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看着眼前的莲秉成,他脑子终于运转,连连摇头:“不,不用命担保,我信,我信。我只是怕啊……”他的眼圈红起来。
他是怕希望又失望,他是怕自家夫人承受不住,那样他会绝望的。
苏然再也忍不住,伏在他肩头,呜呜啼哭,喜极而泣道:“老爷,听到了吗,囡囡还好好的,她吃得好过得好,都好好的呢,我们的囡囡啊,她也在担心我们……”
莲长和回抱住苏然,心里真实起来。
他欢喜地直擦眼泪,附和道:“对,她好好的,然然,往后不用担心了,为夫早就说过,囡囡那么聪明伶俐,得了她爹的真传,走哪都吃得开,怎会过不好呢?”
她的夫君又开始吹了。
苏然没忍住,“噗嗤”一声,哭着笑了起来,抬头嗔怪一眼,眼中的欢喜的泪水止也止不住。
他们的小女儿还好好的呢,他们一家还好好的,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欢喜的么?
莲秉成腹诽他的长和老弟,何时何地都不忘了吹自己,真是的。
虽是这么想,他精瘦的老脸上,情不自禁露出笑意来。
黎清书扬起嘴角,浅浅地笑了,笑得开怀。
莲沐苏眨眨湿润的双眼,听到他爹的话,无奈地摇了摇头,莞尔一笑。
心中的忧虑却并未减少,他此时正回忆在国子监之时听到的那些消息。
他想,是时候去拜见那徐发全白的老人家了,或可打听出什么消息来。
厅房中的众人,欢欣不已,都在为这个大好的消息而感到动容。
其中却一人在状况之外,那便是莲万真。
自打听到自家小妹吃了什么起,他就神思不署了,在他看来,他已经确定自家小妹很好,那便足够了。
他心里想的可是温饱大事,他在暗暗算着,把他小妹吃的东西,换算成米饭,去算食量。
一碗面条,汤多面少,最多只能当成半碗米饭,一屉包子不知是多大的包子,姑且换算成一碗米饭,牛乳是水,塞牙缝都不够,不能算,两个肉饼……
算了半晌,总算算明白了。
一顿早饭,他的小妹相当于吃了三碗半的米饭!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他的小妹好得不能再好啊!
过得不好的人,能吃下三碗半的米饭吗?
便是能吃下,那又吃得到三碗半的米饭吗?
他不由哈哈大笑,与他们喜极而泣的心情不同,他笑得得意极了,大叫道:“爹娘,你们方才听明白了吗,小妹真能吃,哈哈哈,真不愧是咱家小妹,比小时候还长进了一碗米饭,哈哈哈。”
边笑边高兴地手舞足蹈。
这样还不足以发泄他心中的兴奋。
他忍不住冲到众人面前,分享他的大发现。
首先冲到他大哥面前,刚他已经对他爹娘说过了:“大哥,你搞明白了吗,小妹一顿早饭就吃了三碗半的米饭,哈哈哈……”
又冲到黎清书面前:“黎姐,你算了吗,我小妹比以前更能吃了,哈哈哈……”
第656章
想见小花,得靠你们女婿
冲出厅房,晃了晃五生:“五生,你吃几碗饭,我小妹能吃三碗半,哈哈哈哈……”
冲到院墙下:“千尘,我小妹还好好的,一顿能吃三碗半的饭,你能吗,哈哈哈……”
转了一圈,又冲回来,发觉对他们都说过了,只剩一人还没说。
他不由用炽热的眼神看向莲秉成。
莲秉成此时正满含欣慰,背着手,含笑地看着厅房里的人,浑身舒坦极了,这些年从未有过这么一刻如此轻松。
看着看着,就感觉不对了,一转头,就见他那莽撞的二侄子双眼直勾勾地盯向他。
不待他有反应,莲万真一把抱住他抛了起来:“族叔,小妹还好好的,哈哈哈,多亏了您和族婶啊,我才知道小妹真的好好的,还是那般能吃,哈哈……”
莲秉成一把老骨头都被抛碎了:“二侄子,你放我下来……”
莲沐苏摇头失笑,能吃是福,却是好事,小妹有了身孕,比以前更能吃也是正常之事,唉,他的二弟哟,想法和关注的点总爱剑走偏锋,跟小妹一般。
整个厅房,沉浸在喜气洋洋之中。
高兴过后,问题又来了:“族叔,小妹在哪,咱明日去找她吧。”
莲万真抛够了,把折腾得够呛的莲秉成放下来,兴奋地问。
莲秉成头晕眼花地被放下来,还没缓过来,就听到这么问,眼角不由抽搐起来。
合着刚他的二侄子,压根就没听清人在哪,光知道乐了。
喜极而泣中的莲长和,放开已平复得差不多的苏然,也忍不住望了过来。
莲秉成一看,得,他的长和老弟,也没听清!
