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6章
黑夜中，李子夜借助天书之力，勾动冥域中原本就存在的法阵，再现失传千年之久的诛仙剑阵。肉眼可见，山涧上方，落入人间的剑气迅速汇聚，化为四道剑光，巍峨降世。
下一刻，四道磅礴剑光轰然落地，以四剑为起始，两仪现于中心，四象起于上空，八卦随之浮现，最后，一座座法阵不断转动，彼此交融，化为最终的极九之阵。
肉眼可见，一重又一重法阵中，两仪阴阳升腾，四象虚影奔腾，八卦异象映照，多重法阵相互交映，变化千万，无穷无尽。
“极九之阵！这不可能！”
剧烈摇曳的铁索之间，太昊看到眼前的景象，心中说不出的震撼。
纵然是太字辈中最擅长术法的太商，都无法一人结出极九之阵。
这是道门的共识，极九之阵，非人力可及。
“前辈，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咫尺间，李子夜并指凝元，强行将极九之阵的剑气灌入了太昊体内的诛仙剑中。
“呃！”
霎时，太昊口中，闷哼声响起，一瀑瀑血花自周身炸开，散离的剑气划过山石，在山涧两旁留下一道道清晰的剑痕。
剧烈的痛苦之下，太昊双拳紧攥，不断地挣扎，几乎要将身上铁索全部挣断。
李子夜见状，神色微沉，剑指直接贯入太昊胸膛，将极九之阵的力量注入诛仙剑内。
一瞬间，太昊体内的冥土之力疯狂反扑，李子夜嘴角，鲜血飞溅而出，纵然天书相护，也难以承受这等恐怖的力量。
“小子，没事吧！”意识海内，凤凰着急地问道。
“没事！死不了！”
李子夜强压体内伤势，沉声喝道，“别管我，弄他！”
“好！”
凤凰应了一声，没再多言，疯狂地催动神魂，压制眼前的怪物。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人一凤联手之下，太昊颤抖的身子终于开始归于平静，身上一条条铁索在极九之阵的加持下，重新恢复如初，符纹缭绕，光华耀目。
又过了一刻钟后，山涧内，所有的光华渐渐敛去，消失不见，预示着极九之阵，正式完成。
法阵成形的刹那，李子夜脚下一个趔趄，一口鲜血吐出，踉踉跄跄稳住身形，满脸疲惫地说道，“凤凰，你看，我就说，我们能行！”
“去你大爷的，吓死老子了！”
意识海中，凤凰虚弱地一屁股坐了下去，一脸后怕地说道，“刚才，我都以为我们要死了！”
说到这里，凤凰似是意识到什么，问道，“对了，你什么时候能一个人用出极九之阵了，而且，这和你在赤地布置的九宫法阵似乎不一样。”
“我一个人的力量，当然不行。”
李子夜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说道，“不过，有异珠、天书还有凤凰你的力量相助，那就没问题了，至于为何和赤地的九宫法阵不一样，这是因为极九之阵不像其他的法阵有着严格的布置之法，极九之阵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标准答案，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九宫之阵，在赤地时，是我第一次布置极九之阵，不太熟练，有了那一次经验，又过了这么长时间，再次施展极九之阵，肯定要完善不少。”
“还能这样？”
凤凰诧异道，“怎么感觉，你说完善这极九之阵，好像很简单似的？”
“本来也不难。”
李子夜随口应了一句，目光看着前方低着头，似乎失去意识的太昊，问道，“凤凰，你说，这极九之阵能封住太昊吗？”
“不知道，别问我。”
意识海中，凤凰很是干脆地说道，“如果失败了，就什么也别管了，赶紧跑吧，我们肯定没有力气再来一次了。”
今天这么一折腾，他感觉没有十天半个月，他的神识之力都不可能恢复的过来。
自从他跟了这小子，就没有过一天好日子，整天提心吊胆，要么逃命，要么拼命，他真怕哪天直接来个没命。
他是说过，可以等这小子个三五年，但是，这么下去，他都不一定有三五年可活。
“问题不大。”
李子夜像是没有听出凤凰话语中的怨气，安慰道，“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太昊，淡定一些。”
这凤凰，跟了他这么久，一点没学到他的宠辱不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一人一凤说话间，寒风吹过，山涧内，雪花飘零，落在身上，冰凉刺骨。
