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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0章

    白二郎抽噎着看着三人,没敢动。

    庄先生见他呆成这样,又忍不住扬了扬手,被白善紧紧地抱住。

    满宝哎呀一声,叫道:“你还发啥呆,要等先生打死你吗?快跑呀!都说了大棰则走……”

    白二郎这才回神,偷偷看了眼先生,发现他不是那么生气后便爬起来转身跑了。

    庄先生气得心口疼,满宝和白善连忙把他扶到座位上坐好,“先生,我给您看看。”

    庄先生就是气急攻心,不是什么大毛病,满宝都没给他吃药,只是给他扎了几针,让他平复心情,然后就和白善一起端了热水来给先生泡脚,服侍他先睡下了。

    为了让先生睡得好点儿,满宝还给他扎了几针安眠的针。

    等俩人出去找白二郎他早没影了,大吉给他们指路,“堂少爷在大堂少爷那边。”

    满宝便回屋拿背篓,周立君刚从饭馆回来,见小姑进来便问:“小姑,刚才书房怎么鬼哭狼嚎的?”

    满宝打开自己的柜子翻出一罐子药道:“没什么,白二惹先生生气被打了,你先睡吧,我去看看他。”

    白二郎正坐在白大郎的床上哭唧唧的。

    满宝和白善拿着药和背篓进来,白大郎连忙问,“到底怎么了,他做了什么事惹先生生气?我怎么问他他都不说。”

    跟白大郎同租一个院子的同窗凑过来看热闹,“这是怎么了?”

    家丑不可外扬,满宝和白善一起抬头对他笑道:“没事,学长先去睡吧,我们差不多就要把他带回去了。”

    白大郎看了眼满宝和白善,便知道这件事小不了,连忙起身去招呼同窗,顺便把他送回自个的房间去。

    等人走了,满宝才让白二郎把手伸出来。

    庄先生气糊涂了,第一次打手心没有打均匀,所有的戒尺都冲着右手打了,所以左手一点儿事没有,右手却又肿又红的像卤过的猪蹄似的。

    此时手心里渗出了不少血,这还是第一次打手心打出血来,可以想见庄先生有多生气了。

    满宝去让大吉端一盆热水来,先给他清洗了一下伤口,这才开始上药。

    一上药,白二郎才停下的眼泪又簌簌的往下落。

    白善在一旁帮着挖药膏,见状道:“活该,你都知道那是赌球了,那里头带着一个赌字,结果你竟然和先生说不是赌博,你是不是蠢?”

    第989章

    来往

    白二郎大哭,“我都这样了你还骂我!”

    满宝就重重的按了一下他的手心,白二郎惨叫一声,立即精神百倍起来。

    满宝问道:“谁带你去赌球的?”

    白二郎抽噎道:“大家都去了,我们就是去看马球的,结果好多人下注,他们问我了,我觉着很有意思,不就是猜那队赢,哪队输吗?我下的钱也不多,就当玩玩了。”

    “钱不多能赢二百两吗?”满宝没好气的道:“县城里的石大爷,他家没钱吗?一开始也是想玩玩儿,结果呢,现在铺子卖了,田地卖了,只剩下个宅子,如今只能在外头跑商过活儿,你再看村里的癞子,妻女都叫他卖了,这够不够惨?”

    白二郎呆住,“我,我……”

    白善问,“是不是张敬豪带你赌的?”

    白二郎仔细的思考,摇头道:“真不是,大家都一块儿去玩了,下注也是一起下注着玩儿的。”

    “你怎么赢到这么多钱的?”

    “我也不知道啊,就赌了四场,上午两场,下午两场,我全赢了,我一开始只把身上带着的二十两下注而已,后来莫名其妙就越赚越多。”白二郎抽噎道:“我真没想赌钱,他们都说了,全京城的人,就是皇帝都爱赌马球,这是雅事。”

    站在门口听了半响的白大郎总算是知道了缘由,他撸了袖子进门,寒着一张脸问,“你去赌球了?”

    白二郎抬头,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大哥。

    白大郎没心软,把他提溜起来按在腿上就打屁股,相比于打手心,肉很多的屁股显然不怎么疼,但白二郎还是叫得鬼哭狼嚎的。

    白善和满宝都没拦着。

    反正打屁股又不会受伤。

    白大郎打了七八巴掌,把自己手打疼了才停手,白二郎就趴在床上哭,不想在他大哥这里呆着了。

    满宝帮他把手包扎起来,道:“走吧,回家。”

    白大郎道:“让他睡在这儿吧,别过去又惹了先生不快。”

    白善道:“师兄明日还要上学呢,还是让他回自个屋里睡去吧,先生已经睡下了,且您也知道,先生素来大度,他既已经罚过,就不会再为这事打他。”

    满宝点头。

    白二郎一听说先生睡了,立即爬起来就要回自己屋里去。

    白善扶住他,满宝则提着背篓,三人一起回家去。

    白大郎铁青着一张脸,叫来高松:“明日你去打听打听一个叫张敬豪的人。”

    他顿了顿后道:“从明天开始,你要盯着二少爷,他下学后不许在外面乱晃当。”

    高松连忙应下。

    白二郎抽抽噎噎的躺到床上,前一刻还有些惶恐,“明天先生还会揍我吗?”

