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6章

    刘湛不禁动了心思,兔子一年可出栏,平日里吃些野草便行了非常好养,也许他可以想办法从山上掏一窝野兔回来家养试试看。

    之后出了布庄,刘学渊又领着刘湛进了书斋。

    那书斋的伙计斜着眼睛打量两人,瞧两人粗布衣衫的穷苦模样心里鄙夷又是来蹭书的,正想着要是一盏茶的时间不走他就赶人。

    刘学渊转了一圈似乎没找到想买的书便回来问伙计。“这位小兄弟,我想买一本千字文,但是新书怕是不够钱,请问你这里有别人转手的书籍出售吗?”

    “是有别人转手的书籍,我去看看有没有千字文。”伙计没想到刘学渊真的是来买书。

    刘湛走得累了蹲坐在门槛上等,伙计去了库房他便好笑的说:“那伙计刚才肯定是想赶我们出门了。”

    刘学渊无奈的扯了一笑。

    付钱的时候,一本二手的千字文卖两百五十文钱当真是贵得刘湛一个哆嗦,刘学渊犹豫着要不要买笔墨纸砚自己默写,一问价格最便宜的一套笔墨纸砚也要五百多文钱,最后还是买了二手的千字文。

    刘湛在心里不住的感叹难怪古代农家人得倾家荡产才能供出个学子来。

    出了书斋,父子两人在路边花了四个铜板买了两碗素面,吃完才上路回家。

    之后,曹闻张四家人挑了个好日子领着孩子来给刘学渊行拜师礼。

    因条件所限大家也没有那么多讲究,教室就设在堂屋,四家人各带了两斤肉并一百文钱作为束脩,孩子们恭恭敬敬的给刘学渊磕头。

    上课的第一天大家先学的是自己的名字,每人一个沙盆跟着描。

    刘湛七岁启蒙念过四年书,刘学渊想拘着刘湛不让他上山撒野便让他一起上课,他却不知道大楚的古文字刘湛根本看不懂只能靠猜。

    以防被刘学渊看出端倪,刘湛不动声色的跟着学。

    也是这天刘湛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大名叫刘明湛,刘家一族在刘湛这一辈是明字辈,然而刘湛还是选择性的把明字去掉了,他依然叫刘湛。

    穷苦人家习字自然没有纸笔,大家都是拿根枝条当笔在沙盘上写划,不过即便是这样刘学渊也一遍又一遍的纠正大家的握笔姿势,就这样一连数日都是练习自己的名字直到能熟写为止。

    学会写自己的名字之后,刘学渊开始教授千字文,一句一句的背诵默写。

    一开始少年们都有新鲜劲还能耐得住,时间一久便痛苦不已,刘湛也是其中之一,每日下午两个时辰的上课时间对少年们都是一番折磨。

    如此便到了盛夏,这日下课,刘湛懒洋洋的躺在村边一棵老树下纳凉,忽然张小满急匆匆跑来。

    “头儿,你二弟跟人打架了!”

    “澈儿?怎么回事?”刘湛蹙眉。

    张小满说:“有人笑话你二叔跟隔壁村寡妇私混刚好被他听到了,就……”

    刘湛好笑又好气,这便宜二叔真心不是省油的灯。

    天苍村的寡妇早就被刘学逸勾搭过一遍,没想还发展到隔壁村去了,就连老太太也出面说过他,奈何人家该怎么厮混还是怎么厮混。

    刘家人早就对刘学逸失望透顶,而与此同时澈儿也越来越沉默,刘湛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性格怯弱的澈儿会为了他爹跟人打起来。

    刘湛到时空地上几个少年正扭成一团,敌众我寡,只有曹壮跟曹鸣还有闻青山在帮忙打架,对方可是有八九个人!

    那边澈儿被一高个子摁在地上猛揍,刘湛是个护短的当即火气就上来了,一拳就抡在高个子的脑袋上把他揍得眼冒金星。

    这些少年很是面生的都不是本村人,刘湛打起架来自然也没必要留一手,操起一旁的棍子便抡了过去。

    张小满急得掏耳挠腮,最后一咬牙也嗷呜一声冲进来开打,一时打得难分难舍。

    所谓擒贼先擒王,刘湛松开手下被他揍得毫无还手之力的人,从后边追上去一脚将那满脸不可一世的黑壮少年踹到地上。

    那少年当即懵了,他带了这么些人来就是没想过要自己动手。

    “去你!”

    可刘湛完全不给人骂架的机会把手中棍子舞得虎虎生风,黑壮少年毫无还手之力,最终只能灰头土脸的带人离开。

    不过临走前还不忘放狠话。“刘湛是吧,你等着瞧!兄弟们,我们走!”

