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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5章

    满宝指着地上的沙袋道:“我以前学过爬墙,知道武人学轻身术都要在腿上绑沙袋练习,这样有一日解开沙袋,人便能身轻如燕,便是飞入屋檐梁上也不费吹灰之力。”

    恭王看着地上的沙袋叫道:“本王又不做贼,学这个做什么?”

    “殿下,谁说学轻身术就是要做贼的,您还可以上战场为国效力呀,”满宝道:“身为皇子,受国家供养,回报国家不是应该应分的吗?”

    恭王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本王能领兵打仗?”

    他倒是没什么问题,但太子和朝中大臣敢让他掌兵权吗?

    满宝道:“也是您没有这个本事呀,您连骑马都困难,怎么领兵打仗,来人,把沙袋给恭王绑上。”

    内侍们已经习惯了听她号令,立即拿起沙袋给恭王绑上。

    恭王很想反抗,但想到周满的话,也想要知道自己可以领兵打仗时他爹到底让不让他去。

    尚姑姑见他半推半就,便忍不住看了周满一眼。

    满宝满意的暗暗点头,然后才爬了不到三刻钟恭王就后悔了。

    最后他是怎么爬到半山腰,又是怎么浑浑噩噩爬下来的完全没印象了。

    满宝见把人折腾得不轻,这才心满意足的转身回东宫,哼,她欺负别人不行,欺负自己的病人还不容易吗?

    才回到东宫,正好碰见太子在园子里的回廊里赏景儿,看到她便招手让她过去。

    满宝就拎着药箱屁颠屁颠的过去了,行礼后便仰头冲他乐。

    太子看了一眼她的笑脸,淡淡的问道:“恭王的病怎么样了?”

    “殿下放心吧,恭王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我保证太子妃生产前他都不会有精力找您的麻烦的。”

    只是想慢慢打听一下详情的太子没想到一下就得到了最想要的答案,他沉默了一下后问,“瘦身而已,有这么难吗?”

    满宝上下打量了一下太子后道:“对于希望骑马去演武场习武的您来说不难,但对喜欢坐着吃东西就是不动弹的恭王来说可就太难了。”

    太子早听人说了,听说今天恭王在山上都哭了,一边哭还一边发脾气的要把沙袋给解了,最后是被内侍搀扶着下山来的。

    太子至今都不能理解这个弟弟痛苦的点儿。

    不过,最近他的麻烦的确少了许多,虽然朝中依旧有人在针对他,但少了这个最爱给他惹事的弟弟,他身上的担子一下就轻了许多。

    太子还是有些开心的,于是他对周满道:“那你就好好的给恭王治病吧,不过太子妃那边也不要松懈了。”

    “殿下放心,太子妃那边我都盯着呢。”

    太子点头,挥手正要让她走,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前日在崇文馆里哭什么?”

    满宝顿了一下后辩解,“殿下,我没哭,就是受了委屈。”

    太子乐,“就因为被罚了两个月的俸钱?”

    满宝闷闷不乐的应了一声。

    太子便道:“这一次,朝中有八个大臣被罚了半年的俸禄,可不仅仅是俸钱,还有禄米。”

    满宝道:“那是因为他们打架,我却是才迟到了一会会儿而已,平日也有大臣迟到的。”

    太子就道:“这一次算是孤连累了你们,好了,不就是想让给你爹娘做脸吗?孤给你脸。”

    满宝“啊?”的一声,一头雾水。

    太子笑了笑,挥手道:“你回去当差吧。”

    第1611章

    压下

    满宝默默地回崇文馆去了。

    过了两天,就在她已经准备要收东西休沐回家时,白善气喘吁吁的从外面跑来,直接进了她的房间,眼睛亮亮的注视她道:“我今天听詹事府的人说,礼部给你父亲和母亲诰封了。”

    满宝直接就把嘴里没咽下去的水给喷了,然后剧烈的咳嗽起来,“谁?诰封,不是诰赠吗?”

