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又如更衣时,莲花坐床旁边看皇帝更衣,月份大了,万岁爷渐渐不让她帮更衣了,都自己动手,甚至还要帮她更衣。她想晃晃脚,却想起不能,见皇帝更衣到紧要处,眼珠一转,忽然问道:“哎呀,也不知那连慕长多高,是不是跟爷一般高?”
皇帝解下腰带配饰,斜她一眼:“你想多高?”
她犹豫地用双手比了比:“比您高一些?”
比了近乎两尺。
她小时候大哥哥就比她高那么多。
皇帝冷笑一声:“怕不是踩了高跷吧。”
小坏蛋有了大哥,就忘了他,竟然会认为她大哥比他高,还高那么多?不可忍!
“好嘛好嘛……”莲花也意识到似乎比多了,自知理亏,弱弱的不敢反驳。
等上床时候,她依旧有点不甘心,噘着嘴,泄气地一把掀开被子抖了抖。
原本整齐的被子被她弄得凌乱不堪,四个被角歪歪斜斜的,整张被子斜着来。
她人窝进去,斜着的一角被角只盖了上半身,下半身漏了出来,漏出两条腿来,嫩嫩的脚丫子明晃晃伸在被子外,就这么躺下了,还故意背对着皇帝侧躺。
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些天,她的问题,万岁爷都不正面答她,或避而不答,精得很,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哼!
好气啊,气自己太笨了,啊啊啊!
皇帝看得又可爱又好气,没忍住俯身过去,伸手轻轻打了一下她的脚丫子,打得她缩了缩脚,却抱紧被角一声不吭。
皇帝将被子扯了扯,想扯正重新盖好,却发觉扯不动。
他无奈了,坐在床边,看着露出半个毛茸茸脑袋的人,无奈道:“要不要将人抓来予你量一量多高?”
“啊,可以吗?”莲花抱着被角,立即转了过来,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红扑扑的,上头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眼巴巴的。
皇帝没好气道:“你说呢?”
“哦……”她就知道是假的,哼。
莲花又转回身去,不吭声了,看背影就知道她气鼓鼓的。
皇帝十分无言,将人抓来就为量个身高,这怕不是疯了吧?
当时他去时,连慕是坐着的,他又怎知人的身高。
见她的脚丫子又缩了缩,似是露在被子外久了凉。
他认命地将被子又扯了扯,扯不动,充满无奈地道:“囡囡,被子……”
话一出,被抱紧的被角这才松了松。
皇帝趁机将被子正过来,将她全身严严实实盖好,到床尾捏了捏她的脚丫子,引来她赌气的一缩。
他轻笑出声,把她脚丫子那处的被子掖了掖,让一丝风都漏不进来,才放心上床。
上了床,皇帝整个人也侧躺着,将她搂进怀里,前胸贴着她后背,亲了她一口,哄了她几句,哄得她困了,给她说了一段书,总算让人睡着了。
若是能这么放弃,莲花就不是莲花了。
莲花最后一次挣扎时,正在用膳。
吃着吃着,她瞄了一眼皇帝,忽然闲谈道:“爷,您说那人字写得那般好,也不知长什么样?都说字如其人,想来也长得好看吧?”
