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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0章

    “轰!”

    巨震声中,在他身后汇聚的光影朝着金鳞台的方向倾泻而下,就像那乌云陡然散去后,天地重新被阳光照耀一般,整个金鳞台变得无比明亮。

    同样变得无比明亮的,还有许太平。

    然后众人一脸惊奇的发现,此时的许太平忽然收起了拳架,而是两指并拢作剑指状,眼神无比坚毅地指向那倾泻而下的天光剑影。

    正当众人无比诧异于许太平这无知的举动时,金鳞台上,忽然响起了一道虚弱但是无比坚定的声音——

    “我有一剑,藏于鞘中。”

    “我有一剑,藏于心头。”

    “我有一剑,可在拳头碎裂、长刀崩碎、脊梁折断、道心崩塌、一无所有之时。”

    “做我拳脚,替我斩敌;竖我脊梁;铸我道心。”

    “我有一剑,可开山裂海,可斩魔降妖,可无敌于天下!”

    话音方落,一道恍然裂石开山般的剑鸣之声,骤然炸响。

    同时,一道气象恢弘的金色剑气,自许太平身上冲霄而起,重重撞向那头顶的天光剑影。

    “砰!”

    伴随着一道刺耳的碰撞声,众人目瞪口呆的望见,许太平身上的这道剑气,竟是抵住了那浩浩荡荡落下的天光剑影。

    “剑?”

    “他会用剑?”

    “他是剑修?”

    金鳞池看台上,惊呼声陡然炸响。

    这些人哪里知道,许太平刚刚不愿认输,并非不知死活。

    而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还有一柄剑,一柄九叔给他的剑。

    这柄剑,永远是他,不畏惧,不低头,不认输的底气!

    第321章

    夺魁首,九叔想寻找的剑

    一直以来。

    对藏剑诀。

    许太平心中都有着两个困惑——

    “藏剑何用?”

    “如何出剑?”

    一柄剑如果不能防身;不能斩敌;不能显威,那要它有何用?

    一柄剑如果你彻底将其遗忘,你又该如何将其拔出?

    这一刻,在重新回想起九叔的那些话后,许太平终于明白了。

    九叔给他的这柄剑。

    不是用来斩敌,不是用来显威。

    是来护他尊严,守他道心的。

    有了这柄剑。

    纵使九渊魔神苏醒,让山河倾覆,让神佛寂灭,让天道崩塌之时,让他跪匐在地时。

    他敢不跪!

    有了这柄剑。

    当他面对不公,面对亲人受辱,面对家国破碎,面对着芸芸众生堕入苦海之时。

    他敢起身反抗,他敢手刃仇敌,他敢披甲血战,他敢带着这芸芸众生杀出苦海!

    至于,当你彻底遗忘这柄剑后,该如何拔剑。

    一双破碎的拳头,一具千疮百孔的身体,一颗枯竭丹心。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一个纵死,也有去争的理由。

    “谢谢你,九叔。”

    “谢谢你,师父。”

    “我要的就是这么一柄剑。”

    许太平嘴角蠕动了一下,口中喃喃自语了一句,跟着他又转过头望向金鳞池的穹顶,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继续道:

    多亏了这柄剑,我才能为七峰玲珑师姐青霄师兄,为这青玄,为师父您,争一争。”

    说完这话,他转头,再次看向上方隐于天光剑影之中的三皇子楚易难。

    同时,他捏着剑指的手,颤抖地抬高了几分。

    “铮!……”

    尖锐的剑鸣声中,许太平周身的剑气再次壮大数倍,浩浩荡荡冲霄而起。

    “砰!”

    巨大碰撞声响中,许太平原本快要被天影剑压制的剑势陡然暴涨,再次将那漫天的天光剑影给顶了回去。

    远远望去。

    许太平周身剑气,就像一根金色的柱子,正竭力支撑着快要崩塌的天地。

    “心中之剑,已经拔出,是时候让鞘中之剑出鞘了。”

    许太平干裂的嘴角又蠕动了一下,跟着用另一只手轻轻腰间拍了拍那铁葫芦,然后用上好不容易攒起的气力朗声道:

    “锈狮!……”

    “铮!”