    曹壮呸了一声。“也不看看咱们天苍村是谁的地盘,下次再敢来把你揍得哭爹喊娘!”

    张小满也呛声道:“咱们头儿可是猎过野猪的人物,你们算老几?快滚!”

    那几个少年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加快脚步离开。

    战后的空地又恢复了平静。

    “你们都没伤着吧?”刘湛看向大家。

    曹鸣说:“挨顿揍算得了什么?”

    闻青山捂着一只黑眼圈气愤说:“那猴子似的小个子净往脸上招呼,爷爷我下次非把他眼睛戳瞎不可。”

    几人相互打趣,刘湛过去把澈儿带了起来。“没伤着吧?”

    澈儿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刘湛给他拍了拍头上和肩膀上的泥土又道:“你爹是你爹,你是你,管人家说什么?下回打架叫哥一起,如果不是大壮他们刚好遇着了,你一个人对几个人傻不傻?”

    澈儿低着头小声说了句。“我知道了。”

    见这孩子又低头犯倔了刘湛没好气的揉了揉他脑袋。“回去吧,如果你大伯问起就说是哥跟别人打架不关你的事,知道不?”

    澈儿诧异的抬头看向刘湛连忙又低下了头。

    回家路上刘湛都在思考怎么跟刘学渊解释打架的事,没想到家里一出大剧正要上演,谁还顾得上刘湛哥俩打架的小事?

    传说中隔壁村长得最漂亮的寡妇李氏正坐在堂屋哭哭啼啼的好不可怜,老太太,刘学渊夫妇,刘学礼夫妇都在。

    那寡妇李氏嘤嘤哭诉。“逸哥跟我好时可是有言在先的,说我若怀了便娶我进门,如今我肚子都四个月大了,你们说我一寡妇大着肚子在村里可如何立足?他不来寻我,我便只能来寻他了,他怎能说毁婚就毁婚了!呜呜呜呜,我的命真是好苦啊!”

    刘湛知道这寡妇,她的丈夫也姓李曾经在军里当过总旗,后来病故了留了四亩私田给妻儿。

    军田十税七,私田只需要十税三,因此寡妇李氏日子还算过得去,齐云山上这几条村子的单身汉子都想跟她搭上关系,但李寡妇就是看不上,倒是刘学逸轻而易举的就把人家给勾搭到手了。

    如果李寡妇是独身倒也罢了,只是这李寡妇有个儿子据说已经十三岁了,在古代完全可以独当一面的年纪。

    这时候李寡妇来改嫁,李家的家产是怎么算?这么大的继子又该怎么安排?

    刘湛把澈儿赶回房里,免得他又听到些什么不好的话跑出来撒野,送走了澈儿刘湛自己则蹲到角落听八卦。

    老太太是气得捂着心口直喊命苦,刘学礼夫妻两人侧着头不说话,但也可以看得出来两人对李寡妇十分的不喜。

    至于刘学渊脸都黑透了,刘湛的娘赵氏坐在一旁也是叹气。

    刘学渊一拍桌子。“刘学逸呢?滚哪里去了?”

    “二叔都已经三天没回来了。”三房方氏小声嘀咕。

    听罢刘学渊怒气冲冲地站起。“三弟,随我逮人去!”

    “上哪去逮人?”刘学礼懵了一下。

    刘学渊气道:“村里的寡妇家一处一处去寻,还有山下的茶寮酒肆,总归不过这几处地方!”

    刘家的动静引来了左邻右舍的关注,张富生又通知了兄弟几个跟着刘学渊一起去寻,这么有趣的事怎能少了刘湛,刘学渊正气头上完全没留意刘湛跟过来了。

    天苍村不过就这么大,一行人很快在胡寡妇家找到了刘学逸。

    刘学渊破门进去的时候,刘学逸正衣衫不整的跟胡寡妇喝酒厮混,醉生梦死好不快活。

    刘学渊本想着把人逮回去再说,没人留意原来李寡妇也跟着来寻人了。

    那李寡妇见刘学逸在别的女人怀里快活当即气得扑过去跟胡寡妇撕扯起来,那场面当真十分难堪。

    “我们刘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刘学渊一巴掌打在刘学逸的脸上。

    所谓长兄如父,刘学逸挨了一巴掌倒也服气,只是那要死不活的样子让刘学渊更加火冒三丈。

    胡寡妇的家已经被好奇的村民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刘学逸不要脸面,刘学渊还得顾及刘家的脸面,只得把火气咽了回家再说。

    第9章

    刘家堂屋,李寡妇坐左边,胡寡妇坐右边,刘学逸跪在正中间祖先牌位前似醉非醉似醒非醒。

    那李寡妇哭,胡寡妇也跟着哭,本来招惹一个李寡妇就够呛了,现在还多了个胡寡妇,老太太被气得不轻捂着额头一个劲的□□。

    这胡寡妇可不是省油的灯,一来便出示了刘学逸给她写的婚书。

    那婚书是一块破布,用碳写了几行大字,大概意思就是刘学逸求娶胡寡妇为妻。

    李寡妇一看胡寡妇还有婚书当即大感不妙,哭得是那个惊天动地。“孩儿,娘跟你去死了算了!你爹不管我们了,我这就投河去!”