皇帝连看都不看她一眼,面色如常地给齐嬷嬷夹菜,在齐嬷嬷不知两人打什么哑谜之中,轻飘飘道:“此人面貌尚可,左足微跛。”
这回是正面回答,不再反问或者避而不答了。
“啊?哦……那定然不是了。”
莲花却失落了,彻底蔫巴了,终于消停了下来。
她大哥哥好着呢,左足微跛的人怎么可能是她大哥哥。
她认为,名字可以用化名,字可以长得像,身高未知,文采应当可以,其余等等都可以妥协,但身体有残,那就不是她大哥哥了,仅这一条就能推翻前头的所有,这是原则问题,不可让步。
皇帝计策得逞,终于结束了这一场持续了几日的突击性问答。
实际上他等这一问,等了许久许久。
他的小妃嫔似乎对她大哥哥有莫名的崇拜,只要是好的,就全都像她大哥哥,只要是坏的,那就不是,肯定是哪弄错了。
若不是他能懂她,他都要醋了,就这样,他偶尔心里还会酸酸的。
果然,这一次等他说了这点,她直接就否了,再也没有提起。
只是却让他心疼起来,他见不得她蔫蔫的模样。
在莲花在苍澜院之中窝着,偶尔突发验证是不是她大哥哥时,前朝后宫已经翻天了。
前朝武将这边闹了几次事,直接被皇帝给关了起来,等事情了结再放。
其他的,有越来越多的人沉不住气,跟着上折子,要求将谋害皇嗣的徐德妃绳之以法,处置徐虎,竟然隐隐成相逼之势,朝会氛围极为紧张。
每每此时,皇帝就一脸漠然,无动于衷,任由底下的朝臣自说自话,只结束之时,道还未查实,若定要顺他们意,如此急定罪,可先定逼君之罪。
朝臣顿时跪下一片,连道不敢。
皇帝表现越是如此,薛平就越是确定皇帝是外强中干,在拖延时间。
他暗中运作,将许多世家大族拉入了其中,借“清奸佞”的名号出手。
朝中除了武将,几乎一边倒地支持给徐虎定罪。
这些年,世家大族在年轻一辈呈了颓势,无法通过举荐任官,许多寒门之辈通过科举霸占了他们的名额,让他们早就心生不满。
第569章
不好!
虽然现下出仕之人依旧是世家子弟居多,可寒门崛起的势头惊人,尤其是前几年国子监开始对寒门的开放,越来越多寒门子弟得以踏入仕途为官,进一步挤压世家大族的子弟空间。
如今有这个机会,让世家大族在朝中重振声势,他们又怎么可能不干?
薛平如此确定后宫局势如他所料,徐德妃无力回天,是有倚仗的,宫里自有人传消息给他。
那日上朝觉察不对,回去后就收到在宫中的暗子给他传递的消息,与他说明宫中局势,如今十分严明,宫里很难再往外传递消息。
这暗子是用了特殊之法,冒着极大的危险才传了这个消息,之后暂且切断联系,等宫中松懈了再传消息。
他这才放下心来。
前朝那边不平静,后宫也是如此。
后宫之中听说发落了许多奴才,人人自危。
而徐德妃被禁足,宫务无人再管,而皇帝似乎也是忘记了这件事,没有安排新妃子掌管。
各司各部,很多人心思活了,以他们的看,徐德妃已倒,薛贵妃将东山再起,去得早表决心之人,必定得贵妃看重。
何况薛贵妃只是修身养病不出而已,并非犯了事,两位有权掌管后宫宫务妃嫔,一个倒台,另一个自然接手回来。
于是有些掌事,借着主掌的事需人定夺的说头,去华庆殿求见薛贵妃,说徐德妃被禁足,如今宫务无人定夺,请贵妃娘娘出手。
薛贵妃却避而不出,直道:“宫中虽有传言,是徐妹妹害了莲妹妹,但本宫不信徐妹妹是那种人,万岁爷一日未做定夺,本宫一日不信,你们回去吧。”
竟是将来投奔的管事一一打发了去。
国子监这里。
莲沐苏知家中无事,在国子监待着闲适得很,依旧不紧不慢地看他的书,仿佛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别人不知道他写了什么,他却是心里有数的,自己写的第二份卷子,冒了极大的险,若是第一个看到的不是当今天子,那么十有八九他无法全身而退。
原本他把握不大,心中也有犹豫,但在重考时,在善学广场上见到那人的背影之后,他就有十足信心,第一个审他卷子的,必定是当今天子。
故而他放开了写,一来那是他真正想写的,二来也是最快获得赏识之法,那可是能接近小妹最近的一条路啊。
但圣心终归难测,他也不知命运如何,把握不住当今天子看了他的卷子,会作何反应。
他只是依据所见所闻,去赌当今天子是有宏图大志的,必定不会甘心于现下的局面,国有陈瘀,天下英主岂能好眠?