    话音方落,其腰间铁葫芦猛然一颤,一声宛若狮吼般的剑鸣声轰然炸响。

    同时,一股骇人的威压气息,自金鳞台上的许太平身上扩散开来。

    这气息,就好似那沉睡的荒古凶兽,突然之间苏醒了一般。

    “轰!”

    旋即,随着一道携着金石颤鸣之音的破空之声陡然炸响,一缕剑光自许太平腰间那铁葫芦之中飞出,最后定在了许太平的身前。

    这剑光,正是九叔赠予许太平的那柄飞剑——锈狮。

    只不过此时的锈狮,依旧满身锈迹,看起来就像是一块废铁。

    “老朋友,今天我们来写,你最喜欢的那篇文章如何?”

    许太平伸手握住锈迹斑斑的锈狮。

    锈狮随即发出一阵欢快的颤鸣之音。

    它似乎很喜欢许太平的这个提议。

    而就在许太平握住锈狮的一瞬,锈狮身上的那一块块锈迹,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停地剥落,露出了光洁的剑身,也“露”出了它藏于剑内,那磅礴的浩然之气。

    “轰!”

    随着这股浩然之气冲霄而起。

    许太平心中之剑,与鞘中之剑合二为一。

    此刻他本人,就像是一柄竖在金鳞台上的剑,剑锋直指头顶天光剑影。

    “砰!”

    剑气碰撞的爆鸣声中,那原本如日光般倾泻而下的天光剑影,被许太平剑锋所指的部分,竟是自动分开。

    就像是遇上了高山的河流,不得不一分为二。

    看到这一幕,金鳞池看台再次响起阵阵惊呼之声。

    “太平兄弟,你可真是见外啊,当日在天海关,居然还藏着这么一柄好剑没用。”

    就连张天择,这时也双眸亮起,不再是方才那般慵懒神态。

    “阿弥陀佛,当日在毗卢寺,太平施主也不曾出此剑。”

    毗卢寺住持也很是诧异。

    不止是他,就连七公主楚天成她们,也都是十分诧异。

    诧异为何许太平方才没有出剑,一直等到现在。

    众人中,唯有小师姑陆如霜的脸色,不是疑惑而是激动。

    “没错,这是师兄的剑!”

    “这也是师兄一直在寻找的剑!”

    陆如霜怔怔地喃喃自语道。

    直到现在,她还是时常记起,当初剑九师兄在谈论这套剑法时的一幕幕。

    “小师妹,你师兄要寻的剑,是一把令修士握之,遇恶人不跪、遇妖魔不跪、遇神佛不跪,遇不公敢争,遇不平敢争,遇天道敢争的一柄剑!”

    回想起剑九师哥的这句话,再看着许太平那持剑直指天穹笔直身影。

    陆如霜忽然热泪盈眶。

    认出了锈狮、认出了许太平剑术的她,比谁都明白,此刻的许太平是抱着一种怎样的信念出剑的。

    “太平,鸣剑吧,让这五方天地的修士看看。”

    “纵使被天道所限,我真武天,我青玄宗,仍有这五方天地最锋利的剑!”

    陆如霜忽然有些失态地站起了身来。

    “铮!”

    恰也在这时,随着握着剑的许太平,手腕轻轻一抖,一道带着浩然之意的剑鸣声,恍若那来自远古仙人的吟诵之声一般,响彻金鳞池。

    旋即,一行古朴的文字,随着许太平颤动的剑尖浮现在了金鳞台的上空——

    “鼓衰兮力竭,矢尽兮弦绝,白刃交兮宝刀折,两军蹙兮生死决。”

    第322章

    夺魁首,此一剑名为卸甲

    这正是九叔教给许太平的那篇《吊古战场书》。

    而在这一行字书写出来之后,一股带着肃杀荒芜之意的磅礴剑势,陡然间从金鳞台上升腾而起。

    “砰!”