    “你亲爹的遗赠比你还高呢,用得着用你的官职来诰赠吗?当然是给周伯他们的诰封了。”

    满宝目瞪口呆,叫道:“我,我没给礼部送礼呀。”

    白善顿了一下后直接略过她这句话道:“听詹事府的人说,上书的礼部官员是太子殿下的人,折子已经送到了中书省,奇怪的是,中书省那边竟然应了,现在折子在门下省那儿呢。”

    只要过了门下省审核,到了礼部手中,这事儿就算成了八成了。

    白善看着满宝,满宝也抬头看着白善。

    本朝的诰封并不多,虽然只是个虚名,没有钱拿,最多朝廷每季给送点儿衣裳布料,或是过年过节朝廷有大喜事时有赏赐之物,也多是喜米喜布或者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

    可是这个虚名很好听呀,让官员以及受到诰封的人自尊心得到极大的满足,身份地位也飞速的上升。

    别看官员都可以给自己的母亲和妻子申请,但申请通过的却没几个。

    因为非功绩超群者,非皇恩浩荡者,非劳苦功高者不封。

    第一种多见于在战场上立下大功的武将,比如殷礼、李尚书这样的;第二种多为皇亲国戚;第三嘛,就是文官里当了不少年,乍然的大功劳没有,小功劳却累计不断的,比如孔祭酒那样的。

    满宝目前哪一样都不是,她还想着等自己学成医术,名扬四海,救人无数后再给她爹娘申请的,没想到此时太子就给她走了后门。

    此时满宝就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激情,眼含热泪的道:“太子殿下对我真是太好了。”

    白善拿出手帕给她擦掉嘴角的水,点头道:“是挺好的,太子在收买你呢。”

    满宝歪着头想了想后道:“算了,我又不跟他干坏事,这种太复杂的关系我们还是不要缕了。”

    白善觉得她就是懒,不过,太子给的好处的确恰到好处,他一定不知道,这一点儿可正中满宝和老周家的下怀。

    大晋诰封的人并不是很多,她们还能时不时的进宫参加个宴会,和皇后说说话之类的,虽没有实权,身份却不是一般的高。

    满宝是五品,正好卡在了可以诰封的那个点上。

    若是她申请,礼部多半不会给,但太子申请,礼部就要看太子的面子了。

    太子在礼部的人也乖觉,知道普通的申请可能不会给过,因此申请时着重表现的是周金夫妻的义和仁,周银死后,是他们夫妻两个冒着极大的危险将周满抚养成人,明明家境那么艰难,却还能供周满读书识字,这才为朝廷培养了这么一个优秀的人才……

    那折子给满宝看了都牙酸,那礼部的同僚却能面不改色的写出来,满宝也是很佩服他的。

    朝廷素来喜欢表彰义士、孝子、贤妇,以传达一种价值观,教化万民。而周金夫妇的行为显然是应该嘉奖的。

    周满虽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却由他们抚养成人,现在她当官了,她也有心给父母申请诰命,那朝廷为何不趁机表彰一番呢?

    折子到了中书省,自然也是到了皇帝跟前。

    他听说这折子是太子的人写的,周满自己都还不知道呢,他仔细想了想,虽不知太子此举是为了收买周满,还是为了敲打诸皇子益州王的下场,或是两者都有,还是提笔在上面画了一个圈儿。

    皇帝同意了,中书省自然没什么意见了,顺势就把折子递给了门下省。

    魏知是去过七里村的,也见过当时还一无所知,天真烂漫的周满,自然也见过周家人,他想了想,按下折子,压着没批,也不准人批。

    第二天进宫小朝会议事时,魏知便将此事打了回去,他对皇帝道:“虽周金夫妇之义值得表彰,但周满功绩浅薄,尚且不足以诰封。”

    皇帝对一个诰封不是很在意,闻言道:“这是太子的申请。”

    魏知就对太子道:“太子殿下不如等周满累积足够了功绩再行表彰?”

    太子道:“周满之前医治好了孤和父皇,这还不足以表彰吗?”

    “医治陛下是太医之责,是整个太医院的功劳,非她一人之功,这一点儿周满也是承认的。”

    要论口舌,还真没人说得过魏知,而且他也不是说不给封,而是明言这会儿还不是时候,周满的功绩还不足,若是她父母得封,其他官员的申请怎么说?

    太子皱了皱眉,没有当朝就这个问题和魏知再吵,下朝以后,太子忍不住去找魏知,“魏大人为何卡住此事?”

    大家都没意见,因为这个不涉及谁的利益,一个虚名而已,比周银去年遗赠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魏知看了一眼太子后道:“殿下,捧子如杀子,您若是真对周满好,就不该只看到她一个人,她身后还有整个周家,而她在周家还有六个哥哥一个姐姐。”

    太子扬眉,有些不解。

    魏知道:“殿下,治家如治国,这治国就如同放风筝一样,想它飞得远一点儿,高一些,就要紧松有度,一味的放纵,一场风来,风筝就会跌落,到时你手中的线却早已放松,一时收不紧,这风筝就只能跌落粉身碎骨。”

    太子怔住。

    魏知也是太子的讲课老师之一,见他听进去了,便微微点头,背着手走了。

    太子想了一路,回到东宫时就见满宝正翘着腿一边的吃点心一边等他,看到他回来,她立即蹦起来跑过来,草草的行了一礼后道:“太子殿下,您的折子是不是被打回来了?”

