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看着不远处的红衣少女旁若无人地在巨大的书架间翻找着书本，灰发女子有些迟疑：“看起来不像。”听到声音，那少女似乎回眸望来，目光落在灰发女子的身上，停顿了片刻，旋即看向莱茵多特。
“莱茵师……”
“咳咳！”莱茵多特猛然剧烈咳嗽：“莱茵师父难道没跟你说过，你要看的书，都已经放在你房间里了吗？”
少女没有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旋即朝两人走来，便要经过她们朝外走去。
“等等。”
灰发女子突然唤道。
红衣少女顿住脚步，她没有转身，只是轻声道：“何事？”
“你叫慕北？很陌生的名字，可我总觉得……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这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灰发女子回眸望着她那纤细的背影，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想知道。”
慕北蓦然回首，望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面庞。
“璧我们只是初次见面，这便是你想要的答案。”
第452章
莱茵我认命了，仅剩的慰藉
望着少女的背影渐渐远去，灰发女子心中莫名涌出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
莱茵多特深深吸了口气，轻声说道：“璧君大人，您似乎看起来有些奇怪呢。”
“我不知道。”
璧君摇了摇头。
“只是看到那个女孩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您说笑了，慕北不过是我找来的一个普通助手，她何德何能会引起您的触动呢？”
“您多心了。”
多心了么？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在看到那个少女的时候，内心总会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璧君大人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这是近来王都内的人们谈论最多的话题。
曾经的璧君大人，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虽然依旧尊敬和崇拜她的存在，但总给人有种遥远的感觉。
而现在不同了。
璧君大人时常会出现在人们面前，关切地询问各种平日里大家会遇到的麻烦，对王都的人而言，这就仿佛神临凡尘，传说中的存在一下子变得触手可及。
人们很喜欢如此亲切的璧君大人。
每次璧君大人离去时，总有数不胜数的人依依不舍地跟在她的身后，直到骑士们出面劝离，才不得不收回视线。
灰发女子手里提满了各种人们所送的东西，神情颇有些无奈，望着身后远处被骑士们拦住的人们，她摇了摇头，急忙准备先行离去。
可在道路旁，那抹醒目的红衣身影，却惹得她忍不住望了过去。
少女静静望着她。
“慕北？”
灰发女子低头看着手里大大小小拎着的事物，不知为什么，她下意识有些不愿让少女看到她这个样子。
“有……有事么？”
少女摇了摇头，没说什么，旋即便转身离去。
望着她的背影，灰发女子有种下意识跟上去的冲动，可是刚刚迈出两步，她却迟疑了。
我该跟她说些什么呢？
以我的身份，这样贸然和她接触，是不是会给她带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呢？
她好像很喜欢读书，不然下次去见她的时候，从陛下那里为她带几本珍品吧？
回到贤者院内没有多久，莱茵多特便来到了慕北所在的房间。
“师姐，刚刚出去，见到……小北了么？”
“嗯。”
慕北低着头，眸光垂落在书本上，轻声说道：“人们似乎很喜欢她，她的确比我更适合成为璧君。”