这些年,难得什么事都不必干,得以享受如此闲适的时光,当珍惜。
他等着消息来便是,不必急。
这可急坏了梁起跟贾监丞等人。
接连几日都没得到消息传来,考没考过都不知道,贾监丞去问秦祭酒。
秦祭酒只说如今之策,以静制动,方为上策,让安心等着,切莫急躁。
每日都有人想来安抚莲沐苏,等看到莲沐苏认真在看书,又摇头叹气地走了。
直到有家里当官的学子,从家里头得了消息,悄悄与人说宫里出大事了,卷子被圣上封存了起来,还没发去审,众人才恍然大悟,只得耐心去等。
有好事者去问传消息的学子,宫里出了什么事,学子却是摇头,讳莫如深,不敢去提。
这日夜里,胡淼淼正忙着事,收到了飞鸽传书,他派去南面的人传消息回来了。
他这些日子与张庆一般忙得风生水起,曹德不在,内卫司也没闲着,纷纷被派了出去,布置成了一张大网。
而他,万岁爷将他当成了探子、护卫、修殿监工等等等去用。
他忙得十分快活,这说明什么?能者多劳啊,万岁爷信重他,大好事!
只是这么忙,却丝毫不见瘦,反而更圆润了,整日笑得跟像个弥勒佛一般。
收到南面来的消息,他十分激动,等待多时啊,终于来了。
他迫不及待拆开看了那张纸,纸上字迹潦草,寥寥数语,却勾画出了其中的种种惊心动魄。
他肥脸一跳:“不好!”
此事得赶紧禀报万岁爷。
他面上的惯常的笑,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圆滚滚的身子立即飞奔起来。
难怪派出去的人,这么久没收到消息,原来不知哪漏了风声,关键之人消踪匿迹。
好不容易查探到,遭遇了顽强的抵抗,还有一拨人先他们一步想要杀人灭口,双方正面交锋,一方护,一方杀。
当年经手的卷宗已经被毁了,那个经手的县令也死在交锋之中,知情人死的七七八八。
最终他们抓获了另一家的经手人,而那拨来历不明的刺客,被他们斩杀了几个,逃了几个。
影卫也被伤了几个,其中一人重伤,留在了南面治伤,留了一人看顾,其余人将关键人物押送回京城。
回京路上并不顺利,逃了的那几个刺客,经常偷袭阻杀,信鸽被猎杀只剩一只,道险重重,行程被耽搁,好在都有惊无险。
却没想到,快到京城前,不知哪里又来了一拨死士,不惜以命疯狂截堵,用命搏杀,重伤了一个影卫,死了一个,其余影卫基本都带伤。
眼见形势危急,他派出的人,在关键时候避开了耳目,放了信鸽回来报信,求援。
一个小小的案子,没想到这么复杂,莲美人一家,究竟遭遇到了什么,竟能让背后之人,派出如此的死士去阻挠。
先头延庆府那拨人,与如今这些刺客死士,十有八九出自同一批人。
有趣,有趣,不知京中哪个富贵人家,背靠何人,竟敢动用这种手笔,从南杀到北,连影卫也敢截杀了。
这么有趣的事,怎能少了他亲自参与?