    刘家人忙去拦着好一顿安抚,李寡妇毕竟是怀了刘学逸的孩子,总不能真把人逼死了,刘家的名声也是彻底完了,子孙后代也别想抬得起头来。

    可话说回来事情要怎么解决,大家又僵在了那里。

    “都娶了呗。”刘湛噗嗤一笑。

    刘学渊瞪向刘湛,刘湛耸了耸肩后退一步不说话。

    那边刘学逸毫无反应跟死人也没两样了,刘学渊心里对这弟弟是又气又怜,更多的是无奈,最终满腹的怒火也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李氏,我听说你家中尚有一子年仅十三,你若改嫁幼子作何打算?”刘学渊先问寡妇李氏。

    说起亡夫之子李寡妇渐渐收起了哭泣,她这些时日不是沉浸在刘学逸的温柔乡里,便是在琢磨如何留住刘学逸的浪子心,倒是把亡夫之子给放到一边了。

    胡寡妇一声冷笑,全然看笑话般的鄙夷李寡妇。

    “我子……我子……”李寡妇心中纠结。

    “我听闻你的亡夫还留了几亩私田给你母子两人,这田产按理应该属于亡夫之子。”刘学渊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我刘家虽然落难但骨气尚存,断然不会做出抢占幼子私产的事来,你若改嫁独留幼子持家,幼子又如何能守住这些私产?你若不管不顾的改嫁,又怎能对得起你亡夫的在天之灵?”

    听完刘学渊一席话,李寡妇脸色煞白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胡寡妇幸灾乐祸。“都有儿子有田产了好好过日子不行,非得出来勾搭汉子,我看你还有什么脸面见自家儿子。”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可真是难了。

    “可我肚子里怀的是你们刘家的孩子,你们也不能不管呀!”李寡妇没了主意只得嘤嘤哭泣。

    “呜呜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以为跟了李旗头能好好的过日子,哪知是个短命的,我一个妇道人家带着幼子也不容易啊!”

    李寡妇哭得好不可怜,末了又觉得可气。

    “你们去十里八乡的问问,我李氏这些年守寡跟谁好过?如果不是遇到逸哥,我也是打算实心的带着儿子过日子。”

    这倒是真话,李寡妇的名声向来不错,比起胡寡妇要好太多。

    这胡寡妇无儿无女,就指望着到她家来的男人给接济一些过日子,因胡寡妇眼界也高,总想再嫁得嫁得更好,便一直周旋在不同的男人中,说难听点跟妓子没有两样。

    刘学渊沉吟不语,李寡妇满脸哀戚,胡寡妇则胜券在握。

    刘家院墙外都是听墙根的村民,牵扯上改嫁遗产等问题在古代乡村可是大事,若是大家族甚至要进祠堂裁决。

    事情很快便传到隔壁上桥村,有好事者竟带了李寡妇的儿子过来,扬言他娘要带着家产改嫁了。

    齐云山通天峰这一带的村子几乎都是由战乱逃荒的流民和这两年流放的犯人组成,村子里能称上族的姓氏极少。

    像李旗头就是独户,李旗头生前的好友生怕刘家把李旗头的家产贪了去,忙带了李旗头之子李小连过来。

    只见一伙来势汹汹的人夹着一少年闯入院中,一来便叫嚣。“李旗头的独子在此!李寡妇,你要改嫁,须得经过你子同意才行!若把田产带走更是不行!”

    刘湛好奇的看向那少年,李小连长得高高瘦瘦的,身上衣服头发都很整洁,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李寡妇把他照顾得很好。

    刘家院子真是前所未有的热闹,因为刘学渊已经有言在先不会贪幼子家产,便有天苍村的村民为刘家抱不平。

    “谁要李旗头的家产了,是你们村的李寡妇求上门来要嫁,你白送的地人家刘先生也瞧不上!”

