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6章
翟县令:……满宝热情的挥手和他道别,翟县令看了看手中的门帖,心情复杂的抬手和他们作别。
白善和白二郎都没觉得满宝的礼物有什么不对,觉得终于可以回京城了,心头大松一口气,心情特别好的趴在窗口那里看着外面的风景。
明明是一样的路,一样的树,但他们就是能看出花儿来一样,一路都特别兴奋。
庄先生的马车和他们还隔了一辆车呢,愣是能听到他们的叽叽喳喳。
这一次回京,他们觉得皇宫也变得可爱起来了。
满宝抱着表现好,好请假的念头高高兴兴的进宫点卯,还给上司和同僚们送了不少伴手礼。
都是在商州买的一些不太值钱,却很有特色的东西。
连皇帝都得了一个,他看着手中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长豫已经用袖子遮住悄悄的咬了一口,听见皇帝问,便小声道:“柿子饼呀,父皇不认识吗?”
她不认识也就算了,怎么父皇也不认识?
皇帝:“……朕当然知道这是柿子饼,可谁给朕送礼送柿子饼的?”
还不多不少只送九个,这得多小气?
长豫已经将嘴里的柿子饼嚼了咽下去,时间大亮的点头道:“很好吃呀,甜甜的,满宝说这是她一个亲戚送给她的,自家晒的,霜特别多,别人还没有呢,只我们有。”
皇帝瞥了眼傻闺女,问道:“我们都有谁呀?”
“就我和父皇,还有太子哥哥一家,”长豫算道:“然后就只有唐大人、殷或和刘焕,还有她一个好朋友,她叫她傅二姐姐。”
皇帝幽幽的道:“这还是‘只’呀。”
长豫想了想,觉得这外人的确有些多,他们家也就三个人有呢。
皇帝问,“明达和皇后怎么没有?”
坐在一旁的明达抬头道:“她说我不宜多吃柿子饼,让我分姐姐的一两个吃就好了。”
皇帝觉得这不是理由,道:“你吃不完可以给长豫吃嘛,不给你送,却让你吃长豫的,可真够小气的。”
长豫已经悄悄咬了好几口,看了看自己食盒里的柿子饼,又去看她爹的,问道:“父皇,你爱不爱吃,要是不爱吃……”
皇帝已经转头和古忠道:“收着吧。”
长豫只能把话咽了回去。
明达忍不住笑,一旁的皇后也笑着摇了摇头,等吃过饭以后,明达和长豫便手拉着手提着自己的礼物回各自的宫殿了。
皇帝要歇息时才看到皇后手上缠着的水晶手串,是白色的水晶,但中间的黑玉很眼熟。
他忍不住伸手执起她的手看,“这不是明达手上戴着的吗?周满送的?我记得她当时还拜了四十九天的老子像呢。”
皇后笑道:“明达托周满找的,说是觉得戴了很舒适,似乎对气疾有些用处,所以就给我也求了一串,为了有效,那孩子自己悄悄的供了老子像,今儿拿来送我时我才知道的。”
皇帝不是很往心里去,觉得光靠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治病?多半还是寄托。
不过他没点明,而是握着她的手笑道:“明达孝顺,比其他几个孩子强多了。”
皇后心中虽认同,口上却道:“其他孩子也孝顺的,只是表现各不同罢了。”
夫妻俩说了一些话便各自卸下了,皇后心里也并不觉得这条手串真的对气疾有用,不过因为是女儿的孝心,且明达又时时问起才每日戴着,而戴着久了,她就习惯了这一条手串的存在,基本上不会摘下。
皇帝对于儿女的孝心从不吝于夸奖,尤其是对明达。有了这个借口,他一口气从私库里搬了好多东西出来赏给明达,好多都是以前收拢来不好出手的。
他总是偏心明达和恭王,但也不好总是单独给他们赏赐,这次有了借口,他就可劲儿的赏明达。
于是,不仅前朝后宫都知道了明达公主的孝心之举,连病中的太后都听说了。
她靠在床头睁开眼睛,微微偏头躲过喂过来的药,问道:“明达给皇后求来的手串真的有用?”