    太子:……有点儿丢脸怎么办?

    满宝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松了一口气后道:“那就好,这事儿还是压一压吧,先别申请了。”

    太子挑了挑眉,问道:“怎么,不想要诰封?”

    满宝摇头,“想呀,现在都还想呢,但我先生说,过犹不及,如今诰封对我家来说未必是好事。”

    第1612章

    你有福

    周满的先生就是庄侍讲了,太子微微挑眉,“你先生是怎么说的?”

    满宝道:“先生说,如今我家如大海行舟,尚在浅海,风平浪静时自然岁月静好,天高海阔;若起波澜,虽是小舟,但在浅海里也有一搏之力;但进了深海,虽然看到的天空更广阔,大海越发雄壮,但别说起波浪,就是风稍大些,也有可能将我家这小舟掀翻,何况我家人口众多,根基不深,此时与其想着扬帆四游,不如想着内修。暴发户虽让人羡慕,但观古往今来的历史,最后还能存于历史长河中的都是脚狠狠的扎在土地上的人。”

    太子内心有些震动,怔怔的看着满宝。

    满宝犹自不觉,继续絮叨道:“白善也说我们年纪还小,可以慢慢的搏斗,我们可以努力做更多的事,却不能想着将十几年的功劳一日内做完,那样毁的是自身,我觉着他们说的都对,所以殿下,此事还是暂且压下吧。”

    其实白善当时还说了一句,“你让太子收买你有什么意思?该当让皇帝收买才对。”

    他道:“诰封本就是皇帝和朝廷收买大臣设立的制度,如今是太子提出来给你的诰封,待你以后长大些,立下大功,到时候该皇帝收买你才好呢。皇帝不比太子有面子吗?”

    满宝觉得皇帝很小气,他未必愿意收买她,不过她还是有些心动的,加上先生的教导,她就特特跑到这儿来等太子了。

    太子沉默的时间太久,满宝觉得有些奇怪,不由抬头看向他,“殿下,您怎么了?”

    太子回神,看向她道:“魏大人才和我说治家如治国。”

    满宝点头,一头雾水,“是啊,有什么问题吗?国家,国家嘛,国与家不是从来都连在一起的吗?”

    太子便上下扫视了满宝许久,看得她心底发毛后方才嗤笑道:“孤曾经听到过一些流言,说你运气素来好,是一个很有福气的人,之前孤不太相信,不过现在孤信了,你是得天眷顾之人。”

    说罢,他背着手走了。

    满宝一头雾水的目送他离开,一把拉住要从她身前经过的吴公公,小声问:“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吴公公“哎哟”了一声,看了一眼太子的背影后小声道:“周小大人还不明白吗?殿下说您有福气,那您就是真有福气。”

    说罢,连忙挣脱开满宝的手跑去追太子了。

    满宝当然知道自己有福气了,但她不太明白,太子是怎么突然认定了这个结果的。

    想了半天没想明白,满宝便皱着眉头去找白善,将太子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白善,问道:“你说太子是什么意思?”

    白善也皱眉想了想,不太确定道:“因为殿下觉得魏大人和先生都在维护你?”

    这么一会儿工夫,魏大人不同意诰封周金夫妇的事儿也传到了东宫,虽然有人在白善跟前晃荡说魏知在打压满宝什么的,但才听过先生上了一课的白善白二郎知道,魏知这是在变相的保护满宝呢,并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这会儿能够让太子说满宝有福气的就只有这一件事了。

    满宝想了想,也不太确定,“应该是吧?”

    懵懵懂懂的俩人却不知道太子回到自己的住所后让吴公公拿了一壶酒来。

    吴公公迟疑了一下,没有拿一整壶,只盛了一个壶底的酒来。

    自从知道太子不能过多饮酒,不然影响子嗣以后,不论是太子自己,还是太子身边的人都在有意的戒酒。

    虽然有时饮宴还是免不了要喝酒,但太子喝的都很少,至少,他这大半年来就没醉过一次。

    吴公公给太子倒了一杯酒,太子喝了一口后叹气,“有些人似乎天生便聪明,真是稀奇,孤是太子,怎么竟还没他们会读书?”

