他们就都说是我的。我冤枉啊大人。’
那个罗大人不知道什么原因，就认定是我的，就把我带到他上级面前：
‘张大人，这考生夹带东西进来，被发现了，还不承认。’
我当时就跪下了：‘大人，真的不是我的。’
那个张大人就把那张纸拿在手里，反复观看，然后让我们两个人写字，他好对照一下笔迹。
等我们两个写完了字，一对比，字迹差不多一样一样的。
因为，考试就要用这种馆阁体，这里也没有专业人土，一时还真的分辨不出这张纸到底是谁的。
那个张大人就说道：‘你们二人，谁能证明这纸不是你的，我就放了他，否则，你们就都得呆在我这里，等会试结束再来断你们的官司。’
这不就是说，我们两人都不能考试了？我特别着急，今年我的运气这么好，来京城有吃有住还有钱赚，考试时考号还重新修缮了。
可摊上这事情，就算最后能还我清白，我还能不能再有这样的好运了？
我就看着那张该死的纸，如果没有它，我现在还在我的考号里好好答我的题呢。
这一看，让我看出了问题了。我急忙说道：
‘张大人，我有办法证明这东西不是我的了。’
我就把张大人罗大人，那个土兵还有冤枉我的那个人，领到我的考号里，让他们看看我带来的东西。
我说：‘你们看看我带来的吃食，基本上都是没有油的。
做这个方便面和饼干的顾小姐说，怕油大了吃了会坏肚子，耽误举子们的大事。所以这方便面和饼干，用的油都很少很少。
两位大人再看看这张纸，上面有糕点的香甜味儿，看来是夹带在糕点中带进来的。
不信，你们看看他的吃食就知道了，一定也是这张纸这个味道。’
张大人就领着我们来到那个人的考号里，一看，果然，那个人带的糕点，有点像月饼，挺厚实的，油还挺大。
张大人拿起那个糕点闻了闻，又闻了闻那张纸，最后对那个人说：
‘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把他带走，先押起来，等会试结束，再另行处理。这个考生，你快回去答题去吧。’
你们看看，如果没有顾小姐，我可能也会买那种香甜油大的糕点，因为它耐饿。
那我可就说不清楚了。
我的前程，十几年的功夫，毁于一旦啊。
哪怕我这次考不上，也还有下次。如果被冤枉作弊，别说什么考试，恐怕还得进大牢。
顾小姐，大恩大德，我记心里了。”
说完，他对着顾梅朵作了个揖：“多谢了。”
听二人讲完了他们的事情，其他的举子们，也讲了自已的所见所闻。
王亮说道：“咱们步步高客栈的举人们，拿的吃食都是方便面和饼干，这两种东西，干吃或者泡水吃，味道都相当不错。还不止一种口味。
尤其是泡水吃，那连吃带喝，特别得劲，吃下去肚子里很舒服。
我旁边考号里，是一位家住京城的书生，拿的吃食应该也是赵侃说的那种油糕点。
那东西大家也知道，吃个一顿两顿还行，天天吃，腻得不得了，一直吃下去，估计要坏肚子了。
有次上茅厕的时候，当着土兵的面儿，他非要向我买些方便面和饼干不可。不卖给他就不放我走。
你们知道，我的饭量不太大，多拿些也是防止万一。
我自已够吃，就卖了些给他，他当时没带银子，就把身上的玉佩解下来给我了。说是这玉佩值五十两呢。”
说着，王亮掏出来一块玉佩，给大家看。
顾梅朵一看，不错，是块好玉。“你收起来吧，玉不错，以后用钱的时候，可以把它卖了。”
王亮喜滋滋地说道：
“我回家的路费已经攒够了，等我卖了这玉佩，把钱给我爹，五十两银子，可以在我们村里盖三大间砖瓦房了。我爹一定高兴坏了。”
顾梅朵也笑了，说道：“盖房子是大事，老人家肯定高兴。”
其他的举子们，也纷纷说起了自已的事情，有逗乐的，有难堪的等等，因为进考号时准备得充分，他们都没有什么太大的麻烦。
他们都说，自已这次考得不错，发挥了正常水平，没有因为外界因素影响他们答题。这都要谢谢步步高客栈和顾小姐。
顾梅朵看到众举子们的状态很不错，就对他们说道：
“距离放榜还有一个月呢，你们可以继续在这里住着，和原来一样，抄书抵店钱。
我那里还有一些别处看不到的书，如果你们喜欢，可以抄一份带回去。也可以多抄几份放在客栈里，留给更多的人看。
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