    白善道:“看情况,你要实在怕,明天起早点儿上学去,不就避开先生了吗,等回来再去先生那里请罪。”

    白二郎听了这主意,心内稍稍安定,下一刻就睡过去了。

    只是虽然睡着了,但还时不时的抖一下,打个哭嗝。

    白善把灯给灭了,见高松从隔壁回来,就招手叫了他道:“你今晚就睡在他外间吧,看看他会不会被吓着,也小心深夜发热。”

    高松也只得应下,小心翼翼的进房间外间歇下。

    白二郎夜里倒是做噩梦了,自己在梦中哭了好一会儿,但发热不至于,第二天醒过来除了眼睛红肿外没什么毛病。

    满宝将殷或送来的人参切片,称出重量来分好,和药包一并交给容姨,让她熬好后将药汁装在竹筒里。

    白善吃过早食,将封好的竹筒放在书篮里便出门去。

    庄先生转悠了一圈没发现白二郎,便问道:“白二呢?”

    白善心虚的低下头道:“三师弟知道自己错了,所以一大早就上学去了。”

    那是相当的早,连早饭都没吃,一爬起来,肿着一双眼睛拍了一下脸就让高松套了马车上学去,估计是在外面吃早饭了。

    庄先生看了白善和满宝一眼,哼了一声道:“下午让他早些回来,为师有话要对他说。”

    白善应下。

    白善上学去,满宝立即提了背篓也跟上。

    大吉先把满宝送到济世堂,这才送白善去国子监。

    白善提了书篮进教室,环视一圈看到了殷或,放下自己的书篮后便从里面拿出药筒来,走过去递给他,“你吃过早食了?”

    殷或接过,摸了一下,还是热的,便点了点头。

    “那你趁热喝了吧,”白善转身要走,走到一半突然想起来,又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一颗纸包的糖放在他桌子上,道:“给你,甜的。”

    殷或怀疑的抬头看他,“是周小姐给在下的?”

    白善瞥了他一眼道:“这糖是我的。”

    就算是满宝给的糖,那也是给他吃的,转送与否是他的意思。

    殷或看了他一眼,收下了糖。

    全班同学一直悄悄看着这边,看见他们的互动,全都惊住了。

    再见殷或打开竹筒,从里面飘出一股苦涩的药味,而他想也不想,试了一下温度后便面色如常的把药吃下去了。

    殷或将药喝尽,慢条斯理的将盖子封回去,自己先用手旁的茶水涑了一下口,这才去看放在书桌上的那颗糖。

    想了想,他还是把纸剥开,将里面的糖放在嘴里。

    殷或小时候也没少吃糖,毕竟他打小就要喝药,可这么甜的糖还是第一次吃。

    殷或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然后就含着糖不舍得嚼碎了。

    他垂眸看了一眼手边的药筒,起身拿过去交给白善。

    白善接过。

    殷或顿了好一会儿,还是有些别扭的道:“多谢。”

    白善抬眼看他,“不用谢,对了,她说要给你配个药包,是助眠的,回头你放在枕下,应该能助眠。”

    他看了一眼他眼底的青黑色,以前只以为他是身体不好才会这样,现在看来是因为失眠?

    素来是沾枕便睡的白善偶尔也体验过失眠,知道那种感觉很痛苦,而这人是长年累月的失眠,那就更痛苦了。

    殷或胸膛微微起伏,眼眶有些发红,他眨了眨眼,立即低下头去不让人看见,只低低的应了一声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全班同窗一直安静的看着,这会儿嘴巴微微张开,一脸呆然,“这是……和好了?”

    “不像呀,刚才殷或又要哭了吧?”

    “可不像是被欺负的哭,像是感动的?”

    “又不是姑娘家,怎么这么爱哭?”

    第990章

    找上门去

    白善把药筒放好,课间休息的时候去问彭志儒和卢晓佛,“你们认识张敬豪吗?”

    彭志儒和卢晓佛愣了一下后摇头,“没听说过,他是我们国子学的学生?”

    “不是,是太学那边的。”

    “哦,太学那边我只听说过冯晨翔和任可几个,其余人不太熟,他怎么了?”

    白善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问问。”、

    彭志儒顿了顿后道:“你要打听人,最好还是问班里其余的同窗,他们多是恩荫进来的,认识的人多。”

    白善点了点头,却没有随便去问人,国子学可比府学的同窗高傲多了,他和他们并不熟,交浅不好言深,他才不去问他们呢。

    不过中午休息的时候,白善去吃午食,正好和殷或走在一起,于是他问他,“你知道张敬豪吗?”

    殷或一脸迷茫的摇头,问道:“他是谁?”