喂药的姑姑想,亲生女儿送的,便是没用也有用了,这问的不是废话吗?
不过姑姑不敢这么说,只能道:“听说公主在老子像前供了七七四十九天,很灵验的。”
“嗯?哀家记得周满送给明达的手串也是供的老子像?”
姑姑应道:“听说是的,每旬进出宫都抱着老子像呢,很是闹腾了一阵。”
“我看明达今年的身子的确比往年康健了,你去把她找来,再让萧院正过来一趟。”
姑姑不太确定太后的意图,只能去吩咐,然后旁敲侧击的问,“娘娘也是想看明达公主的手串吗?”
“哀家想看看她供的是哪尊老子像。”
姑姑:……
等明达和萧院正一前一后的来时,太后便指了床前道:“萧院正,你给明达公主看看,她体弱,近来身子可还好?”
因为两位公主和周满交好,老早两位公主,不,应该说是宫中大部分的女眷的平安脉都交给了周满。
太后一提萧院正便下意识的回想起最近他们入档的脉案,没发现有什么异常,这才静了静心上前把脉。
才摸上脉一会儿,萧院正便有些惊讶的看向明达公主,半响后他问起明达公主的饮食。
萧院正脸上没有多少变化,心里却是很惊诧,他和太后恭贺道:“公主的脉象比先前强健了许多。”
太后精神一振,问道:“夏天花多,我瞧着今年她也没怎么生病,脸色还红润了许多,是不是就大好了?”
第1941章
提心
大好是不可能的,至少短期内不可能,明达公主的病是天生的,至少他只知减弱和预防,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根治,不过他依旧和太后点头道:“比去年好太多了,只要坚持,过个三五年,说不得就大好了。”
太后眼睛一亮,“好,好,好啊。”
她抓住明达的手,笑眯眯的问:“明达,你拜的是哪尊老子像,具体拜了几天,念的什么经文,朝着哪个方位拜的?”
明达瞬间心虚,其实她没拜几天,也就十来天,这些事儿不查还没什么,一查就很容易露馅儿,毕竟是在宫里,她身边总跟着伺候的人,她每日做了什么都是有数的。
明达心思电转,只能老实交代,“我其实只供了十二天,之前周满已供了三十七天,只是因为她用的那尊老子像是白家给张家的寿礼,所以剩下的十二天才是我供着的。”
太后听得头晕,又是白家,又是张家的,周满拜个老君怎么还牵扯了这么多人家?
明达现找了个理由,“似乎是因为她那尊老子像更灵些,还有就是她家全家都是老子信徒,她自己也信太上老君,所以神仙多眷顾?”
话是这么说的吧?
太后一下把什么张家白家全抛到了脑后,念念叨叨的说她:“哪有求神不信神的,周满就做得很好,你虽有孝心,但若是不信,就是对神不敬了,一会儿回去了要好好上香给老君赔罪。”
知晓起作用是黑色石头的明达:……
她一脸受教的应下,表示回去后就上香。
太后让明达和萧院正离开了。
明达是一头雾水,完全不知就里,萧院正却是若有所思,回去后便去找满宝。
郑太医道:“她今日下午有课,这会儿还在太医署里上课呢。”
萧院正便决定在太医院里等等她,但想想不对,她就是上课回来恐怕也不会回太医院,而是直接回的崇文馆。
在去崇文馆,还是去太医署之间纠结了一下,萧院正便起身道:“我去一趟太医署,宫中有事你们先照应一下。”
周满正在给学生们授课,等她从课堂里出来便看到院子里还矮的桂树边站着一个人,她只看一眼就知道是萧院正,于是上前行礼,“院正。”
正发呆的萧院正回头,对满宝点了点头后道:“你随我来。”
太医署地方不大,所以他们是没有什么湖湖假山的可以躲着说话的,萧院正直接带她去了办公房,将今日太后召见他和明达公主的事简单的说了一下,他自然不可能明言,只是提醒道:“太后病体愈重,近来更信神佛,从正月开始,每月都在往护国寺捐东西,这几个月连京城一些小庙小观都得了好处,虽说她老人家用的都是自己的私房,但朝中有意见的大臣依旧不少,只是娘娘病重不好多说而已。”
萧院正点到即止,看了周满一眼,觉得以她的聪慧她应该可以明白他的意思吧?