李子夜立身极九法阵之中，以天书护住自己，目光注视着前方太昊，依旧不敢半分大意。
什么情况了？
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好歹挣扎两下，让他看看他的封印，究竟有没有成功。
与此同时，百里之外，李长青看到小公子那边没了动静，双手紧握，心中紧张异常。
“长青。”
不知过了多久，李长青手中的千里传音符传出还珠的声音，询问道，“现在怎么样了？”
“一直没有动静。”
李长青回过神来，快速回答道，“刚才那边有非常剧烈的真气波动，此刻什么都没了。”
“应该是成功了。”
大商皇宫，皇室宗祠前，太商听到冥域那边的回应，长舒了一口气，说道，“要是那小子失败了，太昊肯定会拼命破封，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那为何兄长没有回应我们？”李园内院，还珠不解地问道。
“吓傻了，或者，累傻了。”
太商淡淡道，“他可是刚和一位太字辈正面交锋过，不管他借了多少外力，都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让他缓缓吧。”
这小子不错，很不错，像他！
“娃儿。”
突然，就在此时，冥域深处，黑夜中，一道沧桑而又古老的声音响起，仿佛跨越了岁月长河而来，充满了疲惫。
山涧内，李子夜听到这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看向太昊的目光中爆发出明亮的光芒。
难道？
但见夜色下，那纵横交错的铁索中间，一直低头不语的太昊缓缓抬起头来，那被冥土之力侵蚀的双眼中，多出了一丝不同以往的色彩。
顿时，一股难以言语的压迫力席卷开来，强大、异质，令人窒息。
数百年征战，那种仿佛刻在骨子里的冷漠，有着对生死的漠视，更有睥睨天下的高傲。
李子夜看到这双眼睛的刹那，立刻想到了一个人。
太商！
他第一次见太商时，太商的眼睛就是这样的。
“见过太昊前辈！”
短暂的震惊后，李子夜压下心中波澜，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问候道。
“可真厉害啊。”
铁索中间，太昊看着前方后辈，语气平静地称赞道，“一个人开启极九之阵，千年以来，你是第一个！”
“前辈过誉。”
李子夜直起身，说道，“晚辈有很多事想要问前辈，不知前辈可否解答？”
“问。”
太昊应道，“时间不多，拣重要的问！”
第3043章
保重“前辈，是谁将诛仙剑放入您体内的？”
山涧，面对好不容易醒来的太昊，李子夜马上开口，询问道。
“我自己。”太昊如实回答道。
“为什么？”李子夜问道。
“冥土实验。”
太昊应道，“千年前，大部分道门高手化为冥土后，陆续有人开始失去理智，而且，不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逆转，那时，我便开始尝试解决之法，不仅是我，张道陵、萨守坚他们也在寻找破解之法，还有太商，只不过，大家的方法都不一样，我在苦寻无果之下，为了不让三魂完全被冥土之力侵蚀，便将诛仙剑的碎片纳入了体内，同时，割裂一魂，将天魂封印进了诛仙剑中。”
“原来是这样。”
李子夜听过太昊的解释，面露恍然之色，明白过来，说道，“难怪，前辈在千年前是太字辈中第一个失去理智之人，原来是三魂不全。”
这样的话，此前太昊新生的意志不知道千里传音符残卷之事，就能解释了。
太昊封印了自己的一魂，记忆不全，新生的意志自然会有记忆残缺。
“那前辈体内新生的意志，从何而来？”
短暂的思绪后，李子夜开口，继续问道，“据我所知，前辈这种情况，在其他的冥土身上并未出现过。”
“应该和诛仙剑灵有关。”
太昊回答道，“我将自身的天魂封入诛仙剑碎片后，剑中的部分剑灵在千年岁月中逐渐散离，融入了我的身体内，和我原本的二魂相互融合，最终形成新的意志。”
“前辈的其余二魂，应该已被冥土之毒侵蚀了吧？”
李子夜问道，“难不成，这些年，前辈体内新生的意志，就是诛仙剑灵的意志？”
“也不能这么说。”
太昊否定道，“诛仙剑碎片中的剑灵，残缺不全，并不具备完整的意志，我更倾向于诛仙剑灵是一个引子，或者说是种子，在千年岁月中，植根于我的肉身中，开花结果，最终，结出了全新的果实。”
“前辈所言，确实有理。”
李子夜想了想，问道，“有一事，我想听听前辈的意见，被冥土化的人族先贤，还有没有救回来的可能？”