莱茵多特深吸了口气：“可是师姐，你有没有想过，她其实并不想成为璧她想要的，从来只是跟在你的身旁。”
慕北依旧没有抬头，平静说道：“但她并不反感那样的生活。”
“可那只是因为她忘记了！”莱茵多特的情绪似乎变得有些激动。
慕北抬起眸，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摆脱我的影响，忘记之前的一切，对现在的她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好事么？”
“好事？”
少女的话音，竟一时让莱茵多特有些失神。
忘记师姐，成为受人爱戴的璧君，彻底让自己那善良单纯的本性得以发挥，这对小北而言，或许的确能够称得上一件好事了？
“可是师姐，你不要忘了，现在的她，只能算是伊尔明手中的傀儡璧她不像你，没有那样强大的力量，这样虚幻的美好，只是受他人摆布下的假象，她越是沉浸其中，最后幻梦破灭后所承担的痛苦，便越是剧烈。”
“师姐！你醒一醒，你到底是怎么了？！你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啊……”
“现在只有你可以帮她了啊，小北丫头是你带到这个世界的，她的容貌，是你以自己的模样一笔一划精心雕琢出来的，当初为了隐瞒你的去向，那孩子扮演你的模样足足数百年，按捺自己的本性，整日枯坐，你现在……又怎么能忍心抛下她不管啊？”
“对，她的确不是人类，可谁说仿生人偶就无法像人类一样拥有真正的感情？！”
莱茵多特语气颤抖。
“比起她来，师姐……现在的你，才更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偶。”
没有感情的……人偶？
少女彻底陷入沉默，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对不起……师姐，是我有些失控，我不该说这种……”
“不，你说得对。”
少女轻声说道：“无论怎么看，我才更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偶。”
“也许，从一开始，原本的我就是这个样子。”
“只是因为经历过一些事情，认识了一些人，侥幸拥有了本不属于我的东西。”
“现在……她们都不在了。”
“我，努力过，几千年，我想要让她们回来。”
“可我还是失败了。”
“这或许是对我失败的惩罚吧。”
“莱茵，我认命了。”
少女似乎淡淡笑了笑，可她的笑容，倒映在莱茵多特的眸中，却是显得那样刺眼。
“师姐……”
她无法想象，那样强大的师姐，昔日坎瑞亚的传奇，她心目中无论何时都可以全心全意信赖的那个人，此时此刻，会对她说出如此脆弱的话语。
就在莱茵多特有些迷茫的时候，她看到少女渐渐起身。
“我不知道自己未来还能做些什么，又能做到些什么。”
她走到窗边，望着那昏暗的夜空，眸光悠长。
“或许……尽可能让你们过得好一些，就是对我最大的慰藉了吧。”
“虽然……我可能，也感受不到那种宽慰。”
“但至少，那能让我自己觉得我会好受一些。”
“你想让我帮她。”
“好。”
“那我就去帮她。”
红衣少女身上渐渐泛起紫色的电光，她回眸望向身后有些失神的莱茵，轻轻点了点头。
旋即，她便消失在了窗边。
“师姐？！”
少女那最后的一个眼神，让莱茵多特心里突然揪紧，她猛然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经历了那种恐怖的天劫，如今的师姐……还剩下多少力量？
她真是蠢！蠢到无药可救！为什么要对师姐说那种话？！
她怎么能让师姐去独自面对那神秘而诡异的伊尔明？！
黑夜之下，金发女子发疯般地跑出贤者院，几乎拼了命地朝宫廷冲去。
师姐……不要！
千万不要！
第453章
伊尔明与慕北，太虚之神陨
昏暗的殿内，没有一丝光亮，窗外遥远的空中，似传来隐隐鸣雷之声，令盘坐在房间里的男子蓦然睁开了双眼。
他的左眼平静幽邃，古井不波。
右眼却充斥着晦暗的迷雾，有猩红的毫芒在其中隐隐闪烁。
而在他的掌心，握着一枚氤氲着混沌气息的机械装置，随着那种波动周期性的扩张，丝缕的白色气流从其中涌现，没入他的右眼之内。
