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8章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昨天她可是听白善说过,听说有官员的帖子直接用的金皮,可闪亮了。书记员审核过她的帖子后便开始给她入档,让她填了不少的资料。
手续办的很迅速,但再迅速,这么多资料签下来,又核对了一下应该核发的俸禄也花了一刻钟左右,满宝气平顺了不少儿,书记员也放开了一些,一边给她入档,一边笑道:“周小大人若忙,大可以让人传个话,明日再来办也是一样的,不管何时,下官既得了刘尚书的叮嘱,都会等您的。”
满宝听着很不好意思道:“总不好让你白等一个时辰,今日忙,明日也未必就能准时过来的。”
书记员便很好奇的问,“东宫很忙吗?”
他立即意识到自己问的话有些不好,立即解释道:“只是见周小大人似乎很忙碌的样子。”
满宝笑道:“不是东宫,是皇后娘娘有些事情吩咐,所以迟了些。”
书记员笑着点头,没有再细问,当然,他觉得再细问周满也不会说的,所以做人还是要识趣儿。
识趣儿的书记员再度表示他等周满是应该的,周小大人不必心中不安,很是安抚了她。
书记员将档案合上,和满宝恭敬的笑道:“档案已入,周小大人的家人拿着一样的帖子来就可以领俸禄了。”
满宝有些兴奋的道:“他们明日就来。”
书记员:……其实大可不必这样急切的。
但看了一眼满脸兴奋的周满,书记员默默的把这话咽了回去。
算了,再是宠臣也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想他第一次领俸禄时也很激动。
不过,明日看来要早些来通知发放俸禄的同事准备好周满的俸禄了。
大晋的官员并不多,因此俸禄还是很丰厚的,除了钱,还有布匹,禄米能够领取。
若是天太热,京官五品以上偶尔还能领取冰块呢,虽然不多,但不仅是荣耀,也值不少钱的。
周满正巧就踩在这条线上。
不过今年户部有点儿难,书记员想到今天听到同僚们的议论,觉得今年大人们的冰要没了。
满宝办完了事儿,喜滋滋的走了。
这会儿天边才出现橘色的夕阳,她顺着皇城的墙慢悠悠的往宫门去,这会儿才觉得刚才跑得太狠,腿似乎有点儿酸疼。
不仅腿酸疼,肚子还有点儿疼。
满宝仔细的感受了一下,最后给自己下了诊断——饿的!
她抬头看了一下天边的夕阳,摸着肚子暗道:今天不仅费脑还费体力,下午还忘了吃点心,难怪这么饿。
满宝走回到东宫,正想回崇文馆去,就见东宫大门里等着的白善。
她便快走了两步,问道:“你怎么来了?”
正想教训她的白善见她走路的姿势不对,顿了顿后皱眉问道:“你脚怎么了?”
满宝便叹气,“脚没事儿,腿似乎拉伤了,刚才跑得太快太急了些儿。”
白善便有些焦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亏你还是大夫呢。”
满宝道:“人家等了我一个多时辰呢。”
白善明白她的意思,这是不好让人家再久等或空等,本来想念叨她的话咽了回去,他在她身前蹲下身子,“我背你吧。”
满宝眼睛一亮,一边往他的后背上趴去一边道:“这样不好吧,我还能走的。”
白善背对着满宝翻了一个白眼,心里嘀咕了一句,那你倒是不趴上来呀!
白善直接背起她,问道:“这会儿萧院正他们都走了吧,你怎么办,要不要让人去太医院里请个太医过来看看?”
