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这一次，前来漠北的年轻强者们全都是各方势力未来的希望，一旦全部葬身于此，对于儒、佛还有天谕神殿来说可谓是致命的打击。大商皇宫，寿安殿。
中原的寒冬过去，春季已经到来。
不过，都城的天气依旧还有些寒冷。
今年的春季，似乎比往年要冷得多，屋中的火盆始终无法撤掉。
寿安殿内，炭火燃烧的噼啪声不断响起，一身常服的商皇坐在床榻上，手持黑子，安静地看着身前的棋局。
对面，大皇子慕渊陪着商皇对弈，同样不言不语。
许久，商皇手中黑子落下，开口道，“渊儿，这么多皇子中，你最像朕，却又最不像朕，你知道为什么吗？”
“儿臣不知。”
棋盘对面，大皇子慕渊轻轻摇了摇头，回答道。
“隐忍有余，进取不足。”
商皇注视着棋局，淡淡道，“能够隐忍是好事，但是，也要懂得进取，这一点，你做的就不如老三。”
“三弟文武双全，在百姓之中一直有贤王的美誉，朝中众臣对三弟也是赞誉有加，儿臣，的确不如他。”慕渊话中有话地说道。
百姓知贤王，而不知君，是大忌，没有任何帝王都能容忍，他们这位多疑的父皇，同样不会例外。
“贤王？好事。”
果然，商皇听到眼前长子的话后，淡漠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说明你三弟很得民心，渊儿，你可要向你三弟多多学习。”
“儿臣知晓自己的斤两，终究没有三弟的能耐，恐怕会辜负父皇的期望。”慕渊轻声道。
商皇心中冷笑，没有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转换话题道，“西南王府派人送来请罪书，详细说明了青青郡主遇害之事，没想到，当日大婚上的女子的确是妖物变化，说起来，此事最无辜的人便是你，不过你放心，父皇会为你再寻一门合适的亲事作为弥补。”
“多谢父皇。”慕渊恭敬道。
父子交谈了几句后，再度沉默下来，静静地下棋。
棋盘之上，棋子不断增多，中盘之后，商皇落子越来越快，很少犹豫，相较而言，慕渊每一步都要思考很久，显得十分难以抉择。
棋局之势，开始时，双方还都只是互相试探、布局，然而，中盘一过，黑子迅速改变策略，以狂风暴雨般地攻势将白子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儿臣输了。”
未至终盘，慕渊手中白子已经无路可走，不得不主动弃子认输道。
“朕说过，你的性格隐忍有余，进取不足，人生如棋，道理并无不同。”
商皇放下手中的黑子，平静道，“你的棋面布局这么久，却是始终隐而不发，一旦被人看出，先一手断了你的后路，不给你启动的机会，你此前的布局便全都白费。”
“多谢父皇的教导。”慕渊轻声道。
“同样，九州这盘大棋亦是如此，不但要有布局，也要懂得先天下之先，唯有如此，才能掌控这一盘大棋的走势。”
说到这里，商皇抬头看着眼前的长子，嘴角微弯，道，“你猜，这一局，最终会是谁赢？”
第145章
阴谋寿安殿。
慕渊感受到眼前父皇注视的目光，不知为何，背后一阵发寒，冷汗直流。
“大商是九州第一大皇朝，而父皇是大商之君，又有儒门这样的国之利器，这盘棋最终的胜者自然是父皇。”慕渊回答道。
“儒门？”
商皇淡淡一笑，道，“既然说起儒门，你觉得，儒门的存在对大商而言，是利还是弊？”
“当然是利。”
慕渊毫不犹豫地应道，“儒门的儒首是天下第一强者，震慑各方，而儒门的太学宫又为我大商朝廷培养了无数良才，大商能有如今的鼎盛，离不开儒门的相助。”
“继续。”商皇平静道。
慕渊想了想，道，“儒门除了实力强大外，更重要的作用在于精神方面，儒门的存在，是大商读书人甚至所有百姓的信仰，只要儒门存在一天，无论佛门还是西域的天谕殿，都不可能将他们的信仰传播到大商。”
“你所言的确不错。”
商皇点头道，“还有吗？”