满宝惊诧,问道:“太后娘娘有这么多愿望吗,竟然求了这么多神佛?”
萧院正:……这是关键吗?
关键不应该是你不要涉及神佛吗?
槽点太多,萧院正一时竟找不到话说。
满宝却很好奇的问道:“萧院正,您知道太后娘娘都许了什么愿望吗?”
每天都要去看太后两趟,常碰见她拿出财物给寺庙道观的萧院正还真知道,不过他一时没张口。
满宝便清了清嗓子,左右看了看后道:“萧院正,您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您告诉我,回头太后娘娘召见我了,我也知道要怎么回话不是?不涉及神佛,那总得大多数不灵,有些灵不是?不然我给公主和皇后的手串怎么解释?”
说起这个萧院正就来气,压低了声音吼道:“我早就想问你了,气疾是靠手串能治的吗?你是太医,不想着开药扎针治病,却想着拜神佛,你脑子在想什么?就算要拜,也该是拜华佗扁鹊才是,你去拜老子有什么用?”
满宝:……说得很有道理不错,但那手串不止是手串呀!
可惜这个秘密知道的人目前只有三个,满宝还不敢告诉第四个人,只能低下头去认错。
萧院正深吸一口气收了脾气,又挤出笑容温和的道:“好了,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我们太医署可以和扁鹊华佗扯上关系,却不能和神佛有太深的牵扯,你再去想一想要怎么回太后娘娘的话吧。”
满宝低着脑袋应下,觉得将来请假的条件有点儿艰难了。
她叹息一声,转身回崇文馆去找白善他们商量,然后开始等待太后的召见。
结果一等二等没等来,满宝忍不住和两个师弟对视,白善很怀疑,“是不是萧院正小题大做,其实太后并没有那个意思?”
满宝觉得这个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她呼出了一口气道:“吓死我啦,早说嘛,这几天我好担惊受怕的。”
白二郎不信,“担惊受怕比以前还能吃?”
满宝瞥了他一眼道:“又没吃你的。”
白二郎就恼了,腾的起身道:“还说没吃,你中午刚从我食盒里把唯一的一块排骨夹走了。”
选择性失忆的满宝转头看向白善。
白善沉重的点头,然后伸手捏了一下满宝的脸,“你没发现你脸圆了一些吗?真是奇怪,人家紧张不安时是吃不下睡不着,你怎么正好反着来?”
满宝:……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这几天的事情,发现自己担惊受怕之下做什么都没劲儿,于是读书少了,做课业也少了,除了基本的工作外,她这两天连逛论坛看八卦的心情都没有了。
于是饿了吃,累了睡……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难怪这两天摸着软了一些,原来是肉多了呀。
白善看她捏自己的脸,手有些痒,又没忍住抬手捏了捏。
白二郎看不过眼,伸手拍掉他的手,警告道:“知礼些,大庭广众之下!”
一旁路过的封宗平接了一句,“没事儿,我们已经习以为常,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说完就飘走了。
第1942章
吊胆
喝完了下午茶要准备去上课的赵六郎也起身,和身边的同学道:“等到明年,我一定要和太子上书,太孙都出生了,有些人完全没必要住在宫里了嘛。”
崇文馆的其他同窗完全支持赵六郎。
白二郎听着又担心起来,忧心的看向满宝,“万一太子殿下听了赵六的建议怎么办?”
满宝道:“听!赵六要是能成功,我免费给他们家女眷请平安脉。”
白善:……
白二郎也震惊了,“你不想住宫里呀?”
满宝:“多稀罕,住宫里难道比住在自个家里好玩吗?”