满宝趴在他的背上喜滋滋的道:“不用,我有药膏的,一会儿吃了饭我自己擦一擦,再睡一晚上就好了。”
白善把她往上掂了掂,确认她没有叫疼后便勉强信了她的话,压低了声音和她道:“虽然徐雨不可信,但擦药这样的事儿你还是可以叫她帮忙的,这样你也方便些。”
满宝连连点头,察觉到他看不见,便嘴上应了一句。
白善听出她声音中的高兴,便也忍不住笑了笑,背着她顺着长长的甬道往下走。
这会儿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便是遇到了宫人与内侍,俩人也不惧,因为宫规里并没有不准背人这一条儿。
他们只要不跑,不慌不忙就行。
白善一路把满宝背回到住处,竟然都不喘。
他这几年一直有跟着大吉习武打拳,加上吃的也多,比满宝力气可大多了。
明明俩人就相差一岁,小时候俩人几乎一样高儿,满宝长得最快的七八岁时,还一度与白善齐个头,但这两年,白善越长越高,满宝越长越慢,不知不觉,以前被满宝压着打的人都能背着她绕着东宫走一圈儿了。
满宝被放到床上时心里既高兴又伤感,“都半年了,我只长了这么一点儿。”
白善就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道:“长得慢也有好处的,腿不疼。”
他道:“我和白二长得快,最近夜里睡觉都觉得腿酸疼酸疼的,有时候还会抽筋呢。”
满宝还从不知道这点儿,连忙拉住他的手,“我给你看看?”
白善便大大方方的给她看脉,为了方便她把脉还拖了一张小凳子过来坐着。
满宝摸了摸他的脉后道:“没什么问题,看来的确是因为长得太快了。”
第1538章
俸禄三
满宝心底是有些羡慕的,“这是食物跟不上呢,该多吃一些蛋和肉,要不我们出钱,让尚食局给你们多添些菜?”
白善迟疑,“这不好吧?”
满宝立即道:“有什么不好的,能长是好事,我想长高一些还不能够呢。”
白善便笑道:“你不要与我们比呀,你长得也不矮的,我看你和徐雨站在一起时便差不多一样高了,她可是比你大好几岁呢,以后必定比她高的。”
总不能因为她在男孩堆里长大,便要与他们比身高吧?
满宝却并不怎么高兴,因为徐雨在她见过的宫女中并不怎么高。
满宝开始思考起来,不知道她亲娘高不高,下次回家得问一下娘亲,她肯定知道的。
俩人说着话时,徐雨提了食盒进来,看到坐在床前的白善怔了一下,连忙移开目光,低下头去行礼,“奴婢不知道大人有客。”
说罢就要退出去,一副非礼勿视的模样。
白善连忙叫住她道:“周小大人的腿受伤了,你去打了水来给她洗漱,然后帮她上药。”
已经不怎么疼的满宝:……
她迟疑了一下,想着白善毕竟刚把她背回来,所以闭上嘴巴什么都没说。
白善起身和她告辞,“你上了药再吃饭吧,要不要我去书楼帮你把你的书取回来?”
满宝连连点头,她一会儿的确还要修一下书的。
白善便去了。
徐雨侧身让路,等他走了便疾步上前看满宝,“周小大人怎么受伤了?”
满宝道:“跑太快了。”
徐雨……
徐雨去打了热水,还要扶她去洗漱时,满宝推开她的手自己去了,她笑道:“不打紧儿,已经不怎么疼了。”
徐雨见她走路的速度虽有些慢,但脸上不见多痛苦,便知道不是很要紧,还想着晚上是不是守夜的她沉默了一下。
心底觉得白善也太小题大做了。
满宝泡了澡,洗了脸便自己上药了,并没有让徐雨帮忙。
自从知道徐雨总是喜欢盯着她时,满宝就让科科帮忙盯过她,因为涉及到宿主的生命安全,人离得又不远,科科还给她打了折扣,只收取了当时盯着太子一半的积分。
可盯了好几天,别说满宝,就是科科也没看出什么不对来,除了她总是时不时的喜欢窥视满宝外。
一人一统都没有找到跟她接触的人有问题,她也没说过什么针对满宝的话。
别说满宝了,就是科科都觉得这个积分花得有些冤,虽然赚积分的是它。
最后满宝干脆就不盯了,积分买书不好吗?