    “没谁,”既然不认识就算了,白善道:“走吧,吃饭去吧。”

    殷或便抿了抿嘴角。

    白善取了饭菜,顺势就和殷或坐在了一起,一同来吃饭的其他班级的同学都惊呆了。

    端着饭的刘焕同学差点把饭给盖在前面的同窗身上。

    他看了又看,看了又看,最后还是没忍住,端上自己的饭菜便坐到了白善身边,然后盯着斜对面的殷或看。

    殷或抬头看了他一眼,默默地低下头吃饭。

    刘焕小心的撞了一下白善,小声道:“哎,你跟他是怎么回事,这是……和好了?”

    白善不在意的道:“我们本来就没吵架,是他家姐姐误会了。”

    刘焕愣住,“所以你就原谅他姐姐们了?”

    白善抬头道:“没有,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白善道:“他昨天给我们家送了东西。”所以他大人大量的把他们分开来了。

    刘焕呆住,愣愣的道:“当初他姐姐堵我的时候,他也给我送东西了……”

    对面的殷或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筷子。

    白善点了点头,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结局肯定不好,于是他没顺着问下去,而是转开话题道:“你知道太学的张敬豪吗?”

    刘焕歪着脑袋想了想,摇头,“不认识,谁呀?”

    白善便点了点头,“太学的人你认识的多吗?”

    “多吧,像韩浩、郎贺、焦昀几个都挺有名的,怎么了?”

    “没怎么,所以张敬豪没人听说过?你帮我打听打听。”

    “没问题,”刘焕很爽快,拍完胸膛后又看了眼对面正安静的吃饭的殷或,轻咳一声,还是没忍住凑上去问道:“哎,你爱哭真是因为病,不是因为娇气?”

    殷或抬起头来看向他,眼尖有点儿发红。

    刘焕生怕他哭出来又惹祸上身,于是端了饭菜转身就跑了。

    白善鄙视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去继续用饭。

    吃完饭,白善便在食堂里逛起来,找到了和二三好友躲在角落里吃饭的封宗平。

    “封学长,”白善行礼后道:“我想与您打听个人?”

    封宗平笑问,“谁呀?”

    “太学的张敬豪。”

    “张敬豪?”封宗平想了想,没什么印象,他扭头问云信玹和易子阳,“你们听说过吗?”

    云信玹没好气的道:“你都没听说,我们更没听说过了。”

    易子阳道:“太学有一千五百多人呢,谁能记下这么多学生?”

    白善便知道了,点了点头后道谢。

    封宗平忙叫住他问,“你问他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下午找他有些事儿要谈,学长们先吃,我先出去散散步。”

    然后散着散着就散到了太学去,白二郎也正在一个食堂里吃饭,那个食堂距离白善吃饭的食堂不远。

    因为右手包得严严实实的,而且疼,所以他特意要了勺子,正笨拙的用勺子舀饭吃。

    任可和乔韬坐在他旁边,一边吃一边看着他乐,他们班不少同窗都围着他,有的速度快的已经吃饱了,也不走,就靠在桌子边取笑他,“我说白诚,你这伤到底是怎么来的,不会是为了不写作业,特意自己包了装受伤的吧?”

    “不可能,你没看见他一大早上来眼睛都是红的?”

    “博士还亲自上手试过了,一按下去,那惨叫声,眼泪都直接飙出来了,根本不可能是假的。”

    白二郎愤愤的捣了捣饭,吃了一口,然后道:“你们就笑吧,哼,以后你们谁都跑不掉。”

    任可掀起眼皮道:“你还没告诉我们呢,你到底是为什么被打,被谁打的?”

    “还能被谁?他们家里的人,除了他大哥,就是他老师、师姐和师兄了,打手心……我觉得不是他大哥打的,就是他老师打的,师兄好!”

    白二郎没好气的掀起眼皮道:“你喊谁师兄呢……”

    白二郎看到了站在桌边的白善,把话咽了回去,连忙问道:“你怎么过来了?是不是先生还生气?”

    白善则左右看了看,问道:“张敬豪是哪个?”

    白二郎头皮发麻,“你找他干什么?我都说了不跟他相干了。”

    白善瞥了他一眼道:“没问你。”

    一旁的同窗立即遥遥指了一人道:“在那儿。”

    白善便顺着他的方向看去,起身就要往那边走,白二郎连忙丢下勺子,拿还好着的左手拉住他,“你干嘛?”

    “我不喜欢殷或的姐姐们,当然不会做和她们一样的事,所以我去找张敬豪说说话儿,你吃你的饭吧,”白善拍开他的左手,“对了,满宝也说你昨晚说的对,既然都是要买马,那和你同窗买还是更好,既能便宜点儿,也方便。两边还都得了好,多好的事儿。”

    可是看着白善的脸色,白二郎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是好事。

    但很显然,白二郎还没本事拦得住白善,他只能坐在桌前看着他朝着张敬豪走去。

    白二郎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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