白二郎一想也是,在宫里入夜之后只能看书和睡觉,最多能到隔壁观景楼里喝喝茶,赏赏月亮和星星。
可是一到落锁的时候就得回院,哪儿像在家里,他们就是爬到屋顶上去吹风都没人说他们,还可以到坊市上玩儿。
宵禁的时间可比宫里落锁的时间晚多了。
可是……
白二郎看着满宝,眼里难得有些不舍,总觉得她要是出宫了他们日子就要不太好过了。
他绞尽脑汁的想要找住在宫里的好处,但找了老半天只找到一条,“住在宫里,你点卯的时候可以晚起。”
满宝就叹息,“可是我也从没晚起过呀。”
白善突然道:“你比住在宫外多出了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读书,你要是住在宫外,那你就要从睡觉的时间里再腾出半个时辰来才能做完现在每天做的事儿。”
这话有点儿绕,但白二郎竟然听懂了,他连连点头,然后盯着周满看。
满宝一想还真是,于是叹息一声道:“行吧,那我就不盼着出宫了。”
这就是一件小事儿,没人放在心上,毕竟赵六郎很可能就是嘴上说一说,未必会去请求,他请求了太子也未必就会答应,太子就是答应了也还要孔祭酒认同……
所以这种没影儿的事大家都是一说就过,满宝转过身的功夫就忘了,顺道忘了的还有太后那件事。
这么多天她都没召见,那应该就是没事儿了吧?
却不知道,太后也在等。
她难得耐着性子等了几天,然后在一次皇后来问安时打量过她后问道:“你身子素来不好,近来如何?”
听见太后关心,皇后心里虽惊讶,面上却不露分毫,笑道:“儿媳身子好着呢,母后别忧心。”
太后却执意要让萧院正给她摸一摸平安脉。
皇后这才觉得不对,等太后细细地问起萧院正她的脉案和前段时间的有什么分别时,皇后:……
她看了一眼手上的水晶手串,然后便无言的站着。
萧院正心头也很无言,额头几乎冒汗,皇后的脉象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他能这么说吗?
迎着太后期盼的目光,萧院正舌尖的话转了两圈,最后还是含糊的软了口风,“瞧着倒比先前要略好一些……”
连皇后都听出了勉强之意,但太后却好似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一点儿看不出这下面的虚浮,她立即道:“好,好,看来周满和明达求到了。”
萧院正和皇后:……
然后太后就召见了周满和明达。
满宝是上课回来收到的旨意,来召她的公公都在崇文馆里呆了好久了。
人一到,他立即领着她往太后宫殿里去,中途还碰见从太极殿里办公回来的太子,他点了点头,幸灾乐祸的看着周满道:“听人说你是老君前的仙女转世?”
满宝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白二说的?”
太子但笑不语。
太后宫里的内侍来召见周满,崇文馆的学子们下课时就不由多关注了些,封宗平拿了钱过去转了一圈,回来就大致摸清楚了原委。
于是几人揶揄的看着白二郎和白善,“什么时候周满还有通神的本事了?”
白善还面不改色,白二郎却受不了他们的嘲笑,反击道:“那是你们见识少,周满还是仙子转世呢,你到我们七里村打听打听,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
揶揄的封宗平等人一愣,和他关系比较好的封宗平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他额头,问白善:“也没发烧呀,怎么就说胡话了?”
鬼神之类的说法他们从来不信的,只是敬而远之。
白善却对白二郎道:“鬼神之事,信而不迷才是正道,他们又不信,你与他们说什么呢?”
不说封宗平,就是赵六郎都惊得眼睛都要掉出来了,不可置信的问,“你竟信鬼神?”
周小叔就在满宝身边,白善怎么可能不信呢?
不过他却道:“时间少有,我们也未曾见过,但未必就是没有。”
于是,一群人的话题成功从周满和鬼神的身上转移到世人对于鬼神是应该敬而远之,还是应该信而不迷,或是迷而不信。
虽然话题转得快,但周满是仙子转世的话还是从崇文馆里传了出去,连在太极殿里办公的太子都听到了传言,更别说皇帝了。
满宝是一脸恍惚的到太后宫中的。
她到的时候明达都陪着太后坐了好久了,连她宫里供的那尊老子像都被带了过来钻研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