虽然不盯着徐雨了,但满宝还是很小心,她知道皇宫的这间房并不是很安全,不仅徐雨,就是其他女官或宫女,只要愿意都是有办法进来的。
所以她看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时,都会把门关起来,又有科科看着,只要有人靠近,她就会把东西塞进系统里。
至今没出过什么问题。
可满宝依旧不想让一个不确定敌友的人近身,哪怕白善说徐雨没那个胆子在她这个大夫面前做手脚。
反正也不怎么疼了,自己随便擦一擦药就好了。
满宝擦了药便开始吃饭,等徐雨把食盒收下去以后,白善便和白二郎一起搬了她的东西过来。
她修书需要用到的资料不少,上一个月她查找了不少资料,都在桌子上堆着呢,白善干脆全给她搬过来了。
还有崇文馆提供的纸张和笔墨。
进了崇文馆后,满宝所用的纸张和笔墨就没费过钱,全是东宫提供的。
白二郎帮着把东西放到书桌上,上下打量了一下满宝后问白善,“她哪儿受伤了,我怎么看不出来?”
白善还没说话,满宝便已经道:“让你看出来了,那你就是大夫了。”
白二郎便蹙眉,有些关怀的问道:“不会真受伤了吧?”
满宝慢悠悠的坐在了书桌上,点头道:“当然是真的了,我刚还擦了药呢,没闻到吗?”
白二郎耸了耸鼻子,还真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担忧问,“怎么伤了?”
白善也闻到了,干脆去炉子上提起茶壶给她倒水,“明日要不要给你请假?”
满宝摇头,“不用,睡一晚上就好了,大不了明儿我让我二徒弟给我扎几针。”
白二郎见她倒了水就研墨,一副摊开架势要干活的模样,有些同情,“都受伤了还要干活儿呀?”
满宝就眼睛发亮,语气带着些激荡的说着惋惜的话,“我刚跟户部核对了一下我的俸禄,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拿了那么多钱,不好不干活呀。”
白善和白二郎没听出她这句话中的惋惜之意,只听到了她的兴奋,忍不住问,“俸禄很多吗?”
满宝好似整个人都亮了起来,就跟夜里突然挑高了一盏油灯那样的亮,整个人兴奋不已,却又抑制了一下,“你们一定不知道,我到底能有多少俸禄?”
白善和白二郎还真不知道,他们都没了解过这一点儿。
主要是,庄先生从不会以利诱他们,当官要是为了俸禄,那何必当官儿?
不论是白善还是白二郎,家里钱都不少,田地也多,钱财对他们来说其实没那么大的吸引力。
他们只是日常有些节俭而已,并不是他们有多渴望钱财。
而且,庄先生也不希望他们对钱财有渴望,那样培养出来的是贪官吧?
所以庄先生从没告诉过他们,各级官员有多少俸禄。
他都不说,更别说陆老夫人和白老爷了,他们让白善和白二他们读书,根本不是为了那点俸禄好不好?
为的是光宗耀祖,为的是先人遗志呀。
可这会儿,这层膜让满宝捅开了,她眼睛发亮的看着他们道:“我五品编撰,每个月俸钱是三千六百钱,六品太医是每月俸钱两千四百钱。”
白善问道:“那和你在济世堂里坐堂赚的差不多呀,你在济世堂每个月还有五两银子呢,还不算你出诊的收入。”
现在满宝人在宫里,可没有出诊的收入了。
满宝便眼睛发亮道:“但这只是俸钱,除了俸钱,每季还有绢、布、绵,还有禄米,五品编撰是每月十五石,六品太医是每月八石,最最主要的是,我还有职田,虽然现在还没发下来,得等到秋收之后才核定发下,但我五品编撰有职田六百亩,六品太医有职田四百亩啊。”
第1539章
俸禄四
白善和白二郎目瞪口呆,半响才找出自己的声音,“是荒地?”