事实上,莲长和听清了,却没听明白,而莲万真是压根没有多想,没想到他小妹在宫里,是意味着什么。
莲秉成摆了摆手,觉得心累得很,他微微颤颤地扶着旁边的椅子坐下,被抛得头晕,他要缓一缓。
还是莲沐苏够稳重,在众人欢呼雀跃时,漏了养胎的消息时,他就已在理清得来的消息,想着如何去拜会礼部尚书。
他只听说了一个皇嗣,没听说有第二个,而他小妹又恰好怀了身孕,这意味着什么,他再明白不过。
故而,他沉重地想,是他的小妹出事了吧……
可转念一想,外头传的消息纷杂地很,所有矛头不是对准徐家,就是对准薛家,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人看不清迷雾里藏的是什么。
看他族叔的模样,恐怕都不知皇嗣出了事。
听莲万真问时,他最为清醒,当即答道:“二弟,囡囡在宫里。”
“宫里?”莲万真搔了搔头:“大哥,宫里怎么走?我们明日去看看小妹吧。”
莲沐苏苦笑一声,摇头不语,若真那么好见,他和莲宝也不用如此煞费心机了。
相见的法子,还得问族叔才是。
莲长和这时才反应过来,不禁惊呼出声:“宫里?!”
他是彻底反应过来了,先头听见公的娘的,原来是皇宫的意思!
他大惊失色,大叫道:“秉成老弟,你咋不早说?”
要知道是在宫里,他兴许就不会高兴那么早了,还能不能笑出来,还未可知。
莲秉成狠狠白了他一眼,撇过头去,懒得搭理。
是他没说吗?
是长和老弟自己脑子不好使吧!
实在不可理喻。
莲长和开始急了,急得团团转:“然然,这可如何是好,囡囡在宫里,怎么见她,怎么见啊?”
“老爷,稍安勿躁。”苏然无奈,她已习惯了自家夫君的神经大条。
“爹,小妹在宫里,难道就见不到了?”莲万真想不明白。
莲长和对着苏然欲言又止,开始唉声叹气起来。
不理他儿子,他急急忙忙走到莲秉成身边,怪叫道:“秉成老弟,你该早些告诉我的,哎呀,你……”
他一跺脚,又急急地走开,搓着手走来走去,一副焦躁的模样。
莲秉成一听,怒火腾地一下就起:“我如何早说?”
他站起来道:“莲长和,你要我如何早说?老夫打进门,就没得你一正眼瞧,说你替大侄子高兴冲昏了头也就罢了,一进院里,满院都是人,小花如今身份非同寻常,是能当那么多人面说的?你给我说话的机会了?”
“再者,进了这里头,我想说话,你又几次三番打断于我,还咒小花不好!知你担忧,我当头将小花在哪,是何情形说了出来,你不信也就罢了,没想到你连小花在哪的话都懒得听,亏你还是她爹,气煞老夫也!”
说完,他气呼呼的一屁股坐下。
莲长和一噎,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
只是,那不是事出有因吗。
他心虚地想要解释,连喊了几声“秉成老弟”,都不知该如何说。
苏然赶忙拉住他的手,拍了拍,对莲秉成道了一声歉,帮着解释了几句。
又转头安抚自家夫君:“老爷,只要囡囡好好的,她在哪又有什么打紧?”
只要确切地知道小女儿好,她的心里就踏实了。
“何况……”她话锋一转,含笑地望向莲秉成:“又不是见不到,秉成大哥,你说是吗?”
“啊,怎么见?”莲长和和莲万真,异口同声问道。
黎清书浅笑附和道:“莲夫人能见到囡囡,想来是有办法的。”
莲秉成笑了:“还是弟妹你们脑子清楚啊,不像有些人,哼!”
“那该如何见?”莲长和眼睛一亮,急切问道。
莲万真也眼巴巴看向莲秉成。
莲秉成把脸一别,不想理这两父子,一个无视他半日,听话又不带脑子,一个莽莽撞撞,差点把他的老骨头都拆了。
莲长和心领神会,忙过去,做小伏低:“秉承老弟,前头是我不对,进门那会儿没留神,你又瘦成这般,一时半会没认出来,后头也是怕了,一时没听清。你就原谅我吧,我的好老弟啊,与我说说如何见囡囡?”
莲秉成原也不过做做样子,不是真的生气。
听莲长和这么一说,他心里舒坦了,妥帖了。
他重新望向众人,打开天窗说亮话道:“其实啊,想见到小花,办法是有,不过却不在我,而是在你们女婿身上。”
第657章
这女婿不认,好像不行……
他也想见小花,但皇宫规矩大,最后也只能先让他的老伴儿去见,他想见还要等信儿。
莲万真和莲长和同时出声:“女婿?”