    这剑势升腾起来的同时,那一行行剑气所化的文字,轰然飞掠而起。

    它们就好似一枚枚钉子,死死钉在了那三皇子操控的天光剑影之上。

    那天光剑影的威势,随之虚弱了几分。

    “你小小青玄的无名剑诀,怎可能敌得过我源法天影剑!”

    三皇子这一战也是抱了必死的决心,所以在看到许太平出剑后,当即抬起双手猛然朝天一抓,不顾一切地全力催动天影剑,全然不顾接下来会遭受何等严重的反噬。

    旋即,金鳞台光影再次一暗,看台上众人恍若置身黑夜。

    与此相反的是,金鳞台上空的那一束束向台下射落的日光,变得更加刺眼。

    “轰!”

    随着那三皇子御剑用力向下一指,那团几乎笼罩住金鳞台的天光剑影猛然向下一压,压得许太平的剑气不停崩散。

    直至那天光剑影距离许太平不过百丈时,才重新稳住。

    就连嵌入天光剑影的那行文字,这时也出现了崩裂的迹象。

    这一幕,看得玄云武馆众人心惊不已。

    不过金鳞台上的许太平,却好似根本没有察觉到一般,一手提剑一手解下腰间装有龙胆酒的酒壶。

    “咕隆、咕隆、咕隆……”

    在仰头喝了一大口没有稀释的龙胆酒后,眼神之中有了些许醉意的许太平,再一次抬手提剑,一边挥剑书写,一边用他那稍显沙哑的声音朗声吟诵道:

    “降矣哉,终身夷狄;战矣哉,暴骨沙砾。鸟无声兮山寂寂,夜正长兮风淅淅。”

    “魂魄结兮天沉沉,鬼神聚兮云幂幂。日光寒兮草短,月色苦兮霜白。”

    几乎是在他吟诵声响起的同时,那一颗颗由剑气所化的金色文字,带着声声剑鸣之音破空飞掠而出。

    与此同时,那股猛烈剑势之中上古战场肃杀荒芜之气,变得更加真实。

    在场的众人,仿佛真的置身在了那血腥荒凉绝望的上古战场上一般。

    “轰!”

    而在接连两行剑气所化的金色文字飞出后,三皇子操控的那团天光剑影的剑势,再一次被抵住,停止了下坠。

    不过从那不停发出的“轰隆隆”碰撞声中,以及那一行行金色文字不停出现的裂缝中,可以看出此时的许太平依旧不占上风。

    “咕隆咕隆咕隆……”

    这时,许太平忽然将剩下的龙胆酒一口饮了大半。

    然后他用力一擦嘴,止住了脚步的踉跄,高举手中锈迹已经掉落大半的锈狮剑,一边以剑代笔,奋笔疾书,一边语调悲愤激昂地高声吟诵道:

    “苍苍蒸民,谁无父母?提携捧负,畏其不寿。”

    “谁无兄弟?如足如手。谁无夫妇?如宾如友。”

    “生之何恩,杀之何咎?”

    “其存其没,家莫闻知。”

    “人或有言,将信将疑。悁悁心目,寝寐见之。”

    “布奠倾觞,哭望天涯。”

    “天地为愁,草木凄悲。”

    “吊祭不至,精魂无依。必有凶年,任其流离。”

    “呜呼噫嘻!时耶命耶?从古如斯!”

    一口气,许太平将这篇文章,几乎完整的吟诵书写了出来,只剩下那最后一行。

    但奇怪的是,这满天的金色文字,并没有飞向那头顶的天光剑影。

    它们只是静静地悬浮于空中,就好似那茶楼说书人面前的客人,似是听故事听到了最精彩处,皆是一言不发一声不吭地翘首以盼。

    一时间天地一片死寂。

    不过,像是张天择这等高手,却是在这片死寂之中,感应到了那蛰伏其中毁灭之息。

    “咕隆……”

    而金鳞台上的许太平,似是进入了这诗文之中的情景,静静低头伫立原地。

    良久之后,他这才重新抬起头,提起剑,眼神满是苍凉之意地望着头顶那些金色文字,然后嘴唇蠕动,提剑写出了这篇诗文的最后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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