满宝连连摇头,洋溢着欢喜道:“不是,是官田,从官田中拨出来的,我的那份在雍州那边。”
大晋的官员都是有数儿的,退休的,突然不想当官儿离职的,犯法被下狱或夺官的,或者外放的,职田都要被收回或重新拨。
土地所有权属于国家,官员只有使用权,产出属于个人,你人走了,田得留下。
所以满宝不愁没田分。
京中的官员本来就不满员,常常一个人当一个半使唤,去年益州王叛乱撸了不少官儿,现在都是一个人当两个使,所以职田不缺。
而且职田只发正职,虚职是没有职田的,不然满宝还分不到雍州的职田呢,估计得要分到商州、陇州,甚至是梁州去。
当然,书记员能在她入档的时候就告诉她能分到雍州的职田,很大一部分还是因为她现在很受宠爱。
不仅受东宫宠爱,也受帝后宠爱,看她现在每天往大明宫跑的架势,还有他们尚书大人亲自叮嘱他给她入档的架势,书记员特意给她挑了一块好位置的官田。
当然,满宝这会儿还不知道职田的分拨也有这许多的猫腻,刘尚书也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给周满的影响。
这会儿刘尚书在为国库头疼中,而满宝则在为刚核定好的俸禄兴奋中。
兴奋过后她就觉得拿了人家那么多钱,要是再不好好干活儿就太对不起这两份俸禄了。
所以满宝现在心情激动,对工作充满了热情。
她眼睛闪闪发亮的看着两个小伙伴道:“你们也要努力呀,早日毕业,早日考过进士,早日考过吏部考核,早日当官拿俸禄。”
只有一百亩地,还是三人合伙的地的白善和白二郎这会儿才回过神来,问道:“这么多职田?”
满宝点头,心生向往道:“孔祭酒就厉害了,他身兼数职,光职田就有二十八顷呢。”
那是在知道自己竟然两份地加起来有十顷后忍不住特意问书记员的,“我还问了先生的,先生的职田是两百亩,我拜托了书记员,让他尽量把先生的地安排在我的旁边,这样我们还可以互相照顾。”
白善和白二郎忍不住道:“陛下可真有钱啊。”
满宝连连点头,然后小声道:“我觉得上次做的实在是太不对了,明日我再去大明宫得给陛下认个错儿。”
白善莫名的看着她,问道:“那再有下次,他让你不入医案了……”
满宝道:“小病小痛的还是得照规矩来的,要是大病大痛的,自然听他的。”
帝王大病可是会涉及王朝更迭的,当然得听皇帝的。
所以她这意思,错认,但以后该怎么着还是得怎么着。
白二郎觉得这样很不好,“那你还不如不认错。”
满宝:“那不行,受了人家这么大的好处还给人气受,我爹要是知道了也会怪我的。”
白善终于从职田的冲击中回过神来了,道:“这田是天下的,你不能想着这是陛下给你的,你得想这是天下百姓给你的。”
满宝歪着脑袋想了想,问道:“俸钱和禄米的确是百姓供给的,但田不是吧,那是陛下给我的。”
“怎么不是,这些田地都是人开荒出来的,官田一直是奴役耕种,”白善想了想道:“你这么想也没错,的确是陛下给的,但你得在陛下之后再加一个百姓。”
满宝好奇的看着他,“为什么要分得这么清楚?”
白善一脸严肃,“分得清楚点儿好,免得以后你一心只想着皇帝,会做错事儿。”
满宝很肯定的道:“我不会做错事的。”
白善道:“一件事,你的本心是向左走,向左走也对百姓更有利,但陛下让你向右走,那你是想向左走,还是向右走?”
满宝斩钉截铁,“当然是向左走。”
白善:“你要是向右走,陛下给你二十顷地呢?”
满宝道:“向左!”
“三十顷!”
满宝不带迟疑的,“还是向左。”
“那要是三十顷地都封赏给你,不做职田,可做永业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