“儒门的存在，还可震慑朝廷中一些有不轨之心的臣子，大商千年来，几乎没有出现过叛乱，儒门功不可没。”慕渊神色认真地回答道。
历朝历代都免不了臣子作乱，尤其是皇权交替之时，更是充满了血雨腥风，但是，大商的千年，却很少出现叛乱，这其中最大的原因便是儒门的存在。
可以说，儒门不乱，大商就不乱。
“若是儒门为祸呢？”商皇突然说道。
慕渊闻言，神色一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儒门为祸，怎么可能？
“不必顾虑，随便说。”商皇平静道。
慕渊回过神，犹豫了一下，道，“儿臣认为，儒门只要有儒首在，就不可能为祸。”
“但是，儒首已经活了太久，不可能一直活下去。”
商皇看着桌上的棋盘，将黑白子一颗颗捡起，放回棋盒中，神色平静道，“若有朝一日，儒首升天，儒门这么大的权势，谁又能够震慑？”
“儒门四位掌尊也都不是野心之辈，对于我大商还是忠诚的。”
慕渊听着眼前父皇的话，似乎猜到了一些什么，背后上的汗水越来越多，说道。
“他们，终究不是儒首，无法震慑住所有儒门之人。”
商皇盖上棋盒，淡淡道，“儒门在大商的权势太大了，一旦没有儒首的震慑，必乱！”
“父皇的意思是？”
慕渊强压心中的波澜，小心地问道。
“好了，今日的棋就下到这里，回去吧。”
商皇没有回答，脸上露出一抹疲惫之色，挥手道。
慕渊也不敢多问半句，立刻恭敬一礼，道，“儿臣告退。”
说完，慕渊转过轮椅，朝着大殿外走去。
殿外，老太监赵桀一直在等待，看到大皇子出来后，立刻快步走上前。
“殿下。”
赵桀注意到眼前主子苍白的脸色，道，“您怎么了？”
“没事，走。”
慕渊紧攥双手，说道。
“是！”
赵桀点头，推过轮椅，朝着宫外走去。
轮椅上，慕渊脸色十分不好看，双眼闭合，心中波澜始终难以平复。
他们这位父皇，给人的压迫力越来越大了。
方才的那些话，绝对不只是说说而已。
父皇真的想要动儒门！
但是，儒门的存在在大商之中早已根深蒂固，岂是说动便能动的。
更何况，儒门还有那位儒首坐镇，只要儒首活着一天，儒门便牢不可破。
他们的这位父皇究竟在想什么？
朝廷和儒门这么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儒门也从不插手政事，为何父皇还要如此急迫地要对儒门下手？
难道，父皇就不担心儒门的反扑吗？
后方，寿安殿内，商皇起身，迈步走到窗前，看着外面匆匆离去的长子，嘴角微微弯起。
这个渊儿，太像年轻时的自己了，能忍常人之所不能忍。
可惜，双腿的残疾，造就渊儿隐忍性格的同时，也给了他极大的限制。
皇室大统，又怎能让一个残疾继承，事关皇室颜面，历朝历代都不曾有过先例。
渊儿，听了父皇今日的话，你会怎么选择呢？
朝中可是有着不少跟儒门亲近的臣子，得到他们的支持，也会是一笔不小的助力。
是破釜沉舟地一搏，还是像如今按部就班地争下去？
你的三位兄弟，可不会给你慢慢布局的机会。
“来人。”
许久，商皇开口，平静道，“召三皇子慕尧入宫。”
“是！”
后方，一位小太监领命，旋即快步离开。
窗前，商皇注视着前方，深邃的眸子中有着天下人都无法看清的思绪。
他倒要看看，他的这些儿子对于儒门都是怎样的态度。
与此同时。
漠北八部最北方，黑夜下的战场，鲜血成河，染红荒野。
前所未有的大妖潮，让漠北八部的将士和三方势力的年轻强者们全都受了重创。
没有人知道为何这次妖潮来的如此突然，如此惊人。
开始时，澹台镜月以为是妖物的报复，然而，待发现妖物的目标并非不是漠北八部的将士后，立刻反应过来今日之事不太对劲。
人族中极有可能出现了奸细！
否则，这些妖物不可能如此了解她和儒门等人的行踪。
他们今日方才到达这里，便爆发了如此大规模的妖潮，甚至，连一向谨慎，从未真正现身的妖王都亲自前来，而且，一来便是十二尊，甚至，非是普通的妖王，而是妖王中的绝顶强者。
一切都太过巧合。