    吴公公立即道:“殿下,您是太子,不用读书特别厉害的。像周小大人,白小公子这些人,如今读书学本事,将来都是要给殿下您效力的。”

    太子一想后道:“还真是。”

    他嘴角一挑,笑道:“那就从现在开始吧,去将苏坚找来,崇文馆是孤的伴读,这么小的一个地方总不能也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吧?”

    白善他们并不知道崇文馆将有地震,因为第二天他们就要休沐回家去了。

    而且,地震是震其他人,和白善他们这几个并无干系,所以第二天他们开开心心,一无所察的拎了东西就出宫去了。

    殷或依旧与他们同路,和白善道:“我过两天可能要病一场,你们不用担心,最多病上一旬也就好了。”

    满宝三人:……

    白善很快心领神会,问道:“中秋快到了,那中秋可以一块儿过吧?”

    殷或笑道:“应该可以,太子也不是吃素的,朝中诸事繁忙,这就是一件小事,就算有人借题发挥,半个月的时间也足够他们闹腾的了。”

    三人这才放下心来,满宝道:“那到时候我们中秋一起上街赏灯。”

    殷或点头,“今年我病大好了,应该可以出门,我姐姐们应该会做灯棚,到时候请你们上我家的灯棚来坐。”

    往年,殷或都是不能出门的,夜露寒重,谁知道他会不会因为吸入一口寒气就生病,因为一场病就去了?

    不过他今年好很多了,应该可以去。

    满宝同情的看着他道:“本来我想给你做丸药的,丸药没那么难吃,可我研究了一下发现,丸药的药效没有汤剂好,所以你还是继续喝汤剂吧。”

    殷或吃药比喝水还平常,闻言笑道:“不要紧,汤剂喝着也不错的。

    他们说笑着走到了宫门口,老早就和好几个同窗先跑到宫门口的刘焕老远看见,挥手道:“你们怎么走得这么慢呀,今儿去哪儿玩,赵六郎说要在状元楼里请客设宴,庆祝我们的胜利。”

    满宝道:“他爹都被人打肿了脑袋,哪来的胜利?”

    “那也比王大人好,”刘焕左右看了看后压低声音道:“听说王绩被参治家不严,纵容家中的侄子踏了农户的青苗,现在他被陛下要求闭门思过呢。”

    第1613章

    以己度人

    满宝和白善眉头齐齐一皱,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我们怎么不知道?”

    “就刚刚呀。”

    满宝和白善就一起抬头看了一下天边的朝阳,问道:“这大早上的,而且今天不是休沐吗?”

    “咦?那就是昨天下晌了。”

    三人:……你能不能严谨些?

    白善叹息一声,扭头和满宝道:“看来这事儿还没完。”

    满宝挥着小手道:“跟我们没关系了,大人们的事儿让他们自己闹去吧。状元楼是吧,请我了吗?”

    刘焕乐道:“他放了话,崇文馆里的人想去都可以去,自然也包括你了,说起来这次你也挺倒霉的,听说你自己被单独参了一本,还被罚俸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忒讨厌了。

    满宝转身将篮子交给候在一旁的大吉,然后拉过赤骥便跃上马,“走,吃大户去。”

    白善和白二郎也将自己的行李交给大吉,然后一起骑上马,问殷或:“你去不去?”

    殷或想了想,他回去就得“生病”了,这一顿估计是接下来一段时间里唯一可以在外面吃的了,于是点了点头,转身上了自家的马车,也去了。

    一群崇文馆的学生一出宫,连家都没回,直接就去了状元楼。

    像程二这样的大人是不屑于参加他们的这种聚会的,虽然他们也没比赵六郎几个大几岁,但在崇文馆里,他们是下意识的分成两派的。

    一派是太子的心腹,都是他招进来的,主要是来历练干活儿的;一派就是赵六郎封宗平白善这样或是被选或是被塞进来的,主要就是来陪太子读书的。

    程二他们不喜欢和赵六郎他们玩儿,赵六郎他们还不喜欢和他们玩呢。

    于是算上满宝,去赴宴的也才十个而已,全是进去读书的。

    赵六郎见一个都没落下,全来了,高兴起来,大手一挥道:“大家有什么想吃的尽管点,今儿我请客,谁都不要客气。”

    白善笑起来,连菜单都不看,直接报了两个状元楼的招牌菜名,赵六郎见了便高兴的拍着他的肩膀道:“对,就和白善一样,不要客气啊。”

    大家也没想和他客气,酒菜点了一大堆,也不管能不能吃得完。

    宫里的饭菜虽然不差,但多贴心肯定没有,他们又不是皇子公主之类的,要吃好吃的就得拿钱去尚食局里买,贵不说,也未必就能满足口腹之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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