“没有可能。”
太昊如实回答道，“纵然意识短暂的回归，也仅仅只是回光返照罢了，所以，遇到冥土，就只有一个字，杀！”
说话间，太昊身上，杀意毕露，没有任何的犹豫和迟疑，仿佛置身事外，连自身的生死都毫不在乎。
“如果像前辈这般，植入意识的种子，是否可行？”李子夜问道。
“人间，还能再等一千年吗？”
太昊反问道，“就算能，你有那么多种子吗，更何况，种在本座体内的种子可以开花结果，不代表其他人就行，所以，不要想着能救我们，有那力气，做点有价值的事情，不要浪费精力在这种没用的猜想上。”
李子夜闻言，沉默下来，片刻后，点头应道，“晚辈明白了。”
“对了。”
铁索之间，太昊似是想到了什么，问道，“太渊是不是把诛仙剑给你了？方才，我在你身上察觉到了诛仙剑的气息。”
“不错。”
李子夜颔首道，“太渊前辈在醒来之时，就将诛仙剑给了晚辈。”
“那就好。”
太昊注视着眼前的后辈，轻声道，“诛仙剑在你手中，不算埋没，太渊临死前，能给诛仙剑找个合适的传人，倒也没白熬一千年。”
“多谢前辈夸奖。”
李子夜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下，问道，“前辈，还有一事，我想知道，这里的封印，还能阻挡前辈多久？”
太昊听过前者的问题，目光扫过周围的一座座法阵，说道，“半年吧，半年之后，这些法阵就没什么用了。”
“半年？”
李子夜心中一惊，问道，“怎么会这么快？”
“半年，已经很久了。”
太昊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平静道，“冥域中的法阵，早已接近崩溃，你能在这个基础上，将封印延长半年时间，已是一个奇迹，不能再奢望更多了。”
说到这里，太昊看向远方人间，问道，“对了，太商呢，你和那老家伙见过吗？”
“见过。”
李子夜拿出千里传音符，问道，“前辈要和太商前辈说几句话吗？”
“说几句吧。”
太昊收回目光，看着前者手中的千里传音符，说道，“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
李园，内院，还珠听到冥域那边传来的声音，马上看向皇宫，传音道，“太商前辈，太昊要和您老人家说几句话。”
大商皇宫，皇室宗祠前，太商听到还珠丫头之言，心神一颤，颔首道，“行，聊几句也无妨。”
李园中，还珠立刻以千里传音符为媒介，为两边制造交谈的机会。
“老家伙！”
冥域深处，太昊脸上露出了一抹疲惫的笑容，说道，“你果然还没疯！”
“彼此彼此！”
大商皇宫深处，太商毫不客气回怼道，“太昊，太渊当初没杀你，肯定是你向他求饶了，关系户就是不一样啊！”
“呵。”
冥域，太昊淡然一笑，说道，“我那兄长，都没到我这边就已经死了，老家伙，你躲在人间做什么呢，不会还想着死而复生吧，别痴人做梦了，认清现实吧。”
“老朽可不像你那样贪生怕死。”
皇室宗祠前，太商冷声应道，“太昊，你前面那小子，是老朽罩的，有什么事，你就和他说，他也是你兄长选定的人，老朽方才真怕你一不小心把他弄死了。”
“知道。”
山涧内，太昊说道，“这小家伙不错，太商，你快些把杀死我们的办法找出来，我们变成这鬼样子可都是你干的，善后工作，你不能撒手不管了。”
“别催了，老朽这不是一直在找吗！”
大商皇宫中，太商不耐烦地应道，“不聊了，真啰嗦，你还是留点力气，和你那小子交代遗言吧，咱们两个老家伙也没什么好聊的！”
“嗯。”
太昊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保重！”
“保重！”
皇室宗祠前，太商神色微黯，应道。
第3044章
最后的嘱托寒风瑟瑟。
夜笼九州。
太昊、太商告别，时隔千年，多少言语最终只化为了一声保重。
两人都清楚，他们的时代过去了。
不论当初的太字辈，多么强大，都已经成为历史，过去的，就不该再毫无风度的苟延残喘。
那不是他们！
大商皇宫中，太商道别之后，不再多言，转身回了象征死亡的宗祠内。
李园内院，从始至终听着两位道门先贤谈话的还珠，默默地挂掉了千里传音符，心情说不出的沉重。
相较两位先贤的洒脱，旁观者，反倒是更加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
一梦千年，醒来后，一切都已物是人非，想一想，都让人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