事出反常必有妖，人族中，出现了她不知道的阴谋者！
但是，儒门、佛门还有天谕神殿的年轻强者们都在这里，不可能是他们自己出卖自己，这幕后之人，会是谁呢？
大营中，澹台镜月眸中思绪不断闪过，一时间也难以猜出究竟是什么人出卖了他们。
漠北八部后方，三方势力的战场，场面极其惨烈，一向养尊处优的年轻强者们第一次见识战争的残酷，很多人，甚至还未来得及害怕，便血染战场。
十二妖王拦住了各方四境之上的强者，尽可能拖延时间。
漠北八部、还有三方势力之间，因为今日方才汇聚，彼此间，尚未来得及商议联盟之事，所以，只能各自为战。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一盘散沙的各方势力，难以发挥出最强的战力。
儒、佛、天谕殿，三方势力中，伤亡越来越大，从漠北八部的战场上冲出来的大妖越来越多，早已超出了三方势力的承受极限。
尤其是儒门战场，不知是巧合还是十二妖王的命令，超过一半的大妖全都涌向了儒门一方。
儒门战局中，眼见身后的儒门弟子们都已受了不轻的伤，但是，大妖还在源源不断从极夜世界冲出。
李子夜一咬牙，直接掠至儒门战场前，一个人，将所有大妖全部挡下。
这些傻子，若是死在这里，儒首那老头会伤心的。
受了儒门这么多恩情，该还一些了。
原来，他也是个傻子！
前方，五尊大妖同时到来，妖气联袂，如黑色的汪洋，恐怖的令人心惊。
“只能拼命了！”
孤身一人对上五尊堪比人族三境的大妖，李子夜眸中闪过一抹决绝之色，内真气汹涌澎湃，生死之前，唯有舍命一搏。
第146章
火焚人间漠北战场，黑夜，冰冷刺骨。
惨烈的一战，尸横遍野，既有妖物的，也有人族的。
寒风吹过，刺鼻的血腥气弥漫，让人作呕。
战争的残酷，尽显无疑。
漠北八部的将士骁勇善战，挡住了大部分妖潮，却挡不下单体战力强悍的大妖。
一尊又一尊大妖冲破漠北八部将士的防线，冲向了三方阵营的战场上。
直接的后果便是，儒、佛、天谕神殿三方的压力越来越大，眼看就要攻破三方的阵营。
尤其是儒门战场上，因为承担了最多的大妖级别战力，形势岌岌可危。
危急时刻，儒门战场前，已然将近气空力尽的李子夜挺身而出，将战场外冲来的五尊大妖全部挡下。
五尊堪比人族三境的大妖气息联袂，妖气冲天，黑色气流宛如惊涛骇浪，令人不寒而栗。
李子夜一人一剑挡在前方，纵然一身是血，披发染红，亦不曾有半分惧意。
他知道，他不能退，否则，后方的那些傻瓜就真的完了。
儒门于他，恩情深重。
有恩不报，枉为人。
“李兄！”
战场中间，正在给常昱续命的白忘语看到远方的一幕，神色骇然，想要驰援，一时间却是无法脱身。
“李兄！”
不远处，文修儒也注意到战场外的一幕，心神震惊不已。
这家伙不要命吗！
“李家小子！”
战场各方，正与妖王大战的法儒、陈巧儿同样看到前方震撼人心的景象，脸色大变。
五尊大妖前，李子夜回首看了众人一眼，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开口道：
“从前，都是看着你们出风头，今日，终于轮到我了！”
回荡在夜空中的声音，一如往日，乐观开朗而又无所畏惧。
下一刻，战场上，一道无比惊人的气息冲天而起，宛如黑夜中最后一道亮光，将整片夜空全都照亮。
“飞仙诀，飒沓五更寒！”
千年岁月，自从初代剑神仙逝，绝迹世间之招，今朝，再现红尘人世。
刹那之间，夜空中，剑声鸣动，声声刺耳，声声惊心动魄。
惊世之招，剑起，寒光耀目，李子夜周身，气冲云霄，束发应声崩断，一头黑发随风狂舞。
极限之上，超越极限，这一剑，红尘惊动。
瞬息后，李子夜身影消失不见，只见战场前，五道残影出现，刺耳的剑鸣声，如惊雷响动，让战场上所有人都不禁心神一震。
要怎样形容，那一剑，宛如惊鸿，各方战场上，相隔甚远都能看到那划破黑夜的惊世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