    “就是,人刘家可是大氏族即便落了难也不是随便一个寡妇就能高攀得上。”

    “我听说刘家二叔可是有秀才功名,刘家先生更是举人老爷出身,若不是遭逢变故……”

    围观村民各种议论纷纷。

    刘学渊本不想把事情闹大,可如今他不出面给乡亲们一个交代都不行了。

    “各位,请听我一言。”刘学渊站出来朝众人拱手。“我二弟的糊涂事给乡亲们带来麻烦了,此事因我刘家而起,我刘家必定会给大家一个说法。”

    乡亲们逐渐安静下来。

    刘学渊来到李小连跟前。“你母亲要改嫁一事,你事前可知晓?”

    李小连低着头,片刻方小声道:“我晓得。”

    “你母亲如何对你说?”刘学渊又问。

    李小连看了一眼哭成泪人的李寡妇。“我母说会带我一起……”

    刘学渊暗松了一口气。“那你可愿意随母改嫁?”

    一时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全场视线都集中在李小连身上。

    “我只有一母,自然要随母亲去,只是我不能改姓,亦不能将我名下田产移给他人。”

    刘学渊有些诧异。“这番话是否有人教你这般说?”

    “是我娘的意思。”李小连垂下头。

    “好,好。”刘学渊连连点头,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你娘怀了我刘家的孩子,必定要嫁入刘家,虽然我刘家落难生活艰难,一日三餐仅够糊口,但是也断然不会亏待了你们母子。”

    有上桥村的村民想要打岔立即被拉住,刘学渊无视那些闹事的人。

    “至于你父留下的田产自然是你的,私田里的收成我刘家亦不会动用一分,尽数由你母亲替你保管,待你成亲之后便尽归你自己处置,如此可好?”

    有上桥村的村民着急道:“小连,你可想好了,若入了别人家就任人处置了呀,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背地里昧你的田地?”

    一旁曹壮他爹曹铁听了差点没一拳头过去。“刘先生会看得上李家那点私田?我呸!”

    又有上桥村村民说:“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

    天苍村的村民群情激奋,七嘴八舌的骂。

    “这里这么多人可以替李寡妇之子作证,谁还能在全村人的眼皮子底下昧了他们家私田?人刘家是大氏族,你算个鸟?”

    眼见又要吵起来了,刘学渊忙打圆场。“我看这样吧,为求公正,我立下文书,并请陈百户作证如何?”

    立下文书便不能作假,乡亲们一时都觉得十分公道,也对刘学渊的为人十分佩服。

    李寡妇家能有这个结局可谓是皆大欢喜了,李寡妇在一旁又喜极而泣。

    但是胡寡妇的脸色便十分的难看,李寡妇的名分是定下来了,那她的呢?

    这时刘学渊却朝众人拱手送客,只字不提胡寡妇。

    “我二弟与李旗头之子的文书会另行定日子请陈百户作证,项时还请乡亲们一同来作证,今日我刘家还有家务事未处理,在此恭送各位。”

    曹铁曹马张富生哥几个帮忙赶人,总算是把刘家院里院外的人给请走了。

    “刘家大爷,你把李氏的名分定下了,那我的名分怎么算?”胡寡妇心急不已的追问。

    这会刘学逸已经没事人一样的回房睡觉去了,老太太被气得头晕脑胀由三房夫妻陪同回房休息,如今堂屋只有刘学渊和赵氏。

    面对胡寡妇刘学渊便没有那么好的脸色了。“我二弟写与你的婚书,一没证人,二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并不能作数。”

    胡寡妇的脸色立即大变拔高声音道:“你们这是想赖婚?!”

    刘学渊不说话,胡寡妇当即着急了。

    “你们若是赖婚我便一头撞死在这里!我!我,啊!我的命好苦啊!”突然胡寡妇便一屁股坐在地上撒起泼来,又哭又喊的不堪入目。

    刘湛冷笑的抱手靠在墙边看着,若是他会毫不犹豫的把这泼妇给打出去,只是碍于刘学渊在,他还是得收敛一下。

    “我二弟已定下续弦妻子,你若愿意为妾便留下,要哭要闹随你自便。”刘学渊冷着脸。

    最后这场闹剧还是以胡寡妇灰溜溜离开为结束。

    刘学逸对这个结果无可无不可。

    续弦的婚礼非常简单,刘家选了个黄道吉日到隔壁村接了李氏母子回家,简单行了拜天地的仪式,一家人吃了顿饭便算礼成。

    二房本就有一子一女,如今又多了一个继子并肚子里还未出生的孩子,一下子刘家的房子便不足起来。

    刘湛提了建议让澈儿和李小连跟他一个房,馨儿跟老太太睡,房子问题暂时解决。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