这个词,让莲长和感觉一阵陌生,印象中,他的小闺女还那么一丁点大,离出嫁的年纪还早着呢,怎么就有女婿了?
莲秉成想了想道:“这么称呼也不准确,应该说是当今圣上。”
一个惊雷炸下,莲长和当即跳了起来:“什么,当今圣上!”
天那么高的人物,怎么就他的女儿扯上干系了!
咋就成了他女婿了!
那他往后可怎么办啊?!
若是这女婿不满意,他还能不能替自家闺女休了?!!
他忽然懵懵的想,这女婿,他不认,好像是不行吧……
一边的莲万真也惊叫起来:“爹,咋办啊,往后小妹被欺负了,咱们也找不回场子啊!”
他总不能去跟圣上打一架吧,恐怕架还没打完,全家的脑袋就没了!
从小他爹就跟他说,若以后小妹嫁人了,夫家要是欺负他小妹了,就让他带人给他妹出头。
这观念,在他脑中已根深蒂固,所以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个。
在爷儿俩焦头烂额,想不出对策,乱成一团时。
苏然这边却是心头发紧。
再有心理准备,听到这个答案,还是让她心情十分难言,满腹愁肠,说不出个滋味来。
从前她严格教导自己的小女儿,希望小女儿成为一个大家闺秀,将来嫁人也免得被人看低。
后来看小女儿那么调皮,她便放弃了打算,只想小女儿平平安安的,等年岁到了,将小女儿嫁低一些的门户,娘家也好照应。
却万万没想到,小女儿竟是入了帝王家,这天底下第一的高门大户。
很多年以前,还在镇远侯府时,逢年过节皇后宴请朝廷命妇时,她也是跟着母亲进过宫的,知晓宫内形势是有多复杂,她真怕自己的小女儿应付不来。
想到这里,苏然不由忧心忡忡起来。
莲沐苏是最淡定的人,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觉察到了什么,他走近几步,安抚地看着他娘。
又转头对莲秉成行礼:“族叔,囡囡如何进的宫,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如今又是何情形,可否详细道来?”
莲长和与莲万真,齐刷刷扭过看过去。
对,这些他们还不知道呢!
莲秉成知莲长和一家非爱慕虚荣之人,从没有攀龙附凤的想法。
只是世事无常啊。
他长叹一声:“大侄子不必如此多礼,本就打算将这些事说与你们听,先说了她过得很好,也是怕你们忧心。此事说来话长,先都坐下吧,坐着听。”
待众人都坐下,莲秉成才开始讲起。
他目视虚空,缓缓陷入一片回忆之中:“该从何说起呢?便从七年前,再次见到小花说起吧……”
七年前的一个午后,日头很大,莲秉成如常从铺子里回来。
午后杂货铺的生意是最惨淡的,无论出来做工的,还小商小贩,都已回去烧饭吃午了,很少出来逛杂货铺的,尤其是炎热的午后。
莲秉成回到院子里,刚从井里舀了一瓢清凉的水,大口大口喝下时,便听到大门处有敲门声。
他以为是自家伙计来了,便去开门。
开门后,却见门前有两人,其中一人是个壮年男子,穿着一身短打,一副镖师打扮,浑身大汗,眼神不时朝身后看去,十分警惕。
另一个人矮矮小小的,瞧着身形像个未长成的少年,身着粗布麻衣,戴着帽子,大热天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脸被遮挡,低垂着头,丝毫瞧不清面容。
见他开门,那镖师模样的壮年男子急急问道可是莲家?
他疑惑地答是。
壮年男子又问,可认识莲长和?
他接着答认识,第一反应是他的长和老弟托人来捎书信来了。
壮年男子似松了口气,又朝后看了一眼,不由分说,将少年拉进门去,立即关上门。
少年依旧低垂着头,像个木头一般无甚反应,仿佛周遭无他无干,状态看着极为不对。
见壮年男子如此无礼,莲秉成当场吓了一跳,正要高声呵斥,壮年男子立即神情紧张地嘘声阻止,低声让他看看认不认识眼前的少年。
他满腹疑问,朝着少年郎看去。
壮年男子唤了几声那小少年郎,说要找的人家找到了,抬头看一眼,是不是这人,紧接着将少年的帽子掀开。
莲秉成不由愣住了。
眼前的小少年郎约莫十岁的年纪,脸上黑一块白一块,脏兮兮的,瞧不清面容如何,只眉眼依稀可辨,看着很是熟悉。
正当他蹙着眉思索,在哪见过如此小的少年郎时。
小少年郎抬起沉重的眼皮,慢慢看向他。
待看清时,小少年郎的双眸刹时灵动起来,乌黑的眼珠滚了滚,紧接着有滚滚热泪滑落,声音沙哑地唤道:“族叔……”
用尽力气朝着他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