可就在这时，男子的眼眸骤然收缩，猛然攥住了手中的装置。
大殿之外，负责守卫的骑士气息，在他的感知中一瞬间被某种存在遮掩。
一时间，殿外变得格外安静。
旋即，轻盈而缓慢的脚步声，似从殿外的阶梯上慢慢响起，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大殿门外。
吱呀。
门被推开了。
在黑夜的映照下，尚且残留着些许紫色电芒的瞳孔显得格外平静，那鲜艳的绯红衣裙包裹着少女纤细婀娜的腰肢，她手中握着剑刃，一语不发地站在殿前。
少女那陌生的样貌，让男子眼眸微凝，可那熟悉的压迫感，却让他忽而低低笑了笑。
“你终究还是来了。”
“璧君大人。”
“嗯。”慕北微微点头。
“这一次，我们大概要做一个了结吧。”
“了结？”伊尔明缓缓起身，伸手理了理略显凌乱的衣摆。
“璧君大人，你在说什么啊？难道不应该是……你给我一个解释吗？”
“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超出了我们当初约定的计划。”
“或许吧。”
慕北持剑踱步而入，她的眼眸微垂，并未注视着伊尔明。
“可我……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对不起你们的地方。”
“是吗？”
“为了你的一己私欲？耗尽了坎瑞亚用以应对危机的人界力，置坎瑞亚于不顾，璧君大人……你还真令本王失望啊。”
少女微微抬眸。
“伊尔明。”
“坎瑞亚的人界力从来不是某个人的所有物，它是这个国度万千人心之所愿，当初为了阻止深渊，我答应从你这里承载人界力，也由此让成为坎瑞亚人民的信仰，作为交换，我尽我所能给予了坎瑞亚人民如今的生活。”
“可我并非无欲无求的圣人，我也有我想要去实现的夙愿，那个时候，我需要外力的援助，而汇于我身的万千人界力，从坎瑞亚四面八方涌来，情愿助我。”
“若你以此攻讦于我，那我无话可说。”
“只是……你难道就像你的言语这般正义凛然么？”
慕北注视着男子那暗沉的右眼：“现在的你，和曾经的你，早已判若两人。”
“呵呵……”伊尔明唇角微翘，旋即低笑：“哈哈哈哈。”
“不愧是璧君，好，既然你认为自己值得，那么……未来，那场足以让坎瑞亚覆灭的劫难，你何不一并承下？”
“璧君，说白了，你本就不是坎瑞亚之人，甚至并非这个世界之人，大难到来之时，你自然可以一走了之，现在你为了自己的夙愿，散尽了坎瑞亚的人界力，等同于毁掉了我们最重要的底牌。”
伊尔明眼神陡然变得冷厉起来。
“那么你是否有能力，保护坎瑞亚直到最后一刻呢？”
慕北沉默了。
“我自当尽我所能。”
“好一个尽我所能！”伊尔明眉心处缓缓浮现出一轮漆黑的大日印记，在他那晦暗的猩红瞳孔映衬下，显得格外诡异。
“璧君，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坎瑞亚，信不过你，我们的国家，终究还得靠我们自己去拯救。”
诡谲的气息瞬间弥漫整个大殿，甚至封住了慕北来时的去路，少女面不改色，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你要如何？”
“璧君，如果你真的那样大义凛然，那就不要反抗。”
“像你制作的那个人偶一样，真正的把心交给坎瑞亚，成为我们的一份子！”
“你想控制我？”慕北微微抿唇。
“看来，你当真是被什么东西侵染了。”
“侵染？不不不……”伊尔明的瞳孔愈发妖异。
“祂只是告诉了我一切的真相，世界的真相，天理与深渊的真相，还有坎瑞亚那自诞生起，便命中注定的结局。”
“被玩弄的牺牲品？呵，可笑。”
“自始至终，坎瑞亚的一切不都是我们一点一点亲手夺取来的吗？！凭什么我们就注定要成为牺牲品？！”
“我是坎瑞亚的君王，我决不容许……坎瑞亚在我的手里走向灭亡！”
伊尔明的右眼内，那暗沉的光芒陡然大盛，眉心处漆黑的大日瞬间膨胀，慕北眉头微蹙，她猛然察觉周遭的环境出现了某种变化。
漆黑的烈阳高悬天际，分崩离析的大地上，从地平线的远方，哭嚎与呐喊，接连不断响起，愈演愈烈，仿佛滚滚大潮，朝她铺天盖地而来。