胡淼淼脸色重新挂上笑容,只是笑容与往日全然不同,带了森冷的杀意,让人看了遍体生寒。
于此同时。
苍澜院内的皇帝,亲了亲怀里的莲花,轻手轻脚将人放开安置好,起身披了件披风走出来。
第570章
盯着周常在
张庆低声禀报后宫之中的最近进展。
“珍妃那处,奴才已照着爷的吩咐办好,只待时机成熟便可行事。”
“嗯。”皇帝淡淡应道,对于珍妃的选择,他早有所料。
张庆禀报到最后,道:“还有一事,有人往宫外传了消息,在奴才想让人顺藤摸瓜摸去时,递消息的奴才到了湖边,不知为何一脚踏空,滑入湖中淹死了,查不出是给何人递的消息,奴才无能。”
如今整个皇宫都在掌控之中,现在往宫外传消息,只能传万岁爷想传的消息,却没想到有漏网之鱼。
他将怎么发现的,事情经过如何,结果如何一一讲清,重点讲了最后湖边的情景。
那奴才明显是有目的的去湖边,去的位置偏僻,看着像是事情办好了,按约定要去禀报的。
因此没让人当场去抓,怕被人发现,他的人只远远跟在后面,等人滑进湖里时候已经迟了,地处偏僻,偏偏跟着的人不会水,眼睁睁看着人淹死了,等叫来人捞起来时候,死透了。
他怕是薛平那边的漏网之鱼,要是引起了警觉,恐怕万岁爷的布置会功亏一篑。
皇帝思考片刻。
就算往外传递消息,能传的只有宫中的局势,苍澜院围得铁桶一般,无人知里面真正的情况,泄露不了,外面的消息全是他安排人放的。
这个手法,明显是事前就计划好了,要杀人灭口,湖边选的地方也是蓄意安排好的,在湖边做了手脚,背后之人从未想过出现,约在那处不过是自然而然把那奴才杀死罢了。
皇帝问道:“那处湖边可有何处异常?”
张庆不大肯定道:“奴才亲自去瞧了瞧,若说异常之处,那便是出事那块地儿泥泞得很,那道滑入湖中的滑痕,有些反光,好像……”
“像泼了油!”他脑中一道灵光闪过,顿时醍醐灌顶。
当时看的时候,以为是泥太湿了,滑痕光滑才反光,现在想想哪哪都不对,那反光的光泽太强了,当时注意力全在湿泥里,没深想。
他躬身道:“奴才这便去查,看看哪个宫里最近去领了油,又去了湖边。”
“只怕查不出什么来。”皇帝淡声道:“你派人盯着周常在,将她一举一动都记下来。”
事情来龙去脉已经清楚,可以肯定不是薛平。
薛平埋在宫里最重要的那钉子,已被拿下,这次之事就是由那人全权操作。
拔出萝卜带出泥,薛平的埋在宫里的人,几乎已全被抓住,挖出了不少事来,包括通过什么手法传递的消息。
除了薛平的人,宫里一直还有一拨隐藏在暗处的人,别忘了,当初长虫之事背后的人,可还一直没出现。
“是……”张庆躬身应是。
他略一想,就想通了为啥按他方才的思路查不出什么来,背后之人心思缜密,不会留下那么明显的破绽,泼的油可以用膳食剩的油汁代替,湖那处偏僻可以提前很久就布置好,想查到人很难。
只是他想不通,为何要去盯着周常在?
就在这时,远处一个圆滚滚的黑影过来,掀起一阵风。
皇帝和张庆齐齐看去,是胡淼淼来了。
此时的郭府,有一处灯还亮着。
有一人神色不安,正在夜灯下读信,此人正是郭能。
他也收到了消息。
看完郭顺来的信,他又惊又怕。
惊是没想到,这次南下派去灭口的死士,竟是没能成功,没能将那些人全部灭口,贺家家主这个关键的知情人被救走了。
怕的是,又碰到了当初延庆府那波训练有素的黑衣人,个个身手不凡,折了不少死士,如今黑衣人已快将贺家家主和贺家独子押送快到京了,若真的进了京,他郭家就完了!
这些日子他并不好过,被一群狡猾匪类耍得团团转,让他暴跳如雷,却只能静待时机,那帮匪类滑不留手,难缠得很。
同时又担心送走的妻儿被人发现,好在郭顺不负众望,事情办得很顺利,将他们转移到了一处隐蔽之处。
此事办好,他心里刚松了口气,却在梦中惊醒,眼皮直跳,心中浮起强烈的不安,连夜吩咐郭顺,让他一早就点死士出发,亲自去料理南面的事。
却没想到先头那群没用的东西,所办之事出了那么大的岔子,关键之人都快被押送到京了。
幸好,郭顺办事老辣,深得他心,去的及时,与南面的人重遇后,当机立断出手,重创了黑衣人。
信中告知那些黑衣人个个武艺高强,彼此配合了得,提醒他这些人来历恐怕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